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继承
十月革命胜利,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诞生,列宁作为无产阶级革命的领导者和社会主义国家的缔造者,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将马克思主义理论实践于现实世界的无产阶级革命领袖。面对新生社会主义国家的贫困境况,列宁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解决现实贫困问题,并在社会主义贫困治理实践中实现了马克思反贫困理论的伟大创新。本文试图基于逻辑整体性视角厘清列宁治贫思想的结构理路,释析列宁治贫思想对当代中国反贫困议题的价值意蕴。
19世纪中后期,马克思主义队伍内部出现了一批修正主义、改良主义和机会主义者,他们公开发表批判、修正马克思主义的文章,提出一系列远离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在修正主义者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德国社会民主主义理论家爱德华·伯恩施坦。
19世纪末,巴黎公社以后的资本主义处于“和平发展”时期,伯恩施坦就在德国党内与考茨基、倍倍尔等人展开激烈论战。1898年,伯恩施坦在《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一书中系统地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进行了批判和修正。在伯恩施坦看来,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出现了好转,消费水平也大幅提高,因此,马克思关于无产阶级贫困化理论过时了。伯恩施坦围绕劳动价值论和资本主义积累一般规律两个方面对马克思反贫困理论进行批判,并宣称资本主义社会没有发生群众的贫困化。基于劳动价值论,伯恩施坦片面地认为,当时少数国家出现的部分工人生活条件和生产条件比马克思所处时代有所改善的现象与马克思早期著作所阐述的“劳动的价值决定于工人最低生活费用”观点不一致,否定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的贫困“是不可避免的、无法掩饰的、绝对不可抗拒的贫困”的理论阐述,进而全盘否定马克思在《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一文中所阐述的“工人群众的贫困在1848年到1864年间没有减轻,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但是这个时期就工业的发展和贸易的扩大来说却是史无前例的”(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页。科学论断,据此认为“当劳动价值还只能作为思维的公式或科学的假说而要求得到承认的时候,剩余价值更加不过成了单纯的公式,成了一个以假说为根据的公式”(2)[德]爱德华·伯恩施坦:《伯恩施坦文选》,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76页。;基于资本主义积累的一般规律,伯恩施坦诋毁《共产党宣言》从绝对和相对两个维度对资本主义社会贫困的客观分析,认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理解非常浅显,指出个别企业生产过剩不足以引起整个行业生产过剩,以此推翻马克思反贫困理论和资本积累学说。此论一出,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者和社会民主党中的机会主义者追随其后,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群众的物质福利虽然增长缓慢,但一直处于增长趋势,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在本质上并没有深化,反而在逐渐缓解。
列宁严正批判了这些观点,旗帜鲜明地指出这些观点是局部、片面、站不住脚的且不符合客观事实的。1908年,列宁在《马克思主义和修正主义》中指出,伯恩施坦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认识十分肤浅,在没有联系资本主义制度以及没有结合资本主义经济运行客观规律的基础上就试图以短暂的经济繁荣来全盘否定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危机的论述,必然得出难以服众的错误结论。列宁在文章中义正词严地指出:“从学术上来说,修正主义者在这个问题上的毛病,是他们对一些片面抽出的事实作肤浅的概括,而没有把它们同整个资本主义制度联系起来看。”(3)《列宁全集》第1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5页。
1912年,列宁专门撰写《资本主义社会的贫困化》来批判伯恩施坦的贫困观点。文章以德国工人30年内工资变动和生活费用变动的数量关系(工资增加的速度远低于生活费用上涨的速度)来说明“工人的贫困化是绝对的,就是说,他们确实愈来愈穷,不得不生活得更坏,吃得更差,更吃不饱,更多的人栖身在地窖里和阁楼上”(4)《列宁全集》第2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239页。。列宁认为,资本主义的快速发展引起全社会贫富差距逐步扩大,在财富分配上也将形成两极分化,社会财富越来越集中于少数资本家手里,导致资本家的财富在社会总财富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劳动者在社会总财富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少,最终出现“资本主义社会的财富以难于置信的速度增长着,与此同时工人群众却日益贫困化”(5)《列宁全集》第2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240页。。
