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亮, 王娟娟
(1.北京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0083; 2.北京公交集团党校, 北京 100192)
中美贸易争端, 又称中美经贸摩擦, 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情形下的一个突出事件。 中美因何产生贸易冲突, 双方贸易纠纷的实质何在, 如何看待二者间的贸易纠纷及其前景, 这是国内外各界持续关注的一个焦点。 这里主要运用马克思的资本批判思想研判中美贸易争端的深层动因和未来趋向,深入探究科学化解之道, 有助于我们准确把握中美贸易战的深层原因, 解决分歧, 实现共赢发展。
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不仅是中美两国的事情,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与第二大经济体的经济纷争更是会对其他国家产生各种直接影响或间接影响的事件[1], 被国内外学者广泛关注、 分析。
在国内学者层面, 有从战略思维层面提出, 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决不仅是源于中美两国经贸顺逆差的问题, 更是中美两个大国间竞争的必然结果。梅新育研究员认为, 守成大国为遏制新兴大国, 第一步会制造内乱, 接着是离岸制衡, 最后是自己赤膊上阵。 中美关系正常化之前, 美国选择的是硬实力对抗; 中美关系正常化之后, 美国主要采取制造内乱策略, 特朗普发动中美贸易战, 宣告了离岸制衡之政治军事冷战政策的失败, 转向硬实力对抗之经济竞争的开始。 “中美贸易战不是一起事件, 而是一个阶段, 标志着中美关系发展演变进入了新阶段。 ”[2]张幼文研究员认为, 中美贸易战, 在本质上不是两国就是否公平贸易的市场竞争, 而是双方在新产业革命上的战略竞争, “贸易报复的真正目的只能是对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抑制, 而不是减少贸易逆差。 ”[3]王义桅教授认为, 美国发动贸易战, 一是为了重塑世界经济的游戏规则, 以双边代替多边, 巩固中国在产业链低端的定位; 二是重组世界的产业链, 剔除中国的链位; 三是以打贸易战, 实现整合西方战线目的。 “中美贸易战折射中西方发展模式之争进入深水区, 实质乃世俗文明与宗教文明之争, 主动开启千年未有之变局”[4]。
有学者从多重因素综合作用角度提出, 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是双方在经济、 政治、 战略等方面冲突的集中反映, 不过, 在对多种因素认识上, 学者们的认识见仁见智。 李晓教授认为, 中美贸易争端直接起因于双方在贸易上的失衡, 但更深层次上,美国发动贸易战既是为了让更多资金回流美国需要,也是遏制中国技术赶超、 迫使中国更大程度开放的目的所致。 雷达教授认为中美贸易摩擦是战略追求遏制、 经济利益寻求实现、 不满双边谈判和国际秩序无法协调等相互叠加的结果。 隆国强教授认为,美方发动贸易战的动机不是一维的, 而是利益敲诈、战略遏制、 模式打压等多重诉求的反映。 贾秀全研究员认为, 美国发动贸易战 “并不是某些人以为的‘中国不韬光养晦、 太过高调张狂、 太得瑟’ 等导致的”[5], 而是美国坚持美国优先政策、 对贸易逆差纠结和认定中国是战略竞争者使然。 赵柯认为, 经济上纠正贸易逆差、 政治上为了中期选举、 金融上护卫华尔街利益、 国际上争夺全球领导权、 国内受制于民粹主义, 是特朗普发动贸易战的重要原因。 宋国友提出, 除了考量经济利益、 确保战略优势、 赢取政治选举等因素外, 决策者特朗普的个人因素,譬如过于显著的冷战思维、 反建制出身、 小团体决策模式等, 也是其发动对中贸易战的重要原因。
