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诗雅
[摘 要]关怀理论认为,校园欺凌是指欺凌者对被欺凌者实施攻击行为,最终造成被欺凌者身体、心理等方面受到伤害的一种行为。家庭关怀缺位、学校关怀缺失和同龄群体关怀缺乏是导致校园欺凌频发的主要原因。从关怀理论视角出发,提出在家庭方面,应推崇自由对话的家庭教育方式,引导孩子学会如何面对校园欺凌问题;在学校方面,可大力推行感化教育,补足校园欺凌治理的短板;在教师方面,要鼓励学生同龄群体间积极交往,共同抵制校园欺凌等防治校园欺凌的有效措施。
[關键词]校园欺凌;关怀理论;家庭;同龄群体;抵制
校园欺凌事件的持续发酵,引发了社会多方人士的高度关注和激烈探讨。2016年,国务院出台《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关于开展校园欺凌专项治理的通知》,要求全国范围内的中小学校就发生在学生间的校园欺凌开展专项治理工作[1]。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2014—2016年的调查数据表明,近半数的初中生曾遭遇言语欺凌,37.7%的初中生在校内遭受社交过程中的欺凌,有19.1%的初中生于校园中受到过身体方面的暴力伤害,网络欺凌的发生率也达到了14.5%,甚至有7.5%的初中生曾亲身经历过以上四种类型的欺凌。而仅有不到半数的初中生未被任何形式的校园欺凌所伤害[2]。校园欺凌的预防与治理已迫在眉睫。
关心与被关心是人类的基本需要。美国学者内尔·诺丁斯曾提及关于人类关心“缺席”的问题,唤醒了人们对于关心的意识,并与时代背景相呼应,成为当前教育改革力求实现的重要目标。在诺丁斯看来,现行的品德总在教导人们要努力成为什么,却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即人与人之间必不可少的关怀与关系[3]。鉴于此,有必要基于关怀理论视角,对校园欺凌进行再度审视,并探索行之有效的防治策略。
一、关怀理论视角下校园欺凌的重新审视
1.校园欺凌的内涵
最初对校园欺凌问题进行系统研究的是瑞典心理学家丹·奥维斯(Dan Olweus)。他认为校园欺凌是指:某个学生长时间、重复地暴露在由一个或多个学生所主导的负面行为之下。长期性和多发性是欺凌事件的两大特性[4]。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我国学者对校园欺凌的定义也进行了相关阐述。例如,刘晓梅认为,欺凌是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及持续性伤害他人的不良行为[5]。孙临美等将校园欺凌阐释为: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故意地对他人物品、权益、身体、心理等造成伤害[6]。2016年,我国相关文件明确将校园欺凌界定为发生在学生之间,通过肢体、语言及网络等手段,蓄意或恶意实施欺负、侮辱从而造成伤害的行为。基于关怀理论的视角,校园欺凌是欺凌者由于关怀缺失,从而对被欺凌者实施攻击行为,最终造成被欺凌者身体、心理等方面的伤害。
2.校园欺凌的社会化关怀主体
人在社会化的过程中将涉及家庭、学校、同龄群体、工作单位和大众传播媒介等[7]。而校园欺凌的关怀主体重点以家庭、学校、同龄群体为主。
(1)家庭:校园欺凌的关怀港湾
家庭是每个人最先接触的社会化场所,它对个体所产生的影响是最为直接和持久的。家庭教育与家庭环境为个体的社会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可以说,家庭是一个人社会化的开端。诺丁斯认为,关怀是一种关系,是一种先由关怀者发出关怀行为,而被关怀者再给予回应的互动行为[8]。个体的情感能否遵循正确的路线发展,能否理解关心的内涵,既明白如何接受他人给予的关心,同时又可以对别人施以关心,类似于这类情感层面的社会化,绝大部分取决于个体所处的家庭环境条件是否充分。青少年正处于一个极为关键的发展期,他们能否以正确的价值观恰当地避免或处理校园欺凌事件,与家庭所给予的关怀程度密切相关。这就要求家长要深刻理解关怀的本质,合理满足孩子对关怀的需要。
(2)学校:校园欺凌的关怀场域
在学校这一特定场域之中,学生们获得了具有明确目的及系统性的各种条件。诺丁斯提出,学校要把关心学生作为教育的首要任务,教育的目的不只局限于获取渊博的知识,还要让学生们学会如何去关心、爱护他人,并让学生懂得只有学会如何关爱他人,才能收获爱和幸福[9]。学校应处处充满着关心与爱,让身处学校之中的学生产生归属感,而不应成为校园欺凌的滋生之地,当学生切身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关心,就能从中受到鼓励,进而也会去关怀他人。因此,学校的日常不应只表现为机械式地运转,而应反映出关怀这一主题,切实开展关怀教育。
