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基建、劳动技能偏好与就业:理论机制与实证研究

2022-02-10 13:48谭君印文传浩
重庆社会科学 2022年12期
关键词:高技能城镇劳动力

谭君印 文传浩

(1.兰州大学经济学院,甘肃兰州 730000;2.云南大学经济学院,云南昆明 650500)

随着物联网、云计算和大数据等新兴技术的迅速发展,全球迎来了新一轮技术变革,新冠疫情虽使我国经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但新机遇、新亮点、新动能不断呈现,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以下简称“新基建”)展现出强大的韧性[1]。2020年以来,各地区正在加快布局“新基建”,重大项目的总投资规模超3万亿元,成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选择。

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是实现更加充分更高质量就业,提高就业质量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支撑与保障。然而,新基建在赋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同时,也会给劳动力市场带来两面性。一方面,和传统基础设施一样,新型基础设施是一种具有显著外部性的公共物品,在建设过程中将产生大量雇佣型就业,在应用过程中还会引发企业内部的研发机制与设计的变革,新产品出现将带来企业产销量增长,进而提升劳动力需求,催生系列新型劳动岗位。据统计,在2019—2022年人社部公布的65个新职业中,有32个新职业与新基建行业或衍生行业相关①作者基于2019—2022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布的新技能人员新职业信息整理得到。。另一方面,新型基础设施也具有鲜明的自有属性,其本质是技术要素的创新革命,代表了新技术与全新业态的高度融合,是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石。“新基建”对就业的影响取决于企业生产要素的结构变化,即企业在进行工艺创新时,劳动力投入及科技投入比例之间的平衡。新基建所创造的就业岗位往往具有技术含量高、准备门槛高以及不可替代性高等“三高”特性,对服务行业、建筑行业等低学历、低产业链就业的贡献率有限,甚至挤出这些就业岗位。不难预测,新基建可能会引发生产活动对技能劳动需求激增和非技能劳动需求削减,从而导致不同劳动技能就业结构差异的扩大。

就业不仅关系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也关系到国家的繁荣安定。新基建代表着高质量发展的方向,在拉动经济增长的同时,还应兼顾稳就业保民生。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致世界人工智能大会的贺信中提到“应当处理好人工智能在就业方面的新课题”。我国“十四五”规划也明确提出要“有效提升劳动者技能,提高就业质量和收入水平,形成人力资本提升和产业转型升级良性循环[2]。”面对新兴技术对劳动市场的双重冲击,我们亟待明确,由资本和技术双重属性叠加的新基建到底是促进还是抑制城镇就业?其大规模应用是否会扩大劳动技能差异?如果是,新基建影响就业技能结构的内在机制如何?由于不同地区的新基建规模和应用范围与深度迥异,新基建的劳动技能偏好在不同区域之间是否存在差异?关于这些问题的回答,有助于全面了解新基建等新技术对劳动市场的冲击。

一、文献回顾

基础设施概念源自军事领域,美国经济学家保罗·罗森斯坦·罗丹(Paul Rosenstein-Rodan)在《东欧和东南欧国家的工业化问题》中首次提及基础设施概念,认为基础设施为社会先行资本,其基础积累是社会发展不可避免的环节[3]。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学者们把基础设施的概念运用到经济学、社会学、管理学等领域,其含义和功能得到了丰富和发展,基础设施是以保障区域经济社会活动有序进行、完善人类生存条件、克服自然障碍为目的而建设的公共系统体系,是一个国家各项事业正常进行的基础,也是居民日常活动的基础[4],这是学界普遍接受的基础设施概念。近年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基础设施的内涵也逐步扩展,尤其是数字技术的广泛普及和深度渗透,全社会开始了新一代城市基础设施的讨论。“新型基础设施”首次见诸官方政策文件是在2015的《国务院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中,指出新型基础设施包括固定宽带网络、新一代移动通信网、下一代互联网、物联网及云计算等领域。随后,在2018和2019年的相关政策文件中,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物联网、数据中心等也逐渐出现在新型基础设施的范围当中。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给各国经济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国内外经济增长均呈现下降趋势,党中央开始密集点名新基建,对新基建的认可度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新型基础设施的关键在于“新”,其蕴含的意义是以改革创新的方式推动新时代高质量发展。任泽平认为未来“新”一轮基建主要应有新方式、新内涵、新地区和新领域[5];尚文思指出新型基础设施不仅应包括狭义的一些主要领域,还应包括支撑、推动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的其他相关基础设施,并率先用产业资本存量衡量新基建规模[6];基于新基建“三大类别”“八大领域”的内涵要义,伍先福等用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资本存量表征信息基础设施,使用典型传统产业资本存量乘以融合系数表征融合基础设施,使用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卫生和社会工作业资本存量量化创新基础设施[7]。一些学者们也开始关注新型基础设施在教育、生态、旅游、农业等领域中的作用,提出构建教育新基建、绿色基础设施、生态新基建、数字农业基建等概念[8],并具体探讨了新基建赋能绿色转型[8]、经济增长[9]、产业结构升级[10]、耦合协调[11]、对外开放[12]等方面的作用机理和实现路径。政界与学界对新基建内涵的重新解读代表了对新型基础设施的认识从狭义开始向广义发展。

