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音主持艺术的美学特征探析

◎甄趁勇

（石景山区融媒体中心，北京 100043）

引言

艺术是用形象来反映现实但比现实有典型性的社会意识形态，艺术的形式有文学、绘画、雕塑、建筑、音乐、舞蹈、戏剧、电影、曲艺等。艺术与其他意识形态的区别在于它的审美价值，这是它的最主要、最基本的特征。艺术创作者通过艺术创作表现和传达自己的审美感受和审美理想，艺术欣赏者在欣赏艺术的过程中获得美感，并满足自己的审美需要。张颂教授说，播音主持艺术是建立在哲学美学、新闻与传播学、文学艺术、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基础上的一门艺术[1]。播音主持艺术是在20世纪出现、发展的一种艺术形式，与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具备自己独特的美学特征。创作主体通过播音主持艺术的有声语言创作获得审美价值。创作主体不能见字出声地把播音主持创作活动简单化为“声音的流动”。读稿机式的“文字变声音”活动不是播音主持艺术创作，因为它不能充分表达文字作品的内涵，失落很多信息，甚至可能出现语义的偏差。张颂教授说，富于美感的朗读，应该做到“随口唾出”“随遇而安”[2]。同朗读一样，播音主持的有声语言创作也应“心到口到，张口就很流畅，跟着词语序列说话显得十分自如，完全不像读别人写作的文稿，完全没有挂碍”[3]。这对创作者理解播音主持艺术创作活动的深度及驾驭文稿的功力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播音主持艺术工作者要做到“富于美感的有声语言创作”，就必须了解播音主持艺术的美学特征。

一、真实美是播音主持艺术最本质的美学特征

播音主持艺术的新闻属性决定了真实性是其基本属性，而从美学的角度来看，真实美则成为播音主持艺术最本质的特征。

真实，是传播活动的本质和灵魂，失真的传播没有灵魂，可能会“一时得宠”，但终究是“昙花一现”，一定会被事实和真实撞得粉身碎骨，销声匿迹。播音员主持人作为新闻宣传工作者，必须为党和人民鼓与呼，播音主持是我们宣传工作中直接向受众传播新闻和信息的最后一道关序。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它提供给社会的审美客体是有声语言及其所表达的具有审美内涵的社会实践活动。一件播音主持作品之所以是美的，它的一个明显特征就是稿件内容的真实具体性和声音形式美的灵活抽象性的统一。新闻的真实性构成了新闻美赖以生存的关键。新闻美不能等同于某些自由创作出来的艺术美，它必须忠实于客观事实，它所体现出来的美不是客观生活自在之物，而是由采编人员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作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新型的美。

播音主持的真实美，是播音员主持人对现实美的一种客观真实地反映，又是主体意识化的表现，是创作主体所特有的审美创造。真实美与播音员主持人的主体意识在播音主持创作中互为条件，互为载体，互相融合，播音主持一旦失去真实，也就失去了美。从广播电视工作的性质来看，播音员主持人传播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受众为之信、为之动。创作主体在进行二度创作时，必须保持新闻的真实性。车尔尼雪夫斯基在《生活与美学》一文中写道：“真正的美正是人们在现实世界中所遇到的美，而不是艺术创造的美。”[4]我们所从事的播音主持工作，正是用有声语言表达新闻真实，寓于鲜明生动的形象之中。目前，个别播音员主持人不顾稿件和节目的内容，过分强调浅层次的“美”而忽视了真实质朴之美，矫揉造作，故作姿态，只会让人反感，这是不可取的。还有的播音员主持人在录播节目时，浓妆艳抹，用于外形包装上段时间远远超过备稿和语言表达设计上的时间，结果一张口就语无伦次，“好了”“那么”等口头禅不断，废话连篇，语言空洞，毫无美感。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倾向，是一种轻浮、虚荣的倾向。我们并不否认这种精心打扮是漂亮的，但漂亮并不完全等于美，如果过于追求外在的美，而忽视内在的实，就会让观众感到有虚情假意、矫揉造作之嫌，播音主持作品就无法唤起人们的美感体验。

播音主持工作是一项新闻宣传工作，它与舞台表演有很大区别，与朗诵表演也有一定区别。区别的关键就在于播音主持工作的“真实美”，通过有声语言创作活动传播真实的内容，表达真实的情感，而不能创作内容，塑造形象。

