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研究及启示

王雪娇 李艳辉

摘   要：在前苏联后期，俄罗斯全民教育水平与质量位居世界前列，尤其是工程科技教育與高等教育更为出色。近年来，其高等教育发展水平与质量明显落后。为提高高等教育质量及其国际竞争力且顺应经济全球化发展，俄罗斯联邦提出一系列“世界一流”教育项目与“国际竞争力”战略。不论是“5-100计划”还是“EDUCATION-2030，2035”等均提出数字化转型发展战略。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实施措施主要包括顶层设计、宏观调控与微观调整三部分具体内容。文章在对其转型措施进行合理性与局限性分析的基础上，提出其对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启示：以法律政策与财政为保障，做好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注重观念与国际接轨，积极参与国际联合研究与开发;完善数字化教育质量评估，减少数字化管理与评价的纰漏;培训教师数字能力，课程专业开发“以人为中心”。

关键词：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

中图分类号：G6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8454（2022）01-0078-11

俄罗斯联邦不仅是我国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的友好邻国，其高等教育体系也是新中国高等教育发展初期主要借鉴的对象之一。面对经济全球化的一般趋势，俄罗斯教育部提出高等教育国际化与现代化发展规划，着重以数字化转型为国家项目并提出了长期规划，其认为数字化转型是当今社会变革的主导趋势，要打造“数字化教育环境”确保实施教育系统的数字化转型。我国2021年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强调了数字化经济社会发展的目标和任务，同时教育的未来发展必须形成数字科技创新体系，以面对国际经济形势与市场结构的调整和冲击。基于俄罗斯教育制度的相似性与国际冲击的一般性，可以借鉴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措施，对我国教育体系数字化转型提供一些思考。

一、俄罗斯高等教育发展

与数字化转型的背景

俄罗斯高等教育经历了“欧化—苏维埃化—西化—西方取向的俄罗斯化”，[1]博洛尼亚进程下高等教育国家化的发展阶段，现今面对经济全球化、“新”科技革命、人工智能等形势，俄罗斯教育又呈现数字化转型与科技化转型的特征。

（一）现代俄罗斯高等教育发展历程的回顾

苏联时期，以国家办学为主体，俄罗斯高等教育注重集体主义和意识形态的培养，使俄罗斯外部交流困难，高等教育难以与国际接轨。直到1975年高等教育开始快速发展，以中等专业学校作为高中与大学的衔接，大学人数逐渐增多，高校“人文与理科”得以综合发展。同时，政府大力发展高等教育的政策，促使“学习与工作”结合性的工厂学院发展。这一时期的高等教育强调劳动教育与工程教育，[2]对教育物质投入充分，高等教育发展以工业制造专业为国家优势，占据世界高等教育领先地位，但由于政府对思想与外交的控制，对先进的教育思想仍有些抗拒。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进入叶利钦领导下“西化”民主政治体制，以市场经济为主导，推进民办与公私合作学校的发展。这一时期的高等教育有以下特征：其一，办学主体多元化，使办学呈现国立、私立、地方三级办学形式，出现合作办学和独立办学方式，此举动是为了改善高校办学财政问题。其二，教育管理民主化，1993年通过《俄罗斯联邦教育法》，明确了国家管理机构和各主体管理机构实行三级民主式管理，[3]体现了俄罗斯联邦对各教育主体需求的应答。其三，教育财政多源化，从国家统一财政拨款到地方共同拨款，俄罗斯高校通过收取自费生学费，举办其他学术活动，以支持学校正常运作。

高等教育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变革，俄罗斯在2003年加入博洛尼亚进程，此项目是欧洲29个国家签订了《博洛尼亚宣言》以创建欧洲一体化的教育网，推动欧洲成员国高等教育的高质发展与科研合作，提高国际化影响，促进教育国际化与现代化发展。此实践的主要内容：建立可以进行比较的二级学位，方便欧洲毕业生的未来就业与专业认可，采取俄罗斯三级学位制度与二级学位并行制度;建立欧洲高等教育学分互认（ECTS），将学时转换成学分;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与外部接轨，由外部与自身进行监督，高校联盟普遍使用ISO9001：2000实现自动化与网络化保障模式;[4]开展国际交流与合作，促进国际竞争力。在实施博洛尼亚进程中，遇到最大的问题是高等教育学位制度发展应转向专业化还是普通化;对于学时与学分转换，一些雇主并不承认，因为不同大学的课程并不相同。

