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显文
田光老师是解放军文艺社原副社长、《解放军歌曲》杂志原主编。他的名字还是在我初中的时候,从杂志和广播里熟知的。
那时,我喜欢唱歌和拉二胡,还订了几本杂志,如《歌曲》《解放军歌曲》《群众音乐》《音乐生活》等,其中《解放军歌曲》是我的最爱,封面漂亮、内容丰富,每期都能很及时地看到,歌也短小好听。在浏览杂志时,马可、孟波、劫夫、田光等人的名字时常映入眼帘,并经常从广播里欣赏他们的作品。其中,田光老师作曲的《民兵扛起枪》《为祖国节约小唱》《毛泽东颂歌》《如果他们要打,就把他们彻底消灭》《六盘山·清平乐》、弹唱《做人民大众的“牛”》等都是我很喜欢的歌曲。
上世纪60 年代中后期,中国成了歌舞的海洋,歌颂领袖是时代的主题,人民的心声。每当国家有重大活动和领袖出现时,田光老师作曲的那首豪迈大氣、昂扬振奋,具有行进感的《伟大的领袖毛泽东》会同《义勇军进行曲》《东方红》等歌曲一起响彻祖国大地。我所在的县城和学校,也都演唱或演奏这首歌曲。
此外,由劫夫作词、田光老师作曲、胡松华演唱的那首节奏明快、优美抒情的《跟着毛泽东,世界一片红》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歌,经常和同学们一起用二胡演奏,还在班里教唱了这首歌曲。
1971 年,由洪源老师作词,田光、傅晶老师作曲的那首大气磅礴、庄严壮阔、伴随着天安门清晨第一缕阳光和进京列车时响起的《北京颂歌》,一经问世,便博得亿万人民的厚爱,有着除李双江、张越男、李光曦之外的不计其数的版本,经久不衰。
70 年代后期,由洪源老师作词,田光与徐锡宜老师合作的那首《歌唱华主席》,在华国锋任职期间,这首歌如《东方红》一样广泛传唱。
我初学二胡时因身边没有老师,田光老师编著的《二胡自修教程》便是我学二胡时的唯一教材,因而对田光老师的名字和作品记忆尤为深刻。
1973 年,我在铁道兵文工团当演奏员时,也喜欢搞点业余歌曲创作,常听团里创作室的老师谈起他们十分敬重的田光、傅晶、洪源等老师,才知道久闻大名的田光老师在《解放军歌曲》编辑部工作。
1975 年,在拟发表和修改我作曲的《我爱天山雪莲花》时,应邀到编辑部首先很幸运地结识了傅晶和洪源老师。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带着新写的一首《赤脚医生人人夸》请傅晶老师指点,傅晶老师说我带你去认识一下田光同志,听听他的意见。田光老师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他说起话来不慌不忙,和善里透着谦虚,平易里透着真诚,稳健里透着淳朴和幽默,没有一点大艺术家的架子。田光老师让我把这首歌唱一下,他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仔细地听,我只唱了一遍,他连稿子也没看,就很具体地提出了几个地方要改一改,结尾处,应该有一个甩腔挑上去再落下来。我立刻肃然起敬,为他超强的记忆力和作品的修改能力所钦佩,果真名不虚传!当场就把歌曲很快修改完了。不久,《解放军歌曲》就刊登了此歌,由当红的方明、方荣演唱,中国唱片社出版发行,参加了全军文艺汇演,并入选国务院征歌办的《十月战歌》歌集。
在此后的日子里,每当我在创作中遇有难题,便请田光老师指点。他总是不惜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热情地为我指导修改作品,有时修改得很晚,都快到末班车了才结束,还有时留我在他家吃饭、喝点小酒,畅谈创作,在我的创作道路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1979 年,我从铁道兵文工团到基层锻炼,临走时,田光老师嘱咐我到部队以后,要常与编辑部联系,好好深入生活,坚持创作,争取早日入党。就在我到部队不久,便收到了来自北京解放军文艺社的信,打开一看是一张带有公章的聘书。聘书上写道:“经铁道兵政治部文化部推荐,自即日起聘请您为我部通信员,我们热情地欢迎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帮助,我们希望你能定期(每季或稍长时间)向我们反映所在部队和所在地区的歌咏活动及歌曲流行情况,推荐部队指战员喜爱的短歌,反映部队对本刊的意见、希望和要求等。你创作的作品望及时、经常寄给我们。我部将按期给你寄送《解放军歌曲》刊物和其他资料。”后面盖有解放军文艺社《解放军歌曲》编辑部的大红印章(至今还保存)。