此外, 也有从经济或意识形态等方面, 深挖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诱因。 林明臻、 郭真认为,“造成中美贸易战的因素很多, 但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中美两国的贸易失衡问题。 ”[6]石云霞教授认为, 中美贸易不平衡的症结在于美国奉行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 “经济问题折射出来的是深层次的政治问题。 ”[7]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种意识形态的较量, 才是中美贸易战的实质。
在国外学者层面。 首先, 美国方面。 有很多学者、 智库、 民众等对特朗普挑起中美贸易战, 持反对或怀疑态度, 譬如美国梅森大学教授唐纳德·布德罗认为, “中美两国贸易往来一向互惠互利, 美国升级贸易争端将进一步损害自身。 ”[8]但也有不少人认同、 支持贸易战, 譬如哈佛大学教授贾森·弗曼认为, 为有效打击中国不公正的经济做法, 美国必须改变态度, “争取盟友和国际机构的支持以推进一系列更有针对性的要求”[9]。 中国经济做法何以不公正呢? 约瑟夫·奈认为, “严肃的人, 不包括特朗普总统在内, 都普遍感觉到中国占了目前体系的便宜。 如中国国有企业和美国公司展开竞争, 但前者可以从国有银行那里拿到低利率的贷款, 因此, 他们就认为中国公司暗中得到这些补贴, 这就不公平了。 ”[10]促使中国改变经济模式,于是成为特朗普发动贸易战的重要旨向。 《纽约时报》 甚至分析, 民主党若要在2020 年将特朗普赶下台, 就必须要 “想法设法在贸易问题上比他更强硬”[11], 针对中国几近成为美国两党的共识。
其次, 其他国家方面。 德国评论家乔治·布鲁姆认为, 美国发动贸易战是要摧毁自由贸易世界, 但中国的市场经济确是一种“中国版的资本主义” ——一种具有政府管控的资本主义。 “或许华尔街在统治世界, 但中国是例外。 中国既比世上大部分国家都独立于国际金融资本, 而且还控制自己的经济。 ”[12]新加坡学者郑永年提出, “美国对中国政治内部演变的期望没有实现, 用经济影响政治的方式也落空了。 不仅如此, 中国在 ‘学会了’ 作为手段的西方市场经济之后, 并没有成为西方那样的‘自由资本主义’, 而是成为了西方眼中的 ‘国家资本主义’ ”[13], 这才是何以美国不少人都支持发动贸易战、 甚至认为还不够强硬的原因。 无怪乎即使预测美国终将无法遏制中国崛起的墨西哥学者亚历杭德罗·纳达尔也把中国的经济发展优势归之在 “北京维持了国家领导的经济战略”[14]上。 法国学者艾西亚、 岩原宏平认为, 鉴于中国还处在经济发展的早期阶段, 中美之间的角力将是长期的。 “中美贸易战可能也会比当年的美日贸易战更为持久”[15]。
虽然现阶段国内外对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分析和探讨, 已形成多学科关注、 聚焦的态势, 并展开了从实践调研到理论透视、 从历史反思到现实对策、 从个案分析到整体思维、 由分中美立场考察到站在世界大势思考的多角度探究, 全面推进了对美国发动贸易战的研究, 但与此同时也存在一个突出的不足, 即相对国外把中国赢取中美贸易顺差的经济制度错误地认之于 “中国版资本主义” 或国家资本主义 (一种 “得到国家补贴的资本主义制度”[16]) 论调, 国内学者缺少用马克思资本批判理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性驾驭资本的实践以科学阐释和针对性回应。
一方面, 国外学者认同美挑起贸易战并非思考美中贸易逆差的正确方式, 但同时又把中国的经济实践错误地视为 “中国版资本主义” 或国家资本主义。 哈佛大学经济学家拉斐尔·迪·泰勒和丹尼·罗德里克通过实践调研提出, 美国与中国的经贸往来, 相比科技创新、 顾客需求变化、 管理等而言,只是影响前者劳动力市场的众多因素之一、 且并非最主要的原因。 “中国的贸易冲击占21 世纪制造业失业的10% (若考虑间接影响则约占20%)。 然而, 与贸易相关工作失业的政治反应相比, 在技术应用或国内需求模式转变方面的政治阻力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17]由此可知, 若要扭转美国在美中贸易中的逆差地位, 现实且科学的应对方式应是加大技术创新、 改善管理、 针对顾客需求、 拓展高新技术产品的出口等, 固执地发动贸易战行为, 绝非改变美国在美中贸易交往上逆差地位的正确方式。 