当前研究普遍认为基础设施投资对社会就业具有拉动作用。如有效需求理论认为社会有效需求不足将带来失业问题,需要扩大公共投资刺激社会有效需求,带动劳动力需求,促进就业增长,基础设施投资是应对市场失灵的重要选择[13]。面对我国日益严峻的就业结构性矛盾,大量学者关注技术进步与就业的关系,比较认可的是技能偏好型技术进步假说,认为技术变革是制造业对劳动力的需求从非技术劳动力向技术劳动力的转变的主要原因[14]。熊彼特指出,新技术不断取代旧技术,是引发社会分工和就业结构变革的根本,宏观上表现为产业结构升级和产业梯度转移,中观上表现为劳动和资源密集型产业向技术与资本密集型产业转变,微观上表现为企业更新先进的机器设备和雇佣与先进机器相匹配的高技能劳动力[15]。陆雪琴和文雁兵发现,技能溢价同时取决于技术进步偏向、技能劳动与非技能劳动之间的替代弹性以及技能劳动的相对供给[16]。信息技术作为一种“通用技术”,有助于企业产品、工艺和组织等方面的创新,正深刻影响着技术创新发展,近年来一些学者也开始关注互联网、智能化、机器人、大数据等数字技术对就业结构的影响。孙早和侯玉琳发现,工业智能化将促使先进设备替代初中和高中学历劳动力,并增加对高、低教育程度劳动力的需求,导致我国劳动力就业结构整体上呈现出“两极化”特征[17]。汪昕宇等发现,机器人安装量对于就业总量具有替代效应,不过能够补偿从业人员的工资收入,推动从业人员的素质提升[18]。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研究认为,随着劳动力成本进一步上升,劳动力和自动化的成本收益比出现逆转,越来越多的中技能劳动者会通过职业培训或“干中学”等方式提升技能水平,缓解甚至消除信息技术的冲击[19]。尽管数字技术可能存在技能偏向性特征,但又具备就业创造效应和就业替代效应,因而学术界关于数字技术对就业结构的影响仍然存在争议。

通过文献回顾可以发现,过往研究围绕新基建以及数字技术与就业结构的关系进行了许多有益且深入的探讨,研究内容涉及理论机制、概念、内涵、指标、方法和路径等方面。作为资本和技术双重属性叠加的新基建,出现时间较短,对就业结构的影响更是尚不明晰,作用机理有待深入和多样化探讨。基于此,本文理论分析新基建的劳动技能偏好特征及其内在形成机制,采用2003—2020年我国省际面板数据,以行业技能划分高中低技能劳动水平,检验我国情境中新基建诱发劳动技能偏好的线性与非线性机制,还对比了新基建对不同区域劳动技能就业的差异。本文的贡献在于:一方面,既有研究利用不同受教育程度就业人数衡量就业技能偏好,仅体现了劳动力就业结构的数量,不能有效反映劳动力就业结构的质量,而本文利用行业技能水平占比刻画就业结构,探讨新基建对行业内部劳动力就业结构的影响,阐释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创造效应和替代效应,拓展了研究视角;另一方面,本文发现新基建促进城镇就业,但这种赋能作用受城镇就业规模的限制,中低技能劳动短缺使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效应在绝大多数地区都未得到有效发挥,使得新基建对中低技能劳动岗位存在就业替代作用,虽然新基建对高技能劳动岗位存在就业创造效应,不合理的劳动技能结构也限制了新基建对高技能劳动岗位的创造效应。

二、作用机理与研究假设

新基建是代表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的城市基础设施,它不仅是资本的体现,还是一种技术的存在,对于就业的影响也应当从资本和技术双重视角来讨论。一方面,新的工作岗位是在经济增长过程中作为资本投资的结果而显现出来的[20]。基础设施投资具有极强的乘数效应、关联效应和溢出效应,被广泛视为驱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之一,奥肯定律指出,GDP每增加1%,就业率大约上升0.5%,这深刻揭示了经济增长与就业的正相关关系[21]。政府增加基础行业部门投资,除了增加基础行业部门的工作岗位和收入外,还将刺激社会资本品的有效需求,基础部门广泛的前向和后向联系,带动建筑、物流、电商、材料等关联行业发展,增加消费品部门产量和就业机会,社会再生产与消费带来经济规模和就业岗位的双重扩张[20,22]。除雇佣型就业外,新基建还催生自主创业、自由职业和兼职就业等更加灵活的就业模式,生产要素加速流动,打破了传统组织边界,经营个体能够以更低的成本和门槛参与某些带有垄断性质的经济活动,从而进一步促进社会就业[19]。

