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暮 日(《人力资源报》原副总编辑)
中国四川,成都平原。
德阳广汉,三星堆遗址“再惊天下”。
与第一次大规模发掘祭祀坑,相隔35年。
三星堆开启第二次大规模、成体系发掘。
2021年3月20日、9月9日,一年内连创考古史之最。
创造、打破许多世界纪录、中国纪录。
多项纪录,入选中国世界纪录协会世界之最、中国之最。
“大型穿越现场”,再次震惊世人。
新发现的6座祭祀坑,位于1、2号祭祀坑旁边。
4大2小,朝向一致,都是东北—西南走向。6号祭祀坑出现的时间比7号祭祀坑晚。5号、6号祭祀坑面积较小,不超过5平方米,深度为1米左右。6座祭祀坑超过8平方米,深度1.6米左右,有的可达到2米。器物掩埋时间差异明显,不同坑的器物,明显埋藏于不同时期的土层。
文物埋藏方式,大体分两类。一类,像是有意识地、虔诚地摆放进去,如6号祭祀坑中与坑同长的木匣,摆放得规整、有序;一类,更像是直接抛进去或倾倒进去。
古蜀国祭祀天地、祖先,祈求国泰民安的场所。
出土文物近万件。
地地道道的“大国工匠出品”。
点燃探索古蜀文明的热情,广大网友感叹:3月、9月的“顶流”,终于不再是某位明星的“瓜”。在迎接考古文物力压娱乐八卦而“上位”之时,三星堆自带高光,裹挟着诸多千古谜团“款款而来”,凭实力“硬核圈粉”。哪怕只是“吃瓜群众”,也会为之着迷,好奇、惊叹、一探究竟之余,心里也不免藏满一连串疑问,有待发掘研究一一解开。
乐见的社会景观。
与世界的神奇“互动”。三星堆、金沙村与大约同时期其他世界文明,种种“巧合”“互动”,既彰显联通黄河与长江,也表明人类文明的绚烂多彩与互鉴共鸣。
三星堆、金沙村两个遗址,有不少文物“撞款”。
有个泥塑陶猪呆萌可爱,与《愤怒的小鸟》中的反派绿猪极其相似。
三星堆遗址7号祭祀坑器物出土情形(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研究院供图 余嘉/摄)
制作水平高超,制品精湛。
1号祭祀坑,祖先崇拜,以青铜人像等器物为代表;2号祭祀坑,太阳崇拜,以太阳形器为代表。两个祭祀坑,表明三星堆文化时期社会王权和神权并存,在后来的金沙文化中又得以延续。
三组“CP”。
在4号祭祀坑取数十份碳14的标本样品,测定大概在距今3148—2966年,属商代晚期。3号祭祀坑与2号祭祀坑同属一组“CP”,年代与2号祭祀坑非常接近,大致为晚商时期(约当殷墟二期)。
5号、6号祭祀坑一组,似乎年代较晚,7号和8号祭祀坑一组,似乎构成成组关系。
不成“CP”的祭祀坑,可能就有差别。4号祭祀坑,典型的火烧;8号祭祀坑,有典型的倒灰烬渣子情况。同组“CP”的2号祭祀坑和3号祭祀坑,在黄土之下,直接掩埋大型器物。
器物大部分都砸碎,特别是铜器,玉器却未被砸。器物均匀地倒在坑里,把整个坑都铺满,感觉目的性、宗教仪式性非常强。
埋藏者似乎以一种虔诚、尊敬的心理,谨慎做这些事情。
不是举办祭祀活动的第一现场,属于第二现场。
怪异的祭祀现象。有点像交接仪式,新王登基或新的一个王朝诞生,会把前一个王朝的东西,从宗庙里或主庙里请出,埋进坑里;然后,自己再造一套,继续放进宗庙里。
逻辑关系。以此类推,一代、二代、三代、四代……
三星堆目前出土的文物,多用于宗教、祭祀活动。
“制霸级”的关注度。
“中国制造”持续登上热搜。
“现代感”文物超越认知,“奥特曼”“诸葛亮”“火锅”“烧烤架”等形象纷纷穿越,“撞脸”现场;还有颜色漂亮,大小、外形跟现代“西餐刀”别无二致的玉刀,美不胜收。多件器物具有中原文化内涵与地区特有的创意器形,再一次证明古代中华文明的多元一体。