但国外学者们把中国的经济实践视为 “中国版资本主义” 或国家资本主义的错误论调, 自觉不自觉地又潜在地支持了美国挑起贸易战对中国的不正当指责, 即要求中国改变经济模式, “减少对国有企业的依赖, 更多地向外国直接投资开放”[9]。 把中国经济实践视为 “中国版资本主义” 或国家资本主义之所以错误, 是因为中国创造性驾驭资本的经济实践是依照马克思的资本批判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结果, 这是一种科学社会主义在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新时代以来创造性实践的呈现, 而绝非什么 “中国版资本主义” 或国家资本主义。 简言之, 国外研究较大程度上错误地把中国的经济实践理解为了 “中国版资本主义” 或国家资本主义, 并未从理论深处对中国赢取经济奇迹的根本原因给以科学的解答。
另一方面, 国内学者探究了中美贸易战透射的美国战略遏制企图或多种手段阻挠意味, 却较少深思引发美国遏制或阻挠的背后原因, 更缺少对国外学者 “中国版资本主义” 错误论调的针对性回应、批驳。 国内学者或从战略层面、 或从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等角度宏观地探究了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动因, 但却较少挖掘隐藏于美战略遏制或多种阻挠手段背后的根本诱因, 譬如一些学者提到了中美贸易战是中西方发展模式的竞争, 但既未深究中国经济发展模式与西方经济发展模式间究竟存在怎样的差异, 也未深究这种差异何以具有竞争性、 竞争双方的矛盾可调和还是不可调和, 还未从支配现代社会经济运行的根本动力层面深入分析如何化解二者之间的矛盾、 实现共赢发展。 缺少较有系统的深入剖析, 是国内透视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一个重要不足。 同时, 针对国外学者误把中国社会主义驾驭资本的经济实践理解为 “中国版资本主义” 论调, 国内研究也较少有针对性的理论回应。 佐证理论上“失语” 的一个有力证据就是, 在中美女主播首次“跨洋对话” 美方抛出中国经济体系是受国家控制的资本主义体系论调时, 中方只是用中国经济80%中国雇员都是受雇于民营企业、 60%的创新源于民营企业、 很多对人们日常生活影响巨大的公司譬如5G 公司都是私营企业等数据, 而不是用理论回应对方, 缺少及时阐释驾驭资本的社会主义何以是社会主义而非资本主义, 这是国内透视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另一个重要不足。
由于中美贸易战不是在以资本为动力的现代世界之外、 而恰是处于现代世界中。 积极运用马克思资本批判理论分析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深层原因, 深入探究科学化解之道, 就是一个不错的分析视角。
第一, 马克思对资本凭借对立性关系获得价值增值的论断, 预示了以资本为轴心运演的美国何以必然挑起中美贸易战。 价值能够不断增值, 是资本能够保持自身持续存在的根源。 资本主要是现代资本, 之所以能够不竭地赢得价值增值, 根本上在于它能凭借对生产资料的所有权, 既通过与雇佣劳动力间垂直式的剥削与被剥削关系, 无偿占有后者在剩余劳动时间创造的剩余价值, 从而使自身价值增大; 也通过资本与资本间水平式的竞争斗争关系,分取不同资本在协同直面工人阶级时从那里攫取的利润。 无论是资本与劳动力间垂直式的关系, 还是资本与资本间水平式的关系, 性质上都属于对立性的关系。 因为资本与资本间的竞争斗争性, 一国资本对较多利润的分取, 就意味着其他国家资本分取利润的减少。 一国资本企图赚取更多的利润, 就会借助 “保护关税制度把一个国家的资本武装起来和别国的资本作斗争, 加强一个国家的资本反对外国资本的力量。 ”[18]284特别当一国资本处在世界资本之林的顶端位置时, 为保持对利润最大程度的攫取, 它不仅会排挤乃至摧毁其他国家的民族工业,而且会尝试构建以自身为中心、 外观为中心-半边缘-边缘的不平等世界经济秩序。 当世界经济秩序逐渐不再成为自身攫取更大利润的中介载体时, 它会毫不迟疑地提出新的维持自身统治的替代方案。无怪乎马克思尖锐地讽刺到, “有人对我们说,自由贸易会引起国际分工, 这种分工将规定与每个国家优越的自然条件相适宜的生产。 