另一方面,新型基础设施的关键在于“新”,这既代表了当前科学发展和未来科技投入的新领域,还表现为多元化市场参与的新主体,其蕴含的意义是以改革创新的方式推动数字经济时代的高质量发展,将加速社会分工与就业结构的改变。从短期来看,新基建与就业之间相辅相成,新产业、新业态和新模式的兴起能够拓展业务范围,创造出大量就业机会,技术需求扩大就业市场容量。“新基建”还会带来技术溢出,生产性行业能够通过技术引进与合作刺激工作需求,创造就业机会,产业链上下游企业组织通过“干中学”效应将显性组织知识与个体隐性知识反复转化,掌握数字技术原理和规律,提升整个产业链价值和劳动生产率,最后促进就业规模扩张。不过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和数据中心等新基建具体内容的广泛应用,强化了高技能人才的依赖,生产机械化、自动化进程加快挤出了重复性强、创造性和情感交互性弱的中低技能岗位,若再就业环节劳动力技能与技术进步需求不匹配,劳动生产率未发生显著提升,大量中低技能劳动力再就业的难度逐渐加大,将这进一步加剧了“高技术”劳动力需求与“低素质”劳动力供给之间的矛盾,进而引发结构性失业[23]。此外,新基建发展加快了相关产品更新换代速度,抗逆性更强。当经济危机到来,传统工业企业由于先进技术设备缺乏,不得不采取减产、裁员等方法避免破产,劳动力需求紧缩,而新基建企业投资周期相对较长,短期内形成的就业岗位有限,出现劳动力需求的空窗期,产生间歇性失业问题。从长期看,随着劳动力成本进一步上升,劳动力和自动化的成本收益比出现逆转,越来越多的中技能劳动者会通过职业培训或“干中学”等方式提升技能水平,缓解甚至消除技术进步的冲击[24]。1960年以来,信息技术迅猛发展,技术进步驱动劳动生产率提升,带动各国经济增长的同时,就业率也大幅提升。OECD成员国就业率在1960—2005年期间上升了10%左右,就业总量数据并不支持对大规模技术失业的恐惧[25]。因此,新基建虽然短期内存在低技能岗位替代效应,但随着新型基础设施与经济社会生活融合的不断加深,全社会就业技能结构日趋合理化,新基建的就业赋能效应将不再局限于高技能劳动就业,甚至对中低技能劳动就业的赋能效应强于对高技能劳动就业的赋能效应。

值得注意的是,我国东中部地区数据产生量大、数据密集、算力资源紧张,西部地区地域广袤,拥有比东中部地区更丰富的可再生资源,各区域数据要素、资源禀赋和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布局决定了中东部地区将是数据的应用和主要产生地,国家高性能算力网络作为支撑东部数据到西部运算的重要基础设施,“东数西算”工程更将在推进与实施过程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而新基建对不同地区就业市场的破坏与创造过程并非同质。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新基建促进城镇就业,但在不同劳动技能水平作用下可能存在异质性作用,新基建对高技能劳动力以就业创造为主,而对中低技能劳动力以就业替代为主。

假设2:新基建对劳动力就业存在着非线性边际效应差异,其中对高技能劳动力的影响逐渐增强,对低技能劳动力的影响逐渐减弱。

假设3:新基建对不同地区就业市场的破坏与创造过程并非同质。

三、模型设计与指标选取

根据前文的分析与假设的思路,本文构建新基建与就业相互作用的实证模型,收集整理出各解释变量对应的样本数据。

(一)计量模型

为更好识别新基建对就业的拉动效应,构建如下的计量模型:

式(1)中,Labit表示i地区在t时期的就业人数,Nsi表示i地区在t时期的新型基础设施资本存量,Xit为系列控制变量,εit为随个体与时间而改变的扰动项,α为常规截距项,μ为不可观测的随机变量,β和θ为基础设施资本存量和控制变量的估计参数(下同)。

为探究不同劳动技能偏好背景下,新基建对就业的异质性影响,本文加入不同劳动技能偏好及其与新基建的交互项,构建如下的交互项模型:

式(2)中,Elabit表示i地区在t时期第j类技能劳动占比,Nsiit×Elabit代表基础设施存量与技能劳动偏好的交互项,γ和ϑ代表不同技能劳动偏好及其与新基建交互项的估计参数(下同)。

为了进一步考察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对于就业的非线性作用机制,构建了门限模型,以考察是否存在边际效应变化的情况,模型构建如下:

在式(3)中,城镇就业规模和高中低技能劳动数作为门限变量,λi(i=1,2,3)为待估计门限值,其作用是将数据划分若干个区间,不同区间的系数值存在差异,从而反映出效应的变化,门限级数需根据相关检验确定。I(·)为示性函数,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取值为1,不满足的情况下,取值为0,β3i为门限回归系数。

(二)指标选取

1.核心解释变量:新型基础设施(Nsi)。参考尚文思、伍先福等人的思路[6-7],采用相关产业的资本存量水平表征基础设施规模。其中,用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表征信息基础设施,用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表征创新基础设施,水利管理业、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和铁路运输业等传统基础设施乘以融合系数表征融合基础设施,而新基建规模为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和创新基础设施资本存量的加总。

2.核心被解释变量:城镇就业(Lab),拟采用城镇单位年末就业人员数(百万人)表征。

3.调节变量。劳动技能偏好(Elab)。目前,大多数学者选取不同受教育程度就业人员占比衡量不同技能人才劳动技能水平[17],但在我国由于过度教育问题的存在,接受过高等教育未必会从事高技能工作。实践证明,要素禀赋能够客观反映区域产业结构升级的一般趋势,伴随着工业化、信息化的进程,以资源和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要构成的产业结构先逐渐过渡到资本密集型产业为主导的产业结构,然后向技术密集型产业为主导的产业结构过渡。高技能劳动者偏好集中于在技能劳动力密集度高的部门[26],作为掌握一定的专业技能,从事技术操作或业务要求比较复杂的工人,专业技术人员是高技能劳动者的代表,其密集程度决定了行业技术发展的深度。参考陆雪琴和文雁兵[16]的观点,本文比较了2003—2007年19个行业大类的城镇单位专业技术人数占行业总就业人数的高低,发现专业技术人员占比最高的三个行业分别是教育、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以及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专业技术人员占比最低的三个行业分别是公共管理和社会组织、住宿和餐饮业以及居民服务和其他服务业。因此选取教育、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以及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年末人数占本地区就业总数的比重(%)表征高技能劳动占比(Elab1),选取公共管理和社会组织、住宿和餐饮业以及居民服务和其他服务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年末人数占本地区就业总数的比重(%)表征低技能劳动占比(Elab3),其余行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年末人数占本地区就业总数的比重(%)为中技能劳动占比(Elab2)。