1916年,列宁针对19世纪末20世纪初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出现的“资本家的垄断同盟”及其所产生的大量“过剩资本”这一现象(6)《列宁全集》第2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76页。,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中,从政治经济学的本质上认识到“只要资本主义还是资本主义,过剩的资本就不会用来提高本国民众的生活水平(因为这样会降低资本家的利润),而会输出国外,输出到落后的国家去,以提高利润”(7)《列宁全集》第2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77页。。这使得列宁在直面以“资本主义的垄断阶段”为根本特质的“帝国主义”时,尽管遭到来自资本主义国家内部高福利和高工资而日渐出现部分工人阶级贵族化的暂时现象和修正主义者荒谬地对马克思的无产阶级贫困化理论的强烈抨击,却仍然毫不动摇地坚信“机会主义特别迅速和特别可恶的发展,决不能保证机会主义取得巩固的胜利”(8)《列宁全集》第2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437页。。在列宁看来,资本主义垄断时代的到来,并没有从根本上化解资本主义国家内部“资本积累”与“贫困积累”的对立矛盾,反而伴随着“货币形式的产业资本”的输出,这导致资本主义国家“资本积累”的强制性增殖逻辑与“贫困积累”的对立矛盾开始被全方位地复制到落后国家(或地区),并以野蛮掠夺和殖民战争的病态形式在落后国家(或地区)得到更为极端的展现。
可以看出,列宁在与修正主义者、改良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的论战中,始终坚持以资本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经济运行规律的深刻剖析为基础,对反马克思主义思潮进行深刻批判,以此推动马克思反贫困理论在苏维埃俄国社会主义建设中的探索实践。(9)这一点体现在后来的俄国社会主义建设中,列宁一贯坚持在制订无产阶级政党的纲领时要阐明马克思贫困理论的基本观点。
列宁治贫思想源于马克思反贫困理论,以坚持和继承马克思反贫困理论为逻辑起点,以阐扬和发展马克思反贫困理论为逻辑中点,以重释和探究社会主义治贫策略为逻辑终点。从帝国主义贫困生成的隐匿性,到社会主义建设初期贫困的必然性,其核心思想蕴含哲学的辩证性和逻辑的整体性。
十月革命前,列宁就把马克思反贫困理论作为革命的思想武器,在组织发动无产阶级革命过程中对马克思反贫困理论和工人阶级贫困状况进行了广泛的革命宣传。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坚持以马克思反贫困理论为指导来解决社会主义国家建立初期的现实贫困问题。
第一,列宁坚持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贫困的抨击。1895年,列宁在《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文中,认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必将导致小生产者“日益贫困化”,最终沦为雇佣工人。1896年,列宁在《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及其说明》中明确指出,在革命组织的启蒙阶段就应该向工人解释说明资本如何剥削劳动、资本家如何使工人陷入赤贫境况。1917年,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中指出,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生产贫困和制造阶级的社会,这种社会制度下农民被资产阶级农场主残酷剥削、工人和小手工业者被资本家野蛮地压迫,导致更多的劳动者加入“赤贫者”行列,沦为“现代雇佣奴隶”。
相关企业在了解战略管理与项目管理耦合的策略性和互动性以后,就会对企业的战略管理和项目管理两方面有着全新的认识和了解,如果企业要想在这个充满竞争和压力的社会中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就一定要重视企业战略管理与项目管理耦合的共生性。换一句话说,就是不管以后企业在社会中发展的状况如何,只有企业还能正常运转就一定要用同等的眼光去看待战略管理和项目管理,不要只是重视其中一项管理模式,而忽略另一种管理模式。相关企业管理人员还应当把眼光放长远,不能只是安于现状,而是要积极地为企业以后的经营和管理进行专业和内容完备的战略布局,只有完善战略布局工作才会更好地实现企业长远的发展[6]。
第二,列宁完善了马克思反贫困理论的动态阐释。1912年,列宁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贫困化》中抨击了修正主义者“资本主义社会没有发生群众的贫困化”的观点,指出随着资本家财富的日益积累,无产阶级劳动者愈来愈穷,表现为绝对贫困越来越严重,无产阶级劳动者收入在社会总收入中所占份额不断减少,表现为相对贫困越来越明显(10)《列宁全集》第2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239-240页。。可以看出,列宁在这里开始对贫困展开动态分析。列宁使用的“贫困化”这一概念,可解释为“使之成为贫困”,具有阶段性的动态特征。在列宁看来,贫困化具有绝对与相对两种样态,两者之间有着深刻的内在联系。无产阶级相对贫困化的演进,意味着无产阶级的收入在国民收入中所占份额的下降,资产阶级占有剩余价值份额的上升,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贫富差距的扩大,两者之间的鸿沟逐步加深,必将导致两大阶级之间的矛盾和斗争日益尖锐化。而在特定时期、特定条件下无产阶级绝对贫困化,又使这种矛盾和斗争更加激烈。一旦矛盾和斗争激化到一定程度,无产阶级革命必然发生。首先,由劳动者在国民收入所占份额不断下降,资产阶级占有的剩余价值在国民收入中所占份额上升的总趋势,可以认为绝对贫困化是相对的。其次,虽然劳动者物质生活水平没有出现不断下降的总趋势,但在特定时期、特定条件下(机器替代手工劳动、经济危机、战乱时期)必然下降,可以认为绝对贫困化是相对的。最后,劳动者物质生活水平下降必然导致无产阶级在国民收入中所占份额下降,绝对贫困化必然引起相对贫困化。反之,则不成立,劳动者实际工资的提高可以同他在所创造的价值中所占份额的下降并存,所以相对贫困化未必引起绝对贫困化。