先生们, 你们也许认为生产咖啡和砂糖是西印度的自然禀赋吧。 ”[19]757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 决定对全部中国输美商品征税——其中2500 亿美元中国商品已执行征收25%关税、 3000 亿美元中国商品决定征收10%关税, 强令美国企业全部撤出中国, 就是意在遏制 “中国制造2025”, 达到打击中国民族工业目的, 通过贸易霸凌主义、 牺牲中国而使自身永固资本主义头号经济强国的地位。 简言之, 因为资本间对立性竞争斗争特质, 任何能够危及美国世界经济霸主位置的国家, 都会遭到其经济绞杀, 以前是日本, 现在是中国, 这就是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第一层意图。
第二, 马克思对如何把握资本方式论断, 预兆了遵循资本逻辑的美国何以会对积极驾驭资本的中国挑起全面多维的贸易战。 国内外不少人之所以会把中国创造性驾驭资本的经济实践道路错误地认为是 “中国版资本主义” 或国家资本主义, 根源于下述两个逻辑: 一是潜在坚持资本=资本主义的说辞;二是狭隘地认为资本-自由市场-政府放任是现代经济发展的唯一标准规则。 相应地, 既然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 积极引入了资本, 实行了市场经济。 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一开始的确很欢欣雀跃,以为中国正在逐步被引入一个 “基于规则的西方经济体系”[16]。 当下美国何以会不惜采用经济、 政治、 军事等多重手段全面挑起与中国的纠纷, 欧盟为何至今未给予中国市场经济地位, 而且其内部不少成员国会抵触中国的 “一带一路” 倡议, 这是因为, 本欲把社会主义中国带往自身施行的资本-自由市场-政府放任道路, 结果 “最后他们发现做不到”[16]。 中国不仅未走上这种道路, 反而创造了在他们看来是国家资本主义、 在我们认为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独特道路, 因此受到美国的全面多维手段遏制。
那么, “最早对现代社会和现代性做出全面诊断”[20]的马克思是如何看待上述两个逻辑呢? 首先, 需要郑重指出的是, 在成熟的马克思资本分析框架中, 资本和资本主义并未被混同看待——资本是不竭追逐价值增值的商品经济元素, 资本主义则是以资本为基础、 引领社会运演的一种复合有机体制。 因为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 即不断增值自身。 只要能够使资本赢得价值增值, 它就合乎资本的内涵。 反之, 则是非资本。 因而, 判断是否属于资本, 并不在于它是在古代世界存在还是在现代世界存在, 是只能在生产中还是也可以通过流通环节存在, 是只能在生产资料私有制下存在还是也可以在生产资料公有制下存在。 因为有对资本的上述辩证论断, 马克思才会提出资本不仅 “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前很早已经产生, 并且出现在极不相同的经济社会形态中”[21]671的见解, 才会提出 “工人作为联合体是他们自己的资本家”[21]499的见解。 相应地, 全国经济哲学学会会长张雄教授才会有 “资本已成为多样性主体利益的组合体”[22]的观点,鲁品越教授才会有 “‘资本’ (capital) 并不等于‘资本主义’ (capitalism) ”[23]49的观点。 虽则如此, 由于国内外学界主流仍僵化地把马克思论断的资本和资本主义等同看待, 资本=资本主义论就较难扫除。
其次, 在马克思对资本与现代社会关系的辩证论断中, 虽然强调了资本是支撑现代社会发展的“普照的光”, 但马克思并没有把运用资本牵引现代社会发展的社会形式绝对化, 并不认同秉从资本意志的社会形式, 即后来资产阶级学者总结的 “资本-自由市场-政府放任” 式社会形式是牵引现代社会的唯一道路形式。 这是因为, 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视域中, 资本作为一个活生生的矛盾, 在矛盾通过对象化化解自身冲突上, 并不只有一种解决方式——它既可以采取劳动者与劳动的客观条件被动分离的方式, 即由拥有劳动客观条件的一方雇佣失却劳动客观条件的一方形式, 赢取价值增值, 展现资本形象, 可以由拥有劳动客观条件的劳动者主动通过自身身份二重化的方式, 由作为资本家的一方雇佣作为工人阶级的另一方形式, 展现资本形象。