(3)同龄群体:校园欺凌的关怀力量
同龄群体对个人的吸引力及影响力是不容小觑的,它的群体规范和价值通常被个体视为自身在社会化过程中的参照标准,由此成为了个体社会化中的一大环境影响因素[10]。诺丁斯曾指出,关心这种关系也存在于友谊之中,朋友是青少年生活当中不可缺少的人[11]。事实上,学生个体在同龄群体中常常受到一些亚文化的左右。在这些群体之中,个体可以摆脱如父母、师长等权威角色的强制和约束,轻松自由地谈天说地、分享自己的秘密心事,或进行喜爱的游戏活动。根据社会心理学的从众效应,个体对于一些事物模糊的判断和感受极易受到群体成员的影响和摆布。因此,这些由心智尚未成熟的青少年组成的同龄群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作为校园欺凌背后重要的关怀力量之一。当整个群体观念以抵制校园欺凌、保护欺凌受害者为主时,将促进学生关心爱护他人,逐渐形成或发展包容、理解等积极的人际交往品质。
二、关怀理论视角下校园欺凌的归因分析
1.家庭关怀缺位
家庭教育的成效和父母的日常言行,与孩子的终身发展密切相关。校园欺凌的家庭因素可归结为家庭未给予学生心理健康发展所需要的情感温暖和关爱,以致学生在个性方面的发展重重受阻[12]。当前,许多家长仅仅关注孩子的身体健康、人身安全、课业成绩等现实性因素,而较少关注孩子的性格、兴趣等发展性因素,甚至忽视了对孩子社会交往能力、生存技能等方面的培养。除此之外,在家庭教育中缺乏对孩子的精神指引,亲子之间沟通不畅,也极有可能会导致孩子的价值观走偏或遇到欺凌事件时不敢告诉家长,使校园欺凌愈演愈烈。因此,当家庭关怀缺位时,家庭中常常充斥着多疑不安的氛围,导致亲子关系僵化。在此背景下,缺乏同情心,遇事不冷静、易冲动且带有攻击性行为的个体往往成为欺凌者,认为欺凌行为是证明自己能力的有效手段;而胆小懦弱、缺乏安全感的学生则容易成为被欺凌者,他们多有焦躁不安的表现,缺乏人际交往能力。然而,无论是欺凌者还是被欺凌者,他们的性格特点与行为表现很大程度上是通过模仿、复制自身家庭互动模式后而生成的,这亦是失败的家庭教育落在学生身上的印记。
2.学校关怀缺失
学校的教育和管理是遏制校园欺凌事件发生的关键一环。有研究表明,每当欺凌行为发生后,学校多采取批评、处分的处理方式,对学生欺凌行为如何矫正及转化关注不足,致使根本性的问题及矛盾未能得到解决[13]。与此同时,某些教师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为了校园欺凌的推动者。本应大力弘扬友善和关爱,对学生给予无微不至关怀的教师,在日常教育教学过程中的行为也存在着诸多不当之处。例如,当学生不听教导时,对学生采取言语攻击、体罚等教育方式,有些教师甚至发动其他学生一同孤立那些“影响班级向前发展”的学生。这些教师不仅给学生传达了自身的负面情绪,同时,其不经思考、单凭意气的行为模式也会演变为欺凌者效仿的对象。长此以往,教师的行为失当就会给班级里的学生造成一种错误的示范,不管是效仿教师行为去欺凌其他同学,还是由教师欺凌行为推断出被欺凌者受教师忽视、可被欺凌的结论,都会在不经意间促成校园欺凌的发生。
3.同龄群体关怀缺乏
对于处在青春期的学生而言,从同龄群体中获取关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当他们感受到源自同伴的关心和爱护,便可增强身份认同感,树立自信心,获得对抗来自其他群体的排斥或他人欺凌的勇气和力量。然而,这种关怀并非随处可见,有些因社会交往能力差、成绩不好而常被教师训斥的学生,会被同伴们认为对集体发展没有任何价值和贡献,久而久之,同伴可能会无视他们的存在,不愿意与他们维持长期的友谊,并拒绝他们参与到集体活动中,使其被贴上了“脱离群体的个体”的标签[14]。当这些学生意识到自己无法感受到群体所给予的温暖,甚至遭受普遍的冷落和排斥时,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为了改善自己的不利处境,他们可能转而采用欺凌他人的方式向群体宣示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或有价值的。
三、关怀理论视角下校园欺凌的防治对策
1.自由对话:实现家庭关怀补位
诺丁斯曾给“对话”进行定义,指出对话是双方共同追求理解、同情和欣赏的过程[15]。对话能为家长和孩子提供表达各自心声的机会,将亲子双方联系在一起,帮助其建立起充满关心的亲子关系。通过对话,让家长能有意识地了解孩子在不同成长阶段的身心发展特点,培育孩子的高尚品质,健全其完整的人格,帮助他们塑造良好的个性;还能让孩子拥有向家长倾诉的契机,把自己的“心结”打开,使家长能够在理解、尊重孩子的基础上给予其正确的引导,双方合力面对、解决成长中所遇到的难题。在有效沟通的过程中,教会孩子基本的生存、自我保护及人际交往的技能,使孩子在面对校园欺凌问题时能妥善处理,而不是以冲动或沉默的方式解决。
2.感化教育:补足学校关怀短板