此信犹如一缕春风,顿时使我喜出望外,字里行间充满了老师对我的信任和鼓励,特别亲切。这对于远离北京,身处深山连队的我是一个莫大的鼓舞和鞭策,心里即刻有一种强大的精神支柱,更加激发了我搞创作的热情和决心。每月寄来的《解放军歌曲》不仅给我带来了喜悦,也为部队歌咏活动提供了宝贵的资料。由于我所在部队歌咏活动突出,被铁道兵文化部授予“基层文化活动先进单位”。在基层的几年中,几乎每年都有我的作品刊登在《解放军歌曲》上,我打心底里特别感谢《解放军歌曲》杂志和田光老师。
1983 年,铁道兵撤销,我调到武装警察总部,在我主编《武警歌声》杂志时,也曾得到田光老师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武警部队刚成立不久,便收到了来自基层的许多歌曲稿件。为了宣传刚成立的武警部队,活跃基层文化生活,让战士们尽快地唱上武警部队自己的歌,一方面邀请部分专业词曲作家为武警写歌,另一方面(大部分)作品要从来自基层的稿件中挑选,但多数业余稿件需要通过加工才能达到刊发水平。为他人修改作品是件很费功夫、很辛苦的事。由于作品多、工作量大,有时忙不过来或对稿件内容把握不准时就去请田光老师帮忙,每次田老师都是很痛快、很耐心地为业余作者修改作品。如当时武警山西总队两位业余词曲作者创作的《武警战士之歌》,田光老师就做了大量的修改,修改后我建议属上老师的名字,他执意不肯,此歌后来获了奖,同田光老师为武警部队创作的那首《人民武装警察之歌》一样,至今还在武警部队中流传。田光老师这种甘为人梯、无私奉献的精神是非常可贵可敬的。
1984 年初,总政文化部让《解放军歌曲》编辑部牵头,由田光老师带队并任组长,组织军内部分词曲作家深入基层体验生活搞创作。
一天,词作家石祥把他写的《十五的月亮》等几首歌词送到田光老师手里,田光老师立刻被《十五的月亮》这首词所吸引,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顿时激情迸发、曲如泉涌,一首舒缓、深情、优美的《十五的月亮》写完了初稿。按说他自己已完成了初稿,这首歌词可以不再给别人写了,可是习惯了为人嫁衣的田光老师觉得这样好的词还应该分享给其他同志,希望有人能写出比自己更好的歌来。于是,他一连抄了好几份分发了下去。
几天后,当他看到铁源和徐锡宜写的歌稿后,慧眼识珠的田光老师如获至宝,非常兴奋,悄悄地把自己写的那首放进抽屉。其实,田光老师写的那首《十五的月亮》风格另类,其皓月静谧的意境、深情柔美的曲调,把军人和妻子的思念刻画得淋漓尽致,也是一首艺术含金量很高的男女中音歌曲。最后,田光老师还是忍痛割爱,竭尽全力地推荐铁源、徐锡宜的曲作在《解放军歌曲》上发了专刊,并推荐给《解放军报》每周一歌专栏,后经蒋大为、董文华演唱在全国流行开来,成为一首优秀的军旅歌曲。
后来,田光老师把他那首歌给了我,我发在《武警歌声》杂志1984 年第2 期上。每当我想起田光老师的那首未唱出的歌,很是替他感到惋惜,而他却坦然淡定。他常说:“作为一个好的编辑,最高兴的事莫过于发现作者好的歌曲稿件。”其胸襟之大,可见一斑。和田光老师一起去创作的老师,无不为他这种崇高的思想境界、忘我的敬业精神和大公无私的品德所赞叹。
田光先生是著名作曲家,一生创作了千余首歌曲,出版了三本歌集,如《伟大的领袖毛泽东》《北京颂歌》《歌唱华主席》等都是家喻户晓的传世佳作,传递的是中国的声音、时代的精神、人民的心声,抒发的是他对党、祖国和人民的大情大愛。他的作品主题鲜明、构思新颖、风格多样,每个音符、每个附点都是精雕细刻出来的。歌曲《北京颂歌》,仅前奏就把“灿烂的朝霞升起在金色的北京,庄严的乐曲报道着祖国的黎明”的美好意境和万道霞光照耀下,清晨的北京那种金碧辉煌、云蒸霞蔚、朝气蓬勃的景象描绘得淋漓尽致,许多歌唱家都把它作为自己的保留曲目,或列入参赛歌曲。除《伟大的领袖毛泽东》《北京颂歌》《歌唱华主席》等为人们所熟知外,他还创作了《井冈山颂》《美好的赞歌》《我们的队伍坚强如钢》《把农村变乐园》等许多歌曲,无论从创作手法、技巧的运用和曲式结构、大小调转换结合上都是超凡脱俗的大手笔之作,既在情理之中,又出意料之外,给人以精彩纷呈、耳目一新之感,很值得后人学习。
在他担任《解放军歌曲》主编的几十年里,他和编辑部的老师们用爱心和汗水辛勤培育了这片绿色的军营音乐天地,为繁荣我国音乐事业、造就军地文艺创作人才做出了突出贡献。他慧眼识才,帮助了不少人,培养扶植了大批业余词曲作者,其中也包括我,经他手修改的作品不计其数,经他修改后传唱的作品也很多,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资深编辑家。
他,心系祖国,饱蘸激情,辛勤耕耘,一生的艺术生涯都凝聚在他的歌声里、大地山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