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口-经济-教育城镇化的时空耦合协调研究

2022-02-21 09:39李沐然
湖北农业科学 2022年2期
关键词:城镇化率耦合度城镇化

杨 媛,李沐然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经济管理学院,武汉 430074)

截至2019年底,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首次突破60%,与改革开放初期相比,城镇化率提高42.7个百分点,城镇人口增长6.76亿人,城市已取代农村成为人口的主要集聚地。在《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即将收官之际,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关于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的意见》,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及有关部门也推出了具体方案和实施细则。随着城镇化的迅猛发展,城乡融合问题日益凸显,城镇化水平低的问题逐步解决,但城镇化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与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之间的矛盾依然突出,诸多由于系统内部不协调导致的社会现象渐次显现。主要包括以下两种现象,一是“民工流”与“学生流”相伴而生。在物质生活得到基本满足的今天,受中国传统文化“知识改变命运”的影响,越来越多的家庭为了城市里丰裕的教育资源而举家迁移,父母进城打工陪读的现象屡见不鲜[1],教育和经济同时成为人口城镇化的主要动因;二是流动但不定居,定居但不融合[2]。囿于城市高昂的定居成本以及中国户籍制度改革的滞后,在居住条件、社会保障及公共服务等方面,大量进城的农业转移人口并没有享受到与城镇居民同等的待遇。

这些现象表明,城镇化进程中的农村人口进城定居在很大程度上仅停留在空间意义上的融合[3]。要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城市就业、居住和教育等多样化需求,不断提高城市和城市化质量,解决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城市化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应对疫情冲击,构建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际国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必须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建设。实质上,城市发展水平与其子系统的耦合协调水平存在着密切的双向促进作用。一方面,经济越发达,综合实力强的省份,其城镇化子系统间的耦合协调程度越高[4]。另一方面,城市内部各生产要素的统筹协调是城市经济增长、生活质量提升的催化剂。提高城镇化的内部耦合协调水平是实现城镇化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推手和必经之路。

目前,国内学者围绕城镇化速度和质量的研究大多集中在人口、经济、土地和产业之间的耦合协调性方面[5-9]。多数研究认为,中国东、中、西部地区的各子系统之间的耦合协调度的变异系数呈收敛趋势,但仍然存在明显的省际差异。国内较少研究提及教育城镇化的影响,多数研究集中在人力资本、经济增长以及教育收益率上,例如李实等[10]发现中国城镇的个人教育收益率是递增的。杨娟等[11]发现,除天生禀赋外,义务教育是影响收入差距和代际流动性的最主要原因。最早将教育纳入经济增长外生变量的是美国经济学家Solow,他在经济增长模型中分析了技术进步率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提出鼓励技术创新,强化资本形成,提高人力资本以促进经济增长的主张[12]。Brownell[13]随后关注到人口城镇化过程中会带来的教育问题,如人口城镇化导致城镇学校的班级规模增加,旧教学建筑拥挤不堪以及教学经费紧张等问题。时浩楠[14]分析了中国31个省(市)的人口城镇化和教育城镇化的耦合协调发展水平及其时空特征,发现人口与教育城镇化二者间维持了一种良性互动关系。上述研究均表明,教育对缩小区域经济差异、减缓收入不平等以及推进城镇化发展起到明显的促进作用,而人口和经济城镇化同样有助于教育水平的提高。

纵观现有文献,尽管城镇化耦合协调性的文献不断涌现,但将教育纳入城镇化的研究相对较少,关注民工流的多,而关注人力资本积累对城镇化贡献的研究相对缺乏。本研究将教育城镇化纳入“三化”之中,从系统耦合视角探讨人口-经济-教育城镇化的时空变换特征,以期推动城镇化高质量发展。

1 城镇化内涵界定与耦合机理

1.1 城镇化内涵界定

城镇化作为社会生产生活方式多维度转变的过程,涉及领域广,研究热度高,不同学科领域的研究者对其内涵外延的界定也不尽相同。本研究综合人口、经济和社会学家的观点,将城镇化界定为:人口和非农要素在空间向城镇聚集的过程中,非农人口素质持续提高,经济产业结构不断优化,社会福利大幅提升的过程[15]。其中人口是城镇化的核心,人口城镇化实质是非农人口向城镇迁移的过程,表现在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更包含非农人口市民化后享有的市民在住房、教育、医疗和社会保障方面的待遇水平提高;经济是城镇化的支撑和保障,吸引大量农业人口及非农业资源向城市集聚,推动城市发展;而教育城镇化内涵界定为学龄儿童及优质教育资源在城镇空间的聚集程度、结构的合理性和可持续发展程度。城镇化内部各子系统间的相互作用强度,以及各区域间联合带动效应和统筹协调度决定了城镇化质量。