（二）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影响因素

在博洛尼亚进程的推动下，俄罗斯高等教育发展朝着国际化与现代化发展，其教育与管理制度已形成体系，现今俄罗斯为提高国际竞争力与高等教育的世界排名而努力。同时，面对创新科技发展与经济全球化所带来的产业结构与人才结构的转变，俄罗斯高等教育与管理不得不做出巨大的变革。调查表明，到2035年，高等教育面临主要的挑战是“数字化”，这需要大学在教育和管理方面进行大规模的数字化转型。[5]俄罗斯认识到，这种数字化的转型不仅是为了提高俄罗斯的国际地位，也是为高等教育质量提高与青年人未来职业发展而准备。

2019年末COVID-19病毒席卷全球，致使全球经济衰退，国际交流受阻。在教育方面，由于不能接受人群的聚集而导致疫情大范围蔓延，大部分学生都不能到校学习，只能在家中学习。面对疫情突袭，远程教育成为了俄罗斯高校的主要教育方式，通过智能设备传输数据到学生与教师端进行线下教育，保障了学生的正常学习，也扩大了学生获取学习资源的范围。俄罗斯联邦教育与科学组织2019年在联合国大会上提出“保障公平的优质教育，促进人人享有终身学习机会”。而俄罗斯实现高等教育公平存在的问题主要表现在性别不均衡、区域发展不平衡、社会分层不平等、文化资本差异大、生源地与贫富差异等方面。为实现高等教育公平化，俄罗斯促进教育公平的政策包括夯实高等教育法律、鼓励设立私立高等机构、制定国家统一考试政策、发展远程教育等。[6]其中，远程教育也在消除社会和地域不平等机制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为偏远地区学生创造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从而促使俄罗斯远程教育技术得到发展。

俄罗斯在2012年启动了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5-100计划”，普京提出在2020年至少有5所俄羅斯高校进入世界高校百强，同年政府颁布了《俄罗斯一流大学提高国际竞争力实施计划》。“5-100计划”为面对符合标准的联邦大学与研究型大学等项目进行遴选，主要举措：根据基础指标参照QS/THE/ARWU三个世界大学排名评价指标进行发展潜力评估与发展规划评估;设立专项资金，为“5-100计划”提供充足的经费;以三代国家标准创建数字化国际化课程与多媒体网络服务，吸引外国留学生;[7]加强俄罗斯教师科研创新能力、媒体文献写作与检索能力。在此计划实施中，可以发现俄罗斯高等教育的国际化发展是通过科技与科研、数字与通信等方式进行数字化转型。最近，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俄罗斯至2030年前国家发展目标》明确提出进行数字化转型，采取有效的高等教育措施，使科研工作总体规模进入世界前十。[8]

综上，现阶段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面对外部经济全球化、知识经济、数字革命等的冲击，通过提高高等教育核心竞争力与科技创新来应对全球化挑战。同时，高等教育开放化、终身化的发展，技术引起的产业结构变革，以及高等教育质量下降等内部原因，也对高等教育未来发展提出了挑战。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一种高等教育发展的趋势，在实施中俄罗斯以战略地位为指导，以“数字教育”联邦项目为主要途径。

二、俄罗斯实施高等教育

数字化转型的主要措施

在此先要明确“数字化转型”与“数字化”两者的区别，美国学者Sam 和 Frodo认为大家经常会混淆两个概念，EDUCAUSE机构提出：数字化转型为“通过文化、劳动力和技术的深入和协调，来优化和转变机构运营、战略方向与价值主张的过程”。简单的说，通过重塑机构文化，实现劳动力实践现代化以及高等教育技术化的使用和管理。[9]相反，数字化则定义为从模拟或物理格式（如记录格式、物理模型、面对面讲座等）转变为数字形式的基本过程。俄罗斯实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不止体现在一种数字化形式上，更是一种机构转型，是一种高等教育内涵与组织结构的变革。

