幼儿园劳动教育的当代诠释与实践路径

龙红芝 巨雁楠

【摘要】新时代的劳动教育具有综合育人的价值，要求与德智体美四育相融合，横向贯穿家庭、学校、社会各方面，纵向贯通大中小学各学段。幼儿园的劳动教育是我国学校劳动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小学劳动教育的基础，也是社会劳动教育的起点。本文首先通过与中小学劳动教育对比明确了幼儿园劳动教育的内涵，接着从学前教育政策视野纵向分析了幼儿园劳动教育的发展演变历程，在此基础上，立足于当代，结合甘肃省幼教实践，从幼儿园劳动课程设置的主体、目标与内容、方法与评价这五个方面提出全面实施幼儿园劳动教育的路径。

【关键词】幼儿园；劳动教育；诠释；甘肃路径

【中图分类号】G610【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4—0463（2022）02—0035—05

劳动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劳动教育既是素质教育的重要内容，也是全面发展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1]。2018年，在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努力构建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的教育体系”[2]。这一指示明确了新时代劳动教育与其他四育的平等地位，凸显了其重要价值。2020年3月，国务院发布《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下文简称《意见》），强调劳动教育要在大中小学全教育学段开展与实施，幼儿园与中小学相衔接，所以劳动教育必须始终如一地贯穿于幼儿园整体教育之中，从小就潜移默化地培养幼儿的劳动意识，帮助幼儿养成良好劳动习惯和提高生活自理能力[3]。因此，在当代国家教育政策的指导下，明确幼儿园劳动教育的时代内涵，树立全新的幼儿劳动教育理念，切实开展与实施幼儿园劳动教育，培养幼儿科学的劳动观念，形成热爱劳动的情感态度至关重要。

1.幼儿园劳动教育的时代内涵。新时代下幼儿园劳动教育具有明确的时代性，时代的发展赋予幼儿园劳动教育不同的地位、目标、内容和形式，体现了丰富而具体的时代内涵。在新時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背景下，幼儿园劳动教育具有综合育人的教育价值，对幼儿德智体美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劳动教育不再仅仅是“简单劳动”“体力劳动”，而在于从认知、技能、情感三维教学目标上的体脑劳动结合，其实施要贯穿于幼儿的一日生活中。

2.幼儿园劳动教育的特殊性。幼儿园与中小学相互衔接，对这两个阶段的劳动教育特点进行比较，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幼儿园劳动教育的特殊性。二者既存在着一致性，也存在差别。

二者的一致性表现为劳动教育目标都是基于三维教学目标制定；强调遵循其年龄特征和身心发展规律；重视促进身体、思维、情感、道德等的发展；而且都需要家长的配合与支持。

二者的区别表现在劳动目标、劳动内容、劳动形式和劳动方法等四个方面。首先，在劳动目标上，幼儿园旨在通过幼儿一日生活或其他活动形式潜移默化地培养其劳动意识和热爱劳动的情感，并具备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中小学要求树立职业意识，在不断学习与实践后，掌握基本的劳动知识与技能，养成优良的劳动品质。其次，在劳动方式上，幼儿园强调幼儿在一日生活中的直接感知、实际操作和亲身体验；中小学劳动教育是按照一定课时安排劳动教育课，并在劳动周有序安排学生参加集体劳动。再次，在劳动内容上，幼儿园更多的是服务自己；中小学更多的是服务他人和集体。最后，在劳动形式上，幼儿园主要采用游戏等多种活动形式；中小学劳动教育更多的是教师的课堂教学，或者固定时间在学校劳动实践基地开展与实施劳动教育。

我国幼儿园劳动教育不是当前才提出的，而是自幼儿园开设就已经存在，随着社会发展变化而发展，典型地表现在不同历史阶段学前教育政策中，可以将其分为“萌芽阶段”“初步发展阶段”“学习与借鉴阶段”“本土化探索和新发展阶段”。

