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超逸
(长沙学院艺术设计学院,湖南 长沙410022)
在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四个自信”的时代背景下,如何切实增强“文化自信”,对大学生进行丰富多样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思政教育,是高等教育中应该不断探索的重要课题。在高校中,通识类课程受众范围广泛,往往是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教学平台。同时,伴随着中国近年来大力提倡教育信息化的改革浪潮,如何利用信息化的教学手段,打造弘扬传统文化的高校高品质通识类翻转课程,尤其是如何设计与制作此类课程的教学视频,对新时代高校教育工作来说,是一项紧迫的任务。
自2011年起,“翻转课堂”(Fliped-classroom)这一概念在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教育界掀起了一场“教育革命”的浪潮。十年已毕,翻转课堂在中国教育改革实践中的确取得了不少的成绩,但更多地是在大规模推广过程中的遇冷境遇。当下,翻转课堂似乎逐渐成为一个一度时髦泛滥却已日益过时的华丽词藻。
在实现翻转课堂教学改革的种种现实阻力之中,除了传统教学模式的惯性难以改变之外,翻转课堂教学视频的设计与制作,往往会成为大部分无专业视频制作经验的教师的拦路虎。文章拟从解决该问题出发,以中国大学MOOC平台上“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慕课视频的设计制作过程为分析对象,为翻转课堂教学视频设计与制作创新提供一定的设计策略参考,以期为翻转课堂在国内教育实践领域过程中遭遇的这类困难提供一种有效的解决路径。
翻转课堂是指对“课堂授课—课后作业”的传统教育模式进行翻转,实行“课前学习—课堂互动”的一种全新教学模式。即学生通过教师制作的各类教学材料(文档、视音频等)在课下运用灵活的时间进行自主学习,在课堂上通过参与教师组织设计的互动活动(讨论、答疑、分组任务等)进行学习。早在20世纪90年代,美国哈佛大学物理教授埃里克·马祖尔(Eric Mazur)就已经开始实验这种教学方法。而真正让翻转课堂走进全球大众视野的是2007年美国萨尔曼·可汗(Salman Khan)在TED大会上介绍自己所创立网络教育平台“可汗学院”,该平台运用翻转课堂的模式在提升教育效率方面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一时间获得了全球范围内的广大关注。
随着中国信息化科技产业的不断升级,运用信息化手段进行教学革新,成为了国家教育部门面向21世纪教育改革的重要战略规划内容。2013年,《中国教育报》对“可汗学院”的探索与成果进行了积极而正面的报道。随着超星慕课、中国大学MOOC、高校精品课程网等网络教学平台的兴起,也为翻转课堂教学改革的实践奠定了坚实的技术基础。在此热潮的带动下,国内教育界关于翻转课堂的研究一时间呈现井喷式快速增长的趋势,仅2013—2020年有关翻转课堂的相关研究文献就达到6万余篇。
在有关翻转课堂的海量研究文献中,对翻转课堂所带来的新教学模式研究始终占据着第一位的比例。如张金磊等[1]通过围绕翻转课堂的起源、概念与特点的分析,在对国外教学实践案例研究的基础上,构建出翻转课堂的教学模型,并分析了翻转课堂实施过程中所面临的挑战。钟晓流等[2]探究了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太极思想、本杰明·布鲁姆的认知领域教学目标分类理论进行深度融合,构建出一个太极环式的翻转课堂模型。赵兴龙[3]认为翻转课堂不仅仅是转变了教学过程中的流程要素,真正意义上的翻转课堂还需技术要素和环境要素的革新。翻转课堂应该更名为“翻转‘教’‘学’”,教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地位和作用都应该做出本质的变化。上述研究多属于从宏观整体的角度,对翻转课堂教学模式的设计做出归纳性的思考。
