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沟里繁花似锦

2022-02-24 14:32贾文清
青海湖 2022年11期
关键词:田家磨坊

贾文清

田家沟在东峡镇的北面,是达坂山麓下众多的村庄中最具风情的地方,因为这里有水。大通县主要的三条河流宝库河、东峡河和黑林河,最终汇入北川河,北川河又汇入湟水河。而东峡河的主要支流——那隆如寺河,就从田家沟穿村而过。清亮亮的河水哗哗啦啦地流淌着,宛如青春靓丽的少女,活泼、娇俏又可爱。它从家家户户的门前流过,浇灌了门前的花圃菜畦,同时也滋润抚慰了坐在树荫下做针线活的老人和妇女。村庄里有了这样一条小河,村庄顿时变得干净又明媚,村里人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朗润起来。

我们来到田家沟的时候,正是高原上最美的季节,天高云淡、鲜花盛开。村中道路由于搞基础设施建设,铺设管线,暂时被挖开,但道路两边的油菜花开得张扬而热烈,像一幅巨大的金黄色绒毯,漫天接地铺开到天边。我不由得想起杜甫的诗句:“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第二天,我们在房东张广顺的带领下登上了“全村最高峰”阴坡台。张广顺是我的采访对象,一位战胜病魔、脱贫致富的农民典型。“房东”是我们对他的谑称,采访三天,我们都住在他的家里。两口子放下手上的工作,一个陪着我们四处采访,一个专门在家做饭——这样的房东,仅此一家。

阴坡台是相对于蓝雀山说的。蓝雀山是达坂山的支脉,巍峨壮丽,气势恢宏,山上还有田家沟人寄托情感和信仰的精神依靠那隆如寺。在蓝雀山的衬托下,村庄里所有的山都只能称之为“坡”。

不过,田家沟村却并没有隐藏在大山褶皱里。这片小小的村庄占据了独特的地理位置。阴坡台前,是一大片广袤的土地,金黄色的油菜花海一直延伸到斜对面的蓝雀山下。花海中,一条崭新的高速公路笔直穿过。这是新修的张汶高速公路,从西宁到门源,继而北到甘肃的张掖,南到四川的汶川,都由这条散发着黑黝黝光泽的现代化高速公路串连起来。而且,为了方便大通县的各族群众,高速公路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出口,就叫东峡出口。站在阴坡台上极目远眺,张汶高速公路在这里分成两条,一条通向达坂山隧道,另外一条画了一个美丽的圆弧,通向田家沟的国道。

就是这个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出口,给田家沟带来了无穷的便利。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林,有高原上绝美的风光。以前由于交通不便,好风光白白地荒废了,村民们只能守着自己的几亩薄田,种些洋芋、油菜,或者搭上手扶拖拉机,跟着包工头到桥头、西宁的建筑工地上打零工,挣点辛苦钱。自从有了这条高速路上的出口,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南来北往的客人,每当行驶到这一片山清水秀、鲜花盛开的地方时,顿时眼前一亮。他们大多会转动方向盘,车头一拐离开高速,开到这里的花丛中,欣赏大自然的美景,同时缓解一下旅途的劳顿。

于是,田家沟如世外桃源般的美景渐渐被人们所熟知。就有一部分机灵的村民在种庄稼的同时,率先开起了茶园、农家乐,抑或是吃住玩一条龙的农家乐民宿。田家沟的光景一天天好起来了。田家沟也被评为“青海省重点旅游乡村”。

顺着张汶高速往南望去,高速路的西边,是佛教圣地广惠寺;东边,是青海久负盛名的国家级森林公园鹞子沟。鹞子沟的茫茫林海一直延伸到田家沟的阴坡台上。林海中,散落着田家沟村的民居。现在,已看不到炊烟袅袅、牛羊咩咩的景象了,但新式民居的白墙红瓦、大玻璃阳台,在翠绿色的林海,和金黄色的油菜花海中,宛如别样的花朵。我刹那间有点恍惚,村庄里的民居散落在大自然的画卷中,这是村庄点缀了风景,还是风景衬托了村庄?