（一）顶层设计：战略、法律政策、财政保障

在高等教育国际化与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俄罗斯联邦政府颁布了一系列的政策与战略规划，从1996年《大学职业教育法》到2003年《大学法》中均提出了大学国际化发展、注重科技创新、改变办学体制，以独立开放化为社会服务。此后，2006年的《国家优先教育计划》到2013年的《新俄联邦教育法》中都提到，教育为优先发展事项，建设一流大学提高竞争力。同时，新法注重增加创新教育科研机构活动，提倡将网络化模式引入高校。[10]相关政策也提到，以多种形式跨国联合培养人才，提高先进技术专业人才和工程人才的储备。对于深化俄罗斯“科教一体化”，《教育与创新经济的发展：2009-2021年推行现代教育模式》提出发展5个以上的科研中心，采取人才培养新模式;形成科教统一体系，促进科研成果的有效转化;充分促进教育与科技的连接，发展教学技术与教育管理的数字化与信息化。[11]

俄罗斯其他的国家发展规划及法规政策也为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了必要的保障，为了确保转型顺利且有效，俄罗斯联邦也对国家项目投入了大量资金。俄罗斯联邦第204号法令内容包括了所有经济领域的中期规划与“教育发展”（DOE）国家计划，确定了俄罗斯的国家科学和技术发展战略，基于法令俄罗斯将在2024年为该战略投资大约2000亿卢布。俄罗斯教育部发起“数字教育环境”项目，其中该项目对教师与管理人员提供专业培训计划的比例高达40%，并通过职业竞赛体系使60%的14至35岁的年轻人实现职业发展，该项目创设数字教育环境，计划到2024年为20%的学生创造平等条件，俄罗斯将投入734亿卢布建设该项目。[12]

（二）宏观调控：先进观念、机构合作、教育管理

除了法律与财政上保障，利益相关者的观念与管理对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也是相当重要的。高校要明确数字化转型即实现“智能校园”与“数字化办公”等，要在整个校园内外部各个方面实现数字化与智能化的转变，这种有关经济、社会与人的“数字化”的挑战对俄罗斯大学变革有巨大影响。俄罗斯专家认为“全数字化”是高等教育发展政策的优先事项，这种观念的变换不仅涉及学校内部，还要积极向社会企业传播，使其适应这种“世界潮流”。大学、教师的传统观念里主要持有“保守主义与永恒主义”，而面对教育数字化转型则应该持有一种“连通主义与新建构主义”，可以说这是一场认知革命，强调了新型集体智慧与混合智能（人机智能），从而形成新的知识生产和再生产方式。[5]

数字化转型对教育管理者更是一种挑战，近年来俄罗斯联邦对教育行政管理逐渐放松，将教育任务分散到各个细化部门，由地方管理区域性高等教育的发展。基于学校数据与信息建立公开平台，创建高等教育网络与高等教育管理系统，[13]确保教育管理的高效性与信息的时效性，推动民主化教育管理系统建设。同样，有关管理的其他方面，不论是学术、行政还是财政等，问责主体除了政府、社会，还有自身内部的考评。其绩效考评方式是“许可—鉴定—认证”三个步骤，此过程以公示和公开为基准。[14]此外，俄罗斯在高校大规模使用新的计划与设备，创建综合性数字教育环境，并对大学终身教育体制提供“数字化”网络支持。

鉴于数字化转型的特点，其存在不应该是单一主体起作用，而是多元主体联合产生叠加效果。俄罗斯高等教育体系为改善数字经济、满足现代国家趋势的发展，明确在数字经济的发展背景下，提出“三螺旋模型”理论基础并付诸实践，此模型是由Henry Etzkowitz和Loet Leydesdorff提出的，是学术界、工业界和政府之间的一套互动模型，它为行政部门提供了机会，使其能够通过创新举措实现区域经济的数字化。[5]基于转变大学、企业、政府三者的空间角色，为实现均衡合作采用多种混合模式，促使大学在教育服务和科研方面从个体教育向群体教育创新转变。这种合作突出人才资源与物质资源在三者之间的流通，将知识经济与实体经济紧密相连，以大学为中心实现创新发展，从而推动区域社会经济发展。