4.控制变量。为避免因遗漏变量造成的样本误差,选定以下变量来控制模型:金融发展(Fin)用金融机构存贷款占工业企业主营业务收入比重表征(%);政府支持(Gov)用各省份国家财政性科技和教育经费占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支出的比重衡量(%);贸易开放度(Trade)用各省份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表征(%);科技创新(Inno)运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R & amp;D内部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表征;居民消费(Purch)用城镇居民消费水平占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值表征(%);经济发展(Pgdp)用人均GDP水平(万元)表征,并用2003年为基期的人均GDP指数平减。

(三)数据说明

在地区选择上,由于港澳台地区的统计差异以及西藏数据缺失值较多,通过插值法补充使得数据过于失真,因此本文选择了我国其他30个省级行政区2003—2020年数据作为研究样本。在数据来源上,包括《中国固定资产投资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市统计年鉴和EPS数据库。表1汇报了各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1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根据上文的研究假设和模型设计,利用2003—2020年全国省际面板数据,探讨了劳动技能偏好视角下新基建对就业的作用机制及其非线性影响,并分析了不同地区的异质性影响。

(一)基准回归分析

在基准回归之前,本文先考察了新型基础设施与城镇就业的相关关系,绘制出新型基础设施与城镇就业的散点图(图1),显示新型基础设施与城镇就业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相关系数为0.666,且不存在明显的异方差特征。接下来,本文对式(1)进行OLS回归,hausman检验结果表明选用固定效应模型更佳,White检验和序列相关检验也再次证实不存在异方差和序列相关特征。

图1 新基建与城镇就业的散点图

表2报告了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基准回归结果。可以发现,在表2(1)~(7)列中,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新基建(Nsi)系数都在1%的估计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新基建能够显著提高城镇就业。其中,(7)列报告了控制变量影响城镇就业总量的线性回归结果:对外贸易(Trade)与城镇就业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表明对外贸易将抑制城镇就业规模的扩张。这与国内大部分学者研究结果相悖,可能的原因是外贸水平的提高,标志着经济开放程度的提升,也意味着企业要面临更加激烈的竞争环境,这加深了企业对高技能、高素质人才的需求。在招聘员工时,企业“虚位”价值和应聘难度提升使应聘者无法短时间内大幅提高自身水平达到企业招聘条件,而企业也难以招聘到高素质和能力的人才,从而出现劳动供需错位,降低了就业均衡水平。Fin的估计参数显著为正,说明金融发展能有效促进城镇就业总量扩张。可能是因为金融深化能够提高金融资产的收益率和降低实际利率,推动金融产业规模扩大和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产业扩张自然会引发劳动力需求,例如2005—2020年我国金融业机构法人单位数增加了4.31倍,而就业人数也增加了1.39倍。政府支持(Gov)与城镇就业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表明政府支持能有效促进城镇就业总量扩张。政府支持政策可能从供给和需求两个层面促进社会就业,在供给方面,政府能够通过增加教育经费投入强度和实施社会就业补贴、培训政策等方式,强化劳动者尤其是应届大学生的就业基本素养,提高就业供给质量;在需求方面,政府鼓励支持发展新就业形态,创造更多灵活就业岗位,吸纳更多劳动者就业。目前我国仍面临严峻的产能过剩问题,而创新能力强的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具有发展优势,它们的发展可以创造大量就业,这些产业的产业关联度高,可以带动相关产业,特别是第三产业的发展,从而吸纳更多就业。Pgdp的估计参数显著为正,显示经济增长能有效促进城镇就业总量扩张。因为从世界各国经济发展的历史来看,经济增长与就业增长一般有着正相关的关系,经济增长越快,越能吸纳更多的劳动力就业。我国经济正保持在较高水平的增长态势,经济增长带来就业机会扩张符合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Inno的估计参数均显著为正,说明科技创新能有效促进城镇就业总量扩张。创新是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关键,近年来,以科技创新为核心的中小型企业规模不断扩张,涌现了网约配送员、在线医生等新就业形态,相比传统的灵活就业,更具组织性和规范性,普通劳动者的创新精神被充分激发,开创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新局面,有利于中国经济更好地发挥人力资本优势。居民消费水平(Purch)与城镇就业存在正相关关系,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可能是因为近几年国内经济的不断下行,城镇居民尤其是中低收入者对未来风险和收入预期不看好,缺乏消费积极性,一方面抑制当期消费大量储蓄,另一方面消费方式以吃、穿、住等方面的生活型消费为主,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比重较少,使得消费对就业的拉动效应很难有效发挥。