1.2 耦合机理

耦合是指2个及以上的系统相互作用,彼此影响的现象,是一种相互依赖、彼此协调、互促共进的动态关联[16]。如图1所示,在城镇化进程中,大量农业人口向城市转移(人口城镇化)为城市经济生产提供了富余的劳动力,同时形成巨大消费市场,通过内需扩张,拉动经济增长[17];而城市活跃的资本市场和现代产业(经济城镇化)创造了就业岗位,提供了人们向往美好生活的物质基础;城市内良好的居住环境和高薪待遇对优秀人才及优质教育资源的吸引(教育城镇化)进一步促进城市人口人力资本的提升以及高新技术的革新,与城镇经济增长、人口集聚共同形成良性循环。也就是说,城镇化是人口集聚、经济增长和人口素质提升三者相互作用、相互促进的过程,要实现城镇化由内而外的协调发展,人口城镇化是核心,经济城镇化是动力,教育城镇化是支撑。

图1 人口-经济-教育城镇化耦合机理

2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2.1 指标选取及数据来源

对于城镇化问题的指标选取,以往的研究多采用综合指标体系或单一指标法。综合指标体系覆盖范围广,涉及领域全,但各子系统间容易产生多重共线性和内生性问题。单一指标法简洁易行,仅反映该系统中最主要的影响指标,本研究使用单一指标法。中国于1986年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开始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因此本研究选取1987—2018年数据。各指标定义如表1所示。

表1 分项指标定义

U p表示人口城镇化水平,通常意义上指由工业化而引起的人口向城镇集中的过程,这其中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城镇人口规模和占比的快速增长。Pu和P分别表示城镇人口和总人口,数据来源于1988—2019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2005年以前为户籍人口口径,2005年以后为常住人口口径。基于数据可得性考虑,1987—2004年间的城镇人口采用非农业人口指标近似替代。

U E表示经济城镇化水平,鉴于中国二三产业主要集中在城镇地区,本研究使用地区二三产业增加值(G D Pu)近似替代城镇区二三产业增加值,数据选自国家统计局。

U D表示教育城镇化水平,借鉴当前主流研究成果,本研究将教育城镇化定义为学龄人口进入城镇教育单位就读的过程,可用城镇在校学生数(S u)占该区域总在校学生数(S)的百分比进行度量,但考虑到当下中国“城办大学,县办高中,镇办初中,乡办小学”的实际分布格局,极少有高中、大学甚至成人教育机构建立在农村地区,若采用全体在校人数指标容易造成教育城镇化率长期偏高,不易反映出教育城镇化随时间变化的波动趋势。因此,本研究参照吴磊等[1]的研究方法,选取义务教育即小学和初中在校学生数占该区域总在校学生数的百分比表示教育城镇化水平。数据选自历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

2.2 研究方法

2.2.1 耦合评价模型

1)耦合度模型。耦合反映2个或2个以上系统间相互作用、彼此影响的现象,耦合度反映各系统之间相互作用、影响的强弱程度,不分相互作用的质量和利弊,其相互影响既可能是相互促进也可能是相互破坏。耦合度越大,意味着系统之间的关系越稳定,反之则越缺乏稳定性。参照以往研究方法,本研究借用如下耦合度模型:

式中,C为耦合度,C∈[0,1)。当C趋向于1时,耦合度最佳,表明3个子系统间趋于良性耦合状态,当C趋向于0时,表示各序参量处于无关且无序发展的状态[18]。

2)耦合协调度模型。耦合协调度在耦合度的基础上演变而来,主要衡量了系统间良性协调发展的程度。协调度越大,意味着系统间协同性高,发展步调相近[7]。据此,本研究构建如下耦合协调度模型:

式中,D为耦合协调度,T为耦合协调发展水平的综合评价指数,α、β、γ分别为人口、经济、教育子系统的待定权重,本研究令α、β、γ均为1/3。

2.2.2 空间自相关分析 空间自相关是指在地理空间区域的某种属性值与其相邻的空间区域上的同一属性值之间的相关程度,衡量空间自相关的指标主要有全局Moran’ s I指数和局部Moran’ s I指数。其中Global Moran’ s I反映空间邻近或邻接的区域单元属性值的相似程度[19],用以判断区域间是否存在集聚或异常值,其表达式为:

局部空间自相关描述一个空间单元与其领域的相似程度,可用LISA(Local indicator of spatial associ⁃ation)I i来表示,其表达式为:

式中,xi和xj分别表示省份i、j的观测值,x表示观测值的均值;wij为空间连接矩阵,如果省份i和省份j相邻取值1,如果不相邻取值为0;zi和zj是省份i、j观测值的方差标准化值。I的取值范围为[-1,1],-1表示高度负相关,1表示高度正相关,0表示无自相关,其值越大空间相关性越明显。

3 人口-经济-教育城镇化的时空耦合实证分析

3.1 城镇化及耦合协调性水平的时空测度

3.1.1 空间格局 对31个省(市、自治区)城镇化的统计测算结果如表2所示,无论是人口城镇化、经济城镇化还是教育城镇化,东部地区均明显高于中部和西部地区。究其原因,东部地区较早实施沿海开放政策,引致大量“下海”人潮向沿海城市集聚,促进了东部地区经济水平的飞速提升,而中西部地区发展相对迟缓。但从增长速率看,中部地区的人口、经济和教育城镇化率分别以205%、37%和332%的强劲增长率领先于东西部地区,表现为西部追赶中部,中部追赶东部地区,全国各区域城镇化率差距在不断缩小。

表2 1987、2000、2010、2018年东中西部地区城镇化率和耦合协调度水平

从耦合协调性来看,全国耦合协调度均有显著提升,截至2018年,全国处于高耦合度和较高耦合协调度水平,其中中部地区与西部地区的耦合度和耦合协调度水平相近,提升速率和优化轨迹相似。

从省域角度,由表3可知,1987年及2018年,上海市、北京市和天津市的耦合协调度均稳居全国前三名。其中,1987年耦合协调度前四名均为东部地区省(市),而到2018年,东部地区进一步包揽前七强,1987年全国后三名均为西部地区省(市),而到2018年,西部地区进一步退居后六名,东西部耦合协调度水平两极分化愈演愈烈。其次,高协调度区逐渐由北向南,由西向东转移。1987年,名列四、五、六名的辽、吉、黑东北三省作为中国最早的工业摇篮,是建国初期全国最富有的地区之一,均表现为高耦合协调度,而在2018年,江苏、浙江和广东3个东南沿海省份代替东北三省位居四、五、六名,与此同时,中国的经济中心也逐渐由北向东南沿海地区转移,经济发展水平与耦合协调度水平成正相关关系。

表3 1987及2018年省域“三化”耦合协调度排名

3.1.2 时间演进 由表2、图2至图4可知,研究期间内全国的城镇化率不断攀升,东、中、西三地较为落后的教育城镇化率分别由1987年的21.52%、16.85%、18.82%上升至2018年的83.49%、72.78%、75.62%,人口城镇化率分别由1987年的23.80%、18.37%、17.42%上升至2018年的67.80%、56.11%、52.92%,逐步向较高的经济城镇化水平靠近。由此表明,经济城镇化是首发动力,带动大量农村劳动力向城镇转移,同时伴随着学龄儿童的随迁带来了人口城镇化的攀升。人口、教育和经济3个子系统间差距的缩小反映在全国耦合度和耦合协调度的不断上升,表明中国在一系列鼓励政策的促进下,由数量型向质量型发展的趋势。

图2 1988—2018东部地区城镇化水平和耦合协调度水平

图3 1988—2018中部地区城镇化水平和耦合协调度水平

图4 1988—2018西部地区城镇化水平和耦合协调度水平

3.2 城镇化及耦合协调发展的热点分析

总体空间自相关分析只是揭示了中国省域人口、经济和教育城镇化耦合协调度整体空间关系特征,但不能具体表明各省(市)与周边邻近省(市)之间的局部空间关系特征,因此需要进一步地结合热点分析来对2018年中国各省(市)的人口-经济-教育城镇化作热点分析。利用式(5),可得到图5所示的中国省域人口、经济和教育城镇化以及3个子系统耦合协调度的LISA集聚分布图。