1.萌芽阶段的幼儿园劳动教育。这一阶段指在清末民初时期。1903年，清政府颁布《奏定蒙养院章程及家庭教育法章程》，这是清政府确立取法日本的留学及外交政策的社会背景下，以日本《幼儿园保育及设备规程》（1899年）为蓝本制定的，其中内容要求幼儿学习手技[4]。同时我国开办了最早的一所官办教学机构——湖北武昌蒙养院，并拟定了《湖北幼稚园开办章程》，其中设有“手技”等7项保育科目[5]。这一阶段的幼儿教育蕴含劳动教育思想，但并没有明确提及对幼儿进行劳动教育，只是让幼儿学习一些简单的手技。到民国初年，蒙台梭利教育思想广泛传播。蒙台梭利十分重视幼儿的实际生活练习，主要有幼儿的自我服务和参与家务的工作，包括扫地、擦地板、擦桌子、穿脱衣服、刷牙、梳头发等，还提出手工作业和园艺活动，对我国幼儿园劳动教育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2.初步发展阶段的幼儿园劳动教育。这一阶段主要在20世纪20年代至新中国成立前。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我国教育受到杜威教育思想的影响。他提出“从做中学”的基本原则。做中学，也就是动手做，让幼儿在“做”中建构知识、获得经验，培养幼儿的思维、观察、解决问题等多种能力，教学过程应该就是“做”的过程。我国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提出“教学做合一”，即以“做”为中心，立足于实际生活。他曾指出“实地教育”的学习方式，即相较于仅仅在教室中听教师传授知识，不如在实际的活动场地进行教学与实践，这种教育方式会使受教育者比只听教师讲授具有更加深刻的印象。陈鹤琴提出“做中教，做中学，做中求进步”的幼儿园教学方法论，这是他在其独创的儿童教育理论——“活教育”中提出的。他在其文章《对中班幼儿进行劳动教育的体会》中指出，幼儿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知道这些劳动成果来之不易[6]。其中在陈鹤琴的领导下制定的我国近代第一部学前教育课程标准——《幼稚园课程标准》，以儿童的生活活动为基础来组织相关课程，其中包括“工作”一项，具体有沙箱装排、画图、纸工、缝纫等，注重培养操作习惯，注重工作技能。以上三位学者都提倡“做”，蕴含劳动教育思想，强调在“做”中培养儿童多种能力，而且“做”的内容要联系生活实际。儿童生来就有想要“做事”的愿望，教育者和家长要给予特别重视。

3.学习与借鉴阶段的幼儿园劳动教育。这一阶段指在新中国成立后至改革开放前。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中共中央发出了全面向苏联学习的号召。因此在教育上，我国也积极向苏联学习，借鉴苏联的教育经验推进我国的教育改革。因此，1952年教育部在借鉴当时其学前教育理论与实践经验，并深入总结和吸收我国旧时期老解放区学前教育经验的基础之上，拟定并正式公布出台《幼儿园暂行规程（草案）》。它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关于我国发展幼儿园教育的具体纲要，规定幼儿园要对适龄幼儿进行初步的全面发展的教养工作，从而提高幼儿的劳动素养，同时指出幼儿园开展劳动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幼儿以劳动为中心的爱劳动的国民道德”[7]。教育部颁发《幼儿园暂行教学纲要（草案）》中明确教学内容有手工、体育等科目。这一时期的幼儿园劳动教育有两大特点，教学上注重学习苏联的教学经验，内容上注重培养爱劳动的情感态度。

4.本土化探索阶段的幼儿园劳动教育。这一阶段指在改革开放后至20世纪末。1978年改革开放后，我国开始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此时，我国学前教育正积极与世界不同国家的教育文化进行交流，广泛借鉴并吸收其他国家的先进学前教育理念和实践经验。但与此同时，我国也立足本国国情，不断进行学前教育本土化探索。学前教育政策中对幼儿园劳动教育的认识与要求也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逐渐呈现出鲜明的中国化色彩。1979年教育部颁布《城市幼儿园工作条例（试行）》（草案）中就指出，幼儿园应该教育幼儿要尊重辛苦工作的广大劳动者，爱护劳动者的劳动果实，同时还要学习劳动者身上所具备的勤劳、勇敢等优秀品德[8]；1981年教育部颁布《幼儿园教育纲要（试行）》（草案）也指出，幼儿园要引导幼儿尊重成人的劳动[9]。此阶段的幼儿园劳动教育取得了巨大突破，即在立足我国国情的基础上，强调幼儿对劳动人民和劳动成果的尊重，学习劳动者身上的优良品质。幼儿园教育是基础教育，让幼儿对劳动及劳动者产生正确的认识将影响幼儿一生的发展。