（三）微观调整：教师培训、教学设备资源、专业课程开发

学校内部数字化转型最重要的是教师教学与教学资源的转变，俄罗斯在教师数字化培训方面涉及观念与价值观、教学方式、运用技术的能力等内容。俄罗斯鼓励教师在实际工作中积极运用新技术，加强教师继续教育学习平台的建设，进行课堂分析，以教师继续教育培训与国家创新项目促使其思想与时俱进，促使教师与“互联网原住民”的学生之间顺利交流，减少师生代沟。[15]作为大学需要开发满足现代社会要求的教育计划，以培训数字经济中的竞争专家，使用现代信息技术的技能是确保这种竞争力的主要能力。[16]同时，引进顶尖的科学家与独特经验的科技信息人才，招收人才是为了学术科研、教育教学与教学管理。

据调查，俄罗斯的大学数字化转型发展中的高度优先领域是对现代科学和实验室设备的投资，以及数字基础设备的投资。教育资源的投资，涉及大学创新基础设施的建立、个性化在线课程、国际研究与教育网络的开发、科研成果交流平台等。针对高校创新基础设施的建设，为促进大学生科技创新能力，俄罗斯高校普遍以大学科技园、企业孵化室、知识原创中心等形式开展，并以政策与资金支持大学生初创企业与小微型企业。高校课程开发方面，优先考虑“以学生为中心”的个人发展理念，采取模块化与个性化形式的课程模式，学生能够独立选择自己发展的轨道，以形成他们独特的能力，例如高等经济学院和莫斯科国立大学形成学生能力档案，以便雇主与教师明确学生的发展路径与能力。在远程教育中高校还开设了有关学生信息素养的课程，培养学生辨别信息与运用网络技术的能力。[17]计划到2025年，在数字教育环境项目中规定了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MOOC）的使用，对个人终身教育有着重要作用，并且要求课程开发人员拥有专业知识与技能，以保证课程的权威性与可获得性。

在数字化与产业变革的背景下，行业对员工能力产生新的要求，高校不断调整专业设置。高等教育是国家经济的参与者，生产性人力资本是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下，一些适应产业发展的新职业将出现，比如大数据分析、人工智能制造、计算机技术与自动化等。伴随着新的职业出现，高校中的专业要进行调整。俄罗斯高等教育加强了工程专业、计算技术与通信专业，并鼓励创新和教育项目，促使科研成果转换为产业创新成果，并将其商业化。[18]

三、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

合理性与局限性

（一）合理性

1.建立数字化平台加强教学管理民主性与教学透明化

根据T.N.Noskova的说法，电子环境有助于丰富教育过程，包括通过在教师和学生之间创建新的沟通渠道来扩大教育空间。[19]俄罗斯高校建立“学校—教师—家长—学生”四者相互沟通系统，在电子平台上，任何人都可以访问教学内容、对课程进行评价。学校与教师可以酌情采纳学生及其家长的意见，调整课程设计与教学，进行民主管理，同时学校也可以更好地了解教师的日常表现与科研成果，并以公开透明的方式对教师进行评级。此外，教师通过平台可以更好地知晓学生的学业缺陷，进行适当补习与个性化教学。

2.高校协调政府与市场整合以激发数字化经济发展

高等教育不可回避地要在政府与市场之间起作用。俄罗斯高校采取产教融合的方式，明确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关系，并提高高等教育地位，以创新与科研知识的成果转化改善区域经济发展。同时，与企业联合培养定向人才，一方面解决了企业员工培训问题，另一方面也解决了社会就业问题，缓解社会紧张的局势。据调查，高等教育在逐渐失去创新和培训领域的机会，难以与企业研究中心、工会大学、“自主学校”、企业大学和外国大学相竞争（这几类大学的教育目标是培养工程人才和消除高等教育差异化），高校必须采用产教融合的合作方式。[20]

