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1日,木心去世十周年。2011年12月21日,凌晨3时,诗人、文学家、画家木心先生,因病在故乡与人间匆匆而别,享年84岁。
最好的纪念莫过于为木心先生编一部书。近日,由夏春锦等主编的《我之为我,只在异人处:众说木心》出炉,这位著有《木心考索》《文学的鲁滨逊:木心的前半生》《木心先生编年事辑》的青年学者,有很多话要说。(以下为夏春锦的文章)
文/夏春锦
木心(1927年3月17日~2011年12月21日),原名孙璞,又名孙仰中,字玉山,亲友昵称阿中。后又改名为孙牧心,从此成为其通用名和正式名。笔名有木心、罗干、吉光、高沙、裴定、马汗、桑夫、林思、司马不迁、赵元莘、杨蕊、慕莲、冯川等。祖籍浙江绍兴,自祖父孙秀林于清末举家迁往浙江桐乡乌镇,遂成乌镇人。当代著名诗人、文学家、画家,被海内外华人视为深解东西方文学艺术传统的精英和传奇人物。
作为诗人和文学家的木心一生以中文寫作,创作生涯自十四岁时起,前后跨越七十年。其文学作品囊括散文、诗歌、短篇小说、剧本、俳句、论文、访谈录等文体。曾一度中断写作,1983年恢复写作后开始在纽约、中国台湾公开发表作品。至20世纪末在中国台湾出版文学著作十二种,2013年以来印刻文学又推出《木心作品集》十五种,在岛内掀起一阵“文学狂飙”。
2006年起在大陆陆续出版文学著作,至今已达十七种。另有手稿数千份,有待整理出版。2011年在美国出版有童明翻译的散文体小说集《空房》。
作为画家的木心八岁时开始学习绘画,十七岁时在杭州举办了第一次个展,1946年考入上海美专就读,新中国成立后长期从事工艺美术工作。20世纪七十年代末恢复美术活动,八十年代初绘画作品开始受到关注,并在日本获奖。1982年赴美留学后一直致力于绘画创作,从1984年起在美国举办各类画展,其中2001年至2003年所举行的大型博物馆级全美巡回展令其声名鹊起。截至目前已在国内外出版画集三种。
作者与读者真是一对耐人寻味的关系。对此,身为作家和诗人的木心曾表达过这样的意思:“‘读者’,在我心目中是浩荡的,仪态万方的一个概念。这个概念,几乎是我全部的美学。你是我的读者,那还得了。”
这最后一声,是木心发现自己的读者时的惊叹。他看重读者,寄予厚望,觉得他们至少应该与自己等量,甚至高于自己。为此他像追索“仇人”一般寻找自己心目中的读者。
木心自1983年恢复写作并发表作品以来,至今已三十八年。按理说,有了这数十年的检验,如果真如某些评论所说的“不过如此”,那理应如昙花之一现,彗星之划过苍穹也。
但事实是,即便在涅槃重生之初,木心也能以卓尔不群的才识与风度被身边有数的几位独具慧眼者所注目。书中所收王琪森的《风啊,水啊,一顶桥:我所认识的木心》和胡晓申的《追忆父亲与木心先生》即是对木心卓尔不群之才华的赞叹。
出国不久,木心的才华便得以显露。特别是陈英德夫妇和陈丹青等友朋的赏识与鼓励,使他重拾了创作的信心,旋即在海外赢得声名。有意思的是,人们对于木心的关注,竟是起于绘画,而后聚焦于文学。集中陈英德的《看木心的超自然风景画》一文即是在这样的历史机缘下写成的。此文给了惊魂未定的木心以极大的关怀与鼓舞,因此被他视为自己“艺术历程上首次出现的头等大事”。他为此还在感谢信中兴奋地写道:“如果我终于为人所‘知’,便是始于二位‘先知’。”
在木心晚年的艺术生涯中,除了陈英德夫妇,还有陈丹青和陈向宏两位晚辈与之相知最深,他们对木心的礼遇已被广为传颂。陈丹青于2019年出版了《张岪与木心》,选进本书的是一篇散落集外的《米修与木心:幽灵的交遇》,本色的文字,透出作者的真性情。陈向宏被木心称作“忙碌的陶渊明”,曾经的文艺青年,如今以实干家著名,从其《礼遇之约》与《今晚对月亮说的话》两文中,读者可以探知其力邀木心归来的初衷。