上述研究中,都分别指出:教学视频的设计与制作在翻转课堂设计过程中占据极为重要的基础性地位。目前在高校实施翻转课堂教学的一线教师,70%以上都是采用自己制作的教学视频进行教学,但课程内容向课程视频转化的比例并不高。80%的教师的课程内容转化为视频的比例不超过50%,大部分教师的转化比率仅在0~20%之间[4]。可见,对于现行教育体制下缺乏制作经验的教师而言,课程视频的设计与制作是一项艰巨而困难的任务。令人遗憾的是,虽然翻转课堂视频设计制作在整个教学模式中如此重要,而一线教师的实践现状又如此艰难。有针对性将翻转课堂教学视频设计作为主题的研究,相对于整体研究比例而言则极为稀缺,占总体相关研究比例不到0.5%。
仅有几篇标题直接与教学视频相关的研究,如褚小婧[5]选择安徽省4个城市的8所中学共54个数学教学视频,试图从意义学习的视角,利用内容分析法分析其是否为“潜在有意义”的学习材料。但该研究并非是研究教学视频设计策略的,而是一种随机抽样的方法。直接讨论翻转课堂教学视频设计的主要是以几篇硕士论文为主。其中,刘晓颖[6]提出在设计教学视频时,可“基于视觉媒体类型选择、基于多媒体画面语言学理论、基于认知心理学理论以及基于网络科普微视频”的设计原则。吴玲玲[7]提出“微观设计、学生中心、可学性、留有思考空间、科学性、不断完善”的六大设计原则,虽然是针对初中历史课程的翻转课堂视频设计的研究,但在设计原则的爬梳上仍具备一定的普遍性价值。
可见,现有国内关于翻转课堂的研究文献中,对教学视频的设计尤其是结合广告设计策略,以及影视美学与受众心理学对具体教学视频制作设计的个案研究,仍是一片空白。
高校的通识教育课程是通识博雅教育(Liberal Arts and Science Education)观念下催生的产物。指除专业教育之外的基础教育课程。如果说专业教育旨在培养学生在某一知识领域的专业技能和谋生手段,那么通识课程则要通过知识的基础性、整体性、综合性、广博性,使学生拓宽视野,避免偏狭,培养独立思考与判断能力,树立社会责任感和健全人格。庞海芍[8]认为:当前国内高校通识教育课程设计中,往往存在定位不清、质量参差不齐、受大学组织制度制约等多重因素影响,难以真正承载通识课程所期待达到的博雅教育的目的。为开阔学生视野和健全人格而设立的通识课程往往沦为了重要性最低的一种可有可无的大学选修课,许多学生都抱持着混学分的态度来对待通识课程。
笔者在教学过程中也发现这种混学分的心态是普遍存在于选课学生中的。而通识课程往往是面向全校同学的大课,人数较多。按照传统的授课方法,学生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点名之后,利用课间早退的情况比比皆是。学生学习态度的消极性也会影响教师授课的积极性和成就感,形成一种恶性循环。为了思考和改进教学效果,2013年,随着翻转课堂教学模式在国内的推广,笔者开始逐步研究和思考如何运用翻转课堂教学模式来改进该门课程的教学效果,进而打破这种教学实践现状中恶性循环的困局。
经过两年多的思考、设计、改造与实践,该门课程在2015年以“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为主题重新走入学生的视野中,成为学校第一块用翻转课堂来实现通识教育的试验田。经过两年的校内SPOC授课,该课程经过翻转课堂设计改造之后,在4年的教学实践过程中,获得了校内与社会的广泛认可。2019年,由于课程制作精良,被中国大学MOOC网站主动邀约,从校内的SPOC课程上线成为面向全国学生选修的优质开放式MOOC课程。开课两个月,就创下了2 261人参加的良好流量数据,获得了选修学生全5星的好评。“影视鉴赏”从一门处境尴尬的通识课程一跃成为面向全国、广受好评的MOOC在线课程。
该课程的改造设计中,教学视频设计与制作是整个课程改造工作中最为核心的部分。无论是从内容还是表现形式上,差异化策略始终是贯穿设计过程中最重要的设计理念。