工人作为联合体之所以可以是他们自己的资本家,就在于其采取了后一种资本矛盾对象化的方式。 相对于马克思把前一种资本矛盾对象化方式称之为“消极地扬弃”[21]499资本文明的方式, 后一种则被马克思论断为了 “积极地扬弃”[21]499资本文明的方式。 具体到引领现代社会的社会形式上, 既可以采取资本主义的社会道路形式, 也可以施行由夺取政权的工人阶级驾驭资本的社会形式。 “先前在合作劳动制处于萌芽状态时曾枉费心机地想要把它铲除, 嘲笑它是幻想家的空想, 咒骂它是社会主义者的邪说, 现在都突然令人作呕地捧起场来了。 要解放劳动群众, 合作劳动必须在全国范围内发展, 因而也必须依靠全国的财力。 ”[24]13
因为后一种积极驾驭资本的社会形式, 根本地破除了现代社会只有资本主义一条道路的谎言, 打断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企图凭借不平等的国际秩序继续剥削世界的美梦, 这就是美国何以会妄图通过多种手段遏制中国的原因, 也即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第二层意图。
第三, 马克思对资本是一种暂时必然存在社会力量的论断, 伏笔了不同把握资本的国家——美国和中国何以能够最终科学走出贸易纷争、 寻求共赢发展。 尽管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本质上属于秉从资本意志、 消极扬弃资本的社会形式, 中国尝试创造性驾驭资本的经济实践本质上归属于积极扬弃资本的社会形式, 二者根本性质上的不同会使双方长期而非短期处于激烈的博弈竞争状态, 但美国若想轻松、 彻底地摧毁中国, 纵使有百般手段, 一则并不具备现实可行性, 譬如把在华美企全部撤出中国政策根本不切实际。 二则即使美国通过天大能力实现了和中国经济的零交往, 也并不能实现彻底摧毁中国经济。 这是因为, 从外部来说, 当代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期, 地球成员并非只有美国一家, 而是存在众多的经济体, 并且这些经济体中的大多数都愿意、 也积极在和中国的经济发展倡议对接, 美国缺席不进不足以从根本上影响到中国的经济战略发展, 甚至反而还会给中国经济发展带来某种机遇, 譬如假设美国企业撤离中国, 这将“会给中国企业提供机会来填补空白”[25]。 从内部而言, “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有13 亿多人口的大市场, 有960 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 中国经济是一片大海, 而不是一个小池塘。 ”[26]有基础、有条件、 有动力, 使得中国总体上不会被美国挑起的贸易战从根本上搞垮。 从马克思的资本批判理论角度来说, 虽然中美双方在运用资本的方式上存在根本不同, 但因为一则资本本质上 “不是一种个人力量, 而是一种社会力量”[27]46, 任何妄图单凭个人行为, 随意整体性摒弃资本的实践或者更改资本运行固有逻辑的行为, 都将是一种 “唐·吉坷德的荒唐行为”。 二则资本的趋势是要把整个地球都作为其进行剩余价值生产与流通的场所。 它会 “克服民族界限和民族偏见……摧毁一切阻碍发展生产力、 扩大需要、 使生产多样化、 利用和交换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28]390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妄图做到把美国资本主义经济和中国市场完全切割, 只会最终被资本力量所摒弃。 三则资本并不是“生产力发展的绝对形式”。[28]396它不仅有生产上的限制, 而且这种限制总会周期性地通过一定的经济危机、 社会危机等形式爆发出来, 需要世界各国人民通力合作才能暂时克服, 需要世界各国人民持久、 全面、 深入地合作, 才能在利用资本的基础上根本地消灭资本。 因为驾驭资本需要世界人民的通力合作, 美国和中国必将最终走向贸易和解, 逐步合谋共赢发展。