5.新发展阶段的幼儿园劳动教育。2001年《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以下简称新《纲要》）颁布，承接本土化探索阶段的幼儿园劳动教育，强调幼儿园要与家庭、社区合作，加强沟通，了解不同行业的劳动，热爱广大劳动者并尊重其劳动成果[10]。进入21世纪，幼儿园劳动教育不能只停留在“简单劳动”“体力劳动”上，更重要的是幼儿劳动素养的形成，劳动价值观的建立，使幼儿在内心深处尊重劳动，热爱劳动，在此基础上，经过长期的劳动教育实践，引导幼儿形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良好劳动习惯，从而使幼儿的劳动能力得到根本性的提升。2012年《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以下简称《指南》）提到，幼儿园要引导幼儿掌握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或参与家务劳动的积极态度，尝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11]，并重申了幼儿园还要充分利用幼儿感兴趣的游戏等方式，为幼儿创设丰富的劳动教育环境，注重幼儿直接经验的获得与情感体验，并在幼儿园五大领域的任务要求和教育建议中渗透劳动教育。2016年《幼儿园工作规程》（以下简称《规程》）明确将“爱劳动”作为幼儿园重要保教目标之一[12]。

因此，新发展阶段的幼儿园劳动教育具有新的要求。目标上充分结合劳动教育所体现出的时代要求，通过多种教育途径，培养幼儿正确的劳动观念，在此基础上，通过长期不断的劳动实践，形成良好的劳动习惯，提高劳动能力；内容上强调体脑劳动相结合，既包括幼儿自我服务、集体服务、种植、手工和愉悦型劳动，还有与五大领域相融合的创造性劳动；形式上强调在集体、小组和个别等多种形式的活动中开展劳动教育，并强调各领域之间的整合；方法上，旨在有目的、有计划地通过实际的劳动形式来进行教育，不是教师单纯地说教或讲述故事；原则上，注重幼儿的主体地位，提供给幼儿足够充分的自由劳动空间，让幼儿更加积极主动地参与劳动教育过程；价值上，确保幼儿获得一种自我存在的价值感。

为顺应当代社会发展的潮流，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学校要教育孩子从小就热爱劳动、热爱创造的劳动教育思想，并立足于甘肃省幼儿园本土劳动资源，构建幼儿园劳动教育园本课程的角度，从幼儿园劳动课程设置的主体、目标与内容、方法与评价等五个方面思考和探索。

1.课程主体多元化，鼓励多方参与。在构建幼儿园劳动教育园本课程的过程中要始终以幼儿为主体，以幼儿身心发展规律为主线，充分听取专家和研究者的意见与建议，使幼儿园劳动教育园本课程的建设更为专业和科学。同时为了更加贴合幼儿园实际的需要，更具有可操作性，更能解决实际的问题，也要充分发挥幼儿园、家庭和社区的力量，站在教师、家长和社区工作者的角度，倾听他们对劳动教育的意见，鼓励他们为构建科学的幼儿园劳动教育园本课程建言献策。只有各方形成坚不可摧的教育合力，才能最终实现幼儿劳动教育立体化的教育模式和协同育人的格局[13]。

2.课程目標科学化，紧扣社会发展。幼儿园劳动教育的目标也是幼儿园劳动教育活动的出发点和归宿。因此，幼儿园劳动教育的目标一方面要关注幼儿自身的发展，遵循布鲁姆的三维教学目标，在幼儿身心和谐发展的基础上，根据幼儿园劳动的具体内容以及幼儿自身发展的需要，确定具体的幼儿园劳动教育的目标。另一方面需要关注社会的发展。时代在不断地发展和进步，新时代的幼儿园劳动教育不是简单狭隘的单纯体力劳动，而是根据劳动形态演变与时俱进。幼儿园既要让幼儿参与体力劳动，使幼儿获得劳动知识与劳动技能，也要更多参与脑力劳动，不仅有利于促进幼儿思维的发展，也有助于当代幼儿园劳动教育价值的实现。

3.课程内容生活化，利用本土资源。幼儿的劳动有不同类别，除了幼儿在园一日生活中穿脱衣裤、擦桌子、扫地等日常劳动外，还有与幼儿生活密切相关的，因而教师可结合本地资源开展手工、种植等劳动教育活动。陈鹤琴先生在“活教育”理论中提出“大自然、大社会都是活教材”[14]。幼儿园劳动教育的知识可以来自大自然、大社会这本“活”的教科书，而不是脱离幼儿生活的“书”。所以幼儿园应该充分挖掘和利用幼儿园本地社区和大自然资源，从生活中选取幼儿园劳动教育内容。如甘肃农村的幼儿园，其周围有大菜园，幼儿园就可以开展以“蔬菜”为主题的劳动教育主题活动，让幼儿走进菜园真实地体验农民伯伯辛苦施肥、采摘和售卖的过程，让幼儿在真实的社会和大自然情景中接受劳动教育，在劳动后能深刻感受劳动的不易以及劳动带来的乐趣。

