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朋
(1.福建师范大学,福建 福州 350117;2.中共福建省委党校,福建 福州 350025)
今年是建党一百周年。100年前的7月23日,党的一大宣告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毛泽东称之是开天劈地大事变。同在此时,由于受新文化运动爆发和“民主”“科学”思想、“五四”运动的影响,我国东南海域之畔的闽都福州成为国内思想最为活跃的地方之一,在革命伊始便走在了全国的前列。
1922年夏,福州的青年学生陈任民在上海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1925年,团的“三大”决定将团组织改名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成为福州第一个青年团员。1925年4月1日,福州建立第一个共青团支部——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福州支部,开始领导福州的革命运动。同年7月19日,团中央决定成立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福州地方委员会。随着党在福州事业的发展,1926年4月初,党中央决定成立中国共产党福州地方执行委员会,直属党中央领导。至此,党在福州的革命运动实际上转由中共福州地委领导。从1925年4月第一个团支部建立,到1926年4月实际领导革命的工作被党支部所取代,历时一年整,这是早期福州中共地方团组织存在并发挥革命领导作用的时期。总的来说,这一时期的福州中共地方团组织历经曲折艰辛,屡遭重大挫折,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本文将根据现有史料,探究早期福州团组织沿革和主要活动,以期能够大体展现这一时期党在福州革命事业发展的轮廓。
福州能够兴起如此大浪潮的革命运动,并且走在了中国革命的前沿,有其深远的历史背景。福州自古以来就被称为海滨邹鲁,是一个有着深厚历史底蕴和博大民族文化的城市,因为她紧靠大海,所以成为我国接触世界近现代文明最早的城市之一。早在明清时期就有许多外国人来到八闽大地,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列强与清政府签订《南京条约》,要求“开放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五处为通商口岸”,这是中国近代以来被迫开放的第一批通商口岸,其中就包括了“福州”。所以,福州较早地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冲击,这也使得她在走向现代化道路的基础方面,相较于国内其他城市和地区有着一定的优势。新文化运动以降,特别是“五四”爱国运动爆发之后,福州青年学生在思想启蒙运动的影响下,具有了高度的民族意识和革命精神。
福州地区早期的革命活动主要是学生运动。“五四”运动时期,以陈任民和陈应中为代表的先进学生群体,领导福州学生响应北京学生的号召,在福州掀起了反帝爱国运动。当时,以“府中(2)这里的“府中”具体所指的机构组织或地点有待考证。”为据点,联络各中学学生组织学生会[1]4。根据陈应中的回忆,“进步的青年学生经常利用星期天,有组织地检查日货,烧毁外货,开展抵制日货运动”[1]4。主要是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倡议购买本国产品,以求振兴中国经济。除此之外,当时的福州还“开展新文化运动,反对封建文化,反对孔老二,提倡白话文;反对迷信,提倡科学”[1]4。
其中,在福州学联会指导下进行的一次抵制日货行动引发了直接冲突。青年学生们高喊着“废除二十一条”等口号,到各个商店查封、烧毁日货,引起了以利益为第一要义的商人的仇恨。1919年6月14日晚,福州商会会长、奸商黄瞻鸿、黄瞻鳌指使下方势力与学生发生了直接冲突,导致许多学生死伤。二黄勾结时任福建督军兼省长的军阀李厚基(3)李厚基是当时实际控制福州的军阀。,制造了“黄案”(4)二黄和学生发生冲突后,又向福建督军兼省长李厚基捏报“土匪”行劫。黄李勾结,李厚基派兵镇压学生运动。,直接引发民众的不满,掀起了“三罢”斗争。当时,类似这种反对日货、反对军阀统治的学生运动、工人运动等都会被认为是“进步的运动”,常常会“通电全国”以获得其他城市的声援和支持,并且每每使当地统治者做出让步,曰“民意不可违”。“黄案”亦不例外。事情发生6天后,在广泛的声援活动下,北洋军阀政府迫于压力不得不电令李厚基释放被关押的学生,然后象征性地逮捕黄瞻鸿归案。同年11月,福州还因抵制日货运动和日本驻福州领事及商人发生了冲突,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台江事件”。军阀李厚基再次因处理不当导致福州又掀起了一场反帝风暴。这场风暴动员起来的不光是学生,更多的是市民。最后,“终于以日本撤走军舰、撤换驻闽领事、向中国政府道歉、惩办凶手赔偿损失而取得胜利”[2]。