USP(Unique Selling Proposition)是广告学与营销学中的经典理论,最早由罗瑟·瑞夫斯(Rosser Reeves)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随后被哈佛大学教授、《哈佛商业评论》主编,有现代营销学之父之称的西奥多·莱维特(Theodore Levitt)推广。USP理论强调产品在市场上的立足,需要在同类型的大量产品中对自身产品不断进行差异性的定位才能获得。2005年,金伟灿(W.Chan Kim)和勒妮·莫博涅(Renée Mauborgne)借由“传统恶性削价竞争”所代表的红海市场与“开创新兴市场”所代表的蓝海市场两相对照,并附上多年来全球各大知名企业、团队之实例作为佐证,完全颠覆了传统商业一元化的获利思维,以“蓝海战略”的全新创意为现今那些深陷恶性竞争的企业找出一条全新的生存之道[9]。不难看出,这种“蓝海战略”(Blue Ocean Strategy)的观念也正是立足于差异化策略之上的。
借用这些差异化的理论工具,笔者将翻转课堂视频设计看作是对一个产品进行的设计。如果无法在同类型课程的“红海”中寻找本课程的差异化定位,那么即使后期花费了大量功夫设计创造,仍然难免会很快淹没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因此,差异化就构成了课程视频设计的核心策略。
“知识导向”与“心灵导向”是专业课程与通识课程教学目的的根本差异之处。
“影视鉴赏”是许多高校都会面向学生开设的艺术类通识课程。同时,“影视鉴赏”也是视觉艺术类学生的一门专业课。通识课与专业课虽然课程名称一致,但教学目的却截然不同。作为专业课程,“影视鉴赏”课程的教学目的是通过对优秀的影视作品进行观摩鉴赏活动,进而提升学生对影视美学艺术的认识,提升学生的艺术审美品位与情趣。这与艺术类专业人才培养的教学目标是相吻合的。然而,如前所述,通识课程的教学目的在于帮助学生拓宽视野,引导思考,完善人格。因此,通识课程的教育目标应该首先是“心灵导向”,而非“知识导向”。如果依旧沿用专业课的思路来设计“影视鉴赏”课程,其教学目的必然依旧局限于提升学生的影视美学认识上。虽然从间接层面能够帮助学生开阔影视艺术性知识的视野,但在心灵层面上所能起到的直接作用就较为有限。
而反观绝大部分“影视鉴赏”通识课程的设计,却往往忽略了这种差异性。授课内容仍然围绕着影视美学艺术的“知识性”主核,未能跳出专业课程设计的桎梏,仅是把专业课程内容搬运到通识课堂上,并未有针对性地就通识课的“心灵导向”教学目的进行改造设计。
而“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课程设计中,就注意到了这一差异性问题,课程设计大胆打破了专业课程讲授影视美学的传统框架,转而将影视作品作为一个视觉性的文本来看待,将整个课程关注和讨论的焦点从影视作品的形式美学范畴转移至其思想内涵方面。该课程中没有任何影视美学表现形式的探讨,而是将话题集中于相关影像文本中关于社会、人性、生命、宇宙的思考中,尤其是注意将相关思想结合日常实际生活中的案例来进行探讨。例如在《云图》一课的赏析中,课程的讨论就从“面对庞大宇宙时,每一个体都感觉到自身存在的渺小感”这一人性中共通的感受作为主题展开,结合影片《云图》中的台词“我的生命并非仅属于自己,从子宫到坟墓,我们都与他人紧密相连”来探讨生命相互链接的客观现实。借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对“人”是“社会性存在”的定义出发,以及西方混沌理论中“蝴蝶效应”的假说,加上介绍人际行为影响力在社会传播过程中能呈现指数函数式倍增的社会学理论,向学生暗示:实际上每个人对世界的间接影响力要大大超出我们日常经验的客观事实。最后引入《易经》中的名言“言行,君子所以动天地者,可不慎乎?”作为讨论的结束。虽未明言,但该讨论旨在鼓励每个学生,不要陷入自身渺小的幻觉中,而要认识到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对于整个社会而言,并非是渺小无力的,却反而是举足轻重的。由此引导学生加强对自身言行的责任感意识,从而达到通识教育教学目标所提倡育人育德的心灵导向教学目标。
