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外体育锻炼对小学高年级学生生活满意度的影响：自信心与心理韧性的链式中介作用

李焕玉 ，颜 军，沈 波陈爱国，黄彩花

儿童青少年心理卫生的概念已经扩展到积极心理学的范畴，生活满意度是其中一个重要概念（Keys，2006）。生活满意度是个体依照个人选择标准对自己的大部分时间或持续一定时期内生活状况的总体性认知评估（Shin et al.，1978），是个体主观幸福感的认知成分。生活满意度是儿童青少年发展时期的重要心理变量（孟秀红 等，2010），与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水平、情感和行为有密切关系（时春阳 等，2019；Valois et al.，2004；Zullig et al.，2001）。然而，我国儿童青少年的生活满意度水平并不乐观（中国儿童中心，2020）。尤其是小学高年级学生正处于由儿童期向青春期过渡的关键期，面临生理、心理和人际等重大变化，更容易产生抑郁与焦虑的负性情绪（杨红丹，2012），对生活满意度的积极体验感不足。课外体育锻炼是指学生在学校体育课之外参与的体育锻炼，是具有一定强度、频率和持续时间的身体活动，能增进学生的自信心水平与积极情感体验（颜军 等，2020b），且能促进学生形成自信自强的精神品质与顽强坚韧的心理品质（颜军 等，2019）。此外，课外体育锻炼、自信心、心理韧性与生活满意度两两之间都具有重要关系（Hu et al.，2015；Mak et al.，2011）。深入探究课外体育锻炼、自信心与心理韧性对小学高年级学生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机制，对于有效提升其生活满意度水平，进而促进其心理、情感与行为发展具有重要的实践指导意义。

目前，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引起了学者的广泛关注。对于学生群体，相关研究一致认为，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具有正相关（Maher et al.，2014；Pengpid et al.，2019；Zullig et al.，2011），且实证研究验证了体育锻炼对生活满意度的促进作用（钱凯娟 等，2020；赵昀 等，2019）。对于老年人群体，有研究认为，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具有直接关系（王平 等，2017），也有研究发现，两者之间具有间接关系（戴群 等，2012）。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1：课外体育锻炼能显著预测小学高年级学生的生活满意度。

自信心是个体对自身行为能力与价值的客观认识和充分估价的体验，是一种健康向上的心理品质（杨丽珠，2001）。研究表明，自信心是影响大学生主观幸福感的重要变量（谢小虎，2013），自尊、自我效能是预测儿童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重要指标（刘旺 ，2005；Giovanni et al.，2007）。鲜有研究直接探讨自信心对儿童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预测作用。然而，Marsh等（1985）把自信心作为自尊的组成部分；杨丽珠（2008）认为自信心包含自我效能。由此推测，自信心对小学高年级学生生活满意度可能存在预测作用。此外，课外体育锻炼是提高个体自信心水平的有效途径，研究指出，中等强度体育锻炼（颜军 等，2019）、足球游戏练习（朱治玉，2016）能够显著提高小学生的自信心水平。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2：自信心在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

心理韧性（resilience）又称心理弹性、心理复原力或抗逆力，是个体应对压力、挫折和创伤的能力或特质，是重要的积极心理品质（Davydov et al.，2010）。作为积极心理学概念，心理韧性被认为在培养生活满意度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研究表明，心理韧性与高水平的生活满意度有关（Hu et al.，2015），课外体育锻炼对个体心理韧性具有积极作用。例如，体育锻炼能积极预测大学生的心理韧性（刘朝辉，2020）；每周有规律地参加3次及以上，每次30 min以上（刘晓云，2013）、中等强度（胡启权，2019）的体育锻炼可有效提升大学生的心理韧性；参与大运动量和中等运动量体育锻炼的大学生心理韧性明显优于参与小运动量体育锻炼的大学生（宋秀丽 等，2014）；足球训练对于提升小学高年级学生的心理韧性具有显著作用（刘祥卓，2017）。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3：心理韧性在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

自信心与心理韧性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随着自信心的增强，心理韧性也会增强（Pinar et al.，2018）。心理韧性作为一种心理保护机制，对个体生活满意度有保护作用，自信心则是心理韧性的保护因素。此外，课外体育锻炼对于个体自信心、心理韧性以及生活满意度的预测作用已经得到相关研究支持（钱凯娟 等，2020；Liu et al.，2010）。因此，本研究进一步提出假设H4：自信心和心理韧性在课外体育锻炼影响小学高年级学生生活满意度的过程中具有链式中介效应。本研究的假设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自信心与心理韧性的链式中介效应模型Figure 1. Chain Mediated Effect Model of Self-confidence and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1 研究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取样法，选取湖北荆州市、武汉市、十堰市，宁夏银川市，上海市松江区与江苏昆山市的4所城市小学与3所农村小学的五、六年级学生进行调查，调查对象知情且同意填答。以班级为单位发放纸质问卷与网络问卷，被试在主试指导下完成问卷填写，现场回收与提交问卷1 100份。剔除回答不全和作答有规律等无效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1 009份，有效率为91.7%。其中，男生519人（51.4%），女生490人（48.6%）；五年级学生576人（57.1%），六年级学生433人（42.9%）。调查对象年龄、身高、体质量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调查对象的年龄、身高、体质量基本情况Table1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Respondents’ Age， Height and Weight M±SD