4.课程方法游戏化，符合幼儿天性。游戏是幼儿园的基本活动。幼儿天生好动爱玩，将游戏与劳动相结合，能充分激发幼儿劳动兴趣，让幼儿在积极参与劳动的过程中始终保持愉悦的情绪，并能容易地认识周围的世界。在这种轻松愉悦的游戏情境下，幼儿的思维、想象、记忆力和有意注意力都处于良好的状态，这时候的幼儿更具有主动性和创造性。如对于甘肃民间泥塑活动，幼儿园可以根据幼儿的兴趣，让幼儿自己动手创作泥塑作品，通过彩泥把丰富多彩的内容展现在瓦片上，实现玩中学、学中玩。幼儿劳动和成人劳动是有区别的，幼儿劳动带着自主、愉悦和创造的属性，他们模仿成人洒扫庭院、种植花草、照料动物等，更关注的是自己劳动的过程而不是结果，而成人更关注的是自己的劳动结果，要通过劳动去创造物质和精神财富，满足自己的生存需要。

5.课程评价模式化，改进劳动教育。幼儿园劳动教育课程评价采用美国教育评价家斯塔弗尔比姆倡导的课程评价模式——CIPP评价模式。CIPP作为一种整合性评价模型，背景评价是对幼儿园劳动教育园本课程开发的评价，更趋向于对幼儿本身的需求分析，以及是否与劳动教育课程目标相一致，即对劳动教育课程本身做出价值判断；输入评价是对幼儿园劳动教育活动方案的制定，以及活动可行性进行评价，包括课程内容、课程内容组织、课程资源；过程评价指向实际课堂，活动实施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课堂信息反馈评价，包括幼儿参与过程、教师指导过程、师幼关系、课程实施的组织过程；成果评价是对课后幼儿的劳动成果、体验收获、教师专业提升及整体效果反响进行评价，解释结果与课堂中相应的问题，以此来改进和完善幼儿园劳动教育课程。

总的来说，在如今要求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劳动教育再也不可缺少。幼儿园劳动教育相较于幼儿全面发展教育中的其他四育，仍具有更加广阔的发展前景和空间，更应该加强开展与实施。对于幼儿来说，多方合力从小对其进行劳动教育，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重要措施，是当代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

[1]班建武.“新”劳动教育的内涵特征与实践路径[J].教育研究，2019，40（01）：21-26.

[2]习近平.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发展道路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N].人民日报，2018-09-11.

[3]中共中央国务院制定.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Z].2020.03.

[4]吴洪成，宋立会.论清末学前教育立法——以《奏定蒙养院章程及家庭教育法章程》为中心[J].河北法学，2017，35（12）：36-37.

[5]王城.中國学前教育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153.

[6]陈鹤琴.对中班幼儿进行劳动教育的体会[J].广州教育，1992（02）：17.

[7]幼儿园暂行规程（草案）[J].山西政报，1952（07）：108-114.

[8]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城市幼儿园工作条例（试行草案）（1979年10月）[C].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幼儿教育重要文献汇编.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120-121.

[9]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幼儿园教育纲要（试行草案）（1981年10月）[C].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幼儿教育重要文献汇编.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192-193.

[10]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2001）[EB/OL].（2015-06-12）[2020-11-12].http：//old.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 files/moe/moe_309/200412/1506.html.

[11]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12]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令（第39号）.幼儿园工作规程[EB/OL].（2016-03-01）.http：//www.yjbys.com.

[13]赵海燕.新时代劳动教育的时代意蕴与实践策略[J].社会科学战线，2021（03）：276-280.

[14]中国学前教育史编写组编.中国学前教育史资料选[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9：344.

（本文系2021年度甘肃省“十四五”教育科学规划课题“基于课程共同体的甘肃省高校优质学前教育资源共享服务”的研究成果，课题立项号：GS[2021]GHB1783；兰州城市学院新文科研究与改革项目“基于课程共同体的高校优质学前教育资源网络共享服务平台”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21-jy-22）

编辑：王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