此外,这种“心灵导向”的设计策略,更为“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课在全国高校慕课平台的突围开辟了一条蓝海市场的差异化路径。可以想见,一旦课程翻转,要做成面向全国大学生开放的网络在线课程,那么在课程市场上与“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课程展开竞争的对象,就会从原先的小小的校园内变成了全国。事实上,面对全国范围内数量众多的各类一流重点院校,任何学科,任何课程,都要直面行业内顶尖水平院校竞争的巨大压力。以影视艺术学科为例,传统名校如北京电影学院、中央戏剧学院、中国传媒大学等,都早已在此学科领域深耕数十年,无论在师资、理论造诣、行业一线实践经验上都是普通地方性高校所无法比拟的。借用理论术语,则该领域事实上已经形成竞争激烈的红海市场。因此,如果沿用影视美学艺术的“知识导向”思路来设计“影视鉴赏”课程,无异于用自身的弱势去与对方的长处做直接比较,难免会处于劣势地位。而以“心灵导向”为核心的设计策略,就可以完全切换赛道,开拓无人竞争的蓝海市场,巧妙地化解这一竞争难题,最大化地将课程视频内容设计立足于地方高校自身的专长以及授课教师自身的人文修养上,能够最大程度地实现差异化设计目标,从而为创造形式新颖、风格迥异的课程内容提供了可能。
传统的“影视鉴赏”课程,由于内容着力点在影视美学艺术上,所以讨论的问题再广阔或深入,也只能局限于影视文化内部的范畴中。如上文所言,正是因为“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课程将电影视为一种充满丰富意义的待诠释视觉文本,因此可涉及的话题范畴并不受影视文化的局限。而是贯穿古今中外,横跨各种学派。从古希腊的柏拉图,笛卡尔、黑格尔、马克思、涂尔干、荣格、麦克卢汉、凯文凯利、亨廷顿、普特南等,到古印度的商羯罗、中国的老子、庄子、慧能、丰子恺等数十位东西方名家的思想,都被课程大量引用,为话题讨论的深入性提供借鉴。课程讨论内容涉及哲学、心理学、社会学、政治学、未来学等,从内容上呈现出明显的跨学科特性。这种差异化的设计从最广泛的程度上实现了博雅通识教育所倡导的整体性、综合性与广博性原则,极大地扩充了不同学科学生的人文学科视野。
尽管内容庞杂,但在设计结构中并非以分散化、碎片化的方式呈现,而是有条不紊地围绕着贯穿课程始终的一个中心词——“信仰”铺陈开来的。
选择“信仰”作为课程内容关键词,正是抓住了当代大学生普遍存在的“迷茫”即“无意义感”的精神困局现状展开的。实际上,“无意义感”,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可以说是现代化与后现代处境下人类共通的普遍精神困局。尤瓦尔·赫拉利[10](Yuval Harari)认为“现代生活就是在一个没有意义的宇宙里不断追求更多的力量”。现代人类放弃了意义,以换取科技进步带来的力量。这也引发了一种生命无意义感的普遍现代性精神危机。
“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课程的中心内容是讨论在全球文化彼此交融互通的地球村中,许多流行于世界范围内的好莱坞电影,其文本内涵中却蕴藏着许多东方传统文化中有关信仰的智慧思想。因此其副标题被命名为“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课程的具体内容就是层层深入,从不同的角度来剖析这些隐藏在好莱坞大片中的东方智慧文化思想,并结合人们某些普遍性的生命体验,来思考这些智慧的思想是否能给我们的精神生命带来不一样的启示和体验。该设计旨在一方面唤醒中国大学生走出“崇洋媚外”的精神误区,重新审视中国数千年传统文化中所蕴涵的丰富精神宝藏,贯彻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四个自信”的方针,增强学生对本国文化的自信心。另一方面,也希望学生通过对传统文化智慧思想的认识和思考,在“无意义”感的现代生活中,逐步在自己的精神家园中建立起充满正能量的理想和信念,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有意义感的人生道路。