3.以课程与技术转型为基点促进学习自主性与教学个性化

俄罗斯发现，一些针对积极发展数字化的发达国家的研究表明，在教育中使用数字化技術有助于提高学业成绩，由于数字化发展符合当下学生学习的新方式，能够激发起学生的学习兴趣，提高学生积极参与新知识的生成过程，将扩大“自主学习”的界限并增加学习成果的个人责任。[23]此外，在俄罗斯教育系统中，信息与通信技术的引入可以为学生的个人学习路径发展、教育计划和学习场景的可变性创造条件，解决了以前不可能完成的教育个性化与差异化任务，自定义模块化与互换学分促使教育朝着人文性与民主性方向发展。

4.高校重视教师数字化再培训与教学资源的可利用性

俄罗斯高校为教师提供了分阶段的技术设备、广泛的资源和信息支持。同时，教师的继续教育系统发挥了特殊作用，鼓励发展其数字化教学能力。数字化能力是欧洲终身学习核心能力体系的一部分，最近出版的《欧洲教师数字能力》为教师开发数字能力模型提供了指导，这些课程不再拘泥于传统学习框架，为传统教师提供了更易学习的课程与方法。目前，MES项目平台（莫斯科电子学校项目）将数字化引入学校整个教育系统，有3～7万师生参与交互课程场景，教师可以使用MES图书馆现成的教育材料或者创建自己的教学内容，也可以轻松访问交互式数字白板和会议讲座等。课余，高校会组织教育基金支持和资助希望出国深造的教师，确保教师可以得到进一步提升。[21]

（二）局限性

1.俄罗斯高校数字化基础设施与技术支持不完备

积极使用信息和通讯技术为教育系统的根本变革创造了先决条件，教育工具现代化和教育过程信息化被视为俄罗斯教育系统发展的新趋势。但数字化基础设施缺乏，且数字化环境也存在一定的漏洞，前者源于高校财政短缺，后者则是互联网数据本身的弊端。数字化应用的阻碍还表现在缺乏数字化教育资源、云计算使用率低、使用者能力不足。过时的设备与非熟练的技能阻碍了数字化教学的顺利进行，数字化技术的应用易加重教师教学的过度控制行为，从而导致模仿活动的发生，传统教师对数字化的信任水平低，在网站上下载的资料版权协议尚未签订，同时下载文件时常会出现错误，教师需要额外时间查缺补漏，还要详细记录课程内容。

2.高校数字化项目的质量评估标准可操作性较低

俄罗斯学校现代化过程中实现了对新工具和教学技术的探索，确保学生在数字化背景下得到优质的教育，但在实施中也有一定的困难：一方面是教师对数字化技术的不认可与教育对象的不理解。大部分人认为，数字化课程不能为教育数字化提供积极的支持，只是为了下载，数量高质量低。另一方面，对于项目评估来说，数字技术指标缺乏固定性，评估技术对教育系统也有影响。电子学习项目只有明确了方法与质量标准才具有可比性，在个性化模块学习背景下，需要大量的实证基准测量才可以确定如何进行考量，电子学习项目必须增加的是学习成果的可比性与普遍性。不仅如此，设计拙劣的数字课程和复杂的学习环境阻碍了学生的表现，个人的在线课程学习服务是否能够提高学习者动机与成绩值得怀疑，受多种因素影响的学习成果和难以预测的表现使质量评估标准发展扭曲且评估可操作性降低。[22]

3.数字化转型使教师控制与激励系统失衡

虽然数字化技术在教学上的应用可以减少教师备课时间，提供课程所必要的前沿资料与信息，但也使一些灵活且善于传统教学的教师感到棘手。“莫斯科电子学校”项目实施的过程中，通过教师反复填写问卷以评估工作中对项目的态度与教学效率，并对教师使用教育数字化技术的自我诊断与组织变革的准备水平的信任程度进行了深度调查，研究发现，教师工作中使用教育数字化技术的过度控制，会导致负面后果——社会紧张。在激励系统中，参加课程培训的教师遭到排斥，并且在教育内容开发方面，教师需要付出过多的精力与情感，加上管理层的施压与工作强度高，造成部分教师流失。[19]