表2 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对城镇就业的影响

加入不同劳动技能偏好及其交互项后,如表3所示,结果(8)中Nsi和ELab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而Nsi*ELab显著为负,说明新基建在低技能劳动偏好作用下,间接地抑制城镇就业;结果(9)中ELab和Nsi*ELab的估计参数均显著为正,但Nsi为负,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也说明新基建在中技能劳动偏好作用下,间接对城镇就业产生抑制效应;结果(10)中ELab和Nsi*ELab的估计参数均显著为负,说明新基建能够促进高技能劳动力就业,具有高技能劳动就业创造效应。

表3 劳动技能偏好下新基建对全社会就业的影响

综合来看,新基建促进城镇就业,但在不同劳动技能水平作用下可能存在异质性作用。其中,新基建对高技能劳动力岗位存在就业创造效应,对中低技能劳动力岗位存在就业替代作用,假设1得到验证。

(二)稳健性检验

内生性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导致内生性问题产生主要有两个因素,一是反向因果关系,二是遗漏变量,前文的回归全部使用了面板数据,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遗漏变量的问题。为了保证结果的稳健性,进一步在以上基准回归分析的基础上,使用“面板工具变量法”进行回归。由于地区地形起伏度越平坦,越有利于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从而推进当地新基建规模扩张[26],因此选用各省份地形起伏度与上一年新基建资本存量的交互性(IV1)作为工具变量;另外,国家发改委虽然反复强调要在推进新型基础设施过程中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作用,但长期以来,以资源配置的行政控制和经济运行的行政干预为核心的政府主导型发展模式贯穿于我国公共治理过程,基础设施投资活动是且将长期是基于政府偏好和政府意志基础之上的实践形式,政府在基建领域的注意力配置则决定了政府行为偏向和执行程序,从而使得新基建成效受到政府干预并更多地取决于政府意志的“能量震级”,而政府行政意志则需通过具体社会行动对劳动者就业产生间接作用,其直接影响可以忽略[27]。意志负载于文本,政府工作报告是地方政府当年施政纲领,是最具权威的政府意志表现形式。因此,本文利用政府工作报告文本进行Python分词处理及人工识别,整理出政府工作报告中“基础设施”语句的出现频次(条),作为第二个外生工具变量:政府投资意向度(IV2)。

选择地形起伏度与上一年新基建资本存量的交互性(IV1)和政府投资意向度(IV2)作为外生工具变量,使用最小二乘法(2SLS)进行内生性检验,回归结果见表4结果(11)~(14)。表4结果显示,第一阶段由工具变量回归结果可知,不可识别检验(Kleibergen-Paap rk LM statistic)拒绝原假设,显示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弱工具变量检验(Kleibergen-Paap rk Wald F statistic)在Stock-Yogo 10%水平上的临界值范围之内,这说明工具变量与内生变量相关,不是弱工具变量,过度识别检验(Hansen J statistic)结果在10%水平上均不拒绝“所有工具变量均外生”的原假设,即工具变量满足外生性。此外,在回归结果(11)~(14)上,工具变量法的结果与表2和表3的回归结果差别不大,也证明了以上回归具有稳健性。

表4 工具变量法

经济发展质量水平较高的区域,基础设施也会得到优先发展,更好地发挥新基建的保民生稳就业的作用,使得本文实证部分的因果关系判断面临内生问题。对此,参考赵涛[28]的观点,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划分方法将全国30个省份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部四大地区,通过固定东中西和东北四大区域以及固定四大区域与年份交互项,以缓解新型基础设施大规模建设可能带来的宏观系统性环境的变化。回归结果见表5,结果表明在控制了宏观因素系统性变化之后,文章之前的结论保持稳健。

表5 剔除宏观因素

此外,受教育程度就业人员占比也能用来衡量劳动技能水平,本文替换调节变量,采用大学专科及以上学历的劳动力与全社会就业总量的比重替代高技能劳动占比,高中和初中学历的劳动力与全社会就业总量的比重替代中技能劳动结构(Elab2),小学及以下学历的劳动力与全社会就业总量的比重替代低技能劳动占比(Elab3),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结果(23)中Nsi、ELab和Nsi*ELab的估计参数均为负,但Nsi*ELab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在中技能劳动偏好调节作用下,新基建挤压了城镇就业,不过尚未形成挤压效应;结果(24)中Nsi和ELab的估计参数显著为正,Nsi*ELab的估计参数为负,说明在低技能劳动偏好调节作用下,新基建对就业产生挤压作用;结果(25)中Nsi的估计参数显著为正,ELab和Nsi*ELab的估计参数均显著为负,说明新基建能够促进高技能劳动力就业。综合来看,替换调节变量后,估计参数系数和方向虽然与表4回归结果有一定出入,但所得到的结论未发生大的变动,证明回归模型的稳健性。

表6 替换调节变量

(三)非线性机制验证

劳动市场规模可能是限制新基建对城镇就业拉动效应的重要因素,因此可以进一步考察不同劳动市场规模下,新基建对就业的非线性影响。本文先后以城镇就业人数(Lab)、低技能劳动力就业人数(Lab1)、中技能劳动力就业人数(Lab2)和高技能劳动力就业人数(Lab3)为门限变量,探讨不同城镇就业规模下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阶段性特征,通过对式(3)进行回归,采用Bootstrap法重复抽样300次进行门限效应检验,从而确定残差平方和最小的门限估计值(表7)和门限估计参数(表8),显示新基建对城镇就业、高技能、中技能和低技能劳动力就业人数的影响存在非线性的动态门槛效应。