传统的知识型教育课程设计中,教师与学生之间是教授者与被授者的关系,隐藏着一种从上至下的权力关系。其中教师的潜在位置处于较为主动的优势性地位,而学生处于相对被动的劣势地位。而这种潜在的权力关系地位会影响到心灵型教育的教学效果,尤其是为人处世的人生哲学上,这种从上至下的教化权力关系极易引发被教育者的抵触情绪。从心理学层面而言,人们都讨厌说教,每个人的人性内心深处都不希望自己“被教育”,“被教育”往往暗示着被教育者自身的缺陷与不完善。因此,与传统的知识型教育不同,心灵型的教育要能真正达成深入内心的效果,就必须坚持“润物无声”的教育原则,将教化痕迹尽量隐藏在无形之中。罗伯特·麦基(Robert Mckee)[11]指出:“由于在人们的内心无论如何总是存在一个无意识的层面,所以作家必须铺设一个潜文本。只有当观众意识到那一潜文本时,场景才会行得通。”而在“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视频内容设计中,有意采用了一种平视视角,给“潜文本”的塑造提供了结构化可能。
聆听对话是人类古今中外传统智慧哲学所共取的一种基本学习方式。无论是柏拉图的《理想国》、奥古斯丁的《忏悔录》,或是佛教的《金刚经》和《六祖坛经》、孔子的《论语》、王阳明的《传习录》,这些伟大思想家的智慧流传形式都是通过对话的记录而展开的。而后人则是在对其对话文本一遍又一遍的阅读中来领略和学习这些穿越数千年的心灵智慧之学的。
从这样的认识出发,“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课程视频设计也采用了对话的形式展开自身的内容:让教师与一位美国青年之间展开一场对话。运用电视节目策划的专业知识,将这场对话情境设置为:一个刚来中国不久的美国青年想学习和了解中国文化,而教师所扮演的对话者却告诉美国青年,事实上,中国文化与东方文化的很多智慧恰恰是美国一些好莱坞优秀电影当中的精神内核。于是在这样一种设定当中展开整个课程的内容。这种对谈形式表面上看似自然而随意,事实上里面每一句对话内容都是以剧本写作的形式,从整体结构编排到具体细节上,都是经过了教师精心设计写作与现场多次排演的结果。
这种设计将参与课程的学生置于一个对话旁观者的视角上,完全抹平了从上到下的传统授课权力关系。学生在观看课程视频时,觉得自己只是在旁听一场他人的对话,没有任何感觉到自己“被教育”的心理压力,从而可以在潜意识上处于放松与开放的状态。对话中的内容并不是自己需要去学习的知识,而是可以采用拿来主义的态度,只选择自己有兴趣、能形成自我启发的内容进行深度思考。因此,这样通过旁观对话的形式来抹平教育权力关系的设定,对于提升心灵教育的教学效果无疑有着巨大的帮助。
由于整个对话全程是跨国界的对话,所以整个课程视频中都是采用英语进行口头交流,虽然这对于教师本人形成了巨大的挑战,但也显著增强了课程的国际化特征。课程配上中文字幕提供给国内学生学习使用,也为课程未来走向国际舞台提供潜在的可能。从另一方面而言,这也再次实现了差异化的设计策略,纵观国内数千门各类不同平台上的艺术类通识翻转课堂在线课程,能从头到尾都采用全英文进行授课的,也仅有这一门课程而已。
“审美疲劳”是一个美学术语,封孝伦认为“(审美疲劳)具体表现为对审美对象的兴奋减弱,不再产生较强的美感,甚至对对象表示厌弃”[12]。教学视频既是一种教学工具,同时也是作为一种审美对象呈现于观看者的。如果教学视频的制作只是一味强调其教学性,忽略了其作为影像视觉艺术性的一面,那么,设计出来的视频很容易使得观看的学生出现审美疲劳,感到无趣和乏味,难以集中注意力来完成教学视频的学习。这也是在当前国内教学视频设计中极容易被忽视的问题。要改善这一问题,就必须遵循影视视觉艺术设计的方法与技巧。从“课堂讲学”模式向“影视栏目”的策划设计思路进行转变。从场景设定、拍摄机位、引用视频、后期剪辑以及PPT制作5个方面,最大程度丰富课程视频的视觉表现力,从而减缓观看者的审美疲劳,达成提升学生观看教学视频注意力的最终目的。
3.4.1 谈话性场景设定 为了塑造一种非正式的、轻松化的对话氛围,“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课程经过多方考察,将拍摄地点设定在一个黑胶唱片行的空间中,黑胶唱片作为一种蕴含着怀旧与仪式感的物件,本身就具备着无穷的艺术意趣。数百张不同主题、不同色彩的黑胶唱片封面整齐排列于整个拍摄空间周围,构成了视频画面的主要背景。塑造了一种既多元又有文化品质、却不奢靡的视觉基调。而在对话空间的背景上用投影播放着PPT,PPT上放映的内容也与谈话的内容紧密相关。
