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碳”目标背景下的银行绿色转型思考

2022-01-31 01:41熊钧杨波梁志元
清华金融评论 2022年2期
关键词:双碳碳达峰排放量

熊钧 杨波 梁志元

在“双碳”目标下,我国实体经济发展模式将发生根本性变革。顺应形势变化,银行业必须走上绿色转型之路,实现自身业务的“碳达峰”“碳中和”。长期来看,实现银行自身业务“碳中和”要着力实现观念、方法、结构三个转换,把低碳经营理念融入公司治理全流程各方面。短期来看,银行实现自身业务“碳达峰”重点要调整好信贷投放结构。

2020年,我国正式提出力争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战略目标(简称“双碳”目标)。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国经济发展模式必然发生根本性转变,银行业也必须走上绿色转型之路,实现自身业务的“碳达峰”“碳中和”,只有这样才能在高质量服务国家战略的同时实现自身的高质量发展。

银行业绿色转型面临的外部环境

金融是实体经济的血脉,“双碳”目标下实体经济发展模式的变化必然对金融业的发展产生巨大影响,银行业会面临新的矛盾、新的场景、新的要求、新的机遇。

一是发展方面,市场资金需求旺盛。实现“双碳”目标要在能源结构中提升非化石能源电力比例、在工业生产中实行节能降碳、在建筑行业推动绿色改造、在交通领域加速实现零碳,在这样的背景下,清洁能源产业、先进制造业、清洁生产产业、节能环保产业、高效农业等行业的投融资需求将持续增加。据清华大学测算,实现“双碳”目标至少需要100万亿元以上的投资,而政府能够提供的资金只占10%左右,其余资金只能通过金融市场来筹集。从提出“双碳目标”后的首年推动情况看,目前在污染防治与绿色低碳领域,全国已签约落地4156个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简称PPP)项目,投资额达4.1万亿元。这些项目资金需求量大、投资期限长,为绿色金融业务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空间。

二是安全方面,资产質量承压。从“碳达峰”到“碳中和”,欧盟计划用时70年,美国是43年,中国只有约30年的时间,并且处在发展中阶段,时间短、曲线陡,经济转型会更剧烈,带给金融机构的冲击也更大。在这一阶段,随着减污降碳对资产估值和市场预期的影响,高碳排放的企业资产价值会出现下跌,财务负担和经营成本也会上升,可能造成银行信贷资产收益下降、不良上升、坏账增加的局面,进而影响银行资产质量安全。同时,由于目前银行对绿色金融的风险识别、风险管理手段还不系统、不全面,也一定程度上加大了项目的不确定性风险。另一方面,由于典型的绿色项目如污染防治、生态修复等具有建设运营期长、融资期限久、成本高等特点,银行业资产负债期限错配现象或将进一步加剧,对资产负债期限结构管理能力也提出新的更高要求。

三是政策方面,体系日益完善。自2016年出台《关于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以来,我国绿色金融体系一直沿着人民银行提出的“三大功能”“五大支柱”的思路进行完善。特别是“双碳”目标提出后,我国构建绿色金融政策体系的步伐明显加快。目前,央行已出台碳减排支持工具,通过“先贷后借”的直达机制,向符合请领条件的金融机构提供低成本资金;未来还有可能通过调整不同类型资产的风险权重予以激励,即在保持总体资产风险权重不变的前提下,降低绿色资产风险权重,增加高碳资产风险权重。从监管机构出台的一系列政策上看,绿色金融已由最初的事后“统计绿”,转变为规则“引导绿”,即正在搭建绿色金融的正反馈体制机制,未来绿色金融业务做得好的银行将获得更低的资金成本,同样资本金约束下将获得更大信贷投放能力。

银行绿色转型的实现路径

落实“双碳”目标,各银行必须在自身运营和投融资两个方面实现净碳排放归零,其中投融资业务是重点。

长期来看,实现自身业务“碳中和”要着力实现“三个转换”,把低碳经营理念融入公司治理全流程各方面。推动银行信贷业务“碳达峰”,涉及公司治理的方方面面,必须坚持系统观念,运用系统方法,处理好当前与长远、发展与安全、整体与局部的关系,做好科学应对。

一是要转换观念。在“碳达峰”“碳中和”背景下,银行业的信贷管理制度、现有客户体系等都将深刻调整,是对目前银行业竞争格局的一次重新“洗牌”。虽然推动绿色转型短期会加大业务发展的难度,但在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下,“早转早主动,晚转就被动”,各银行要正确看待“舍”与“得”,加强前瞻性思考、全局性谋划,科学研判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加快绿色转型步伐。

