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行业2021年回顾及2022年展望

李进良

（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七研究所，广东 广州 510310）

1 中国2021年网络建设、用户、业务、收入概况

2021 年，我国工业和信息化发展的外部环境更趋复杂严峻，但恢复发展的总体态势和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改变，实现平稳健康发展具备很多有利条件，信息通信业高质量发展取得新成效。

1.1 网络建设

自2019 年6 月提前发放5G 牌照以来，我国的5G独立组网（SA）网络和用户规模迅速发展为全球第一。到2021 年11 月份，建成开通的5G 基站超过139.6 万个，覆盖超过97% 的县区以及50% 的乡镇镇区，领先于美国规划建设的60 万个，建成商用虚拟专网、混合专网超过2 300 个，使垂直行业赋能转型升级取得显著成效。国家提出了加快5G 和光网建设力度，出台了《“双千兆”网络协同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3 年）》，建成了一批各具特色的“双千兆”协同发展典型城市，“双千兆”网络和用户规模全球领先，同时通信大数据平台也在持续优化升级。

1.2 用户

截至2021 年11 月末，全国移动电话用户总数达16.42 亿户，普及率达115.9%，高于美国、韩国86% 的普及率。其中，5G 手机终端连接数快速扩大至4.97 亿户，比上年末净增2.98 亿户。年底，我国获得进网许可的5G终端共有671 款，5G 手机价格低于1 000 元，出货量达2.66 亿部，同比增长63.5%，远高于全球40.7% 的平均水平。

全国固定宽带接入用户总数达5.35 亿户，家庭普及率超过122.3%。其中，千兆用户加快增长至3 386 万户，比上年末净增2 746 万户。

蜂窝物联网用户规模持续扩大，全国总数为14.03 亿户，比上年末净增2.68 亿户。IPTV（网络电视）用户稳步增加，总数达3.43 亿户，比上年末净增3 177 万户。

1.3 业务

1～11 月份，通过手机上网的流量达1 923 亿GB，同比增长35.8%，占移动互联网总流量的95.8%。11 月份DOU值高达14.02 GB/户/月，同比增长20.4%，比上年底高2.1 GB/户/月。5G 应用扬帆启航，近5 成实现商业落地，全国各地掀起了发展热潮，各省市共出台各类5G 扶持政策文件583 个，我国已建“5G+工业互联网”项目超1 800 个，在10 大重点行业形成了柔性生产制造、设备预测维护等20 个典型应用场景。

移动电话去话通话时长完成2.08 万亿分钟，同比增长1.1%，增速放缓；固定电话主叫通话时长完成854 亿分钟，同比下降9%。全国移动短信业务量与上年基本持平。

1.4 收入

1～11 月份，电信业务收入累计完成13 454 亿元，同比平稳增长8.1%，按照上年不变价计算的电信业务总量为15 424 亿元，同比增长27.7%。

数据及互联网业务收入为2 363 亿元，同比平稳增长11.1%，在电信业务收入中占比为17.6%。移动数据及互联网业务收入为5 881 亿元，同比增长3.4%，在电信业务收入中占比为43.7%。

话音业务固定语音和移动语音业务收入为208 亿元和1 067 亿元，同比分别下降8.3% 和5%，在电信业务收入中占比9.5%，持续收窄。超额完成电信精准降费年度任务，贫困地区通信难问题得到历史性解决。

新兴业务收入增势突出，共完成2 039 亿元，同比增长28.4%，在电信业务收入中占比为15.2%，其中云计算和大数据收入同比增速分别为89% 和31.2%，数据中心业务收入同比增长17.5%。

2 中国2021年移动互联网发展特点

2.1 非接触线上业务取替接触式业务

21 世纪有两大经济趋势，一是经济全球化，二是数字化转型。在防疫态势下，移动通信得到了发展，数字化转型加快了速度，这跟大量使用线上业务有密切关系。针对疫情期间存在的封城、隔离、宅家等困境，业界创造了不少非接触运用：职场人士纷纷转为在家工作；杂志编辑部疫情严峻期间无法上岗，只得启动在线编辑模式；亲友聚会改用微信群组交流；学生在家上课；购物送到家门，催生了社区团购模式。面对面会议被“现场+视频”形式取代，直播创造了全国成千上万人在线参与的盛况。疫情促使5G 的运用发生深刻变化，为疫后工作、学习与生活开创了新的非接触方式。