3.4.2 多景别机位设计 课程视频参照专业人物访谈节目的机位设置,采用了三机位拍摄方法。如图1所示,其中两台机位分别拍摄对话双方的近景,一台机位拍摄全景。这样的设计既能够捕捉到对话时参与双方的丰富表情细节,又能灵活地在对话时切换到聆听者的反应镜头,以此增强对话的临场感和真实感。三机位的拍摄设置便于在后期剪辑中控制整体对话节奏与时间。更可以利用影像的幻觉性,可以不露痕迹地运用不同景别、不同角度的镜头之间的切换,将错误或有问题的内容剪切掉,同时依然能保持住影像内时空的完整性。经过剪辑处理后的对话流畅而自然,丰富而灵活的镜头变化对于维持学生观看时的注意力,客观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图1 多机位拍摄效果
3.4.3 资料视频引入 对话过程中还会根据主题的推进,切换到与所讨论话题相关的、经过教师精心搜集安排的相关视频材料。既能作为视觉形式上的补充,又能对所讲话题内容进行时空上的扩展。例如,在谈到东西方的文化差异话题时,通过教师的引导,从两人的对话切换到TED大会上印度学者帕塔奈克(Pattanaik)从神话学的角度来分析东西方文化差别的精彩演讲;当谈论到“人与机器正在走向合一”的观点时,课程视频便切换至谷歌眼镜的演示视频,来进一步佐证这种发展趋势。小小的一个谈话空间瞬间变成了一个类似电视节目的演播室,通过后期剪辑的灵活切换,视频画面内容会根据话题内容变化,切换到各个不同的时空当中,极大地丰富了课程视频的视觉表现力。
3.4.4 极简主义PPT设计PPT的设计和制作,也是“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课程视觉设计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于一般传统意义上的教学PPT设计,“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课程遵循了世界著名交流专家加尔·雷纳德(Garr Reynolds)[13]提出PPT设计制作中应贯彻“信噪比原则、图效优势、留白”的三大基本原则,摒弃了传统教学PPT中普遍充斥着大量文字而充满杂乱感的风格,将禅宗中的“空”与现代艺术设计中“极简主义”的原则相结合,一般而言,如图2所示,每张PPT的字数不超过20个字,高度重视体现PPT视觉化的设计原则。
图2 部分课程PPT展示
每一张PPT都是从互联网海量素材中不断挑选,结合讲课主题,经过专业图像处理软件精心修改,调整构图,总数量达到300多张,且各有特色但又风格统一。与其他课程补充视频一起,作为补充性的视觉材料穿插在对话过程当中,进一步丰富了整体教学视频的视觉表现力。
通过对高校通识课程“影视鉴赏:好莱坞的东方信仰”翻转课堂视频设计的个案研究,总结出在该类翻转课堂视频设计中应该从始至终贯彻差异化设计策略进行设计创新的基本观点。首先,遵循差异化的设计原则,一方面要理解通识课程与专业课程教学目的的差异,从“知识导向”转移到“心灵导向”;另一方面要注意到所在高校以及教师自身能力的定位,寻找适合自身定位的教学内容进行教学设计,从同类型学科充满竞争的“红海战略”中另辟蹊径,开辟独有的“蓝海市场”。其次,在教学内容的设计上,通识课程的心灵教育教学目的注定了在教育者与被教育之间充分运用对话式的平等关系,比传统教学模式中教育者与被教育之间互有优劣的权力结构关系更具优势。最后,优秀的教学视频制作离不开专业的影视策划和美学理论的支撑,应注意到学生同样与普通电视观众一样,在观看视频作品时会具有审美与视觉的疲劳问题,要解决这一问题,必须运用专业的影视策划与制作技巧,为视频内容设计出充分而多元的影视视觉表现方式。希望这些基本原则和方法,能够为未来更多优质高校通识翻转课堂视频的制作提供一个具有借鉴意义的设计参考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