第三,列宁继承了马克思关于贫困源于资本主义私有制的思想。1899年,列宁在《答普·涅日丹诺夫先生》中指出,“在消费和生产之间,在资本主义无限制地发展生产力的趋向和人民的无产阶级状况、贫困和失业现象对这一趋向的限制之间存在着矛盾”(11)《列宁全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43页。,并系统论证了“生产力的发展本身将以不可阻挡之势导致资本主义被联合起来的生产者的经济所代替”(12)《列宁全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43页。这一观点。1919年,列宁在《答美国记者问》中论述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历史必然性时,指出资本主义社会的制度架构建立在“私有财产制度”和“雇佣劳动制度”基础上,那么“这种私有制是少数人剥削多数人的根源,是群众贫困的根源,是只能使资本家发财的、各民族间的掠夺性战争的根源”(13)《列宁全集》第3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12页。。由此看出,列宁坚信无产阶级必然会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并建立由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苏维埃俄国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诞生的。
列宁坚持运用马克思反贫困理论来解决苏维埃俄国现实的贫困问题,但并不是机械式照搬马克思贫困理论。列宁认为,苏维埃俄国面临的社会贫困问题与马克思原本设想的并不完全相同,不能完全按照马克思贫困理论来解决社会主义建设初期的苏维埃俄国的贫困问题,必须结合苏维埃俄国的实际情况对马克思贫困理论进行创新。由此,列宁结合社会主义建设初期苏维埃俄国的特殊国情,探索性地提出了绝对贫困化与相对贫困化两类动态概念、物质贫困与社会贫困两种基本样态,实现了对马克思贫困理论的伟大创新。
第一,列宁在马克思“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的基础上,提出了“绝对贫困化”和“相对贫困化”概念。在马克思反贫困理论论域中,“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是一组核心构件,以此构建出马克思反贫困理论的逻辑框架。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述中看到,虽然马克思反贫困理论阐释的逻辑范式和语境结构都隐匿着“贫困化”的蕴意,但基于时代背景,马克思并未凝练出基于贫困动态范畴演变的抽象特征。列宁系统研究马克思主义经典著述后,深谙马克思反贫困理论的精髓,提出了基于贫困动态范畴演变的抽象特征,即“绝对贫困化”和“相对贫困化”,推动马克思反贫困理论分析逻辑由静态转向动态。绝对贫困化,表现为在特定时期、特定条件下,无产阶级劳动者的劳动工资低于劳动力价值,劳动者物质生活水平绝对地下降了。列宁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中用“剪息票”来分析由帝国主义的“腐朽性”和“寄生性”对无产阶级更深层次、更为隐形的剥削所产生的劳动者生活水平的变化,并承认绝对贫困化确实存在,这种状态不过是相对地、有条件地存在。诸如,机器替代手工劳动时期产业后备军增加导致雇佣工人实际工资下降,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时期和发展停滞时期的雇佣劳动高度依赖资本导致劳动者物质生活水平绝对地下降,战乱致使劳动者生活更加艰难。相对贫困化,表现为劳动者的收入在全社会国民收入中所占比重的下降。在无产阶级总人口增加的情况下,无产阶级总收入在全社会国民收入中的比重可以提高,且前者增长的速度(即人口的增速)远高于后者提高的速度(劳动者的收入在社会国民收入中所占比重的增速),就个体而言,每个劳动者的平均收入在其所创造的价值中的比重是降低的,此即无产阶级劳动者相对贫困化。正如列宁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贫困化》中所指出的,“工人的贫困化是绝对的,就是说,他们确实愈来愈穷,不得不生活得更坏,吃得更差,更吃不饱,更多的人栖身在地窖里和阁楼上。但是,工人的相对贫困化,即他们在社会收入中所得份额的减少更为明显”(14)《列宁全集》第2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239-240页。。