三星堆代表的古蜀文明,强大到令人瞠目结舌。
“高度担当”。
“金斧”“金珠”“玉刀”“木箱”……
出炉的器具,也越来越出圈。既有青铜尊、青铜罍、巨青铜面具的“重器”,也有硬币大小的圆形黄金饰片和数量众多的玉质管珠、象牙微雕等精致细微的“精品”。
黄金、象牙、玉、铜、丝绸等珍贵材料,应有尽有。
“大国工匠”的文创,令人惊叹,让人感慨。
姿势迥异、大小不一。3号、8号祭祀坑各出土一件青铜神坛。8号祭祀坑出土的青铜神坛是迄今最大的青铜神坛,神坛上,有一只戴着“项圈”的青铜神兽。还有迷你版纵目面具,高度仅5厘米。
继5号祭祀坑发现体量巨大的黄金面具后,3号祭祀坑再次发现一件黄金面具。保存相对完整,平铺展开有40厘米宽,高约27厘米,是目前发现的完整黄金面具中体型最大的一件。
黄金面具绝美。
一张完整的黄金面具格外引人注目。
惊艳亮相。三星堆金面具在3号祭祀坑出土,被认为是附着在青铜人像上,比正常人脸稍大。与现代人相比,被古代工匠锤揲得如纸薄的黄金面具,造型更加夸张,大招风耳、菱形大眼、高鼻梁、咧开的大嘴,整体造型威严神圣。
竟与古埃及、古希腊和美洲古代文明中的黄金面具“撞脸”。
被祭祀者,三星堆人的神。
3000多年前,成都平原的先民在祭祀活动中,焚烧填埋下玉璋、铜尊等“圣器”,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天人对话”的夙愿。3000多年后,原本山海相隔的古迹依次现世。
“天缘凑巧”。
不仅昭示先人不谋而合的发展智慧,也寄托着各洲人民世代相传的交流愿景。
2021年6月中旬,当考古人员从3号祭祀坑,缓慢取出一块青铜罍残片后,一团严重变形的金器,仿佛一张稿纸被揉成一团,难辨形状。修复,一张完整的黄金面具缓缓呈现。
异曲同工。古埃及法老图坦卡蒙黄金面具,成为埃及国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古希腊阿伽门农黄金面具,被认为是迈锡尼文明的绝佳明证;墨西哥瓦哈卡出土的希佩•托特克黄金面具,引发人们对阿兹特克神话“春天之神”的无限遐想……
存在渊源?跨越四大洲的黄金面具,不断唤起人们的联想。
最小纵目面具。面具下端有脖子,似乎还有连接其他东西的痕迹;再加上面具实在过于迷你,可能是神树或某种器物上用于装饰的器物,且极可能和3号神树上的人首鸟身像类似。
下端,应还有鸟身之类的其他附件。
青铜人像造型,有的身着飘带彩衣、翩翩起舞,有的小腿布满纹身、肩扛祭品……
3号祭祀坑出土各类器物残件标本共729件,较完整遗物478件(组)。
三星堆遗址4号祭祀坑灰烬中保存的纺织品(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研究院供图)
“龙凤合体”?在3号祭祀坑再次提取出造型独特的青铜器,暂定名“青铜走兽”;主体是一个昂首挺胸四肢着地的猛兽形象,头上有一根夸张的犄角,爪子有些类似于龙,尾巴却又像鸟。
器物整体造型飘逸夸张,一个全新的器形。
新提取出的一件青铜神树,与1986年发现的2号神树树枝形状、长度一致。
4号祭祀坑共出土完整器物79件、残件1073件。3件青铜扭头跪坐人像,手指关节处凹凸分明,小腿腿部肌肉紧绷、线条优美,与西方写实的雕塑艺术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碳屑含量丰富,以竹子为主,另有少量楠木等阔叶树种。
植硅体中有疑似水稻、芦苇、莎草等。
三星堆人已开始种植大米、小米等粮食作物。
还利用锶同位素技术判断,象牙来自于亚洲象。