当代世界正处于百年来未有之大变局时代, 中美关系如何将可能 “成为导致全球动荡显著或形成更深层次合作型战略伙伴关系的因素, 并可能帮助决定全球化会恢复活力还是会倒退。 ”[29]运用马克思的资本批判原理分析中美贸易战, 既可助力中国正确认清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深层意图, 也能促进中国准确把握中美贸易战的走向, 在主动出击中, 牵引双方逐步超越分歧, 实现共赢发展。
第一, 以马克思的资本批判理论透视中美贸易战, 可以有助中国认清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深层意图, 在积极主动应对中, 粉碎其扼杀中国图谋。国内外学界对中美之间何以爆发激烈贸易博弈, 从战略遏制、 多重因素综合激发和意识形态较量等角度, 尽管进行了多维探究, 但较少对美国指责、 一些国内外学者误解的 “中国版资本主义” 即 “得到国家补贴的资本主义制度” 进行系统深入的关注、探究。 运用马克思资本批判分析框架审视中美贸易战, 深刻理解马克思对资本凭借对立性关系赢取价值增值论断, 懂得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 首先是源于资本间博弈竞争的结果。 既然美国资本在21 世纪无法凭借自由竞争赢取超额剩余价值、 无法在现行国际经济体系上相比他国分取最大利润, 率先和有针对性展开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贸易战, 是其挑起中美贸易战的第一层原因。 辩证领会马克思对不同把握资本方式的论断, 懂得对资本的运用, 既可以采取秉从资本意志、 消极扬弃资本的社会形式, 也可以采取主动驾驭资本、 积极扬弃资本的社会形式。 资本主义就是消极扬弃资本的典型社会形式, 中国创造性实践的社会主义+资本道路则是积极扬弃资本的典型社会形式。 这就是说, 运用资本, 并不一定表明必然就是资本主义。 当代美国正是发现中国多年逐步加大对资本的运用不仅并未如其期望根本转向资本主义, 反而极大地增强了社会主义的生机活力, 政治当权派于是 “明显地从把中国视为一个机遇转向视之为一个关乎存在的威胁。公众情绪也发生了同样的转变”[30]。 这是美国全面多维展开与中国贸易战的第二层原因。 认清美国挑起中美贸易战的二重原因, 中国可以通过团结广大追求和平、 发展、 合作、 共赢的国家, 一道在共商驾驭资本之策和共享资本文明中, 粉碎美国企图经济扼杀中国的图谋。
第二, 以马克思的资本批判理论透视中美贸易战, 可以有助中国科学把握中美贸易战的走向, 在主动出击中牵引双方朝着聚同化异、 合作共赢方向发展。 尽管美国基于资本间的博弈竞争性和对待资本方式的社会形式不同, 逐渐开始推行起来 “两党共同支持的遏制中国战略”[30], 并且中国也从正当捍卫自身利益角度, 对美国挑起的不正当贸易战给以了有理、 有节、 有利的回应。 但从马克思资本批判的分析框架上看, 中国不是要与美国一样, 采取贸易战对贸易战的方式, 而是需要遵从马克思关于资本本质上是一种社会力量论断、 遵从马克思关于资本并不是生产力发展绝对形式论断, 尽力寻找需要与美国共享资本的更多利益点。 譬如在经济上,通过密切中美双方之间的互相投资, 通过鼓励双方各类人员的自由流动, 通过支持双方在技术方面的合作共享, 助力双方都达到经济繁荣的目标。 尽力寻找需要与美国共担资本引发的更多危机点。 譬如在安全上, 通过丰富双方共同应对各种传统与非传统安全威胁的合作样式, 助力双方都能赢得一个相对安全的生产生活环境。 在生态上, 通过夯实双方在共同维护绿色、 低碳、 循环、 可持续发展上的责任义务, 助力双方根本上拥有一个清洁美丽的地球家园。 尽力保持与美国的持续、 多层次对话, 在分歧协商和争端解决中, 不断增进双方对把握资本不同方式的理解, 从而达到文明共存互鉴的作用。 新时代的中国已不再只能被动接受资本逻辑主导的传统全球化, 而是逐步成了驾驭资本塑造新型全球化的重要引领者。 由于中国正不可避免地步向世界舞台中央, 美国迟早将意识到, 为了自身能够保持在一个较高的发展水平上, 它将不得不 “跳出长期以来习以为常的世界, 学会在新形势下生活”[31], 即接受中国是一个实力相当、 但气质相异竞争对手的事实, 和中国一道在相互尊重中朝着合作共赢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