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训导员老付：执著深处是极致

李树明

“同志你好，你的身份证和边境通行证不符，请配合我们到边境派出所进一步核实。”

“凭什么跟你们走？快放我过去……”

国庆前的一天上午，黑龙江省哈尔滨市松花江畔，几名市民悠然垂钓，丝毫没有觉察到一股“危险”气息正弥漫开来。

“砰砰！”距湖边40多米处，一名“犯罪嫌疑人”不顾警告，边跑边开枪，“放犬！”民警老付一声令下，训导员齐晟放出警犬追击50米后扑咬住“嫌疑人”，老付带领其他民警对其上铐、搜身、带离……在老付规范指挥下，巡逻民警不到4分钟就完成了盘查、控制和押解带离任务。

这惊险刺激场面，其实是国家移民管理机构首届警犬实战大比武“边境辖区巡逻警戒”赛场画面，指挥“战斗”的老付，身材微胖，皮肤黝黑，是9支代表队中年龄最大、带犬时间最长的指挥员。

老付大名付耀春，是新疆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警犬训练基地集训队负责人、塔城边境管理支队阿吾斯奇边境派出所二级警长，这次警犬实战大比武，他负责组织备训，还肩负指挥2个项目比赛重任。

（一）

老付其实不老，49岁正值壮年，带犬29年的资历，让他成为训犬队伍的佼佼者。老付，其实是尊重和敬佩的“代名词”。

“罗尼”“虎子”“飞豹”“凯迪”……仔细数数，老付训过的警犬不下10头，虽是生命过客，他却倾心相待，视若珍宝。

黑背黄腹的“罗尼”是头德国牧羊犬，作为老付带过的第1头警犬，它占据了主人内心大半天地。1993年4月，老付从新疆伊犁边防支队新兵下连，来到黑龙江哈尔滨警犬训练基地参加培训，“罗尼”就在这时走进了他的训犬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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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犬界“菜鸟”带未成年“小白”，困难自然不小。老付用枯燥的强化训练打造“开门钥匙”，激发训练热情、加大信任力度、提高训练强度自不必说，有时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要重复近千遍。6个月时间，老付和“罗尼”几乎形影不离地共同训练、生活，到最后，默契到只需一个眼神，“罗尼”就心领神会地把鞋子叼到老付面前。配制犬粮、打扫犬舍、梳理毛发……看着罗尼越来越“懂事”，老付更加甘心当起了“铲屎官”。培训结束时，“罗尼”以全优的考核成绩，通过了基地的苛刻考核，陪伴老付来到新疆阿拉山口边防检查站开始全新的执勤工作。之后，老付工作岗位几经变化，但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只有“罗尼”。

服务实战，才是警犬最大价值。除了日复一日地巡逻执勤，最让老付感到骄傲的，是“罗尼”在侦破案件中的优异表现。

2000年11月，警方侦办一起盗羊案时，“罗尼”首次建功。那次，一农户家132头羊被盗，朴实的农家汉子因为“钱袋子”和“命根子”丢了，愁得失声痛哭。面对警方求助，老付带着“罗尼”星夜出征，沿山路连续追踪30余千米后，发现了犯罪嫌疑人和被关起的羊群，抓捕过程中，“罗尼”的耳朵被犯罪嫌疑人扯掉一半，鲜血淋淋。羊群失而复得，农户露出笑容，老付却流下心痛的泪水。

老付再次流下泪水，还是当年。犯罪嫌疑人将1名儿童骗走，到案后拒不交代将孩子藏在哪里。“‘罗尼’，走，出任务喽！”面对棘手任务，老付二话没说，根据警方提供的孩子衣物，带领罗尼循着迹线一路向前，最终在乌鲁木齐市郊路边发现1个可疑箱包，可怜的孩子蜷缩在箱内，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任务虽然完成了，但看着孩子无辜的遗体，轻易不动情的老付双眼噙泪。

查找碎尸案尸块、搜查遗失爆炸物品、追捕盗窃团伙……29年来，老付携犬协助破获各类案件10余起，在实战中检验了警犬基础能力和实战化应用水平。

（二）

这些年，老付见过不少警犬生老病死，但“罗尼”的病亡，一直是他心底挥之不去的痛。

警犬最佳工作年限是7年，“罗尼”也一样，随着年龄增长，它逐渐变得衰老，因为腰椎有伤，走路也变得困难起来。看着它难受的样子，老付萌生了学习犬医的念头，2001年11月，他再次回到哈尔滨警犬训练基地参加犬医专业培训。可是，就在他结束培训返回单位不久，“罗尼”因为伤病去了另一个世界，那段时间里，老付一直沉默寡言，难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如果我懂兽医学，‘罗尼’是不是会减些疼痛，是不是就能多陪我几年？”每次想到罗尼的死，老付都无法释怀。后来，为了提升警犬治疗能力，老付自费报考了新疆农业职业技术学院函授学习畜牧兽医专业。去年，他又通过考试成为中国农业大学函授班学员，专攻动物医学。