表7 门限变量检验

表8 门限效应回归结果

当城镇就业数作为门限变量时,模型存在双门限效应,此时城镇就业数对应门限值为10.983和14.973,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待估参数在1至3阶段分别为0.000、0.015和0.049,新基建的就业效应随就业规模的增加不断增强。在Lab & lt;10.983时,新基建促进城镇就业,但这种促进作用未形成赋能效应,在达到第一个拐点(Lab=7.512)后,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作用转化为赋能效应,而随着城镇就业规模的不断扩张,达到并超过8.672临界值后,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效应将进一步增强。结合研究观测样本数据可以发现,Lab & lt;10.983区间范围的观测样本数占总样本的94.26%,10.983≤Lab & lt;14.973区间范围的观测样本数仅19个,以山东、河南和江苏为主,而14.973≤Lab的观测样本数仅12个,为广东和江苏近年的观测样本,显然,受各省份城镇就业规模的限制,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效应在绝大多数地区都未得到有效发挥,尚处于低水平的数量扩张阶段。

上文研究发现新基建的就业赋能效应尚处于低水平的数量扩张阶段,本文拟从劳动技能偏好视角进一步探讨制约新基建就业赋能效应发挥的根源。因此,本文在上文的基础上加入低技能城镇就业(Lab1)、中技能城镇就业(Lab2)和高技能城镇就业(Lab3)作为门限变量,解析高中低技能劳动力规模下,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异质性门限效应。

当低技能就业人数作为门限变量时,模型存在双门限效应,此时低技能劳动力就业数对应门限值为1.523和2.166,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待估参数在1至3阶段分别为-0.001、0.014和0.042,呈现由负到正、由小及大的变动趋势。在Lab1& lt;1.523时,新基建抑制城镇就业,但这种抑制作用未形成挤压效应,在达到并超过第一个拐点(1.523)后,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抑制作用转化为赋能效应,而随着低技能劳动力就业数的不断扩张,达到并超过临界值(Lab1=2.166)后,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效应将进一步增强。结合观测样本数据可以发现,Lab1& lt;1.523区间范围的观测样本数占总样本的75.00%,多为东部和西部地区省份观测样本,1.523≤Lab1& lt;2.166区间范围观测样本数占总样本的14.26%,主要集中于中部省份,2.166≤Lab1观测样本数仅58个,为四川、广东、山东、浙江和江苏的观测样本,由于劳动分工、消费外部性和人力资本外部性,不同劳动技能规模在城市中是互补的,我国人口管制政策带来低技能劳动力短缺,限制了城市进一步发展[30],这也可能是新基建对低技能劳动力产生替代作用的根源。

同样,当中技能就业人数作为门限变量时,模型存在双门限效应,此时低技能劳动力就业数对应门限值为7.512和8.672,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待估参数在1至3阶段分别为-0.001、0.019和0.050,其边际效应不断递增。在Lab2& lt;7.512时,新基建促进城镇就业,但这种促进作用未形成赋能效应,在达到第一个拐点(7.512)后,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作用转化为赋能效应,而随着低技能劳动力就业数的不断扩张,达到并超过8.672临界值后,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效应将进一步增强。结合观测样本数据可以发现,Lab2& lt;7.512区间范围样本数占总样本的94.44%,7.512≤Lab2& lt;8.672区间范围的观测样本数仅17个,为河南、山东和江苏部分年份的观测样本,8.672≤Lab2样本数仅13个,以广东省为主。显然,受中技能就业规模的限制,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效应未得到有效发挥,尚处于低水平的数量扩张阶段。

另外,当高技能就业人数作为门限变量时,模型仅存在单门限效应,此时高技能劳动力就业数对应门限值为2.069,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待估参数在1至2阶段分别为0.003、0.028,均通过显著性检验,显示新基建对边际效应不断递增。在低技能劳动力就业数 & lt;2.069时,新基建促进城镇就业,但这种赋能效应比较有限,在达到并超过第一个拐点(2.069)后,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效应将进一步增强。结合观测样本数据可以发现,Lab3& lt;2.069区间范围样本数占总样本的91.67%,为大多数省份就业样本,2.069≤Lab2区间范围的观测样本数仅45个,包括北京、上海、浙江、江苏和广东等。显然,在当前高技能就业规模下,新基建对城镇就业具有赋能作用,但新基建的就业赋能作用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综合来看,虽然新基建促进城镇就业,但这种赋能作用受城镇就业规模的限制,各省份中低技能劳动力短缺使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效应在绝大多数地区都未得到有效发挥,尚处于低水平的数量扩张阶段,不合理的劳动技能结构也限制了新基建对高技能劳动岗位的创造效应。因此假设2的合理性得到验证。