第二,列宁在马克思反贫困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物质贫困”和“社会贫困”的广义论断。在列宁看来,劳动者的贫困体现为劳动者不仅处于物质匮乏的状态,还处在社会贫困的悲惨境况之中,“贫困的增长不是就物质意义,而是就社会意义来说,也就是说,资产阶级和整个社会的不断提高的消费水平同劳动群众的生活水平不适应”(15)《列宁全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83页。。这里列宁强调的是,不能单从物质意义上来理解贫困,还必须从社会意义上来理解贫困。从物质贫困来看,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决定了资本家对劳动者残酷的剥削,致使劳动者只能出卖自己唯一拥有的劳动力与资本家进行非等价交换来获取勉强维持生存的生活资料,资本家凭借对生产资料的占有获得超额利润进行资本积累,资本家在积累资本的同时劳动者的贫困也在积累。从社会贫困来看,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劳动者在政治、教育文化等社会属性方面也表现出贫困。在政治上,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决定了资产阶级赋予劳动者的自由具有阶级性,劳动者不可能得到实际的、真正的自由。在教育文化上,资本家采取提高劳动强度、延长劳动时间,使劳动者精神需求的多元性被粗糙的、周而复始的单一化操作所淹没,劳动者基本上没有接受再教育的可能,更缺乏与现代社会文明融合的机会,在精神生产上陷入低颓萎靡的贫困状态。
在列宁的领导下,苏维埃俄国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由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按照经济运行一般规律,生产力的发展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动态过程。新生苏维埃俄国是在落后的沙皇俄国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经济、社会、政治、文化和教育并不发达,发展基础十分薄弱,且长期处于积贫积弱的状态。面对举国贫困的残酷现实,列宁做了大量调查和深入思考。
第一,深刻剖析帝国主义阶段贫困的基本特征。随着资本主义进入帝国主义时期,资产阶级对劳动者的剥削和压迫变得更加灵活、隐蔽。资产阶级对少数劳动者的扶持,致使这部分劳动者摆脱贫困状态进入贵族阶级。列宁客观指出,少数劳动者处境的局部改善并不意味着所有劳动者赤贫状态的改善,资本主义制度决定了资产阶级获取剩余价值的本质并没有发生改变,资产阶级只不过将其从劳动者身上压榨得来的超额利润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拿出来用于改善极少数劳动者的生活状况而已,其目的是换取这部分劳动者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支持,为延续资本主义制度寻找借口。列宁旗帜鲜明地指出,撕开资产阶级隐形的虚伪面纱,建立以无产阶级劳动者为主体的社会主义国家,才能真正使劳动者彻底摆脱贫困、远离饥饿和逃离苦难。
第二,承认社会主义阶段存在贫困。随着苏维埃俄国成立,社会主义建设逐渐步入正轨,摆在布尔什维克党人面前最迫切的任务是如何解决苏维埃俄国的全域性贫困问题。列宁深刻认识到,苏维埃俄国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的现实条件与马克思所设想的“在充分发展的资本主义国家建立社会主义”的条件存在巨大差距,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仍然要面对贫困的现实,社会主义国家仍存在贫困。
马克思以其超凡的智慧构筑出资本主义制度下无产阶级摆脱贫困的理论设想,但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难以付诸实践。后来,列宁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建立人类社会第一个由无产阶级领导的国家,将马克思反贫困理论运用于社会主义国家,才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由理论建构到具体实践的历史性跨越。
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之前的一切运动都是由少数利益群体主导并为其谋权获利的运动,运动的最终结果如出一辙,均为剥削阶级掌握国家政权,实现少数剥削阶级对多数被剥削阶级的绝对统治。随着社会主义革命诞生,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勃兴,运动的结果真正体现出为全体劳动群众谋求利益。在列宁看来,无产阶级和劳苦大众摆脱贫困的唯一途径就是建立由人民群众当家作主的国家政权,建立由无产阶级及其政党领导的政治国家。只有无产阶级才知道劳动群众的实际需求,只有无产阶级才能够团结和带领劳动群众更好地同资产阶级斗争,只有无产阶级才可以更好地建设和管理国家。
1917年11月,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诞生。在苏维埃政权建设过程中,列宁认为“只有相信人民的人,只有投入生气勃勃的人民创造力泉源中去的人,才能获得胜利并保持政权”(16)《列宁全集》第3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61页。,并反复强调“社会主义建设就不仅仅是作为沧海一粟的共产党的事业,而是全体劳动群众的事业”(17)《列宁全集》第4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95页。,社会主义建设必须充分调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这一系列论断,充分印证了无产阶级摆脱贫困的直接途径就是推翻专制制度,建立以人民群众为主体的国家。