受到这次思想解放运动的洗礼,福州出现了很多思想进步的青年学生,陈任民(5)陈任民(1901—1941),原名惠恩,福州郊区人,中共在福州的早期革命者之一。就是其中之一。1922年初,福州爆发了反对封建奴化教育的学潮,遭到当局镇压,21岁的陈任民是这次学生运动的领导者之一,他因此被开除学籍。依靠同乡的关系,他去了上海,并与商务印书馆的党组织取得了联系。通过对《新青年》等进步刊物、书籍的阅读和理解,陈任民的思想越来越倾向于共产主义(6)陈任民这段时间的经历参考陈晓光所著的《福建团组织的建立及其主要革命活动》。,终于在杨贤江、郭寿生的介绍下,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成为福州第一批共产主义革命者中的一员。
1922年10月,孙中山领导的广东国民革命军许崇智部入闽,蔡和森还专门为此事在《向导》发表文章,号召福建人民起来支持,“国民党的革命军就是你们自己的军队,你们应参加进去,普遍的武装起来,把革命势力尽可能的扩张”[3]。这时,陈任民受党和团中央的指示从上海回到福州,同在许崇智部的团中央负责人俞秀松展开密切合作。根据陈应中回忆,陈任民这一时期也经常与在上海团中央工作的施存统(7)施存统,化名方国昌,时任青年团中央书记,是中共早期的领导人之一。联系,这一点在历史资料里也得到了证实。
经过以上事件,福州已经受过多次革命运动的洗礼,并且有了许多怀揣革命理想和信念的青年学生,为马克思主义在福州的广泛传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也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福州成为马克思主义传播中心之一和革命斗争中心之一的重要原因。因此说,福州地区早期革命活动的产生及发展是成立福州团组织的基础。
首先是工人运动领导力量的空白。虽然当时的福州已经存在一定的工人阶级力量,但是并没有先进的领导力量(党或党领导的先进组织)来领导这批具有无产阶级革命性的无产阶级工人。福州是个有着一定工业基础的城市,这是因为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被迫开放了福州作为通商口岸,《马关条约》的签订又使得帝国主义取得了在中国投资办厂的权利,福州工业得到了一定的发展;福州还有洋务派在这里创办的船舶制造工业,以及附属的许多工厂;而第一次世界大战,帝国主义无暇东顾,使得中国的民族资本主义有了一定的发展,也是福州工业得到发展的原因之一。有一定的工业基础也就意味着有相当数量工人阶级的存在,同时也证明了福州有着较好的革命基础条件。根据刘贯康的考证,“福建工人阶级队伍中,产业工人数量不多,主要集中在造船、海运、电气、邮务、印刷等企业,而小工业、手工业工人和商业店员以及搬运交通、市政、建筑业工人占多数。同时,由于经济发展不平衡,工人主要集中在福州、厦门、泉州和漳州等地”[4]19。由此可见,福建的工人力量已经发展到一定的规模,同时也体现了中国工人阶级的其中一个优点,即分布较为集中,容易被组织起来。参看刘贯康的研究结果,福州的工人运动在“五卅”运动之前基本上是空白的,即便是在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前后也几乎没有工人集体参与政治活动的身影,这与福州工人领导力量的空白有着莫大的关系。
陈任民在1923年6月《任民关于在福州建团等问题给存统的信》中谈及劳力问题时写道:“也没组织,从来没见过有罢工这一回事”(8)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任民关于在福州建团等问题给存统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4-5页。,“对劳资问题,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9)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任民关于在福州建团等问题给存统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4-5页。,说明了福州工人运动严重缺乏有组织的领导。而在福州的中共地方团组织成立之后,就立即在工人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五卅”运动爆发后,福州地方团组织积极活动,发动各界群众声援上海工人的斗争。福州的工人不再沉默,积极参加罢工、罢市的斗争。如共青团支部派人到马江一带组织带水工人和起卸工人拒绝为日、英轮船起货,有500多名码头工人参与了罢工。日帝为了破坏罢工,自备驳船,雇佣临时工。共青团员翁良毓8月19日又带领十余人到达马江,将日驳船凿沉几只,坚持罢工。[4]23
