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红蕾,植子伦
(1.《社会科学家》杂志社,广西 桂林 541000;2.南宁师范大学 环境与生命科学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1;3.湖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大学来源于人类对文化的需求,成长于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始终致力于传承人类文化,作为物化的客体,她是一所教育机构;作为文化的客体,她是文化存在。大学的特别在于不断地发展[1],大学的独特源自与时偕行的大学之道。“道”在中国古代哲学有着极为丰富的意蕴。老子对“道”的解析为:“有物浑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怠。”[2]道为天下本,道之形浑然天成;先万物而存在;遗世独立,不因外界而变;循环反复无终已,周而复始无止尽。故“道”为客观现象存在的本质与规律。古代哲学感知天圆地方,世间万物皆为道。大学者为何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此《大学》“三纲领”凝练了大学之道。“明明德”穷理正心、“亲民”修己安人、“止于至善”内圣外王的治国入世之道。《吕记大学书》记载:“圣人所以教人之大者,其序如此:盖古之学者,有小学,小学之教,艺也,行也;大学之教,道也,德也”。《大戴礼记·保傅篇》载:“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蓺焉,履大节焉”[3]。大学乃大人之学,学大艺,履大节。大学更为为政之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古典大学之道揭示了修身为政的最高理想——内圣外王。内圣为明明德,顺应人的本性充分发掘其善良与理性;外王为止于至善的社稷之道。
如何“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大学》提出“七证”之方: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知、止、定、静、安、虑、得”展现得道之法。南怀瑾《原本大学微言》阐述修正学养“七证”[4]。“知”有感知、认知、智慧之意。对于客观事物,人先产生感性的认识,从感知上升到理性,内化为智我之慧,知而止。为何感知内化即止?南怀瑾诠释“止”为庄子所言的“内圣之止”与“外王之止”。“外王之止”,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思想与行为均适可而止[5]。“内圣之止”需自省吾身,勿用耳听而用心悟,止熄内心杂虑,方可“定”。“知止而后有定”,南怀瑾解为“禅定”。四禅八定中“戒、定、慧”之“定”为:神闲气定可寻得智慧。王阳明认为“定者,心之本体,是静定也,决非不睹不闻、无思无为之谓”[6]。“静”为行静而神不静,心不妄动,动而未曾动。“静坐风雨无畏,无问西东求真”,形似静坐无问,神似求真无畏。若形魂不静,则坐立不安。所谓“安”,南怀瑾揭示《大学》内圣修身养性之道,由静方可达安。人心乱则身不安,社会动乱则国不安。安身方可立命,民安方见国泰[7]。为此,“安”是维系“定、静”之扣。然而,为何“安”而后能“虑”?从字面看,“虑”为焦虑、疑虑。经过“止、定、静”以致“安静”何以为“虑”?《说文解字》提出,“虑”为谋思、思考,思有所图为虑[8]。“安而后能虑”并非现在理解的担忧,而是思考、考虑之意。“定、静”而后有虑,虑而思,思而得。“得”即悟道——明明德。悟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需“七证”之“知止”,经“定、静、安”循序渐进,“虑”而终“得”。
“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需经“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躬体力行。格物,物,事也,物之理也[9]。物一为物化之物,如客观存在的山林川泽;二为形而上之理,如忠孝仁义。程颐批,“格,至也,格物言穷理也”[10]。一物皆有一理,自然之理,天地之理,理就是客观规律。格物即寻找规律和真理,物格则正,不格则不正。格物是学习的方式。古人的学习方式有辩论式、讨论式、讲授式。师生交流的共同目标即为物,此物可为自然之理或天地之理。为此,“格物”可理解为参悟道理,认知规律,去伪存真,内化致知。“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11]。“致知”可理解为通过格物探究其无穷尽之理,并结合自身体悟,产生感悟,获得新知。“格物致知”同为一体,致知在格物和穷理明道,格物致知是获得知识通晓道理的过程。朱子批注“诚意”为“实其心之所发,欲其一于善而无自欺也”[12]。