4.数字化转型冲击着教师角色的转移与教学内容的变化

在数字化环境下，学生可以自定义个性化课程，随之得到更优质的教育资源，对于传统教学与教师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考验。出生于信息时代的新一代学生，他们拥有数字思维，并与现代技术有高度的适应性，远比一些教师更为快速且娴熟地掌握一项信息技术，能了解更多网站上最新的学习资料。传统教学中，教师传教者的身份出现危机，在一些情况下，学生从被动聆听的角色转变成了知识的创新者与提供者，信息掌握的程度取决于学生自身，教师不断接受新知识与新技术的考验，教师的角色落到了教学的次要地位。对此，只有不断接受职后培训并掌握新技术，才能够形成良好的教育交互模式。此外，学校的教育内容与社会实际需求匹配程度低，课程内容不符合教师与学生的要求，这就要求教育实践、课程内容，与全球趋势、时代特点接轨，并实现本土化。

四、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经验的启示

近年来，俄罗斯高等教育质量下降，在国际上失去了昔日的繁荣，其主要原因有高校科研发展缓慢、大学对优秀的学生与教师吸引力不足、高校课程过时与资源信息水平低、支持教育财政不足、教育行政腐化等。面对新一轮数字化转型的挑战，俄罗斯高等教育做出快速积极的反应，值得我们国家学习与借鉴。

（一）以法律与财政为保障，做好数字化转型战略规划

俄罗斯以中央联邦一层法律推动教育发展，由联邦主体与地方当局一层协调相关的项目实施，并每年都会更新调整五年的长期战略规划。教育领域的法案近年来层出不穷，比如《新俄罗斯教育法》、《俄罗斯教育现代化构想》等，对高等教育领域发展有着强有力的保障，法案可以理解成教育规划的发展趋势。各方面的发展是由发展战略与项目来推行的，比如“优先级-2030”计划旨在支持高等教育机构发展并预计实施期为10年，它是继“5-100卓越计划”后，联邦再一次发展俄罗斯双一流高校的项目，其项目是在《2030年前俄罗斯联邦社会发展目标法令》框架下发展的。[23]此外，还有“教育2030/2035”计划，在世界大趋势背景下调整教育发展，以预测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所面临的危机。

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主要面临的是财务危机，高校财政的可持续性成为领导者考虑的重点。俄罗斯教育财政支持主要由联邦分拨资金，在“教育发展”（DOE）等国家计划中，2017-2018年分別拨出了4501亿卢布和5601亿卢布，然而2019年将不会超过2000亿卢布。[24]由于冲击“世界一流”大学国际排名，俄罗斯一些高校被合并以增加大学的综合实力，但招生人数在逐渐减少，留学生与自费生学费的资金来源也随之减少。对于财政的可持续性，俄罗斯虽然在企业和高校活动中均采取了系列举措，但资金不足仍是大问题。高校可以在缩减学费的基础上，对技术进行投资，简化行政管理费用，降低决策成本。同时，与科技信息组织合作，帮助学校制定可持续融资方案，筹划未来资金的来源。此种方式就需要高等教育机构的领导者理解技术对运营模式与价值的真正需要，也要积极争取社会与政府的投资，为稳定学生入学人数提供特色招生政策。

（二）注重观念与国际接轨，积极参与国际联合研究与开发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政府一直追随国际发展趋势，以参与“博洛尼亚进程”与创建国际“双一流”高校为契机，将高等教育发展提高至战略层面。面对信息科技与数字化变革，俄罗斯联邦提出全社会发展的数字化转型理念，这种转型是一种以人的观念为基础、以国家项目投资促进高校教学与管理形成整体数字化转型的机构变革。此外，联邦对教育管理权逐渐下放，形成“国家—社会—学校”的民主管理机制。这种观念上的巨大变革，是一种俄罗斯本土化与国际化的文化冲突。长久以来，由于俄罗斯的文化基因、民族传统与欧洲国家有所差异，国家与集体主义影响深刻，但自普京执政，确立以俄罗斯传统文化为根基、融入西方文化的“俄罗斯新思想”在博洛尼亚进程中得到证实。[25]