(四)拓展性分析:区域异质性

在分析了新基建对就业的非线性门限效应的基础上,本文参照稳健性检验中四大区域划分方法,探讨不同区域新基建如何通过劳动技能偏好影响社会就业。

表9汇报了新基建影响就业的区域差异,从区域就业拉动强弱来看,结果(30)~(33)中四大区域Nsi的估计参数均显著为正,这与新基建对全国整体就业的回归结果一致,表现出模型的稳健性,新基建对四大区域就业的回归系数呈现出西部(0.048)、东北(0.024)、东部(0.021)和中部(0.006)依次递减的分布格局。从区域劳动技能偏好来看,加入低技能劳动偏好与新基建的交互项后的回归结果如结果(34)~(37)所示,发现结果(34)中Nsi、Nsi*Elab和Elab估计参数的正负性与全国整体一致,结果(35)中Nsi、Nsi*Elab和Elab估计参数均为负,不过结果(34)和(35)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在低技能劳动偏好作用下,新基建虽然抑制东中部地区城镇就业,但未形成替代效应;结果(35)和(37)中Nsi的估计参数均显著为正,Nsi*Elab和Elab的估计参数均显著为负,说明在低技能劳动偏好作用下,新基建对西部和东北地区城镇就业具有创造效应。加入中技能劳动偏好与新基建的交互项后的回归结果如结果(38)~(41)所示,发现结果(38)和(39)Nsi、Nsi*Elab和Elab估计参数的正负性和显著性与全国整体一致,说明在中技能劳动偏好作用下,新基建对东中部地区城镇就业具有替代效应,结果(40)和(41)Nsi、Nsi*Elab和Elab的估计参数均为正,不过结果(41)中Nsi*Elab的估计参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说明在中技能劳动偏好作用下,新基建促进西部和东北地区城镇就业,但对东北地区城镇就业尚未形成创造效应。加入高技能劳动偏好与新基建的交互项后的回归结果如结果(43)~(45)所示,发现Nsi的估计参数均为正,Nsi*Elab和Elab的估计参数均为负,不过结果(45)中Nsi*Elab和Elab的估计参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在高低技能劳动偏好作用下,新基建对东中西部地区城镇就业具有创造效应,但对东北地区城镇就业的创造效应尚未形成。

表9 新基建影响就业的区域差异分析结果

总的来说,新基建对四大区域城镇就业的作用效果基本与全国整体回归结果一致,不过在区域间存在某些差异。一方面,新基建对西部、东北、东部和中部地区城镇就业的赋能效应呈现出依次递减的分布格局。另一方面,在低技能劳动偏好作用下,新基建虽抑制东中部地区城镇就业,但未形成替代效应,对西部和东北地区城镇就业具有创造效应;在中技能劳动偏好作用下,新基建促进西部和东北地区城镇就业,但对东北地区城镇就业尚未形成具有创造效应;在高低技能劳动偏好作用下,新基建对东北地区城镇就业的创造效应尚未形成。因此,假设3的合理性得到验证。

五、结论及启示

新基建不仅能拉动经济增长,还兼顾稳就业保民生,本文分析了新基建影响城镇就业的理论机理,然后从劳动技能偏好视角出发,基于2003—2020年我国省际面板数据,分析了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线性与非线性影响,并分析了不同地区的异质性影响。研究发现:(1)新基建能促进城镇就业,但这种赋能作用受城镇就业规模的限制;(2)中低技能劳动力短缺使新基建对城镇就业的赋能效应在绝大多数地区都未得到有效发挥,使得新基建对中低技能劳动岗位存在就业替代作用;(3)虽然新基建对高技能劳动岗位存在就业创造效应,但不合理的劳动技能结构也限制了新基建对高技能劳动岗位的创造效应;(4)新基建的就业拉动效应呈现出东部、东北、中部到西部依次递减的分布格局,各地区劳动技能偏好与全国基本一致,而新基建促进中部地区低技能劳动就业。

本文基于上述分析结论提出以下建议:

一是坚持就业优先战略和积极就业政策。首先,千方百计扩大就业容量。政府部门利用市场化手段,适当降低新基建行业门槛,鼓励民营和中小微企业参与新建续建项目并雇佣中低技能劳动力,积极培育开发城镇公益性与新业态就业岗位,帮助大龄事业人员和零就业家庭人员实现就业。其次,加快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从支持困难企业开展转岗培训、开展失业人员再就业培训两个方面开展劳动技能培训,推动提高全市劳动者职业技能水平,加快技能人才队伍建设,加大创业政策支持力度和优化创业环境及平台,加快形成“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生动局面。最后创造更多有利于发挥高校毕业生专长和智力优势的知识技术型就业岗位,落实鼓励引导人才向基层一线流动的若干措施,引导高校毕业生到城乡基层就业,扩大基层教育、医疗卫生、社区服务、农业技术等领域就业空间,为有意愿、有能力的高校毕业生创新创业提供资金、场地和技术等多层次支持。