胃扭转、肠套结、断耳竖耳……多年来，学有所成的老付给警犬看病、做的手术，大大小小不少于100次。

警犬的犬瘟热好了，老付的妻子唐玉洋却恼了，平时不回家也就罢了，可最近家中有事情，他却连续1个月每晚为警犬打吊针忙活到半夜，根本顾不上家里的事。

老付的家离单位不远，只有4千米，骑自行车也就是不到20分钟的事，可为了多陪警犬，老付已经养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没有特殊情况，他每周只在周末回家住上两天，其他时间都待在单位。

至于有多少次没回家过年，老付自己也记不清了，甚至弟弟在部队负伤牺牲时，他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成为他终生的遗憾。

听着电话那端妻子的埋怨，“心虚”的老付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后来，想想这么多年老付对警犬耗费的心血，甚至为了一头牺牲警犬茶饭不思的样子，唐玉洋不仅气消了，还有些心疼。

2018年底，公安现役部队改革，老付面临走与留的选择。已经为警犬事业奋斗了26年的老付，如果这时选择退役，可以拿到近200万元高额复员费。然而，已经离不开警犬的老付，在金钱和事业中做出了最终选择，在妻儿支持下留在了警营，续写精彩训犬生涯。

（三）

日子在忙碌中悄然而逝，老付以为，再不会和“罗尼”有交集了，没想到，时隔18年，他又“见”到了“罗尼”。

2019年，因为培训需要，老付一行到新疆一家犬场挑选警犬。“不论是眼神还是精神头，都太像‘罗尼’了！”在几十头腾挪跳跃的犬中，老付一眼看中了1头纯黑色德国牧羊犬。带回基地后，老付给它起了名字，还是叫“罗尼”。老付把对老“罗尼”的爱，延续到了新“罗尼”身上，甚至严厉中还有些“溺爱”。可惜的是，由于警犬培训教学繁忙，半年后，老付忍痛将“重生”的“罗尼”交给他最看重的训导员，还一再叮嘱：“千万好好带啊！”

接下来的日子，老付带着对“罗尼”的爱，全身心投入到警犬培训当中，编写培训教材2部，发表论文及教案10余篇，先后自主培训本总站训犬骨干500余人，协助西藏总站培训2期40余名训导员。身上无数伤疤和警犬传染给他的皮肤病，是他从事警犬培训事业的光荣烙印。直到现在，老付的左大拇指和臀部还留着警犬撕咬的疤痕，无法再愈。

“搜”“来”“好”……今年8月中旬，新疆乌鲁木齐市南山附近，备战“国家移民管理机构首届警犬实战大比武”的警犬“元乐”正在这里进行野外驻训，专注克服各种干扰后，它迅速在嫌疑车辆内找到了“毒品”，“好犬！”训导员齐晟及时对它给予鼓励。看着“元乐”规范地完成了搜毒过程，全程指导培训的老付很是欣慰。

“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之所以将驻训地点选在南山，是因为这里海拔2700多米，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坡陡杉耸、戈壁飞石……

山坡倾角70多度、搜毒干扰物品摆放超出标准20件、每天训练走路步数至少3万余步起……在老付的建议下，总站警犬训练基地在备赛训练内容设置上坚持多些“未知”，少些“已知”，多些“没想到”，少些“老一套”，在训练环境发生变化、高温与寒冷反复交替、蚊虫与大风不断侵袭等艰苦环境下，更加贴近实战地展开了训练。

“千难万苦磨一剑，是非成败在今朝。”2021年8月28日，国家移民管理机构首届警犬实战大比武开赛在即，新疆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领导为参赛队举行隆重出征仪式，壮行条幅格外醒目。

随后，老付和队友跨越万水千山，飞抵黑龙江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哈尔滨警犬训练基地。“由于晕车、环境改变等原因，警犬运抵基地后出现精神不振、食欲不佳、腹泻等情况，我们及时采取针对性措施，使犬很快适应过来，以最佳状态投入到强化训练中。”对于3头警犬的良好适应性，老付很是满意。“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以夺冠的信心和勇气全力争取佳绩！”

2021年9月14日，大比武鸣锣开赛，经过2天奋力角逐，新疆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代表队最终获得团体第二名，老付指挥的“边境辖区巡逻警戒”项目比赛中，训导员齐晟获得个人第三名。

警犬无言，使命如山。从警29年，老付择一事而终一生，在警犬培训事业中闯出了一片新天地，先后荣立个人二等功1次、个人三等功4次，被评为公安现役部队优秀士官、士官优秀人才二等奖、新疆公安边防总队优秀共产党员、新疆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优秀个人。提及未来训犬之路，老付给自己立了先期小目标：“结合实际重新编印2本警犬培训教材，再拍摄1部警犬训导教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