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清河(湖南省醴陵第一中学语文教师)
衡山,又名南岳、寿岳、南山,为中国“五岳”之一。“衡山四绝”中的“方广寺之深”“水帘洞之奇”“藏经殿之秀”凸显了衡山的神秀,而“祝融峰之高”则书写了它的横放刚毅。祝融,乃火神,无比刚毅,无所畏惧。他住在衡山,葬于衡山,早已与衡山融为一体。
崇拜祝融者,喜爱日出者,置身衡山,往往乐而忘返,纵使极端天气也毫不退缩,毫无倦意。冬去春来,年复一年,无数文人墨客深深慨叹:需有横放刚毅之襟怀方能领略衡山之神秀。
李白在《与诸公送陈郎将归衡阳》中写道:“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回飙吹散五峰雪,往往飞花落洞庭。”这几句诗已成为历代文人吟咏衡山的经典之作。
这首诗是李白在一年秋天实地游历衡山的基础上,加以想象凝练成的。全诗不着一个“高”字,却写尽了衡山之高大巍峨。若非实地游览,焉能道出豪情万丈的景致?李白虽然屡遭困顿,仍然壮怀激烈、胸襟开阔。这是李白的格局,也是衡山的横放。
在李白笔下,衡山是雄奇的。他在《咏方广诗》中亦写道:“满窗明月天风静,玉磬时闻一两声。”衡山林泉幽深,山峦秀美,环境清静,与心境趋于平静豁达的诗人是物我相通的。唯有这样的李白,才能体悟如此的衡山。唯有这般雄奇豪放的襟怀,才能与衡山的神秀山水同频共振。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刘禹锡的一生,忧患相仍,“政治打击”不断。他被贬二十三年,在湖南就生活了十余年。辗转于荒凉的贬谪之地,刘禹锡从未低头,仍道“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贬谪让他感到沉重与苦闷,却也强化了他刚毅的诗人气质。
唐宪宗元和十年(815),刚被召还京都长安的刘禹锡又被发落连州(今广东连州市),途经衡山时,作诗《望衡山》。“青冥结精气,磅礴宣地脉”概括了衡山挺拔秀丽的风貌和雄伟宏大的气势。此刻,灵秀的衡山激荡了诗人的心魂,诗人也已化作刚毅雄奇的衡山。全诗不见声声哀唱,更未流露半丝绝望,尽显刘禹锡不屈的刚毅之气。
刘禹锡被奉为“诗豪”,既因其诗风“豪”——雄浑壮阔,豪气冲天;也因其性格“豪”——刚毅坚强,洒脱豪迈。
风雪未已决策登山用敬夫春风楼韵
[宋]朱熹
披风兰台宫,看雨百常观。安知此山云,对面隔霄汉。
群阴匝寰区,密雪渺天畔。峨峨雪中山,心眼凄欲断。
吾人爱奇赏,遽发临河叹。我知冱寒极,见晛今当泮。
不须疑吾言,第请视明旦。蜡屐得雁行,篮舆或鱼贯。
《风雪未已决策登山用敬夫春风楼韵》是理学家朱熹的本色亮相。
南宋乾道三年(1167)十一月,朱熹登南岳高台,披其风,看其雨。眼前的一切迷迷蒙蒙,怎能看见对面的天空?烟霞云雾,环绕人世间;雪纷纷扬扬地下,将高而陡峭的山覆盖。面对山水美景,朱熹不像其他人那样或潇洒或浪漫或放达,而是为现实、为行程思虑。
人们喜爱见到奇特的风景,发出了被山川阻隔的叹息。确实是寒冷到极点了,但天放晴变暖,冰雪将融化。明日早晨,那些穿着蜡屐或乘着篮舆(轿子)的游客必将如雁而行,如鱼而过。
朱熹的理学家气质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既然来了,就当凌绝顶,世上无难事,只怕“抱石”而登者。朱熹的决策尽显刚毅,同行者张栻、林用中等深受感染,他们排除干扰,继续攀行。第二日夜半,雨雪果然暂停了。
在衡山这神秀清幽之处,看漫天风雪,待雪霁天晴,或对满目灵秀壮美,听一曲长风入松。朱熹在“风雪未已”的困局面前,凭着刚毅之心,终是获得了这份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