含“金”量最高。5号祭祀坑在三星堆祭祀坑中面积最小,含“金”量却最高,已出土重达280克的半个黄金面具、鸟型金饰片等金器以及玉器、象牙器等。
坑中发现不少金珠,含金量高达99%,几乎是纯金。并不是从坑内其他金器上熔解而来,制作时采用炸珠工艺,即将黄金溶液滴入温水中形成大小不等的金珠。中国最早的炸珠工艺。
除了金珠,还分布着大量中间带孔的金圆片,分布方式呈一定规律。
供特殊的仪式或特殊的人使用。
金饰附着在衣服上,非常华美。
6号祭祀坑非常特殊,坑里除一个木箱,“一无所有”。却有两大发现:丝织品的痕迹;箱底发现一件玉刀,与现代“西餐刀”别无二致,工艺、材质与纹饰,都非常精美。
玉刀长22厘米,宽3.4厘米,刃部厚160微米。
表面色彩鲜艳,刀背有勾云纹,刃部非常锋利,可轻易将人手指划破。
不是切肉的,可能是古代三星堆人纺织所用的打纬刀。
最后两个“盲盒”盖子终于打开。7号、8号祭祀坑露出厚实器物层,发现数百根象牙、玉器、金器、前所未见的青铜器,复杂程度前所未见,包含的历史信息、价值超越想象。
琳琅满目。一组“CP”的7号和8号祭祀坑,神秘面纱揭开,坑中铺满象牙、青铜器、玉器等珍贵文物,琳琅满目,层层叠叠,目之所及,非常震撼。
7号祭祀坑里,玉璋、玉凿、玉斧、玉瑗等,琳琅满目。
戈形玉器,祭祀中重要的道具。
古蜀人沟通天帝的中介物。
象牙层叠,密不透风。7号祭祀坑,暴露出的象牙已有180根;8号祭祀坑,不算下面尚未露出,已有202根。
首次发现“金镶玉”。
三星堆博物馆展出的青铜鸟脚人像(云何视觉供图)
一件还未完全出土的葱绿色“玉板”,镶嵌在一块镂空的青铜网格之中,形态罕见。
8号祭祀坑内最新发现的青铜神坛,高约85厘米,宽约50厘米。
神坛上有青铜人像,插在木质的基座上。
最底部,一个高约30厘米的三层台基,第二层,可见勾云形纹饰;第三层,镂空花纹。台基上形成一个平台,地面铺满花纹。平台一角,有双手虚握的跪坐小人脸朝外侧;平台一面的中央,另有青铜小人双手朝下、五指伸开,呈舞蹈状。祭祀场面鲜活。
神坛上的青铜人,与金沙遗址出土的青铜立人如出一辙。
青铜立人像为圆雕状,由上下相连的立人、插件两部分组成,通高19.6厘米。
神坛旁边,还有一只目前发现最大的三星堆“神兽”,相当于成年的柯基犬大小,大眼宽嘴,细腰粗腿厚臀,非常可爱。神兽头上的独角,还顶着一个平台,平台上站立着一个青铜立人。
描绘一个祭祀场景,代表着三星堆人对于世界的理解。
还发现见证中原文明和古蜀文明交融的朱砂彩绘青铜尊、面部彩绘的青铜人头像等。
8号祭祀坑的青铜神兽颈部,缠绕一圈铜丝;3号祭祀坑中造型奇特的铜顶坛人像下方底座,也缠绕着一根相似的铜丝。目前三星堆出土文物中,只在这两件器物上见到这样的铜丝。
7号和8号祭祀坑也只是刚刚揭开“盖子”,更多精彩文物尚待揭晓。
8号祭祀坑,目前唯一有厚实灰烬层,考古学家们花费长达4个月时间来清理,从灰烬里清理出约3000多片青铜器碎片、280多件玉器、超过360件金箔器等。
新发现的6个祭祀坑带来的证据,再次指向“燎祭”。
代表三星堆文明末期,一个特殊的行为。
一个延续近两千年文明的现场。
再次证明中国古人的想象力、创造力与创新精神,远超现代人想象。
展现中华文明的多样性,中国考古学的里程碑。创造中国考古新高度。
昭示长江与黄河流域同属中华文明母体,证明中华文明起源的多样性。
仍有很多未解之谜,值得细细研究,期待更多发现。考古发现对复原古蜀国整个神庙的礼仪空间、宗教体系、社会结构、哲学思想与宇宙观,都能提供新的支撑。
考古告诉人们历史,把未知的事情变成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