收回目光,问张广顺:不对啊,你们这里地势这么平坦,应该叫田家滩,怎么叫了田家沟呢?

张广顺告诉我,这里最早迁来的人家姓张,也就是他们的祖先。张姓人家占据了最好的地方,开荒种田,伐木造屋,渐渐有了人烟,这片地方就叫张家滩。后来,又来了一拨田姓人家,已无好地可占,便迁居到山沟里,田姓人居住的地方叫田家沟。这样,这个小小的村落便有了两个名字。后来,到了给村庄正式命名的时候,张姓人家认为他们来得早,占据的地方又好又多,依着先来后到和强者为王的原则,村庄的名字应该叫张家滩。这时候,张姓家族中有一个聪明人站了起来,说:“你们听我的,村庄的名字就叫田家沟。以后不管张家人也好,田家人也好,我们都会得田家沟这个名字的济。”这个聪明人果然有远见卓识,田家沟这个名字比张家滩有韵味有内涵,还透着乡村山野的气息,很容易让人产生想亲近它、并一探究竟的欲望。在当今大力发展乡村旅游的潮流中,“田家沟”这个名字别具一格,果然使乡亲们得了济。

我问张广顺:你们张家人搬到这里多少辈了?张广顺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再记不得了呗。我只记得我们小时候,爷爷带着我们到蓝雀山上的那隆如寺去烧香,说蓝雀山是我们的神山,尕寺儿里的神仙是我们的保护神。

蓝雀山在阴坡台的斜对面,距离田家沟村四公里。我们顺着阴坡台后山的栈道走下来,准备到蓝雀山去看看。田家沟评为省级重点旅游乡村后,正在大力修建旅游基础设施,盖民宿、修公厕、建花坛,在那隆如寺河上也修建了诸多造型别致的小桥。当然,村里主要的观景点阴坡台,也花大价钱,前后都修建了木头栈道,方便游人参观。我拦住一位正在全神贯注看挖掘机操作的老汉,问他知不知道那隆如寺。老汉嫌我打断了他正在看的西洋景,不耐烦地摇手。此时此刻,大型挖掘机的起起落落比那隆如寺的佛塔更具吸引力。

顺着那隆如寺河一边走一边观赏村中新建的旅游设施,还有一些朴拙可爱的人造景点,不知不觉错过了去蓝雀山的路。张广顺说:再蓝雀山远掉了。干脆,我们上鹞子沟吧。

田家沟村到鹞子沟森林公园的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我们很快就走到了。

鹞子沟山谷里的青海云杉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每一棵树都是树干苍老,高耸云天。当我们走进一条放牛娃踩出来的小道时,两边的松树、桦树、柏树、山杨以及我叫不出名字的古树,树叶婆娑,松涛阵阵。

张广顺提议我们进到松林里捡蘑菇。他像一头敏捷的小鹿,在铺满松针和落叶的山坡上自如地奔走,时不时地捡起一颗又一颗的蘑菇。

此时怎么也无法将张广顺与一位肠癌切除后又转移到肺部的癌症患者联系在一起。据医生诊断,他肺癌现在已经是中晚期,按我们世俗的理解,此时的他应该躺在病床上接受各种治疗。而张广顺却在山林里跑来奔去。他认识山林里所有的树木和野花,也认识山林里所有奔跑游走的小动物。时不时地停下来,对着山林中飞翔的鸟儿吹几声口哨,用鸟类能听懂的语言和它们打着招呼。每当发现一颗蘑菇时,他便像孩子一样开心得手舞足蹈,跑过来把我拉到蘑菇跟前,先让我拍照留念,然后,才掰下来放到我拎的纸袋子里。我怕他累着了,劝他不要这么奔跑,结果,我自己先累得一步三喘,还得要靠他来照顾。我忽然觉得是这茂密的丛林,这遍地的野花,还有丛林中蒸腾弥漫着的山野气息,抑制住了张广顺体内的癌细胞。鹞子沟不仅仅是国家级的森林公园,它还默默地守护着这一方百姓。