俄罗斯国际合作的联盟国主要是博洛尼亚的成员国和发展中国家，尤其是2015年俄罗斯签署了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书，自2019年高峰论坛就开始了紧密的合作。[26]俄罗斯高等教育加入国际研究和教育网络因素，参与国际联合研究与开发，以国际联盟形式开展合作办学，提供个性化国际互认课程与高端科研实验室，吸引留学生与高能力科研教授。但由于俄语的全球化普及程度并不高，很多教师和留学生都望而却步，最近俄罗斯高校在双语教育与加强俄语教育方面，投入了很大的精力。

（三）完善数字化教育质量评估，减少数字化管理与评价的纰漏

俄罗斯高校引进科研与技术人才进行数字化管理，将信息化技术应用于教育管理与数据分析，并建立数据共享与搜索平台，方便学校教育管理者与教师行政办公。高校采取三级考评制度，利用外部三方数字化评估系统，客观分析高校发展质量并公开报告。此外，大力投资“数字教育环境”项目，提供计算机网络与电子大学系统等数字基础设施，这种数字化办公模式可以提高管理效率、利于民主化决策，但其弊端表现在信息储存时如何避免数据丢失、引起隐私问题与技术问题等方面。同时管理者是否会始终基于客观数据分析制定决策以及学校内部管理多个平台的技术集成也是隐患。对于数据安全与隐私问题，领导者应制定风险安全战略，预测控制风险程度与类型，考虑通过技术组织来解决问题。高等教育机构需要评估公共部门实施的政策，监控相关流程与指定访问权限，明确隐私原则以及制定有效的安全措施，以减少信息的误用与滥用。另外，管理者主观决策问题，也要干涉与问责，要基于平台分析出的用户需求做出决定，使决策更加民主化与透明化。[27]

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质量评估，不仅要在大学整体层面实施三步骤绩效考核方式，还要出台微观层面的相关评估标准以测电子学习的有效性。鉴于个性化且灵活的学习方式，不同平台数字化学习中所实施的教学方案，其评估框架也大相径庭。可以考虑改良国际上通用的一些评估方法，比如：可共享内容对象参考模型（SCORM）标准侧重基于Web的学习内容，其最终目标是所有时间可用，该协议提供了一个框架，预定义了学习者体验电子学习内容的顺序。因此，学习者在电子学习阶段必须遵循一组固定的路径，可以在学习管理系统中得出考试分数。其评价方法根据文献可分为五类：案例研究评价，大多数是描述性评价，通常应用于“虚拟教室”模型;比较评价是一种基于平台目标进行分类评分的模式，过度依赖多个平台的可变绩效;绩效评估模式则为了学生评估而开发，主要检测基于知识的学习者绩效，不能影响学生绩效的内在差异;基准评估更偏向于对电子软件提出质量标准，以特定的规则评估学生成绩;元研究的评价是一种开放领域，通过组合不同研究结果，满足电子学习大多数变量，为评价提供大型数据库，但这种评价很难标准化。[28]对于评价电子课程的质量与层级，应该从主要标准、内容水平、教学方法、用户体验、信息技术与多媒体控制几方面着手制定。为了确保有效的教学，有必要在学分制教育系统上建立一个信息系统，包括记录和检测学生的进步。

（四）培训教师数字能力，课程专业开发“以人为中心”

教育最根本的两个要素是教师与学生，面对数字化转型，教师要不断提高自身信息与技术运用能力，紧跟时代步伐，俄罗斯高校定期进行教师继续教育培训，使其与新一代学生建立“平等”交流的师生关系。此外，推动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教学变革要注意以下几点：创新教学方法，赋予“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方式;要具备数字化教育的基础设施，建立获取资源的平台;保障数字化课程的开发，破除限定空间学习的定势等等。最重要的是改变教师的传统教学与思想观念，由于传统教师懈于信息素养与教育技术的训练与学习，无法适应新式教学教法与“信息爆炸”的网络，还有些教师害怕人工智能与教育技术的普及会危及到他们的职业生涯，一直抗拒与反对。俄罗斯对教师培训采用一些激励机制与内部补助制度，并且创建师生交流平台，教师可以随时听取学生的建议与反馈。但数字化教学技术应用的程度高低，具体要根据教师自身的实际情况而定，才可以更好地与教学相结合。此外，要注重学生的保持率、毕业率和入学率，相关策略包括提高服务系统，开展个性化招生，提供心理辅导，帮助学生进行成绩与职业分析，创建整合化、个性化与数字化三位一体的学生服务系统，助力学业与未来工作发展成功。