十月革命胜利后,虽然苏维埃政权已经建立,却面临内外交困、错综复杂的严峻形势。从宏观视角看,外部有资本主义世界所有大国和许多小国不同程度的武装干涉,内部有资本主义社会遗留的资本家、工厂主、沙皇将军、官吏等群体的负隅顽抗(18)主要是在顿河地区、库班地区和乌克兰地区,这些地区无产阶级力量相对薄弱、富农势力比较强大。。从发展视角看,新生国家发展基础十分薄弱,社会生产力严重不足,物质资料整体匮乏,人民群众生活在贫困与落后的国度,极度缺乏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苏维埃政权在内外交困的双重压力下,很快陷入严重的经济困难境地。列宁深刻认识到当时的苏维埃俄国并不是脱胎于资本主义得到充分发展的国家,与马克思所设想的“在资本主义得到充分发展的国家建立社会主义”的基础条件存在巨大差距,指出“只要我们还生活在一个小农国家里,资本主义在俄国就有比共产主义更牢固的经济基础。这一点必须记住。每一个细心观察过农村生活并把它同城市生活作过对比的人都知道,我们还没有挖掉资本主义的老根,还没有铲除国内敌人的基础。国内敌人是靠小经济来维持的,要铲除它,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把我国经济,包括农业在内,转到新的技术基础上,转到现代大生产的技术基础上。只有电力才能成为这样的基础”(19)《列宁专题文集·论社会主义》,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81页。,并进一步强调“只有当国家实现了电气化,为工业、农业和运输业打下了现代大工业的技术基础的时候,我们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20)《列宁专题文集·论社会主义》,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82页。。因此,消除饥荒、摆脱贫困、满足人民群众最基本生活需求的根本途径就是恢复经济、发展生产,提高全社会的生产力。苏维埃俄国通过废除不合理的政策,建立基于市场、货币和商业为核心的新经济政策,发挥市场作用来提高全社会的劳动生产率,以此巩固新生的苏维埃俄国政权。
苏维埃俄国成立之初,广大工农群众受教育程度整体偏低、文化素质普遍落后,很难直接参与国家管理。列宁指出,“在一个文盲的国家里是不能建成共产主义社会的”(21)《列宁专题文集·论无产阶级政党》,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90页。,必须通过提升人民群众整体教育水平和文化素质,提高广大人民群众参政议政的能力,由此增强人民群众的内生发展动力,才能让人民群众摆脱现实贫困,实现完全的社会主义。
有鉴于此,列宁提出一系列加强教育文化事业建设的重要方略:针对青年,应系统学习马克思主义,使其成为坚定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针对农民,应使其主动摆脱文盲的困扰,学会识字看报,积极参加合作社,争做文明劳作、合法经商的好公民。针对机关工作人员,应努力学习业务知识,注重个人文化修养,提高机关管理水平和效率。针对教师,应改善全社会办学条件,提高教育工作者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水平,提升老师的理论素养和综合能力。针对资产阶级旧知识分子,应给予充分尊重,利用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和技术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通过一系列政策的实施,苏维埃俄国社会主义教育文化事业迈入发展的快车道。1928—1932年,苏维埃俄国的高等教育机构由148所增加到832所,大学生人数也从16.9万人增加到50.4万人。(22)王义高、肖甦:《苏联教育70年成败》,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127页。
过去的一个世纪,世界经济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无论是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对贫困的理解和认识都有历史性转变,不再局限于静态、简单、孤立的分析人与物的关系,而是着眼于全社会动态发展来考量。立足当下,以中国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正在走向强盛,列宁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关于贫困治理的实践探索,对当代中国乃至世界社会主义国家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价值。
中国共产党自1921年成立之初就将马克思列宁主义作为指导思想,并建立了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历经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各个历史阶段都在努力消除全社会的贫困现象,提升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70多年来,在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指导下,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人民创造出人类反贫困历史上的中国奇迹。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全面消除绝对贫困目标已经实现。从国际经验来看,由生存型绝对贫困治理转轨到发展型相对贫困治理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中国共产党深刻认识到,新时代中国贫困治理将迎来历史阶段性的重大变革和更高层级的战略性转型。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审时度势地提出“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建立解决相对贫困的长效机制”,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针对性地提出“实现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这一系列重要论述既是马克思主义反贫困理论与中国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实际相结合的最新产物,也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贫困治理的重要内容。