1.2 测量工具

体育锻炼等级量表由梁德清（1994）修订，从参与体育锻炼的强度、频率和持续时间方面考察被试的课外体育锻炼运动量。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04，各题项因子载荷在0.503～0.704之间。

儿童青少年生活满意度量表由家庭生活、学校生活、居住环境、自我和朋友满意度5个维度共25题组成（董奇 等，2011）。本研究中，该问卷的 Cronbach’s α 系数为0.929，各题项因子载荷在0.623～0.874之间，验证性因素分析拟合指数CFI=0.930，TLI=0.921，RMSEA=0.058，SRMR=0.051。

儿童青少年自信量表由自我效能、自我表现和成就感3个维度共17题组成（董奇 等，2011）。本研究中，该问卷的 Cronbach’s α 系数为 0.895，各题项因子载荷在 0.527～0.732之间，验证性因素分析拟合指数CFI=0.928，TLI=0.916，RMSEA=0.060，SRMR=0.037。

青少年心理韧性量表由个人力和支持力2个维度，共27题组成。其中，个人力包含目标专注、情绪控制和积极认知3个因子，支持力包含家庭支持和人际协助2个因子（胡月琴 等，2008）。本研究中，该问卷的 Cronbach’s α 系数为0.905，各题项因子载荷在0.637～0.809之间，验证性因素分析拟合指数CFI=0.888，TLI=0.874，RMSEA=0.063，SRMR=0.066。

1.3 统计方法

采用SPSS 25.0和Mplus 8.0进行统计分析，对小学高年级学生的课外体育锻炼、自信心、心理韧性和生活满意度进行内部一致性检验、Pearson相关分析；采用偏差校正百分位Bootstrap法，通过3 000次样本抽样估计中介效应95%置信区间。拟合指数CFI与TLI＞0.9表示模型拟合较好，＞0.8表示模型拟合可被接受；RMSEA＜0.05表示拟合较好，＜0.08表示可以接受；SRMR＜0.08表示模型拟合理想。设定P＜0.05为检验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与分析

2.1 共同方法偏差的控制与检验

在实测程序上，所有问卷均采用匿名方式填写，运用正反计分控制可能存在的共同方法偏差，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进行检验。对数据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示KMO=0.951，Bartlett值为 33 493.407，df=2 346，P＜0.001，说明该数据适合进行因素分析。将所有变量纳入未旋转的探索性因素分析，提取出13个特征根＞1的因子，最大因子方差解释率为25.69%（＜40%）。据此认为本研究的数据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2.2 各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及相关矩阵

描述性及相关分析结果（表2）表明，课外体育锻炼、自信心、心理韧性以及生活满意度两两之间均呈显著正相关。

表2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系数Table 2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Correlation Coefficients among the Variables

2.3 自信心和心理韧性在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链式中介效应检验

为了有效控制测量误差，采用结构方程模型进行多重中介效应的检验。将课外体育锻炼作为自变量，生活满意度作为因变量，以自信心和心理韧性为中介变量进行路径分析，建立链式中介模型（图2），拟合指数CFI=0.949，TLI=0.933，RMSEA=0.064，SRMR=0.033。结果显示，课外体育锻炼对生活满意度、心理韧性的直接作用均不显著，假设H1、H3未得到验证。如图2所示，自信心与心理韧性在小学高年级学生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发挥中介作用。该中介作用包含2条路径：一条是课外体育锻炼通过影响自信心，间接影响生活满意度；另一条是课外体育锻炼通过自信心到心理韧性的链式中介效应，进一步作用于生活满意度。

图2 课外体育锻炼对生活满意度影响的中介模型Figure 2. Mediating Model of the Influence of Extracurricular Physical Exercise on Life Satisfaction

Bootstrap检验结果（表3）表明，课外体育锻炼在自信心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假设H2得到验证；自信心、心理韧性在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链式中介效应显著，假设H4得到验证。

表3 中介效应检验的Bootstrap分析Table 3 Bootstrap Analysis of Mediating Effect Test

3 讨论

3.1 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

本研究显示，小学高年级学生的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r=0.218），进一步验证了两者之间的相关性。以往研究表明，课外体育锻炼可以促进身体健康与减少焦虑、抑郁，对生活满意度有积极的影响（McKinney et al.，2016；Ströhle et al.，2009）。但在纳入中介变量自信心与心理韧性后，课外体育锻炼对生活满意度的直接预测作用不显著，这与另一研究结论相同，即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存在完全中介效应（戴群 等，2012），也进一步说明了体育锻炼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是一个较为复杂的过程。生活满意度是个体对自己生活状况的认知评估。从逻辑上来说，个体行为对认知的影响不是直接的（戴群 等，2012），而是需要通过一些因素介导。因此，在体育锻炼过程中，个体对自身行为能力和价值的认识与体验，以及应对压力和创伤的能力或特质的变化，可能完全介导个体对生活满意度的判断。