对于课程与专业开发要“以人为中心”，为所有愿意接受学习的人制定相应的课程，学生的课程要求个性化与模块化，以满足学生灵活的个性化学习。同时，也要开设适应全年龄阶段的课程，无论为了职业还是学习，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公平且优质的教育资源。此外，高校课程与信息具有滞后性，导致课程的信息化水平较低，且课程评价标准模糊。因此，高校要根据市场需求与产业结构调整相关专业，学校要提供先进设备与前沿的理论。由于高等教育学费昂贵，俄罗斯远程教育与在线教育较为发达，非全日制教育在俄罗斯非常盛行，俄罗斯高校远程教育课程计划通过建立学习管理系统，综合分析学生学习过程与优劣势，帮助学生和教师更好地了解教学与学习方向。[29]例如，阿莫索夫东北联邦大学（NEFU）为远程教育提供计算机设备、卫星通信系统、教师培训开发课程与教学方法等，同时提高学生语言、运用信息能力、社交方面的批判与鉴别素养（法律与道德、信息借用与使用）。[34]总的来说，俄罗斯远程教育的障碍在于：教师的民族文化存在心理障碍，教育学知识缺乏，方法论上缺乏国家统一的课程考察标准，高校行政商业化，制定课程的教师缺乏专业能力且为大学外开发课程负担过重，在我国发展远程教育阶段应避免此类问题。

五、結论

俄罗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是在俄罗斯国内实现高等院校“世界一流”发展的背景下所展开的战略规划，目的是改善俄罗斯国内高等教育院校“懈怠的”状态与高等教育现今所面临的问题。这种数字化转型的发展顺应了国际科技创新与数字革命的趋势，其目的对外是提高俄罗斯国际竞争力，提高国际地位，对内则是改革高校内部与整合高校职能的手段。我们必须要明确的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不仅是一种形式与手段，还是一种机构与社会整体化的理论与实践变革。俄罗斯面对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横向与纵向相结合，分别对高等教育涉及的法律、管理、财政、内部管理以及教学等方面进行全面化布局，这种规划不只是一种理论，更是一种具体化的实践与途径，其整体性发展值得我们去学习。此外，不论任何国家，高等教育发展与改革都是一种国家与社会层面的规划，需要各个部分与主体相互配合。就国际数字化趋势来讲，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方向应该是优质性、可持续性与创新性三者合一，反之，面对数字化创新革命的冲击，高等教育将面临的不仅是学校内部的问题，还要面对外部的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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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雪娇，沈阳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邮箱：wxj15142080896 @163.com;

李艳辉，沈阳师范大学教授、教育学博士。

Research and Implications on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Russian Higher Education

Xuejiao WANG， Yanhui LI

（Shenyang Normal University， Shenyang Liaoning 110034）

Abstract： In the late era of Soviet Union， the level and quality of national education in Russia ranked the top across the world， especially the engineering science， technology education， and higher education. However， the development and quality of higher education obviously lagged behind in recent years. In order to improve the quality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to increase its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ity in response to 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 the Russian Federation puts forward a set of “world first-class” education projects and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ity” strategies， which incorporates “5-100 PLAN” and “EDUCATION- 2030， 2035”. The implementation measures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Russia mainly include top-layer design， macro-control and micro-adjustment.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ationality and limitations of its transformation measures， aiming to produce the following thoughts on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 First， make a strategic plan for digital transformation with the guarantee of laws， policies， and finance. Second， pay attention to the integration of ideas with international standards and actively participate in the digital education network. Third， improve the quality evaluation of digital education and decrease the mistakes of digital management and evaluation. Fourth， train teachers’ digital ability and develop “people-centered” curriculum specialty.

Keywords： Russian Federation; Higher educatio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编辑：王天鹏   校对：王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