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钦吉
本文立足社会学视角,针对《祝福》加以还原性解读,进一步分析鲁迅先生内心深处的悲哀。何为还原性解读,即用历史批判的眼光看待文学,了解文本话语存在形式以探究其背后意义。
讽喻基调分析
在鲁迅先生笔下,祥林嫂这个人物始终都是被描写的状态,祥林嫂尝试着摆脱“他人”位置,努力争取自主地位。通过讽喻基调语境来看待《祝福》,可为《祝福》文本赋予独特的批判性价值。在小说中,叙事象征以及抒情等话语间可以相互转换,不仅仅拘泥于文体形式意义,同时也含有意识形态等特定编码。鲁迅先生在创作《祝福》时,通过应用倒叙法,以自转为经,以编年为纬,通过经纬穿插,详细地描绘事件因果,为后期事件的发展做了前期伏笔。
小说讽喻基调开始于巴赫金狂欢节结构。在《祝福》中,作者看到祥林嫂后,详细地回忆了祥林嫂一生的发展过程。小说选择了特定时段,乃中国传统除夕夜,以此为叙事起点,但讲述的却是极其悲惨的故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热闹的氛围与人物的悲惨,更易于激发受众共鸣。通过客观环境描绘文本,为后期讽喻奠定了灰色基调。在《祝福》中隐藏着强烈的悲痛,本应团圆的除夕,祥林嫂无家可归,这种无家和万家团圆、阖家欢乐形成反差,令悲剧之痛变得更真实,更深刻。
另外,最心酸的一点,在于“祝福”本应是祭祀用虔诚的心态及信念祭奠祖先及鬼神,具有严肃性,属于庄嚴的仪式。[1]在烛香缥缈的氛围中,鬼神及祖先狂欢享受阳间贡品,但在人世间的祥林嫂却得不到任何食品。换句话说,作者对祥林嫂死后是否也可以得到与鬼神一样的待遇,是否能在除夕的时候和家人团聚并享受美食及佳酿等陷入了深思。祥林嫂非常渴望拥有这种资质,作者刻意选择除夕,以除夕为起点表达“祝福”,为故事情节注入了前进的推力。
耻辱幸福分析
在鲁迅先生的众多作品中,祥林嫂属于被看者的典型代表。看者本质并非在于其麻木、迟钝及愚昧,而在于他们能用自己的笔头表现被看者的不幸以及痛苦。关于这种表现,可以是用目光来审视,也可以使用文字来描绘。这些被看者本就属于弱势群体,但当其看到更脆弱的人时,不仅毫无同情心,甚至肆意发泄自身情绪,将受虐变为他虐。实质上,看者以及被看者都属于被压迫的下层群众。然而,如若被看者都集中承受迫害之苦,却又得到看者的否定,那么看者通过“欣赏”被看者痛苦,则可转移自身痛苦,排泄自身情绪,进而将最深层的麻木及冷漠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鲁迅先生笔下,“否定力量”极其尖锐锋利,具有毫不妥协的气场。比如,短衣帮会嘲笑孔乙己,而卫老婆子、刘妈及四婶与整个鲁镇的大众都在鉴赏祥林嫂,甚至是祥林嫂头上的伤痕都成为了被耻笑的标签。鲁迅先生通过这种冷嘲热讽,来表现人物的可悲。不可否认,祥林嫂头上的疤痕是具体存在的,这些也确实是看客们可以取笑的地方。后来,祥林嫂为了抵抗被卖者的命运,在和贺老六成亲前,大作大闹了一场。祥林嫂的“作”与“闹”仅仅是为了维护内心的贞操观念,带有浓烈的悲剧色彩,束缚着精神镣铐。因此,无论祥林嫂是否大闹,其都会变为封建礼教下的殉葬品,而且始终会遭受他人嘲笑。[2]需要指出的一点是,祥林嫂本是无名小卒,她没有家庭可以依靠,在第一次结婚时嫁给了一个小男人,这个小男人比她小10岁,这并不能称之为完整的家。在畸形婚姻下,有了坏因,便结出了坏果。她被贩卖了,开始了第二次耻辱的婚姻。直到临死前,她都在思考是否能在死后和自己的家人见一面,这足以表现祥林嫂非常渴望家与幸福。从没有姓名,没有婚姻,没有家庭,这种三无背景早已注定了她无幸福的命运。在祥林嫂失去了小丈夫后,便到四叔家打工,从偏远的地区来到小镇做工,生活中的苦难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她却非常满足,体重变胖了,脸上也开始挂着笑容。历经一年左右的时间,祥林嫂就被别人买回了家和贺老六成亲,这又是一段畸形的婚姻,祥林嫂完全没有权利决定自己是否成家,而是被他人强行卖掉,后来变为小叔子娶亲时的殉品。实质上,祥林嫂以及贺老六的婚姻,本就是不对等的婚姻。