林区里长大的孩子,和山林总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广顺的父亲就是一名护林员,一辈子在森林中巡视,守护着家乡的一草一木。

张广顺的父亲憨厚朴实,对工作认真负责,深得大家的敬重。当时的东峡林场场长就非常欣赏这位兢兢业业的护林员,一来二去,两个人成了朋友。当时的张广顺初中毕业,因家境贫寒,就没有再上高中,每天跟着父亲巡山护林,给父亲打下手。场长见张广顺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小伙子活泼机灵,很有自己的想法,巡山护林时帮助父亲设计了最佳巡视路线,不但减轻了工作强度,还极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场长觉得应该让这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便介绍张广顺来到西宁,在西宁市园林局打工。

张广顺先在植物园种树。每天的任务就是挖树坑,种树苗,浇水。张广顺很喜欢这份工作,每天在山林里转悠。所不同的是,城市里的生活比自己的家乡高出一大截子。一天三顿有人做饭,下山就可以吃到热乎乎的饭菜,伙食也好,白面馒头,大米饭,菜里还有肉。至于劳动付出的那点辛苦,根本不算什么。

后来,张广顺的父亲托人带话,说是给他找了个媳妇,让他回家完婚。张广顺没有特别地兴奋,但也没有表示反对。农村的男孩子,年龄稍微大一点就要娶妻成家,承担起家庭的责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介绍的媳妇长得眉清目秀,性格温柔。张广顺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娶了媳妇,张广顺就成了家中的顶梁柱。为了生计,张广顺跟着村里的年轻人到桥头发电厂推过煤车,到牧区挖过虫草,给牧民放过牛羊,还用牛粪砖给当地的牧民砌过羊圈。

张广顺在草原上辗转垒羊圈的时候,家里传来消息,说老母亲病重了,等他回来见最后一面。

张广顺在医院里见到了母亲。此时母亲已被疾病折磨得痛苦不堪,她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远道回来的儿子,便溘然长逝了。

安葬完母亲,张广顺决定留在家里,不再到遥远的地方去打工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他不放心。在田家沟有那隆如寺河,有河就有水磨,因而家家户户都有磨面、榨油的手艺。张广顺聪明好学,他在很小的时候,跟着母亲去磨面,他不但看会了磨面、榨油的流程,他还学会了漏粉条的手艺。

张广顺购置了几样简单的手工制作粉条的工具,准备开个粉坊。可是,那会儿家家户户都是自己漏粉条,很少有大宗的生意找到他这里来。张广顺只好大部分时候跟着包工队到建筑工地上当瓦工、贴瓷砖;小部分时候在粉坊里帮人做粉条,或自家做一点洋芋粉,逢年过节招待亲戚朋友。

这样平淡如水又温馨的日子过了几年,张广顺的二姐生病了。家里条件不好,还有两个孩子正在上学,二姐不舍得花钱,直到支撑不住倒下了,才查出是癌症,而且已经到了中晚期。医生严肃地告诉他们,这个病是家族遗传的。二姐联想到母亲患癌症去世,自己又得了这个病,她逼着弟弟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结果很糟糕,张广顺得了同样的病。

二姐把治病的钱留给了他,没再住院。半年后,二姐去世了。

医生说,张广顺的病发现得早,做手术可以治好。于是,家中亲戚朋友都伸出了援手,大家把打工挣来的血汗钱都拿出来给他凑手术费。村上也知道了他的病情,第一时间给他办了低保,并承诺,医疗费能报销的部分,村上按最高份额给他报销。

由于透水沥青混合料粗集料内部含有大量的沥青混合料,再加上高黏度改性沥青的拌和作业难度较大,因此,施工人员需保证混合料拌和的温度,即将混合料的出厂温度控制在既定的规范标准范围内。表2为透水沥青混合料的拌和施工温度控制要求。