思想上,诚意即发心诚实,慎独慎思;品德上,诚意要求诚实守信,一诺千金;行为上,诚意要求言行一致,心口如一。诚意的修养方法为慎独。慎,寓为守护道德。《礼记·礼器》记载“君子慎其独也”[13]。慎独即守文持正,端正自己,是自我道德修为的最高境界,个体品德操守的自律表现。欲其正心先致诚其意,诚意是正心的前提。《大学》认为“心正而后身修”,身忿、身惧、身逸、身患均难以得其正。正心乃专心致志、一心一意之心,无愤怒、恐惧、好逸、忧患之心。《孟子·公孙丑上》认为“正心则不动,不动则不惑”[14]。《大学》“八条目”中提出,“修身”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归宿,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起点。修身为修己,修己方能安人。修身即修养自身的道德,保持独立的人格和担当,不因世俗好恶而随波逐流。不偏爱、不偏恶,待人接物不骄不躁、不矜不伐。在儒家看来,人欲治国平天下,必先齐家,乃因社会由千千万万的小家组成,家仁则国仁,家谦则国谦,家乱则国乱。齐家之道为“孝、悌、慈”。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夫义妻贤、子孝。治国在齐家,齐家为始,治国平天下为末。
中国古代高等教育有很强的政治功利取向,选拔人才,以培养统治人才为目的。无论是一国之君还是成林儒士,均有“止于至善”的抱负。“止于至善”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为始,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终。如何治国平天下,历代君臣文人雅士均有其独特见解。《淮南子·氾论训》开篇言:“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15]。《管子·治国第四十八》从富民、重农、减税、重视农业生产等方面阐述富国先富民:“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国富必先民富,民富必需重农”[16]。《寡人之于国也》阐述了休养生息,以民为本,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治国理念。“治国”除治理国家外,还有治理一方水土之意。《吕氏春秋·观世》谓“周之所封四百余,服国八百余”[17]。国治于君,即治理国家使得国泰民安。国治于臣,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平天下”是大学之道的最高目标。“内圣外王”是知—行的过程。《大学》释“平天下”为“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18]。一国之君,一家之主,上孝老人,尊重兄长,怜爱弱小,絜矩之道则天下太平。“平天下”与“至善”为外王之道。“至善”为至高无上之善。于君而言,天下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社会和谐。于臣而言,所辖省、道、府、县肃承天命,为民造福,为民解困。《史记·淮阴侯列传》谓“因民之欲,西向为百姓请命,则天下风走而响应矣,孰敢不听”[19]。古代大学之道追寻在其位、谋其政、尽其责,造福天下万民之“至善”。
古今大学同名实异,但凡今之论及大学,均以西方大学为始。学术界普遍认可中国古代大学不具备现代大学的普遍意义。尽管国子学、太学、书院均具备培养人才之功能,但其因教育宗旨、教育功能、教学方法和教学内容等差异,未被定义为现代大学。学术界普遍认可中国现代大学起源于1895年创办的京师大学堂。京师大学堂并非根植于传统大学的土壤,其骨骼和灵魂是西学东渐的产物,其教育宗旨主导“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办学目标从“治国平天下”走向“自强求富”,教学内容融入西方自然科学。虽然中国古代大学不属于现代高等教育定义的大学,但大学之道所阐述的“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精髓相通且历久弥坚,在岁月的洗礼中展现时代性、继承性和创新性。
大学之道并非亘古不变,它是时代的镜像,具有时代性。教育目的会随着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映射其时代特点。其一,大学之道在春秋至隋唐时期的发展与传播。春秋战国是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更迭变革的时期,各诸侯王力争一统天下而礼贤下士,广纳谏言,造就学术繁荣、百家争鸣之景象。《孟子·尽心章句上》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20]。《学记》述“夫然后足以化民成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21]。战国时期的大学之道为修德以仁政施天下,教化百姓移风易俗。