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今
也许泼辣和蛮不讲理才是我的本性,可我甚至不愿意对爱我之人收敛半分,反而在陌生人面前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精致地包装起来。
只有到过我家,才会知道平时的我人设都是假的。
在学校里,我是一个温婉知性的大姐姐,说话细声细气的,从来不会提高音量;没有什么事情会激怒我,脾性好到随时都挂着笑容;我乐于助人、尊敬师长、孝敬父母,有同情心、包容心、细心、耐心……
但在家里我却时常扯着大嗓门、毫无形象,会为一点儿小事情大发雷霆,一点儿小磕碰喋喋不休,对什么都爱答不理,甚至时不时给爸妈甩脸子。
通俗易懂地来说,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
妈妈不小心踩到我的脚,我就不可理喻地嚷嚷着“我痛”“你是故意的吧”,尽管妈妈好声好气地道歉,还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嘀咕个没完。
爸爸愤怒地拍案而起,质问道:“难道同学不小心踩到你,你也这样没完没了的吗?”我明知理亏,还是嘴硬地说:“妈妈和同学能一样吗?!而且他们也不会踩我……”
其实说这话时,我是心虚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学校里就算被狠狠踩了一脚,肇事者还恍若不觉地匆匆走过时,我不仅不会追究,还会为了维持形象、避免纠纷,选择一笑而过。
爸爸听到我的话如同火上浇油,斥道:“在你心目里,是同學比你妈妈重要,还是你觉得妈妈好欺负,总是护着你,才把你惯成了这样!”
妈妈总会在这个时候把话头截住,而我则趁着这档口以傲骨铮铮掩饰内在的弱小,以一个不屑的白眼和一段故意把地板踩得咚咚作响的脚步收场。
在学习的问题上,也常争论不休——爸妈强烈要求我课外刷些数学题,我则愤愤不平地搬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直到有一次我脱口而出:“你又不是老师,怎么也管这管那地布置作业?”
妈妈愣住了,放轻声音语重心长地说:“妈妈也是为你好。”
我不置可否时,她忽然又问:“如果老师布置,你就会照做吗?”我不假思索地给予了肯定回答,妈妈突然抽噎着哭起来,她哽咽着说,“你宁愿听老师的话,也不听我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妈妈哭,爸爸已经怒不可遏地冲我吼着“把你送到老师家养”的话。
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其实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是分内任务,家里布置的作业则是额外附加,仅此而已。可从妈妈口中说出的“听老师的话”,也不得不坦然承认。因为我总是莫名太在意外界的评价和看法,对爸妈,或许是平日装得身心俱疲后肆意发泄,又或者是利用他们的爱作为胡作非为的理由。
我何尝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可不知何时起,面子、虚荣占据了身心,我太在意如何被外人定义,反而忘了人也能定义自己。
莫泊桑说:“不要伪装,呈现自己的真实——这是勇气,更是一种魅力。”
其实我在害怕的,无非是评头论足的语言,惊诧奇异的目光,然而,仅仅为了逃避这些善意的打量、揣测,就要活得这么累吗?再扪心自问,为什么不能用好的态度对待爸妈,我真的不会于心不安吗?
摆脱两面派的作风吧!被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自己揭下面具却是一种胜利。
编辑/王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