二是要转换方法。对项目低碳指标的评价不同于以往风险项目的评价,顺应新时代绿色发展潮流,在绿色转型过程中必须妥善应对低碳转型给信贷业务带来的新矛盾,既要巩固好现有优势,又要着力补齐业务推进不平衡等短板,在高质量服务乡村振兴中实现绿色转型平稳过渡。这要求各银行要做好绿色金融顶层设计,重塑业务流程,定期开展气候风险压力测试,在产品创新、风险防控、人才队伍等方面切实提升绿色金融服务能力和水平。

三是要转换结构。“双碳”目标不仅意味着绿色产业的长足发展,更意味着传统的高排放行业发展空间不断收窄,在这样的背景下,统筹发展与安全,各银行需要在资产端做好“加减法”。增量方面,改革信贷评价原则,将是否符合碳管理的目标要求作为信贷支持的必要条件,增量投入按照低碳银行标准运行。存量方面,通过前瞻性评估摸清底数,根据企业的碳排放情况分类管理,实行有计划的支持、维持与退出。

同时,实现以上变革还要强化科技和人才支撑。科技支撑方面,协同推进绿色转型和数字化转型。针对银行业目前普遍存在的对环境和气候风险的认识不足、数据不足、方法不完整以及评估能力有限等问题,做好现有客户的数据挖掘,并拓宽碳经济数据来源,逐步打通与社会相关行业碳金融大数据的平台交换,及时测算信贷项目碳强度,实现对服务对象的精准画像,提升对气候和环境风险的管理能力。人才支撑方面,搭建绿色金融人才团队,有规划地对人才加强培养,加大对环保、金融、信息科技等领域复合型人才的引进,不断提升绿色信贷队伍专业素质和履职能力。

短期来看,实现自身业务“碳达峰”要把握好“三个重点”,科学调整信贷结构。对银行业而言,实现“碳达峰”比实现“碳中和”难度要大。当全社会各企业实现“碳中和”,那么银行自身信贷项目必然实现“碳中和”。但由于银行信贷规模逐年增长,全社会各企业的“碳达峰”不等于银行自身信贷项目的“碳达峰”。由此,各银行必须主动作为,科学调整信贷投放结构,重点抓好信贷业务“碳达峰”工作。

一是信贷业务“碳达峰”,不取决于绿色贷款投放的增加,而在于贷款投放结构的调整。第一,“碳达峰”是一个总量概念,是全部信贷项目碳排放量的加总。从公式来看,当年全行信贷总体碳排放量=上一年度全行信贷总体碳排放量+当年增量信贷新增碳排放量-因存量信贷结构调整当年产生的减排量。在这里,峰值的高低不对能否达峰产生影响,只要存量信贷结构调整形成的碳减排量大于当年增量信贷新增碳排放量,且逐年保持這种趋势,信贷总碳排放量达峰后将逐年下降。第二,绿色贷款项目也不是全部为零排放项目,在这种情况下,由于银行的贷款余额是逐年增长的,即使存量贷款全部为绿色贷款,只要贷款余额总量在增加,年度总体贷款碳排放量就是增加的。所以,“碳达峰”要重点通过贷款投放结构调整来实现。

二是“碳达峰”“碳中和”不是割裂的两个阶段,必须在着力实现信贷业务“碳达峰”的同时推动“碳中和”。存量信贷的结构并不是可以无限调整下去的,有些领域是必须重点支持的,不能降低支持力度。在信贷结构调无可调的情况下,随着信贷总量的增加,“碳达峰”后总碳排放量下降的趋势必然会出现反转。所以,必须全面摸排存量项目碳减排、碳中和潜力,同步开展信贷业务“碳达峰”“碳中和”工作,推动部分条件好的贷款项目提前实现“碳中和”。

三是每年能调整的信贷规模是有限的,必须变定性分析为定量分析,科学设计减排路径。通过调整存量贷款结构实现“碳达峰”受限于每年贷款到期量,调整方向为:把从碳排放强度高的行业到期收回的贷款投向碳排放强度低的行业(行业转换),或把到期收回的贷款投向同行业的绿色转型方面(行业内转换),从而实现总体碳排放量降低。同时,由于存量信贷的结构调整能力是有限的,增量信贷要更多投向低碳领域,从而降低通过存量信贷结构调整来降碳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如期实现信贷业务“碳达峰”是一项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需要对每年贷款的存量调整和增量投放结构进行设计。但由于目前各行业碳强度尚不明确,对总体信贷项目碳排放量的计算便无从算起。银行机构应加强与有关部门的沟通,尽快明确各行业碳排放强度测算标准,先行测算按国民经济分类的各行业贷款的碳排放强度,模拟生成自身贷款结构调整的最优路径,并定期测算贷款实际结构偏离模拟路径的差异,确保如期实现“碳达峰”。

(熊钧为中国农业发展银行总行办公室主任,杨波为中国农业发展银行总行办公室处长,梁志元为中国农业发展银行总行办公室副处长。本文编辑/孙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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