大约死神也怕人间互助友爱的力量。张广顺的手术做得很成功,肠癌已经威胁不到他了。

只是,张广顺已经不能再到建筑工地上贴瓷砖了。老父亲突发脑梗后留下严重的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全靠张广顺的妻子寸步不离地照顾。这时候,他的粉坊生意突然好起来了,乡亲们有事没事都喜欢背一口袋洋芋到他的粉坊上漏点粉条。张广顺心里明白,乡亲们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帮他渡过难关。

很快到了张广顺做完肠癌手术的第三个年头,他按医嘱到医院复查时得知他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肺部,已经很严重了。

各种检查,各种化疗。花出去的钱不说,张广顺被化疗的疼痛折磨得痛苦不堪、奄奄一息。医生看他实在可怜,就告诉他,有一种进口的药,做化疗痛苦很小,伤害也很小。但价钱很贵,做一次需要五万。

张广顺苦笑着拒绝了。他一个四处打工的农民,别说五万,此刻他连五百都拿不出来。就用廉价的药治吧,治好治不好看命运了。

结果自然是越来越严重,张广顺躺在病床上吊着一口气。主治医生也放弃治疗了,说医生看得了病救不了命,你们还是回家吧。

没想到,张广顺抬回来后,他喝了几口媳妇熬的汤,他又睁开了眼睛。过了几天,他能吃饭了;又过了几天,他能下地走路了。张广顺的病奇迹般地好了。

没想到,一年后,这位老农民再到医院检查时,发现癌细胞全部消失不见。医生很惊奇,问他怎么做到的。这位老汉则满脸兴奋地说:我到大医院做过手术了呀,医生把我的病去掉了呀,我怎么能不好呢?他认为,只要到医院做过手术,他的病就一定能好。这位老农民就是靠着意念治好了自己的病。

张广顺死里逃生,他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他也要做出点什么,报答父老乡亲对自己的关爱。

他有贴瓷砖的手艺,但他的身体已不允许他在建筑工地上出苦力了。他还有做粉条的手艺,那就干这个吧。尽管做粉条也很苦很累,但庄稼人,不吃苦怎么能挣到钱呢?张广顺决定把原先的粉坊扩建一下,再添置一些设备,开一个中小型的粉条加工作坊。

可是,手里没有钱啊。张广顺决定借钱办事。他在这一点上比较乐观,他坚信,只要机器一转,每天就会多多少少有一些进项,到时候就有能力还账了。他跑到亲戚朋友家,跑到邻居庄员家,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果然,亲戚们都支持他的想法,大家想办法帮他凑钱购买机器。左邻右舍的庄员们,善良的乡亲们,也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镇政府、村委会的干部们也来了,他们带着扶贫款、慰问金、还有从村上的互助金里面借出来的五万元,支持张广顺生产自救。当时的第一驻村书记王卫华认真分析了开粉坊的利弊后,劝张广顺放弃粉坊,开个别的作坊。原因是做粉条需要大量的水,废水排放的问题如果解决不好,很容易造成乡村污染。环保要求不达标,开业手续就办不下来。张广顺听了王书记的话,准备办一个磨坊,专门从事面粉加工。“当初办磨坊的时候,王书记对我的帮助最大,他不仅给了许多指导意见,看到钱不够,就主动找朋友凑了六万块钱借给了我,支持我开磨坊。磨坊建好后,名字也是王书记起的,叫“顺源磨坊”。“顺”是张广顺,“源”是吉元梅,因为源象征着源源不断。”张广顺说。

他怀揣着大家凑给他的钱,到生产面粉加工设备的厂家订购了全套的磨面设备。然后,拿着厂家提供的设备安装高度和尺寸,回到家里,请来建筑工程队,先把安放机器的厂房盖起来。乡亲们也来帮忙,大家热热闹闹地在工地上忙碌。