2.2 行业级应用与消费级应用成为二大业务市场

移动通信1G～4G 主要是消费级应用，关心的是共性与普及性。而如今5G 开始推广的是行业级应用，关注的是个性与差异化，5G 可以对特定用户提供特定服务。如果在垂直行业建立一个虚拟专网，为之服务，可根据行业实际需求确定建立什么样的网络，建设与处理速度都将加快，所有信息全在内部解决，数据保密也更加安全。为此，国家已经大力开展“扬帆”行动，5G 加速与能源、矿山、交通、农业等传统行业结合，必将显著提升行业效率，大大开拓行业级应用市场，如“5G+智慧港口”方面，我国已有89 个港口实现5G 应用落地，综合作业效率提升30%。

2.3 运营模式合作兴起与竞争并存

工业时代，竞争是市场经济的基本特征。企业一是最大限度地扩大市场占有率，二是千方百计给竞争对手制造竞争壁垒。从1876 年贝尔发明电话以后，一百多年来固定电信网都是以运营商为中心的电信经营体系，交换局、传输电路、终端电话机都是电信局的资产。无论是设备制造商、经销代理商还是互联网初期的内容提供商和服务提供商，都是围着电信运营商来转的。

数字时代强调共同营造商业生态系统，注重与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互惠互利，共生共赢，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变革。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移动电信网出现之后，经营模式逐步出现了三大变化：第一是终端手机与网络运营实现解耦，功能手机插一个SIM 卡即可工作，换什么手机，跟电信运营商无关；第二是智能手机出现后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应用APP，苹果商店、华为商店、三星商店应运而生，终端制造商都可独立运营；第三是4G 移动互联网兴旺以后，又出现了应用服务与网络运营商脱节，电商、互联网服务商等都相继完全独立运行。

现在移动互联网形成的新运营生态系统分成三个部分：第一是网络连接，如中国移动、美国电报电话、德国电信等运营商；第二是终端设备，如华为、苹果、三星等手机制造商；第三是应用服务，如腾信、阿里、谷歌、脸书、亚马逊等互联网服务商。三者紧密连系，但是互相没有从属关系，完全独立运行。现在不仅不是以电信运营商为中心，而且电信运营商的相对价值越来越低。以中国移动与腾讯的市值为例：2007 年中国移动市值创最高记录，达4 000 亿美元，进入全球前十位，腾讯只有160 亿美元。2013 年4G 发牌时，腾讯已经发展起来，市值达700 多亿美元，而中国移动市值掉落了一半。到了2018 年，腾讯已经赶超中国移动。到2021 年6 月，腾讯市值最高达7 500 亿美元，中国移动则下跌到1 300 亿美元。从这个生态系统的变化可以看出，各部分都是互惠互利，共生共赢的，但新生的服务业最具活力，腾讯的市值增长可以说明问题。

电信运营商之间的竞争逻辑也在改变成共享经济。最好的例子就是铁塔公司，以前三大运营商各自建立很多铁塔，如今已由铁塔统一建设。现在中国联通跟中国电信、中国移动跟广电已共建共享5G 基站超过80 万个，促进了5G 网络的集约高效发展，大大节约了成本。所以，共享经济在电信行业应该进一步推广应用。

3 中国与世界各国的运营商比较分析

全球5G 已有70 个国家的169 个运营商，再加上正在投资5G 的运营商，总数已超400 个。2021 年《财富》世界500 强排行榜中，全球共有16 家电信运营商上榜，如图1 所示。依据企业体量、营收及覆盖区域，构成了全球电信运营商市场的基本盘，是衡量中国运营商全球市场地位的参照物。按照2021 年上半年营收排名，前5 是美国电话电报、中国移动、威瑞森、德国电信、康卡斯特，而中国电信、中国联通分列第7 和第9。按照EBITDA（Earnings Before Interest,Taxes,Depreciation and Amortization，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率排名，西班牙电信、德国电信、特许通信、中国移动、英国电信属前5，而中国电信、中国联通分列第8 和第9。

图1 世界500强电信运营商2021年上半年经营情况

如果以中国运营商用户数与世界各国运营商的绩效比较：中国移动的移动用户为9.46 亿全球最多，是美国电话电报的9.1 倍、西班牙电信的3.8 倍。可是中国移动营收只有美国电话电报的78.1%，中国移动EBITDA 率比西班牙电信少了46.65%。中国电信EBITDA 率与日本KDDI 接近，可是KDDI 的移动用户仅是中国电信的1/10。中国联通的移动用户3.1 亿户与墨西哥的美洲电信在全球拥有的移动用户2.95 亿户基本相当，且两者上半年的营收也处于同一水平，然而美洲电信的EBITDA 却比中国联通多了48.2 亿元，中国运营存在收入低、利润差的问题。当前中国移动电话用户为16.42 亿户，全国人口为14.12 亿，除了6 岁以下儿童约1.8 亿、85 岁以上老人约0.2 亿不使用手机，真正使用手机的人约12 亿，平均每人1.37 部，已经达到用户天花板。

