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志
去过河西走廊重镇古甘州张掖的人,都知晓张掖是全国历史文化名城,境内寺院星罗棋布,文化积淀深厚,其中闻名遐迩的张掖大佛寺内现存中国最大的室内卧佛。明宣宗朱瞻基有言:“甘州,故甘泉之地,居中国西鄙,佛法所从入中国者也。”
结构独特的巨型卧佛
大佛寺门前有一个宽敞的广场,一块巨石上刻着“西夏国寺”,向人们展示着这寺院的悠久历史。广场上立有一石坊,横楣上写着“塞上禅林”。
每一座寺院都有一个令人向往的动人传说。史料记载,西夏永安元年,西夏大国师嵬眻云游到古甘州张掖,正在一地静坐,忽听附近有丝竹声音,循声寻去,却不见演奏者,疑为“天乐”,后在“天乐”响处掘得碧玉佛像一尊,发愿建造一座大寺供奉佛祖,遂在此倾尽财力,建起大佛寺。
张掖大佛寺总面积3万多平方米,始建于西夏崇宗永安元年(1098),历时五载,至西夏贞观三年(1103)竣工。明、清两朝皆有扩建。新中国成立后,政府数次拨款迁建牌楼、山门和三座散存的殿堂,令千年古刹面貌一新。
来大佛寺,必看卧佛殿中的巨型大佛。卧佛头北脚南,面西而卧,安睡于大殿正中1.2米高的仰覆莲花佛坛之上,佛身长34.5米,肩宽7.5米,耳朵长约4米,脚长5.2米,一根手指上可以平躺1人,一只耳朵上可供8人并排而坐,乃名副其实的巨佛。仔细端详,造像金妆彩绘,面庞贴金,头枕莲台,两眼半闭,嘴唇微启,右手展于脸下,左手伸于身侧,丰满端秀,姿态怡静安详。
寺院以中轴线建筑为主,两侧建筑布局对称,并配有精美的雕刻、绘画和匾联书法等艺术品。寺内种植参天古树,整个建筑群显得雄伟壮观、优美典雅,是全国唯一保存下来的西夏佛教寺院。室内睡佛静静地躺在寺内,一睡就是上千年。
张掖大佛寺和北京故宫太和殿的规格一致,为重檐歇山顶砖木建筑,面阔九间,进深七间,气势恢宏。大殿其他三侧均有红色圆柱支撑,形成标准规格的长廊。大佛寺年代久远,处处有时光的痕迹,不像南方的一些寺庙,修新如旧。张掖的大佛寺不用修旧,一直收藏着千年古时光的味道。
张掖大佛寺的卧佛结构非常独特。讲解员介绍,卧佛木胎泥塑中空,用木头搭成架子,再用草泥贴塑,然后用金妆彩绘而成,建筑技術与塑像艺术完美结合,可谓古西夏国的一大创举,也是中国建筑史上的奇迹。卧佛的腹内框架有上、中、下三层,前后十一间藏间,头部单独有一间,里面曾经藏满了历朝历代的佛教珍宝和历史文物。卧佛首足处塑有天部两大护法大梵天和帝释天立像各一尊,通高7.6米,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对佛祖的虔诚与崇敬。首部大梵天为中年帝后像,云髻高挽,彩带飘扬;足部帝释天为中年帝王像,面目威严,峨冠博带。
佛门瑰宝“张掖金经”
沿卧佛往后走,卧佛后有十大弟子群像,旁有优婆夷、优婆塞及十八罗汉等塑像,个个神态自然,相貌祥和,栩栩如生。殿内四壁为《西游记》和《山海经》的壁画。卧佛对面墙壁的壁画是清代所绘的二十四诸天礼佛图。细心的游客在游览中一定会发现,大佛的双眼微启,似睡似寐,这忽然让我想起了大佛寺山门前的一副对联:“睡佛长睡睡千年长睡不醒,问者永问问百世永问难明。”
作为西夏国寺,张掖大佛寺现保存着极为珍贵的“张掖金经”《大明三藏圣教化北藏经》,这是1445年明英宗朱祁镇赐予大佛寺的佛经。《大明三藏圣教化北藏经》有685函、6796卷,是由镇守陕甘的御马监太监、尚宝监太监、鲁安公王贵组织人员耗时10年采用人工手写而成。据说若将这些经卷全部展开来,可长达97公里,书写所耗金1000多两,耗银1500多两,堪称国宝。这部佛经堪称大佛寺的镇寺之宝,被佛学界喻为“佛学百科全书”“佛国天书”“佛门瑰宝”“稀世珍宝”。诞生于明代的经书,历经沧桑,保存至今,与寺院的本觉尼姑孤灯冷影、舍命保护有关。
1941年,大佛寺住持妙显和尚得知国民党军阀马步芳的部队即将进入张掖,为防止佛经遭受破坏,便秘密在寺院一处不显眼的房间内砌了一堵长40米、高20米、宽4米的夹壁墙,将经卷装入12个柜子,藏在其中。马步芳来到大佛寺后多方寻找,没有发现佛经的藏身之所。为让这些经卷留传于后世,住持妙显和尚将护经任务交给了本觉尼姑。
本觉尼姑45岁时出家为尼,后辗转来到大佛寺,潜心保护这部经卷。1975年,本觉尼姑去世后,人们在清理这间破屋时意外发现了夹壁墙的通道,这些珍贵文物才得以重见天日。为纪念和感谢这位护经有功的尼姑,后人在寺院的一角专门塑造了一尊本觉尼姑的雕像,供人们瞻仰、凭吊。
张掖大佛寺寺院内的牌楼、钟楼、前后山门、大佛殿、观音殿、天王殿、藏经殿、土塔九座建筑,无不体现了“九五之尊”的皇家寺院气派。当年笃信佛教的西夏太后便常到大佛寺居住。据传,太后死后,灵柩也停在大佛寺中。而南宋少帝赵显与大佛寺的关系则更耐人寻味。赵显投降后,偕母亲、妻子来到大佛寺,太后削发为尼,赵显皈依佛门,潜心钻研萨迦派佛学,成为一代高僧,被世人尊为“合尊大师”。十三世纪中期,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在张掖有过一年多的旅居生活,他曾数次到大佛寺。寺中规模宏大、法事繁盛的场面和精妙绝伦的建筑艺术,让这个西方人无比惊讶。史料记载,从西夏至清朝,共有八位皇帝和三位皇太后与张掖大佛寺有过曲幽迷离的关系,其中有四位皇帝敕赐寺名——公元1103年,西夏乾顺帝赐“卧佛寺”;公元1419年,明成祖赐“弘仁寺”;公元1427年,明宣宗赐“宝觉寺”;公元1678年,清康熙帝赐“宏仁寺”。
走出大佛寺,回头再看一眼山门两侧充满佛意的对联,竟不知道大佛寺乃至整个世间到底蕴藏了多少秘密,以至于令人疑惑百世而不得其解,但这方佛地仍保持着一种动人的表情,淡泊平和、宁静高远。
(编辑 张建 44571822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