二、语言美是播音主持艺术最基础的美学特征

播音主持艺术既是一种语言传播活动，又是一种语言艺术创作活动。有声语言所具有的美感，大大增强了受众对传播信息的接收效果。

语言是思维的外壳。鲁迅先生曾说“语言有三美：一是意美以感心，二是音美以感耳，三是形美以感目”。有声语言创作正是追求的音美感耳，意美感心。有声语言是播音主持艺术创作的媒介，它有着自身的规律和规范，创作者必须下苦功学习语言。艺术语言来自生活语言，但又不同于自然的生活语言。艺术语言的文字结构比口语严谨复杂、感情变化多而细致。有声语言负载信息量大，一般都是限定时间内完成，比生活语言准确、优美。在表达时，吐字清楚、音色优美、充满活力和感染力。因而，播音主持语言必须掌握规范，运用自如，由规范中溢出的生气让人欣赏、使人留恋，令人陶醉，这是播音主持艺术创造力的表现。播音主持的即兴口语创作应是“精准”的口语，语言要力求凝练干脆，合情合理，契合语境。播音主持语言当然要生活化，但我们常说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播音主持语言运用应该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所用口语精华，而不是“哼、哈、嗯、这个、那个”等毫无意义的“口头禅”或者“片汤话”。在有声语言创作中要力求“简洁”，也就是既要做加法也要做减法，该突出的、该渲染的要不惜口舌，而不需要多说的，则点到为止，切不可絮絮叨叨，要尽量提高语言的信息量。精准、简洁、生动的有声语言使播音主持工作给人美的陶冶。

因此，播音主持有声语言是“优美动听的声音、积极正确的思想、丰富深厚的内容、精炼生动的语句”的完美结合，这是播音主持艺术有声语言的一个重要美学特征，更是播音主持艺术有声语言创作所应追求的高端境界。

三、情感美是播音主持艺术最关键的美学特征

情感美是通过播音主持创作主体向受众进行情感和情绪的渗透和投射，促成一种互相交融的情感共鸣，形成一种和谐自然的交流情境，使受众在接受传播信息的同时，得到美的享受。

情感是动物尤其是人类的心理活动，是人类社会关系的心理纽带。就像人体的血液一样，情感是人类社会关系的血液。虽然情感有喜怒哀乐等很多种，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孰优孰劣之别，人类的所有情感都是美的。播音主持要感染受众，播音员主持人自己要先动情，要进入感情的体验阶段，在创作中使感情处于运动状态。毫不夸张地说，一个情字就是播音主持创作的灵魂。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曾说：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近代著名思想家梁启超则认为，情感是人类一切活动的原动力，用情感来激发人，好像磁力吸铁一般，有多大分量的磁，便引多大分量的铁。作为语言艺术形式的播音主持创作，情感的激发和运用尤为重要。言为心声、语为情动早已成为播音主持界公认的观点。长期以来，我国广播电视节目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在节目进行中，播音员主持人始终在表达着自己的情感，并与受众进行直接或间接的情感交流。张颂教授指出，播音主持创作中的所谓“情”，是指“在播音中由稿件具体化、用有声语言表达出无产阶级的思想感情”。当下，一些年轻的播音员和主持人一看到“无产阶级的思想感情”就好像离自己很遥远了，这只能说明他们的理解太简单化、太庸俗化了。“无产阶级的思想感情”不是僵化呆板的，其包容度相当宽广，它包括了世界上最优秀的品德、最珍贵的素质、诸如宽阔的胸怀、高尚的情操、美好的憧憬、深邃的境界、蓬勃的志趣、灵动的活力等等。

齐越老师强调播音创作最关键的就是真动心、动真情、对所播内容真动心，对播音对象动真情。情感是播音主持创作的内在动力，情感在播音主持美学中举足轻重，当然，审美情感并不等同于日常的情感，不是简单的喜怒哀乐，它是经过理智思考而提炼、加工、升华的一种社会情感，是对现实、对节目持审美态度的一种情感体验。不少播音员主持人的成功就在于很好地发挥了“情”这一原动力的功能。著名播音员方明说，叙述语言要蕴含感情，如果播音员的思想感情游离于情境之外，语言表达肯定平淡无味。只有充满激情，语言表达才能打动人，有光彩。倪萍就善于在节目中以情取胜，她在主持节目时，力求与观众感情水乳交融，竭尽全力用自己最真诚、最温暖、最欢愉、最诚挚的情感打动观众的心扉，唤起观众的共鸣，力图让每一位观众都能感受到她那美好的情怀。正因为她的真情，唤起了观众认同和赞赏的情感，也大大缩短了与观众之间的距离。

由此看来，情感美也是播音主持美学内涵中又一个重要层面，它实质上是通过播音主持创作主体向受众进行情感情绪的渗透和投射，促成一种互相交融的情感共鸣，形成一种和谐自然的交流情境。