2012 年以前，中国电信运营商的发展几乎全靠人口红利，移动用户普及率持续走高，靠不断新增用户来保持收入和利润的增长，在此期间采取低价竞争策略是合适的。2012 年后，随着用户量触及天花板，市场走向饱和，加上中国社会步入老龄化，没有了人口红利，电信运营商的发展出现了明显停滞，甚至开始下滑。再加上网络投资规模及运营成本的巨额增长，在KPI 考核之下，电信行业的压力越来越大，三大运营商低价竞争白热化。

低价竞争的利与弊分析如下：

在争夺过程中，运营商在用户的挖掘和保有上已经挖空心思，从省到市一直到每一家营业厅，都在捆手机、捆电视、捆流量，推出了套餐包含宽带200 M、电视免费看、全国流量不限、三人甚至更多人共享免费等优惠，每月资费从59 元一直降至9 元，语音业务几乎免费，流量业务跌至白菜价。如果独家垄断，就不可能有如此低价的竞争，用户无法得到如此物美价廉的通信服务。我们更应从电信普遍服务、百姓能获得的实惠等全面衡量，中国运营商是社会主义企业要做到村村通、家家通，即使是穷乡僻壤，也都有铁塔，这势必大大增加基础设施的投资，运营收入与盈利必然不会很高。2018 的“新四大发明”的确做到了“出门不用带钱包，市里单车随处跑，外卖很快送到家，高铁四通又八达”，这是4G 改变生活的具体写照，如果不是中国的移动通信网遍布全国城乡，扫码支付、网络购物这些互联网新业务根本无法实现。资本主义国家的企业是以追求利润为目的，其运营商自然是以收入盈利的最大化为宗旨，美国不少偏僻地区就通不了移动电话，更谈不上扫码支付。因此，单纯从运营收入、税前利润等来责难中国移动差是不公平的，综合评价，中国电信运营商的绩效是优秀的。

中国电信运营商存在的问题是没有在2012 年就敏锐察觉所服务的用户快要到达极限，传统电信业务快要市场饱和了，应尽早改弦更张，创新业务，开拓新市场，而是仍然沉迷于传统恶性竞争的价格战，在12 亿用户市场中争夺，以致陷于无效的内卷泥坑不能自拔。内卷的危害：一是运营商在产业价值链上的地位不断下跌；二是浪费了人力、财力、物力资源且收效甚微；三是为了降低投资规模及运营成本，低层次竞争也导致了设备商市场唯价格集采，伤害了通信产业链供应链整体生态，这是竭泽而渔的不明智行动。内卷问题如不果断扭转，长此以往，将会危害整个电信行业的生存与发展。

4 对中国电信业2022年的期望

4.1 要重视“扬帆”行动，及时走进数字经济主战场

近年来，中国运营商整体发展处于停滞状态，行业收入增长较差，困境日趋严重。中国移动作为国内市场份额最大的电信运营商，曾连续十几年保持高速发展，如今也掉进了发展停滞的泥潭，其他运营商的处境更为困难，但运营商的前景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境地。

从大环境来看，世界经济正保持恢复性增长，中国作为第二大经济体，成为拉动全球经济强劲复苏的主要力量，而在经济结构中，数字经济占据着越来越大的比重，5G 移动互联网与物联网大有用武之地。

从行业环境来看，传统工业经济正在向数字经济转型，电信运营商掌握着网络、资源、客户、技术等大量核心价值，依然是数字经济发展的最重要助力者。据工信部2021 年1～11 月通信业经济运行情况显示，移动电话用户增长虽只有2.8%，但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却增长了10.9%，IPTV 用户增长10.6%，特别是蜂窝物联网终端用户增长了26.2%，说明这些领域存在着潜在的增长空间。再从业务来看，移动电话去通话时长增长虽只1.1%，但移动互联网接入流量则增长34.3%，当月DOU 增长20.4%，特别是运营商新兴业务收入增势突出，说明数据流量存在很大的潜在需求。运营商可以发挥在网络技术等方面的优势，助力智慧城市、交通、能源、教育、医疗、制造、旅游等全行业的创新和发展，做全行业、全产业的数字化转型“中间层”。

关于具体如何推行，要推动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向纵深拓展，实施制造业数字化转型行动计划；强化应用导向，提升信息通信服务供给能力，积极投身5G 应用“扬帆”行动计划。

行动计划指出，大力推动5G 全面协同发展，深入推进5G 赋能千行百业，促进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高水平发展模式。