汉唐为封建制度文治武功的鼎盛时期,此时天下一统,经济繁荣,文化昌盛。汉武帝接受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治主张,将儒家思想定为封建文化的主导思想。《礼记》所注“大学者以其记博学可以为政也”[22]。大学之道乃从政之道。唐孔颖达疏《大学》:“论学成之事,能治其国,章明其德于天下”。汉选官重“孝、廉”,唐制选官创科举制度,设德才为标准,进一步奠定了儒学的权威地位。大学之道乃入仕之门。科举制把读书—考试—做官三者紧密联系,把权位与学识相结合,使得大学教育成为士人科举入仕的重要渠道,但也造就部分士人醉心功名之风。其二,大学之道在宋元时期的变革与发展。两宋时期程朱理学在思想文化领域占主导地位,以探讨学术为要务的书院兴起。朱熹主持白鹿洞书院,一改醉心功名利禄之风。《白鹿洞书院揭示》揭示这期间的大学之道:“明人伦、义理、修身”的“为己之学”。随后朱熹出任湖南安抚使,重振岳麓书院,清续订《岳麓书院学规》:“理义、微言、传道济民”[23]。明清时期皇权统治加强,科举制度走向鼎盛,书院走向官学化并逐渐成为科举附庸,探讨学术要务被逐渐弱化。此外,明清时期皇权对百姓加以思想文化控制,加速了书院的毁灭。程朱理学家对大学之道有不同于汉唐经学的见解。“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24]。王阳明主张由内(良知)而外(理:物)实现认知的过程,朱熹主张从外(格物)到内(致知)唤醒道德本心。虽然理学与心学看法存在差异,但均赞同“明明德”以“平天下”。其三,大学之道在明清时期的衰败与转型。明末清初,资本主义萌芽,出现早期民主启蒙思想。黄宗羲倡导培养经世致用之人才。晚清时期,列强入侵,封建皇权积重难返,走向衰落。为救亡图存,清政府废科举,设立京师大学堂,并采纳“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为主导的教育宗旨。甲午战争后,北洋大学堂、南洋公学等新式大学堂在洋务运动“自强”“求富”的旗号下,结束了儒家经学长达两千年的教育主导地位。大学之道历经汉唐经学、宋明理学、明清实学[25],走向通识教育,追求价值理性定向的路程。晚清时期由于社会转型,社会因素与教育功能、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交融,促使大学之道时移世易,无不彰显其时代性。
大学之道的继承性表现为其本质属性的守正出新,没有历史坚守的大学就是无本之木。细数世界著名大学,都有其悠久的历史。牛津大学创办于1096年,至今有926年;剑桥大学创办于1209年,至今有813年;哈佛大学创办于1636年,至今有386年;耶鲁大学创办于1701年,至今有321年。我国现代大学起步较晚,第一所现代大学——京师大学堂(今北京大学)创办至今也不过124年。大学的历史存于她的参天古树,印刻在年轮中,故大学的本质属性在于大学之大。大学之大不在规模之大,不在大楼之大,而是大学有大树、大智、大德。大学之大,在于大树。《管子·权修第三》注:“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育人乃精心雕琢的过程,无论大学之道为何,“立德树人”永远是大学的根本。以德育为先,以学生为本。师生关系在教学中为教师“教”与学生“学”相互生长的活动,尊师重道,敬业乐群。赵瑞蕻总结西南联合大学精神时提及“师生情谊,教学相长”,彰显了大学树人之道在战争年代的坚守。大学有大树,就有适合大树生长的土壤——高深学问,以及支撑学术天空的大智。高等教育哲学发于“大学是什么”这一问。较大规模的现代社会,无论是政治制度还是经济制度,都需要建立一个机构来传递深奥的知识,分析、批判现存的知识,并探索新的学问领域。凡是需要人们进行理智分析、鉴别、阐述或关注的地方,就会有大学[26]。任何社会都需要大学,思考难以想象的思考,思索令人困扰的思索。蔡元培对大学的定义为“大学者,研究高深学问者也”[27]。虽然古代书院的学者潜心穷理讲学,具有一定探索学问之味,但仍不可谓大学,只因古代书院没有追求高深学问的宗旨。大学之智为探究高深学问。高深学问出于人们对真理的好奇,忠于客观事实,为穷尽真理而真理。然而,高深学问以探究“认知”为基础,也以“政治”为基础。当大学在真理追求上已无法满足自身需要时,价值便开始撼动大学“认知”的初心。国家政治经济需求催生“认知”的价值取向,衍生对“人才”的渴望,大学为社会发展培养律师而不仅仅是孕育法学,培养医生而不仅仅是培育医学。正如中国的新式大学堂以培养“实务救国”为道。京师大学堂培养洋务人才,北洋大学堂培养工科人才,南洋公学培养工程人才。19世纪圣伯夫将大学视为游离于社会边缘的“象牙塔”,仅为探索学问而探索。人们探讨高深知识的诉求不仅出于“象牙塔”的闲逸,更是出于国家发展的需要。高深知识推动了政治、经济、科技的进步。为此,哈佛大学前校长德里克·博克鼓励大学走出“象牙塔”,成就大学大爱。大学之大,在于大爱。大爱体现在大学的社会责任。中国古代大学之道无不处处彰显其大爱——“明明德平天下”。仁者,爱人。以仁爱平定天下,以大爱止于至善。现代大学以其社会服务彰显其大爱,一为培养人才,二为科学研究,三为物化科学研究造福社会。