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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墟甲骨文是现今所见中国最早的具有完备体系的文字。殷墟甲骨刻辞是现今所见中国最早的时王记实文辞,因而成为语言文字学﹑历史学﹑民族学﹑天文学﹑气象学﹑农学﹑医学﹑历史地理学﹑考古学等多学科的重要原始资料。
1928年那个冬天,在河南安阳西北的安阳洹水之畔的一片荒草地上,一群考古工作者即将启动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件——殷墟发掘。这次历时9年的考古发掘在中国考古研究领域的意义自不必说,在这里我们要讲的是,这次发掘的成果之一,是对中国建筑史的更新。在当时的《安阳发掘报告》中,提到了这样一段话:“有多干建筑遗址。其中有多数土筑殿基,上置大石卵柱础,行列并然……其中若干处之木柱之遗炭尚宛然存在……”在殷墟出土的建筑遗迹中,已经蕴含了中国几千年建筑形态发展脉络在根源上的雏形。用梁思成先生的话总结,便是“阶基之上立木柱之构架制”。所以可以确认的是,我们老祖宗早在商代就开始用泥土和木头造房子了。
“土”与“木”之所以被老祖宗们用作主要的建筑材料,还是与我们的历史有关。黄河流域作为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其辐射范围内水资源丰富,树木繁盛。那些质地疏松,有较强可塑性的土壤,成为先民们修建房屋时的不二选择。
古人建造房屋,先要夯土为基,这就是所谓的“筑基”。不要小看这被踩在脚下的地基,它可是中国传统建筑三大部分之一。先民们通过在生活中积累的智慧,明白了在建筑时夯实土层可以增加土的承载力,以提高建筑物稳定性。阶基层在许多古代文化遗址中也被发现,除了开头提到的殷墟之外,在西安半坡文明被发掘的建筑遗址中,柱底垫土和柱洞填土也是经过夯实的。而河南偃师二里头所发掘的商朝早期宫殿遗址,夯土地基面积更是超过1万平方米,深度则达到将近2米。
按照夯土材质不同,筑基工艺又分为素土地基与复合土地基。顾名思义,后者是在筑基素土(纯粹的泥土)中加入一定量其他材质,如石灰、砂、瓦砾、碎砖等,甚至糯米汁,以进一步提升地基强度,并增加防潮、耐水等性能。
在古代,地基不僅仅承担着承重功能,还被赋予了礼制方面的含义。对于重要建筑物,地基往往会高出地面,即所谓“阶基”。这一建筑风格在西汉之前尤其夸张,甚至出现过高达数十丈的高台。直到后世才逐渐趋于扁平。而这类阶基往往在基础的夯土外面覆盖上砖石,以及其他附属的功能性或装饰性建筑,它的高度、规模乃至形制代表着相应的身份等级。《礼记》中有“天子之堂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的记载。乱搞的话,甚至会以僭越之罪被杀头的。
地基或者阶基之上,中国传统建筑的另外两大部分便是屋身与屋顶了。
而无论屋身还是屋顶,都是由大量木材构筑而成的复杂力学结构,作为整个建筑物的支撑。靠着这些大大小小、纵横交错,通过榫卯结构相互咬合的木头“骨架”,支撑起了房屋的整个重量。而除此之外的部分,诸如屋身的墙壁,仅仅起到隔绝作用,所以才有中国传统建筑“墙倒屋不塌”的说法。这种由木质梁柱等建筑结构承重的设计方式堪称框架结构的鼻祖,也是中国传统建筑与西方传统建筑最大的区别之一。
在目前学界较主流的提法中,将这类木质建筑构架按照构架形式的不同,大致分为三类:抬梁、穿斗与井干。而在中国传统建筑发展史上,前两者较为普遍,甚至也存在抬梁与穿斗混合的构架形式。而井干式木构架建筑因为对木材消耗量较大,一般仅出现于植被资源丰富的山区,如云南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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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建筑构架小知识
抬梁:就是在立柱上架梁,梁上又立矮柱,柱上又抬梁,层叠而上。其优点是柱子少,跨度大,使室内空间较大,多用于官式建筑;缺点则是耗费木材多,整体稳定性较差。
穿斗:就是沿房屋的进深方向立一排柱,柱头直接承檩,不用架空的抬梁,而以数层“穿”贯通各柱,组成一组组架构。它的优点是用料较少,稳定性好,便于施工;缺点是室内柱子较密。
井干:就是不用立柱和大梁,而是采用圆木或矩形、六角形木料平行向上层层叠置,在转角处木料端部交叉咬合,形成房屋四壁。优点是构造简单,缺点为木材消耗量大,主要分布于东北林区和西南山区。
如果说木材构筑了中国传统建筑的“骨架”,那么这些建筑的“肌肤”,则主要是由另外两种重要建材——砖与瓦构成,而它们,也来源于“土”。砖与瓦都是由泥土烧制而成,这两项工艺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
我国考古工作者们在对良渚、仰韶等文化遗址进行挖掘时,都曾出土过若干由黏土烧制而成的“砖”的雏形。可以这样认为,先民们开始掌握制陶技艺时,他们就已经逐步具备了制造砖瓦的能力。
①秦砖汉瓦
并不是专指秦朝的砖,汉代的瓦,而是泛指秦汉时期建筑的砖块瓦当,以此说明这一时期建筑装饰的辉煌和鼎盛。位于西安的秦砖汉瓦博物馆中馆藏着西周至今3000余年,各个时期的瓦当和古砖3600个版别4600余块,为目前中国馆藏瓦当品类和数量最多的秦砖汉瓦博物馆。
而砖瓦的大规模烧制是在西周时期。我国最早的瓦件被发掘于陕西岐山凤雏村的西周早期宫室遗址,同样在岐山的麟游县又出土了西周绳纹砖。等到了秦朝以及汉代,得益于制陶技术的突飞猛进,当时的砖瓦制作水平也达到了相当的高度,那个时候就已经出现了青砖。随着砖瓦在建筑中的大规模使用,砖瓦也从单纯的建筑材料,开始被巧夺天工的匠人们赋予了艺术价值,例如有着丰富造型画像的秦汉瓦当,以及汉代的画像砖。而“秦砖汉瓦①”,就是对那个时代砖瓦艺术鼎盛时期的最好注脚。
其实,除了“土木”之外,在我国传统建筑史中,石料也应有一席之地。在宋朝时官方出版的建筑技术书籍《营造法式》之中,就有专门的“石作制度”章节,也曾经出现过隋朝赵县安济桥这样巧夺天工的石制建筑。但石料在建材之中始终居于辅材之位,按照梁思成先生的说法,“匠人对于石质力学缺乏了解”“通常石匠用石之法,如各地石牌坊,石勾栏……大多凿石为卯榫,使其构合入木,而不知利用其压力而垒砌之”。而中国历史上大量的优秀木质建筑由于木材不耐腐蚀与风化的缘故,往往经不起岁月的摧残,让我们无法得见实物,只能通过遗迹或者典籍认识它们,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