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东旭
在镇东路遇雨。
雨发出了最美的妙音,于万物生灵中,我练习遁术与无上的寂止。于清净的雨滴里,人若常清净,天地悉皆归。
吾谁与归。
雨一直哗啦啦地下着,让我漫游一会儿吧,多闻一些草木,少识人,尘沸有他自己的秩序。我对着一滴雨照镜子,我觉察到我是一个假设,非我也是一个假设,我与非我互为假设。我看见梨树的绿叶子于风中震颤、闪烁。麻雀翻飞。我看见蜻蜓立上头,与小荷亲密无间,世界在一只蜻蜓的双目中一定很单纯。尖尖角即将开口,和雨点儿对话。我取出了铁板琵琶。
唱大江东去。
像一个梦。
抬望眼,鸟儿正飞向它们的林木,岗坡上的羊群尥着蹶子跑向它们的圈栏。
我与你互为镜子。从我中,照见了你。
从你中,照见了我。但不能照见人的五蕴皆空。我与你都是实相,沾染了五欲六尘。我与你还不能卸掉入世的门,和门板,扔进壁炉。我粗粝的双手多么渴望去抚摩,我厚实的嘴唇多么渴望去接吻,让舌尖发甜。在六月,我赞美拥抱我与你的黑夜,和闪烁的星辰,和白色床单。我与你的亲密在凌晨四点二十六分一动不动,是寂静的。断舍离,我断不了舍不了也离不了。
等到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诸相非相的那一日。我得法了。我与你才了了分明,没有挂碍。我与你缘起了。
缘灭了。
这才是恒常。
可我生生世世也不愿醒转。你是长在我心中的一根刺,深深的,又令人欢愉的。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