“知”木心者,还有第一时间就以木心散文为研究课题的台湾地区学者郑明娳。她在木心的第一部书《散文一集》出版当年(1986年)也推出了自己的学术专著《现代散文纵横论》。其中《木心论》一节指出:“就现代散文的发展而言,这样的散文实在是值得开拓的一种类型,值得作者去努力耕耘,也值得读者去细心再三品味。”
较早被木心吸引的专业读者还有后来执教于加州州立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童明,他经由小说家郭松棻的绍介开始与木心对话,从此相知相契二十余年。童明因与木心就文学话题进行过长时期的深入交流,对其知识背景与创作风格可谓知根知底,所以总能准确地把握住木心文学的肌理。这一篇专为《豹变》所作的序言在跨文化语境下打量木心文学的特质,读后真是“有如晨风唤起了回忆,清新,也令人意外”。
与童明一样具有敏锐触角的还有国内的一批读者,他们中包括陈子善、孙郁、李静、孙萌、夏烈、胡赳赳、赵鲲等数位。
陈子善是在现代文学与海外文学史料研究方面卓有成就的资深学人,正是因为他的独具慧眼,早在2001年就在《上海文学》分期连载了木心的《上海赋》,木心得以首次以体面而亮丽的姿态走进大陆读者的视野。这种眼界在其新作《木心笔下的张爱玲》一文中也得到了体现。
孙郁作为一位博学多识的作家型学者,先后从多个维度提醒人们木心文学的诸般意义。其《在京、海之间的木心》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别样的视角,他感叹木心风格的“另类”,也提醒我们想要真切地理解木心,有必要“寻觅主义遮蔽的存在”,可谓高明之见。
纵观对木心感兴趣的研究者,大体存在两个特征,一是孙郁所说的“大部分都不是当代文学批评界的人”,因此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摆脱现代学科条框的羁绊,作出相对非功利的审视;另一个就是普遍看重木心突出的诗性思维和特异的美学风貌,他们常常表现出彼此之间的意气相投、呼应,也就显得合乎情理。
除了以上所提到的几位,陆续站出来谈论木心的还有徐小斌、马家辉、林少华、姜玉琴、子张、李平、丰云、周立民、廖伟棠、胡竹峰、李娟等,从他们的文字中我们隐约可以看到某种相近的气息在彼此之间流转。
木心作为独特的存在,不可避免地被纳入学院派的研究思路中,此次特意收录赵思运、甘宇慧、刘茉琳、卢虹贝等所撰的少数几篇论文。内容涉及木心作品的言外之旨、木心诗歌与周作人散文的互文关系及木心创作中的再生文本现象等,都是颇值得一读的用心之作。
由于木心的多面性,文学之外,其绘画与音乐作品也颇受瞩目。本书中肖小兰的《木心绘画里的精神世界》及陇菲的《机里藏机,变外生变》和《木心自度曲》,对此均作了初步的阐释和解读。
最后,还收录与木心故居纪念馆和美术馆相关的篇什,它们已然成为文化江南的新地标,更是读者缅怀和亲近木心的理想场所。
2021年冬至适逢木心逝世十周年,也是其首部文集《哥伦比亚的倒影》在大陆出版十五周年。领读文化于2021年上半年推出了笔者的《木心先生编年事辑》,因有感于广大读者的热忱,遂相约再编一册众人谈论木心的合集,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本书。
木心生前很在乎读者对自己作品的反响,相关评论文章都愿意找来读。但他不知道他的读者会奇迹般地散布于各行各业和各个年龄层。这里所汇集的主要是一批专业的读者,他们从各自的背景和角度谈及对木心其人其作的看法,无论正解还是误解,其中多有可观者,特此推荐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