更可悲的是,祥林嫂之所以孕有阿毛,乃贺老六强暴之结果。殊不知,贺老六却因伤寒断送了性命。[3]简单的风寒,却令一个大男人丢失了性命。本就畸形的家,越来越风雨飘摇了。不难发现,在这个小镇上,只要花一点钱就能挽救一个生命,但是由于欠缺这份实力,导致一个家越来越不完整了。在鲁迅先生笔下,深山沟少了医药,少了一份希望,而祥林嫂生命中唯一支撑其活下去的,便是自己的儿子阿毛,虽然这个阿毛是强暴者的孩子,但却与自己悲惨的命运连在一起。即使阿毛被贴上耻辱的标签,但是祥林嫂也不想失去他,可最后自己却失去了阿毛,悲剧命运再次被推上高潮。
文明恐惧解析
纵观小说《祝福》的文本,阿毛的母亲极其卑贱,是被凌辱的人物形象,阿毛父亲又是名副其实的“强奸犯”,阿毛的出生显然不合情,而且不合理。但是,阿毛这个孩子却非常无辜,在阿毛出生后,并没有人为阿毛贴上黑五类标签,也没有人将其称之为叛徒后代。[4]
在《祝福》中,讽喻的关键点在于贺家坳本是封闭之地,与鲁镇间相隔较远,并未被“文明”所污染。祥林嫂非常渴望城镇生活,但是最后却走向了自杀死亡的边缘。祥林嫂并没有因愚昧而死,却被“文明”所扼杀。阿毛的悲剧,不只在于其对这个世界具有童真且幼稚的想象,更在于其并未了解险恶及现实。他具有单纯的信念,母亲所说的话,他每一句都记在心里。当祥林嫂想念阿毛的时候,挂在嘴边的便是“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阿毛认为听母亲的话,便能获得安全及幸福,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在“春天”的时候也会有“狼”,最终因此丧失性命。讽刺的思潮并非在于阿毛不具有警惕性,而在于阿毛肚子里的五脏都被吃掉了,但手上却还拿着“小篮”。这只“小篮”是母亲交给他的,阿毛在死前都将母亲的圣旨挂在心上,这足以表明阿毛誓死也要做一名好孩子。这里的悲剧,在于阿毛并没和狼进行搏斗,阿毛不具有春天里也有狼的意识,也并未认知狼的凶残本质,当狼靠近阿毛时,阿毛甚至把其当成了狗,认为它是善良朋友。若想让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和狼搏斗,显然不切实际,但问题不在于阿毛是否搏斗到哪一种程度,而在于其缺少本我意识。人死后,到底有无灵魂,这一点始终没有明确的定论,在《祝福》内,阿毛父亲出镜率并不高,其对阿毛的影响非常少,[5]父爱的缺失,导致阿毛的成长屡屡受阻。
针对《祝福》文本展开还原性解读,可以发现悲剧之痛笼罩着祥林嫂的一生,是否存在灵魂,在文本中并未叙述清楚。使用叙述者的角度叙述故事,将“灵魂有无”这一问题搪塞过去,祥林嫂的疑问以及悬念,指向了悲剧之痛,升华了悲剧内涵,让人们看到了悲剧本质。
作者单位:西南民族大学
参考文献
[1] 谢晓霞. 回不去的故乡——《祝福》与1920年代的乡愁[J]. 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1,61(6): 101-107.
[2] 高海英.《祝福》人物的对话场[J].中学语文教学参考, 2021(30):21-22.
[3] 裴君豪, 董银燕. 从功能对等理论看《祝福》英译本中传统文化元素的翻译[J]. 海外英语, 2021(19): 208-209.
[4] 高娜. 由“入乎其内”至“出乎其外”——“导”“演”《祝福》[J].中学语文教学参考, 2021(28): 28-30.
[5] 陈菊. 如何引导学生解读文学作品中的“看客”形象——以《祝福》和《一滴眼泪换一滴水》的教学为例[J]. 语数外学习(高中版上旬), 2021(3): 2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