这边磨坊刚上了大梁,鞭炮的硝烟还未散尽,张广顺已经坐上长途班车,到厂家联系拉运面粉设备去了。厂家的师傅们很负责,他们把张广顺订购的面粉加工设备全部组装好,并详细地给他讲解了设备的操作方法和注意事项。

张广顺以为学会了操作机器,就可以开张磨面了。只是,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学会操作是一回事,能熟练掌握机器性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磨坊主是另外一回事。张广顺推上电闸,按师傅们教的程序开始磨面,结果磨出来的面粗的粗、细的细,出粉率也不高。

结果可想而知,磨坊开张后,并没有像张广顺预期的那样,只要机器一转,财源就会滚滚而来。磨坊的效益并不好,第一年,两口子吃辛吃苦,只赚了一点生活费,欠款原封不动背在身上,连一分都没还掉。

张广顺背起行囊,踏上了拜师学艺之路。

他打听到哪里有磨坊,就拿上见面礼到人家的磨坊上打工、学手艺。若是汉族人开的磨坊,买上好烟好酒,大红被面。若是回族人,则带上羊肉方子、茶叶、还有新鲜的水果,用张广顺的话说,礼品要重重地拿上,才显得你心诚。进门要叫师傅,在人家的磨上一边干活一边虚心请教。

农村的磨坊主大多是非常善良的人。他们只要留下张广顺,就会把自己的手艺毫不保留地传授给他。他们不但在自己的磨上给张广顺讲解磨面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有的还会停下自己的生意,专程来到张广顺的磨坊,仔细查看机器设备,手把手地教给他怎样浸润粮食,怎样调节磨杆,怎样管理漏筛。教给张广顺许多独家小窍门。

所有的工作都是技术,但技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成了艺术。所有手艺高超的磨坊主都是艺术家,他们眼看着金黄色的麦粒从机器的这头输送进去,经过许多弯弯曲曲的管道后,从机器的那头变成雪白的面粉流淌出来。看着来磨面的主顾抓一把面粉又闻又尝,满意地点点头时,他们沾满面粉的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们帮着主顾把一袋又一袋的面粉抬上车,这就是他们的艺术品啊。

张广顺遍访磨坊主取经学艺,一年后,他就熟练地掌握了面粉加工的技术,生意一天天地好起来。第一年,刨去各种费用,张广顺净赚一万元,还掉了一些债务。第二年,赚了两万,又还了一些债务。从第三年开始,张广顺的磨坊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他的面粉加工设备比较先进,能磨出不同筋性的面粉,粉质细腻、干净、而且出粉率高,不浪费粮食。最主要的,是张广顺两口子为人厚道,对远道而来的主顾,他们请到家里像亲戚一样招待,好吃好喝端到桌上。要是磨的麦子多,主顾当天赶不回去,他们还拿出新被褥,把人家留宿在家里。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张广顺不但留住了许多回头客,还吸引了很多远路上的客人,许多外乡外地的农民,都是拉着自己的粮食,到他的磨坊上来磨面。

张广顺终于把所有的欠款都还清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今往后,挣的钱就是自己的了,他可以给两个孩子买点好吃的,也可以给媳妇吉元梅买件新衣服了。

我们坐在张广顺家的庭院里吃西瓜,聊得热烈而投缘。山区的夏季,清凉如水,满天的星星如一把碎金子,在幽暗的天幕里闪闪烁烁。田家沟村视野开阔,空气透明,是夜晚看星空的理想之地。尤其站在田家沟人心中的神山——蓝雀山上看星空,更是能看到四野的星空灿烂,简直可以和世界上最美的星空小镇特卡波相媲美。我抬头望望天,又侧脸看看张广顺家的小院,花朵和果树的影子隐隐绰绰地印在晒台玻璃上,印出一些细碎的玲珑的花纹,朦胧又柔美,看得我心都醉了。

乡村一个充满诗意与温情的居所,那是我们与自然最亲近的纯洁的净土,是我们的灵魂最后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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