大学为社会培养医生、律师、教师、科学家,运用学术资源对社会需求作出反应,在社会责任中履行大学之道。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朱熹注:“新者,革其旧之谓也”[28]。“三纲领”释义圣人之道先理立人,使人弃旧开新。大学之道在时代中发展,在继承中创新,其创新性表现在理念创新。但凡论及古今中外大学之道,均为一部理念创新史。19世纪世界科技的中心在德国。洪堡的大学之道“学术渊薮,科研兴教,师生与学术共存”让德国的文化科技走向繁荣,使柏林大学成为世界高等教育的典范,吸引大量美国学者赴德国留学。这批美国学者为美国高等教育孵化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哈佛大学,这批大学至今在世界高等教育领域大放光彩。与美国现代大学相似,中国现代大学也是“舶来品”,它产生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土壤,洋务运动推动中国现代大学的发展。此刻的大学之道虽未完全革除延续千年的明德治世之道,但融入了西方的自然主义科学,以培养实业救国的人才为目标,也表现出其创新性。民国时期,南京国民政府将大学之道定义为:“大学及专门教育,必须注重实用科学,充实学科内容,养成专门知识技能,并切实陶融为国家社会服务之健全品格”[29]。健全品格为“道”,实用、实学、技能为“器”。此时大学之道不仅注重“道器合一”,更突出“器”的实用性。1931年担任清华大学校长的梅贻琦先生倡导大学之道贵在学生具备广泛的知识,不贵乎有专技之长。学校倘若忽视通识知识教育,培养的学生只有专技之长也仅是“高级匠人”而非“完人”。所谓大学生,应具备儒家思想主张“新民”使命,面向“八条目”的培养目标,注重“通识教育为本体,协调发展为目标”的“道器合一”。战争年代,民族处于危难之中,爱国救亡首先要有“健全人格、文武合一”的教育目标。“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来民主堡垒之称号”的西南联合大学,凭着刚毅不拔的意志,顽强坚毅地捍卫大学之道,在中国高等教育史上写下光辉一页。新中国成立后,国家急需大批专业人才,由于缺乏社会主义建设经验,我国高等教育学习苏联经验成为必然选择。在百业待兴的背景之下,高等教育在学科和专业设置上强调“专”与“细”,注重工科和专业发展。“道器分体,专才为先”对新中国的工业复兴产生了积极作用,但在树人意蕴上一味追求专才,则会忽略通才的人文灵魂塑造。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教育部对高等教育进行理念与实践的创新。理念上,转变过于注重“专”与“细”的培养方向,从一元主导到多元并存,强调大学之“器”回归大学之“道”,立德与立智、树人与育人相结合。实践上,对专业和专科大学进行调整、合并、改革,强调人文素质教育。为在全国范围内建设世界一流大学、高水平研究型大学和重点学科,1995年实施“211工程”,1999年启动“985工程”。2018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48.1%,意味着我国高等教育取得较大发展,由大众化走向普及化。柏拉图在《理想国》阐述了教育公平的含义:一是每个人的特有能力得到发展,二是个人的能力发展应符合社会的发展[30]。2020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提出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高等教育要在高质量内涵式发展上下功夫,这给新时代高等教育提出了“以质量求提升”的新命题。在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基础上,我国革新“双一流”大学建设蓝图,以“回归常识、回归本分、回归初心、回归梦想”为内涵式发展方向。“双一流”大学建设与“四个回归”殊途同归:“立德树人,育人为本”。大学之道道途曲折,虽然我国现代大学起步晚,但得益于传统文化精髓的支撑。现代大学之道的更迭表明,我国大学需立足“本土化”,借鉴西方有益经验,在学贯中西的大学之道中吐故纳新,创新新时代中国高等教育的大学之道。
哲学源于对生活的思索。在科技与信息化加速发展的趋势下,大学凭借其学科优势,站在科学前沿开展研究,立德树人、服务社会,展现其对社会的责任和担当。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中国人民大学时强调:“扎根中国大地,走出一条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大学新路”[31]。这为新时代中国“大学之道”进行现代诠释,也为“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创新时代注解。新时代中国“大学之道”,应扎根中国大地,瞄准“双一流”目标,根系中华民族复兴之土壤,不负时代期望。
