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传深情

胡佑志

九顶山下的山歌是羌汉山民自然流露的情感表达。原汁原味的歌声，或赞美山水，或歌咏生灵，或把盏待客，或示爱抒怀。山歌伴随着老百姓的生活，演唱形式多种多样，歌者用歌词、曲调及舞蹈真实反映山里人的情感，也表现了羌汉民族的文化交融与友爱精神。

纵情唱山歌，颂扬家乡美，已成为九顶山人世代相传的习俗。我家就住在九顶山下，生活中处处离不开羌汉山歌。“涧底河水清幽幽，两岸古柏水中游。布谷鸟在空中唱，画眉林中展歌喉。”这是父亲最喜欢哼唱的一段，因为歌中藏着父母淳朴而浪漫的爱情故事。

父亲唱山歌，是母亲教的。当年，意气风发的父亲凭着一手木工活独闯江湖。在九顶山下八角镇上住着的李姓人家，需要添置家具，听说父亲不但手艺好，而且人品不错，便向他发出邀请。父亲每天下木料、刨整木面，一丝不苟。李家人看在眼里，暗自佩服父亲的手艺。

李家有女，待字闺中，正值豆蔻年华，日子一长，两个年轻人的爱慕之情油然而生。这天，正在忙碌的父亲被一阵歌声萦绕，细细聆听，正是李家女儿的歌声。歌声飘过耳际，穿透心间。“五月里来是端阳，做个香包送情郎。白天挂郎胸口上，晚上放在枕头旁。”父親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继续做他的木工活。

家具在父亲的精心打造下完美呈现，李家人啧啧称赞。为感谢父亲，李家人特意做了顿丰盛午餐。饭桌上，李家老爷子说：“年轻人手艺不错，走到哪儿都吃香。天干饿不死手艺人。”父亲说：“我还有很多不足，要学到老做到老。”李家老爷子又说：“勤者多劳，能者多得，艺不压身呀。”一桌人相谈甚欢，饭后，父亲离开李家。

不久，李家托人找到父亲，说要将女儿许配给他，父亲乐坏了。父母谈恋爱时，母亲喜欢劳动后唱山歌。尽管父亲不会唱，但还是迎合母亲努力学。

有山歌做伴，生活忙碌而快乐。母亲干活劳累，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唱山歌让母亲开心：“傍晚太阳往下落，情妹淘米用手搓。想留情哥吃顿饭，筛子做门眼睛多。”母亲听见歌声会心一笑，劳累烟消云散。

转眼，父母已步入古稀之年。母亲生病住院，父亲日夜陪护说着安抚的话，眼里含着泪花，母亲拉着父亲的手轻声哼唱山歌。

如今的羌汉山歌已经被列为省级非遗。山歌是父母爱情的见证，也是父母记忆深处的一段河流，永远在他们心底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