相对贫困问题具有发展的属性,社会分化致使部分特殊群体的发展处于相对落后的状态。中国进入相对贫困治理阶段,面对相对贫困治理阶段的新情况、新问题、新矛盾,列宁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关于贫困治理的实践探索对当代中国建立解决相对贫困的长效机制仍然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第一,列宁实现了对马克思反贫困理论的伟大创新,对于新时代构建中国特色反贫困理论具有深刻启示。马克思反贫困理论内在辩证关系体现为社会人的转变,即现实的人与自由的人之间的变换。一方面,人的异化致使自由的人转向现实的人。另一方面,人的本质复归致使现实的人转向自由的人。在这封闭的循环场域内,由现象到本质映射出贫困始源、贫困积累与贫困衍生的内生条件。列宁在苏维埃俄国和苏联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并没有教条地运用马克思反贫困理论来指导解决现实贫困问题,而是将马克思反贫困理论与社会主义事业探索过程中的实际情况紧密结合,开创性地提出社会主义国家的贫困治理思想。借鉴列宁对马克思反贫困理论创新的经验启示,现阶段中国需要基于70多年绝对贫困治理所取得的伟大成绩,着眼相对贫困治理阶段的新态势,在理论层面对马克思反贫困理论加以发展创新,在实践层面大胆探索相对贫困治理路径,尝试构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理论框架下的中国特色反贫困理论,以此指导新时代中国解决相对贫困问题,进而为世界减贫事业贡献中国智慧和提供中国方案,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反贫困理论。
第二,列宁在苏维埃革命政权建立初期提出通过提高全社会生产力来解决贫困问题的思路仍然适用于现阶段中国相对贫困治理。生产力是人们改造自然的能力,每个社会状态都由其具有自身特点的生产力所代表,表现为从低级到高级的生产发展及生产力升级换代的过程。十月革命的胜利,标志着社会主义生产力形态的诞生。在苏维埃革命政权建立初期,列宁在苏维埃俄国推行的一系列提高全社会生产力的思路和策略,对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仍然具有借鉴价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社会主义生产力形态与马克思所设想的社会生产力有很大差异,与列宁所定义的社会生产力也有一定区别。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强调:“生产力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最活跃、最革命的要素。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是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23)习近平:《推动全党学习和掌握历史唯物主义 更好认识规律更加能动地推进工作》,《人民日报》2013年12月5日。虽然当代中国社会生产力水平已经能够满足人民群众的基本需求,但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生产力仍然相对落后,与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追求的目标还有一定差距。因此,我们需要进一步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继续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围绕国家经济竞争力的核心关键、社会发展的重点难题、广大人民群众的主旨需求,推动我国经济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全国人民的共同富裕。
第三,列宁通过发展教育文化事业来消除贫困的思路对于当代中国构建符合时代主流导向的精神世界仍然具有现实意义。教育文化事业体现国家参与全球竞争的软实力,也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精神食粮。列宁在苏维埃革命政权建立之初就高度重视教育文化事业,把恢复经济和发展教育文化事业作为苏维埃俄国成立初期重点推进的两项工作,推动社会主义制度下实现人民群众物质条件的满足与精神追求的富足。新中国成立70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秉承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目标,通过不断提高国民教育水平以实现人的更高价值,通过不断增加劳动群众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以充实人的精神世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人民也从满足基本的物质需要转向追求更高层次的美好生活,这一转变不仅有效验证了马克思社会发展的“三形态理论”,还提出了新时代中国教育文化事业发展的总体要求。立足于新时代,面对相对贫困治理阶段在社会认知、主体意识、价值存在等方面呈现出来的新矛盾,中国教育文化事业也将迎来重大战略转型。一方面,新时代需要构建更高质量、更加完备、更广覆盖面的国民教育体系,推动全民整体素质和文明程度达到新高度;另一方面,新时代必然推动人民群众生活品质迈向更高层次,需要构建更加符合当代中国人民对美好生活追求多元化的精神文化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