科学研究,探寻高深学问为大学之道的立身之本。高深知识出于人们对真理探求的渴望,这种渴望藏于对高深知识的价值自由和学术自由。一旦探寻高深知识和学术自由与社会问题相碰撞,那么自由的限度就会微妙地显示于众。如果大学为探寻自由而不计后果,那么高深知识或将给人类带来灾难。因此,大学的科学研究要有其价值与判断就必须渗入价值理性,融入“明德”“至善”的人文精神。科学研究应与人类精神深度结合,报以明辨是非的学术态度,为人类的和谐发展保持正义的价值理性。在攻克COVID-19病毒、研发疫苗难关之际,我国各层机构研究学者,正是以这种学术态度拯救着人类的生命。此外,我国大学对高深知识的探求在航天、新材料制造、新能源挖掘等技术上,在医学、理学、工学和人文社科等领域均见大学之大智,展现其推动社会发展的神奇力量,也显现了学术抱负的“平天下”情怀。
立德树人,培养人才为大学之道的初心之源。“格物、致知、诚意、正心”阐述研习穷理,这一由外而内获取知识的认知过程表明研习在于提高自我的辨析力、创造力,培养勤奋和坚韧的品质。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认为最好的教育是“刺激学生自我教育的教育,才是真正的教育”。培养人才,教师需坚持“学生中心”传道解惑理念,在教学过程中引导大学生积极追问、主动思索、唤醒向善求知的初心。《左传》言“太上有立德”[32]。立德树人,则为培养德才兼备之人。树人不仅“树”个体获得大智,掌握知识,获得生存能力,更要培养具备责任感和公民意识的品德完人。苏格拉底论及“知识即美德”,人皆有趋善避恶的能力,教育的最终目的是传授唤醒人的善良与美德所应具备的知识。如果没有唤醒善良与美德的“知识”,便失去辨别善恶的能力。“德”便为唤醒知识的源泉。“立德”“树人”两者相辅相成,互为因果。一是实践之“德”。大学通过实践方式立德,加强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如借助大学生暑期“三下乡”、大学生志愿者进社区等社会实践活动引导大学生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入心立德,在实践中践行社会主义道德。二是时代之“德”。在新时代背景下,大学为大学生提供交流合作平台,展现大学生将自身发展与国家命运紧密结合的时代责任和担当;鼓励大学生下乡从教,服务乡村振兴战略,将人生理想与自我实现和国家重大发展战略紧密结合,树立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时代之“德”。三是爱国之“德”。经济全球化是世界发展的主流,合作共赢是世界发展的主旋律。拥有辨别美德的知识应与一定的行为相匹配。大学生应把“爱国情、强国志、报国行”自觉融入祖国的发展步伐中,在实践中时刻维护祖国,报效祖国[33]。当代大学生应具备“使命与坚守”品德的辩证统一,在传承和创造高深文化知识的求学路上承担历史赋予的重大使命。“守卫文明,立德树人,求真创造,文化引领”,将国家兴衰与大学兴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34]。大学的“大树”不仅教人以“知”,更教以“成人”。
社会服务,教育强国为大学之道的外延逻辑。如果大学探寻的高深学问只封存在“象牙塔”内孤芳自赏,未与社会需求发生互动,那么,大学探寻的高深知识则毫无意义。大学作为知识的生产者、创造者,不可避免地为社会提供服务。科学研究与培养人才是大学对社会应承担的责任,今天的大学以其独特的内在逻辑伸展到能拥抱整个社会,发挥其不可或缺的职能。科学的进步来自大学与政府、企业、工程的协作交流,表现为产学研合作、科技研发、社会问题研究等社会服务。大学依据自身特色,与企业机构建立协同机制,发挥人才、智力、技术和科研优势,通过深层次、宽领域的对接合作,推动更多科研成果就地转化。“格物”方“致知”,知识是行动的必然结果。社会服务是大学对自身责任和成人使命的自觉言说。大学通过服务社会与其共生共荣,如果大学缺席社会发展历史就会落后于时代。社会需要大学,更需要与大学互为塑造,渲染“止于至善”的大学之道。
大学之“道”与“器”一直是学界的争论点。大学是以探究高深学问为“道”,还是以培养经世致用之才为“器”,哈佛大学前校长德尔克·博克给出了答案——“走出象牙塔”。现代大学之道犹如“一轴两翼”,体现着人文与工具的交融。在历史的车轴中,现代大学之道彰显着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道器”交融。传统的大学之道教人以大树、大智、大爱;现代的大学之道教人以立德树人、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泰戈尔在清华大学对我国学子的赠言中阐述了“道器”交融的内涵:我竭我的至诚恳求你们不要走错路,不要惶惑,不要忘记你们的天职,千万不要理会那恶俗的力量的引诱,诞妄的巨体的叫唤,拥积的时尚与无意识,无目的的营利的诱惑[35]。人类智慧缔造了大学,大学肩负着发展人类的智慧使命[36]。大学以“道器”相融对学生进行价值引导,诠释立德树人的时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