四、个性美是播音主持工作最直观的美学特征

个性美是播音员主持人艺术化形象之神，是画龙点睛之笔。

我们常说某作品或者某艺术家有某种特有的艺术风格或者艺术个性。所谓艺术风格，指艺术创作的一种独特的征状，是艺术作品存在的综合的审美形态，是艺术创作的成熟表现，是艺术个性的体现。艺术风格或者艺术个性形成的过程是创作者超越个体局限、融入群体而又返回个性领悟、进入更高创作形态的过程。别林斯基说：风格是在思想和形式密切融合中，自己的个性和精神的独特的印记。个性一词来源于拉丁语penson，它原指演员戴的假面具，以后引申为独立思考，有自己行为特征的人，即真正的人本身。人的个性不是生来就有，而是在所处的社会环境中逐渐形成的。由于人们所处的社会环境不同，所受的教育程度不同，因而人们观察问题的立场、观点、方法，为人处世的哲学以及文化素养、风度气质也不同。个性是在一定的社会条件、生活环境、所受教育的共同影响下形成的相对稳固的特性。一个人的个性在本人具体的心理活动中，会激起情感上的强烈反应，获得理智上的启示及精神上的满足。人的个性特征由十分复杂的内涵丰富的心理因素和机制构成。每个人都有个性，只不过有的个性富有魅力，有的平淡无奇，有的人鲜明，有的人不鲜明。

播音员和主持人具有鲜明的、富有魅力的个性，才有可能激发出受众的欣赏兴趣和热情，使之得到审美享受。我国著名的老一辈播音艺术家就具有鲜明的个性，比如齐越的“朗诵式”、夏青的“宣读式”。改革开放后的播音艺术家也有新时代的特征，比如，邢质斌形成的“播报式”、海霞的“讲述式”，他们都有自己独树一帜的个性美。俗话说，文如其人。在播音主持创作中，我们也可以说声如其人。在理解、感受、表达过程中，在其目的、效果的实现中，都带有播音员的个性特征。齐越的播音激情中抑扬见长，夏青的播音严谨中顿挫有力，方明的播音豪放中显现洒脱，林如的播音质朴中流露含蓄，李修平的播音平和中娓娓道来。在播音表达中，丁然的规整严谨、常亮的豪放隽永、黎江的清新甜美、李瑞英的大方自如、罗京的沉稳凝重、徐俐的权威自信、海霞的亲切温润、王端端的端庄典雅，他们都是根据自己个人的声音特色、个性气质所找到的独特的表现手法。节目主持人也一样，具有个性美的有声语言一定是思想、内容和形式的高度融合及和谐统一的产物，不同的主持人，由于生活阅历、文化修养、语言习惯、声音、形象及栏目定位的不同，也会形成不同的个性风格，有的人快人快语、有的人娓娓道来、有的人机智幽默、有的人稳重深沉。如赵忠祥的语言意蕴醇厚、董卿的语言热情洋溢、崔永元的语言诙谐逗趣，在节目主持中，敬一丹的视角独特、观点新颖获得好评，白岩松以提问犀利、语言富有哲理著称，主持《曲苑杂坛》的汪文华语言热情真诚、态度平易亲和，不同的审美价值造就了不同的个性美。从气质类型来看，不同的主持人会在感知速度、思维灵活度以及心理指向性等方面各有差异。比如吴小莉在临场应变时的机敏灵活、崔永元在对答交流中的风趣幽默。另外，在电视观众看来，优美的个性气质同时也体现在播音员主持人的外表外貌上，比如杨澜的清纯率真表现在她身上我们会忽略她化妆的痕迹及服饰，而特别注意她那双真诚而又稍带稚气的眼睛、阳光般灿烂的微笑，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我们可以这么理解，追求真实自然之美是播音主持艺术的第一要义，同时，播音员主持人如果个性特点不明显，过于“大众化”“一般化”，那么他(她)的主持形象难以在受众心中活起来、立起来。正如田本相先生所说，主持人本身构成了节目的审美元素，它的传播功效同他的审美魅力是统一的[5]。

五、结语

播音主持工作的主要功能是新闻传播，其新闻属性决定了其真实美的特征，播音主持工作的传播工具是有声语言和副语言，其独特的语言要求使其具备语言美的特征，播音主持工作又是艺术创作活动，这使其与其他艺术形式一样满载创作者的情感，因此，其具有情感美的特征，播音主持艺术工作的创作主体各具特色，这决定了这一创作过程和作品具有鲜明的个性美的特征。播音主持工作的最终目的是向社会传播真实信息，实现新闻宣传价值，形成正确舆论导向，培养积极的正能量，这也可以说是传播社会先进文化，宣扬社会真善美，给受众者带来愉悦和美感，鞭笞假恶丑，让受众认清并抵制不良的风气和恶习，从而自主传播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文化，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是播音主持所有美学特征最终的价值依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