由图5可知,人口城镇化无冷点区,高高(H-H)集聚区为河北省,表明以河北省为中心的周围省(市)北京、天津、山西、辽宁以及内蒙古均具有较高的人口城镇化水平;经济城镇化无冷点区,高高(HH)集聚区同样包含河北省,除此之外还有东部沿海地区的江苏省、上海市和浙江省,均为国内经济较为发达的一线城市;与人口和经济城镇化结果不同的是,河北省的教育城镇化表现为低高(L-H)集聚,主要是因为相对于河北省,其临近省(市)具有更高的义务教育城镇化率,表明河北省的教育城镇化率落后于人口和经济城镇化率。而吉林省和上海市作为教育城镇化率的高高(H-H)集聚区,表明与其临近的东北二省(黑龙江省和辽宁省)以及内蒙古,和江苏省、浙江省均具有较高的教育城镇化率。而广东省无论在人口、经济还是教育城镇化均处于高低集聚区,具有明显的虹吸效应。其所在的珠江三角洲城市群作为国内最早实行对外开放政策的经济特区,其发达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吸引了周围省(市)大量劳动力和金融资本的涌入,造成了周边广西、湖南、江西以及福建4省相对较低的城镇化水平。由耦合协调度的LISA集聚图可知,其分布特征与经济城镇化的分布特征完全相同,表明经济发展和耦合协调水平存在较强的相关性。

图5 2018年全国人口、经济、教育城镇化率及耦合协调度集聚分析

4 结论与对策

综合上述实证分析的结果以及中国城镇化现状,可以得出以下三方面的结论。

1)中西部地区人口、经济和教育城镇化追赶效应明显。中国在20世纪90年代致力于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城市发展速度迅猛,尤其是“下海潮”的主要集中地深圳、珠海等经济特区、经济开发区的建设和发展,大大促进了东部沿海地区的高速发展,造成东西部两极分化严重,区域发展不平衡。而在2002年以后,大部分省域的空间集聚效应不显著,且中西部“三化”增长率均高于东部地区,全国逐步向区域协同发展态势演进。

2)全国经济城镇化远高于人口和教育城镇化,经济发展作为首发动力推动人口和教育城镇化提升。主要体现在发达的经济市场吸引大量劳动力从农村向城市转移导致人口城镇化的提升,人口城镇化进而推动农村大量随迁子女、学龄人口向城镇迁移,推动优质教育资源向城镇集聚和推动城镇先进的教学理念和育人思想向农村辐射。而教育城镇化的反馈作用主要体现在教育城镇化拉动城镇人口规模的增长,拉动城镇人口素质的提高和城镇消费水平的升级。

3)东部地区的耦合协调度高于中部和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与耦合协调度水平成正相关关系。截至2018年,中西部省(市)耦合协调度两极分化严重,高值区大量集聚于东部省(市),尤其是上海市32年蝉联耦合协调度首位。高协调度地区往往同时具有发达的经济环境,人口、经济和教育3个子系统的良好协调性与发达的经济条件具有相互促进的作用。而西部地区人口、经济与教育城镇化率虽然都有显著提升,但整体的耦合协调水平在全国仍为低值集聚区。

基于上述结论,要进一步提升各区域城镇化耦合协调性,促进城乡融合,需要城市以经济引人,再以教育安民,才能实现中国城镇化稳步、高质、持续的深化。具体可以从以下两方面改进。首先,巩固各省现有支柱产业,保证经济发展作为第一动力。综合各区地域气候、人文风貌等特色,发展优势产业。鼓励各区域发挥资源要素禀赋比较优势,促进特色化、差异化发展,提高经济活力,为人口和教育城镇化建设提供支撑和依托。其次,实行多元落户政策,解决随迁子女教育问题,提升教育城镇化率。这不仅需要教育部门对义务教育的大力发展和管控,也需要其他职能部门如公安部门、交通部门、房价监管部门等共同协调[20]。使进城的农村人员能够“留下来、读下来、住下来”,加强城乡人力资本积累,发挥人才对高质量城镇化建设的核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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