二是完善新就业形态的服务与保障体系。除带动雇佣型就业外,新基建还衍生了众多灵活多样新就业形态,目前我国灵活就业规模达2亿人,是社会发展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但大多处于就业保障和公共服务的覆盖盲区。做好新就业形态从业人员的权益保障工作,既是落实党中央关于发展壮大新业态、强化就业优先政策等决策部署的题中应有之义,也是保障人民安居乐业、维护社会和谐稳定、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首先,出台适应新就业形态发展的劳动法律制度。我国现行劳动法体系是基于传统就业模式的场景应用,在理论和实践方面都不适应新就业形态发展产生的就业问题。例如,在用工链条长、主体多元、雇主“隐形”的新业态领域,按传统“人身从属性、经济从属性和组织从属性”标准认定劳动关系可能“水土不服”,一些平台企业“甩锅”设计层出不穷,让劳动关系认定困难,应尽快修改劳动法,对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进行专章规定,将其作为特定职业类型纳入劳动法保护范围,明确新业态用工属于新型劳动关系。其次,在全国复制推广新就业形态人员职业伤害保障试点经验做法。2020年,国务院先后出台两个重要文件,提出开展新业态从业人员职业伤害保障试点,试点地方也因地制宜,也出台了一系列稳定和落实新形态就业政策措施,积累了大量成功经验和成熟做法,如深圳市指导用工需求方与其协商签订协议,合理确定新就业形态人员劳动报酬、休息休假、安全保护等基本权益,金华市围绕新业态从业人员职业伤害保障全覆盖,待遇全保障,制订“1+N”政策体系。就业人员在全国各行各业随处可见,如果新就业职业伤害保障政策还停留在局部试点阶段,无法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那么应该增加政策刚性,全方位总结经验教训,尽快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实施。最后,多措施畅通新就业群体维权申诉渠道。新就业群体的劳动维权问题已经成为社会民生典型性问题,有必要面向新就业群体提供更加多样化的维权渠道。可以向新就业群体开通绿色通道,优先受理其劳动维权诉求,基于新就业群体文化水平普遍较高的客观事实,充分利用互联网平台资源,提供多样化线上投诉举报、政策评论和咨询建言服务,最大限度降低维权成本,让新就业群体主动参与到维权渠道中来。

三是防范新基建的就业结构性风险。新基建的就业风险主要表现为高技能人才供给不足、失业群体再就业难与低技能劳动力不失业。一方面,我国就业面临严峻的结构性矛盾,新基建需要大量基础性人才,而基础性人才培养力度不足。中国就业市场景气指数显示,新基建信息基础设施产业的核心技术人才长期处于供不应求状态,尤其是IT产业每年新增的技术人才缺口在百万量级,整个产业虽然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发展,面临的人才困境却也愈加严峻。作为人才培养的摇篮,高校肩负着培养新基建相关人才的重任。近年考公热和考研热充分反映了高校培养体系与产业用人需求脱节,人才培养偏理论,实战型师资缺乏,深化校企合作与产教融合是人才培养的关键。面对高校和企业价值观的差异,要找到共赢的合作方式、找到合适的合作对象,在合作之初就深入了解每个学校的具体需求与痛点,拓展自动化、数字化、智能化方面的知识和技术,适应未来的岗位需求,提高择业本领和底气,以结果为导向来设计校企合作的定制化人才培养解决方案。另一方面,当前国内疫情反弹,低技能劳动力就业形势本就严峻,新基建对低技能劳动力的替代效应可能与疫情造成的失业产生叠加效应,一定程度上使得不匹配问题更为突出。因此,已失业劳动力再就业和即将被新基建替代的低技能劳动力失业风险成为稳就业的重点,而技能强化是防范新基建就业风险的法宝。政府应当加强就业失业动态监测,完善失业预警机制,对中低技能劳动力和失业群体开展新基建相关领域所需的大规模培训,强化技能实操能力,让被替代的失业者更快适应新就业方式和形态,让存在失业风险的低技能劳动力逐渐向中高技能转移,减少新基建对低技能劳动力的挤出量,逐渐形成新基建产业人员内部良性循环机制,实现新基建规模和质量的双重提升。

四是实施差异化新基建发展政策。当下各区域新基建发展不平衡,新基建对各区域不同技能劳动就业的影响也存在异质性特征,各地区应当基于各地实际情况,采取差异化的产业政策。东部地区劳动、技术、资本等要素密集,应当借助新基建的东风,对攻克关键领域尤其是卡脖子领域技术难题可起关键作用的予以政策倾斜,大力发展与战略性新兴产业关联度高的行业部门,实现产业能级跃升。东北地区劳动技能水平偏低,劳动力外流严重,重点在于新旧动能转换和稳就业,调优传统产业,做强新兴产业,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并做好援企稳岗、转岗安置等工作,确保就业大局稳定,对于稳定就业和创造就业岗位的新基建项目,如投资百亿或能够创造上万个就业岗位的项目应予以大力扶持,突出新基建投资对稳就业的支持力度。产业转移在空间上具有渐进性,不可能直接从东部地区跨越式转移至西部地区,作为产业转移的最佳承接地,中部地区应当将产业转移和新基建相结合,塑造基于信息时代新型产业组织,打破“自给自足”的低水平竞争业态,形成区域产业高水平的合作共生局面,从而催生出新基建发展的强大动力。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就要积极推动西部地区新经济新动能的发展,而新经济新动能关键看新基建,贵州大数据产业从无到有,从有渐优,证明了西部地区促进信息技术在传统产业广泛应用并与之深度融合的可行性。新基建可以突破空间的限制,可以跨越区域和时段进行资源配置,信息基础设施能够加强和密切与东部地区的经济联系,充分利用东部地区的技术优势和人才优势。而老基建在西部地区城市间发展不平衡,农村交通、水利、能源、信息、物流、管道等基础设施有较大的缺口,老基建对经济、就业仍有较大潜力。西部地区新老基建紧密交织,旧基建为新基建提供了跨越式发展的基础,新基建的加速融合创新又对旧基建的创新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新老基建要并重共抓、同时发力,推动西部地区的发展。另外,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与东中部地区有一定差距,为了支持基础设施投资,可以适当提高地方政府债券规模,将中央财政一般性转移支付收入纳入地方政府财政承受能力计算范畴,强化金融支持力度,依法合规探索建立西部地区基础设施领域融资风险分担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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