当前实际情况是运营商的网络从基础设施层到控制层再到应用层的核心技术，几乎都是由设备厂商把控的，对于网络技术的升级演进更是陌生。因此运营商必须首先放弃唯价格集采伤害通信产业链供应链整体生态的行动，稳妥有序加大5G 和千兆光网建设，早日使千兆光网具备覆盖超过4 亿户家庭的能力，走进数字经济主战场。运营商要想5G 应用扬帆远航，就必须加快5G 在垂直行业的融合应用，积极投身5G+工业互联网、5G+车联网、5G+智慧物流、5G+智慧港口、5G+智能采矿、5G+智慧电力、5G+智能油气、5G+智慧农业、5G+智慧水利等应用深化行动，完善多层次工业互联网平台体系，拓展工业大数据应用场景，提高无线电频谱资源利用水平。这就要运营商、设备制造商、垂直行业三结合，才能5G融合应用，产生新业态、新模式，为经济社会各领域的数字转型、智能升级、融合创新提供坚实支撑，在数字经济主战场中发挥重大作用。

4.2 要把握好5G与6G的轻重缓急

2021 年6 月6 日，我国IMT-2030(6G)推进组发布《6G总体愿景与潜在关键技术》白皮书，涵盖总体愿景、八大业务应用场景、十大潜在关键技术等，并阐述了对6G发展的思考。

6G 将在5G 基础上由万物互联向万物智联跃迁，成为联接真实物理世界与虚拟数字世界的纽带，将6G 的总体愿景确定为“万物智联、数字孪生”

6G 将向更高频段扩展，并高效利用低、中、高全频谱资源。其中，低频段频谱仍将是6G 发展的战略性资源，毫米波将在6G 时代发挥更重要作用，而太赫兹等更高频段将重点满足特定场景的短距离大容量需求。

6G 网络仍将以地面蜂窝网络为基础，卫星、无人机、空中平台等多种非地面通信在实现空天地一体化无缝覆盖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6G 八大业务应用包括沉浸式云XR、全息通信、感官互联、智慧交互、通信感知、普惠智能、数字孪生、全域覆盖等，业务将呈现出沉浸化、智慧化、全域化等新发展趋势，带来更加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场景。

6G 十大潜在关键技术方向包括内生智能的新空口和新型网络架构，增强型无线空口技术、新物理维度无线传输技术、新型频谱使用技术、通信感知一体化技术等新型无线技术，分布式网络架构、算力感知网络、确定性网络、星地一体融合组网、网络内生安全等新型网络技术。

当前6G 正在找方向，做定义的预研期，3GPP 6G技术预研与国际标准化预计于2025 年后启动。各个研究机构、专家学者都在探讨，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逐步深入统一。因此业界应正确理解5G 的成功商用才能为6G奠定良好基础。2022 年正是扩大完善“双千兆”网络覆盖，积极投身5G 应用“扬帆”行动，走进数字经济主战场的关键时期，力争2025 年前实现5G 改变社会的宏伟目标，就能为未来6G 找准方向、确定适用技术、起草统一标准。

4.3 要理性审慎对待元宇宙

2021 年元宇宙成为科技领域的热点话题，受到资本市场热捧。元宇宙是整合多种新技术，如5G、6G、人工智能、大数据、扩展现实、数字孪生、区块链等而产生的新型虚实相融的互联网应用。它基于扩展现实技术提供沉浸式体验，利用数字孪生技术生成现实世界的镜像，通过区块链技术搭建经济体系，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密切融合。元宇宙必须实现计算和感知的相互结合，是未来智能世界面临的技术挑战之一。据预测，到2030年，可能实现准确的感知、还原世界，以及准确的人机交互，届时，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将会打通。然而，两者要打通的基础就是听觉、视觉、触觉等都要数字化，同时能进行交互。因此，计算必须实现超现实的计算，网络必须是确定性的，所以我们必须深入研究数字视觉、数字触觉、AI 隐形眼镜和裸眼3D 等，为未来产业提供实现的基础。

元宇宙想要成真，涉及的不仅是画面，还要解决多人互动的诉求，其发展过程中，也将遇到价值伦理、虚拟空间管控、立法监管空白等新问题。现阶段，元宇宙仍是一个不断演变、不断发展的概念，不同参与者也会提出互异的含义，需要警惕资本绑架，部分公司蹭元宇宙的热度开始圈钱，甚至把什么东西都往元宇宙框里装，这些现象需要保持理性审慎，防止元宇宙中出现的泡沫、负面问题。当前特别要重视5G 的成功商用，要始终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只有5G 早日改变社会，成为理想的现实世界，元宇宙未来才能构成理想的镜像，促使元宇宙健康发展，不能本末倒置，拔苗助长。确能如此，在电信运营商前面，才能有一个可以期待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