一是学校应定期组织开展心理疏导工作。持续关注欺凌学生与被欺凌学生的后续动态,对他们进行追踪观察和心理辅导,深入了解欺凌双方各自的想法、行为的动机及个人内在原因,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有针对性的心理咨询、疏导或干预。如此,既能使被欺凌者尽快走出心理阴影,又能给予欺凌者改过自新的机会,使他们重新回到正常的学习生活轨道。二是作为一名教师,要坚持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并以身作则,用爱的语言和行动感化学生。教师应努力与学生建立友好关系,赢得学生的信任,使其在遭受欺凌时能够及时、主动地求助于教师;教师还要提高自身的观察能力,对于行为出现异常的学生,尽早发觉其苗头,将其所萌生的欺凌他人的想法和行为制止于萌芽阶段。此外,教师要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使命,除了教书,更重要的是育人。教师要关注学生的身心健康及发展情况,对有欺凌行为的学生同样也施以爱的教育,结合学生的心理发展与个性特点,帮助学生提高控制情绪的能力,减少毛躁、冲动的行为,从源头上防止校园欺凌的发生。
3.积极交往:共筑同伴关怀共同体
积极的同辈文化有助于引导学生相互关爱与扶持,这样,当外部不利事件发生时,大家能共同进退,并联合探寻“二次调整”策略,从而实现对自己生活的控制权;而消极的同辈文化则充满欺凌、霸权、冷漠和排斥,只会使原本处境不利的学生难上加难,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16]。因此,教师应以引导者的身份,介入学生的同龄群体中。一方面,教师可以协助学生构建积极的同辈文化,以便为学生塑造一个和谐友爱的交往环境。在学生群体中,应营造一种彼此关怀、相互同情和帮助的和谐氛围,尤其是应鼓励学生们接纳、宽容那些被排斥在群体之外的同学,并能向其施以援助之手。但教师还应注意到,这种接纳与帮助是双向、互惠的,因此也要激发这些同龄群体交往中被排斥、被忽略的学生产生为群体做贡献的意识,只有这样,才能使同伴们真正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是有价值的,是对群体有利的,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有效避免校园欺凌现象的发生。另一方面,教师还要鼓励那些已意识到自身行为错误、经深刻反省后重新对生活有正面规划的欺凌者发展为反欺凌行为的志愿者,让其以亲历者的身份现身说法,帮助其他欺凌者回归正轨。同时也应充分调动被欺凌学生的主观能动性,帮助和引导其对自身生活环境进行理性的风险评估,增强其对校园学习生活的热情及适应性。
参考文献
[1]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关于开展校园欺凌专项治理的通知[EB/OL].[2016-05-09].http://www.moe.gov.cn/jyb_xwfb/gzdt_gzdt/s5987/201605/t20160509_242514.html.
[2]王衛东.有多少校园欺凌不该发生[N].光明日报,2016-12-15(15).
[3][9][15]诺丁斯.学会关心:教育的另一种模式[M].于天龙,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3.
[4]Olweus D. Aggression in the schools: Bullies and victimization in school peer groups[J].The Psychologist,1991(4):243-248.
[5]刘晓梅.以复和措施处理校园欺凌问题[J].青年研究,2007(7):25-31.
[6]孙临美,林玲.儿童校园欺凌问题的现状归因及对策[J].校园心理,2009(3):153-156.
[7][10][11][16]刘永,杨志武.社会学简明教程[M]徐州:中国矿业大学出版社,2012.
[8]诺丁斯.始于家庭:关怀与社会政策[M].侯晶晶,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6.
[9][12]苏春景,徐淑慧,杨虎民.家庭教育视角下中小学校园欺凌成因及对策分析[J].中国教育学刊,2016(11):18-23.
[13]王华强,姚真.初中生校园欺凌:现状、成因及对策——以临汾市尧都区为例[J].教育理论与实践,2018,38(35):26-28.
[14]高振宇.童年社会学视野下处境不利儿童的生存境遇及其教育对策[J].教育发展研究,2016,36(24):61-67.
(责任编辑 姚力宁 校对 郭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