3.2 自信心的中介作用

研究发现，自信心在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说明自信心对解释课外体育锻炼影响小学高年级学生的生活满意度有重要意义。自信心与生活满意度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r=0.614），说明自信心可能是生活满意度的保护因子。究其原因，自信心是一种积极的个人资源，是个体对自己身体、能力和情绪的信任（Bal et al.，2020）。高自信心个体对自我持肯定的正面评价，能够体验到更多的正向情感，进而提升生活满意度。课外体育锻炼与自信心呈显著正相关（r=0.295）。自信是一种介于能力和人格之间的特质，在儿童早期和晚期之间是可变的。学生在课外体育锻炼中，随着运动技能的提升、群体合作关系的建立，以及锻炼目标的达成，将获得更多的成功体验，提升自信心水平（颜军 等，2019）。综上认为，体育锻炼是自信心的影响因子，自信心是生活满意度的保护因子，自信心在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

3.3 课外体育锻炼正向预测生活满意度的链式中介作用

本研究显示，在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的链式中介作用路径中，自信心在课外体育锻炼与心理韧性之间起中介作用。自信心与心理韧性呈显著正相关（r=0.562），与Pinar等（2018）的研究一致，说明自信心作为一种重要的心理资源对心理韧性的形成和发展具有积极的作用，能够帮助个体成功地应对困难或挫折，是心理韧性的保护因素。研究显示，在整体模型中，课外体育锻炼对心理韧性的直接效应不显著（P=0.164），但二者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r=0.234），进一步支持了以往研究结果（刘朝辉，2020），说明课外体育锻炼可能是心理韧性的保护因素。对心理韧性起积极作用的因素被称为保护性因素，

其中内部保护因素包括良好的沟通能力、较高的自我效能感和较强的情绪调节能力等积极个性特征，外部保护因素包括良好的人际关系、稳定的社会支持以及和谐的社会环境等（陈琴 等，2014）。在心理韧性的形成与发展过程中，内部与外部保护因素起到关键作用，能激发和促进个体心理韧性的发展（贾士昱 等，2018；缪胜龙，2012）。以往研究表明，课外体育锻炼能够提升个体自我效能感（刘朝辉，2020），提高个体情绪调节水平（陈作松 等，2003），促进良好人际关系的建立（颜军 等，2020a）。这些都与个体心理韧性的内外部形成因素有关。综上可知，自信心与体育锻炼是心理韧性的保护因素，课外体育锻炼也可以提高自信心水平。因此，体育锻炼能够通过自信心的中介作用间接影响心理韧性。

本研究显示，在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的链式中介作用路径中，心理韧性在自信心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心理韧性与生活满意度呈显著正相关（r=0.618），与 Abolghasemia等（2010）研究一致，说明心理韧性是生活质量的保护性因素，有利于个体提高生活满意度。究其原因，心理韧性作为个体重要的心理资源，其增加会使个体获得更多的满足感，开发更好的生活资源（Abolghasemia et al.，2010），从而拥有更多的内外部资源以应对压力事件，具备更强的消极情绪处理能力，进而提升生活满意度（Cazan et al.，2015；Tugade et al.，2004）。鉴于心理韧性是生活满意度的促进因素，自信心是心理韧性的保护因素，自信心能够通过心理韧性的中介作用间接影响生活满意度。

综上，自信心不仅在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还能通过影响心理韧性间接影响生活满意度。本研究的链式中介效应是对自信心与心理韧性，以及心理韧性与生活满意度关系研究的整合和拓展，有利于更加全面深入地揭示课外体育锻炼对小学高年级学生生活满意度影响的内部作用机制，对于提升其生活满意度水平，进而促进情感发展、行为改善以及心理健康发展具有实践指导意义。

4 研究不足与未来展望

1）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仅在前期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探讨了预测性结果。虽然探索到的变量间关系为实证研究提供了一定程度的支撑，但仍需采用纵向跟踪实验干预深入研究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2）本研究的测量方式较为单一，后续研究可以对课外体育锻炼的频次、时间、强度以及锻炼量进行科学监测，作为体育锻炼等级量表的补充。3）本研究只考虑了自信心和心理韧性在小学高年级学生课外体育锻炼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效应，但现实中可能还存在自尊、自我效能、自我意识以及体质健康等中介变量，有待深入研究。

后续研究中，要围绕享受乐趣、增强体质、健全人格、锤炼意志的学校体育“四位一体”目标，以促进儿童青少年身心健康发展为立足点，从强化儿童青少年课外体育锻炼出发，借助先进的科学技术手段，改进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提高研究的生态学效度，关注不同群体并扩大研究对象的范围与样本量，帮助儿童青少年获得更多的支持路径，形成自信的人格品质、坚韧的意志品质和良好的健康习惯，不断提升其生活满意度，促进其心理健康水平的提高。

5 结论

课外体育锻炼能够显著正向预测小学高年级学生的自信心水平，提示课外体育锻炼对小学高年级学生自信心的提高具有促进作用。虽然课外体育锻炼不能直接提高小学高年级学生的生活满意度，但可以通过自信心以及自信心与心理韧性链式中介作用间接影响其生活满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