不仅工人运动需要中共地方组织的领导,学生运动也同样缺乏这样的领导力量。“福州青年素来是干涉外交不干涉内政的。全副精神都是拿去对外的,脑筋非常陈旧简单,没有新思想,和他谈起社会主义,他都看作是件奇事,他绝不感到阶级斗争这一回事。”(10)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任民关于在福州建团等问题给存统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4-5页。这是陈任民在《任民关于在福州建团等问题给存统的信》中对当时福州青年的描写。这封信写于1923年,“五四”运动已经过去4年,但是仅从这段描写来看,新文化运动并没有彻底解放福州青年的思想,马克思主义尚未在福州传播开来。福州青年,特别是青年学生,缺乏信仰马克思主义的组织对其进行引导和领导,因此,党的革命事业要想在福州取得发展,还有很艰巨的路要走。1919年5月中旬,福州13所中等以上学校学生在吉庇巷谢氏祠开会,成立福州学生联合会(后改为福建学生联合会)[5],成为当时福州“学生唯一集聚机关”。福州的革命运动是从学生运动开始的,而且始终围绕着学生运动展开,而学生运动名义上的领导组织就是福州学生联合会。所以这一时期福州地方团组织的工作和发展也基本没有离开学联,学联成为福州革命的重要组织。正如前文所述,随着列强对中国社会各领域的入侵,学生运动便伴随着以爱国主义为主流的民族主义社会思潮而涌动起来的。福州学联在成立之初经常犯一些幼稚病,但福州团支部成立之后,很快就控制和领导了整个学联的活动,“现在会内一切行政,都为我们把持”(11)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聚奎给代英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26-27页。。在工作上也取得了较大的进展,在团组织领导学联之前,“福建学生联合会(12)原福州学生联合会。,以前他的任务,仅及抵货”(13)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聚奎给代英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26-27页。,而“唯自吾人加入办事之后,势力范围,虽只能达福州一隅,然各县亦颇有联络接近的趋势”(14)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聚奎给代英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26-27页。。
团组织成功嵌入福州学联之后做了很多有益于革命发展的工作,如对其刊物《福建青年》《绝交》进行指导,传播进步思想;以学联的名义发出号召,发起五月运动周活动,即“五一”“五四”“五五”“五七”四天,进行演讲、游行、抵制外货;追悼孙中山等等。其中影响最为深远的当属领导福建的非基督教运动以及收回教育权运动。翁良毓在这次收回教育权运动中表现最为勇猛和刚毅,但不幸的是,他在与反动军阀的斗争中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1925年1月,党的“四大”闭幕后,为贯彻“四大”精神,动员全国的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行动起来,迎接新的革命高潮,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于同年1月26日至30日,在上海召开了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关于团的组织建设问题,大会提出:“我们的组织应该扩大遍及于全国,使之真正成为青年群众的团体。”[6]61所以,不但要大量吸纳各阶层劳动青年和青年学生入团,扩大、充实各级团组织,而且“在未有我们组织的地方,如东三省、三特别区、福建、广西、云南、贵州等处,应设法发生我们的组织”[6]61。福州是革命的“空地”,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占领。因此福州能够成立团组织,是当时中央部署在全国各地建立革命组织的结果。当中共中央和共青团中央认为应该在福州建立组织的时候,国民党也曾经寻求在福州成立能够代表自己力量的组织。1926年1月7日,《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中提到关于福州国民党组织的情况,“前年(十一年)(15)原文即如此。闽垣驱李(李厚基)之后,虽有国民党支部之设,然无实际之组织与工作;不过一般党员利用机会,仓促(原文为“仓卒”)召集,借以作政治活动之工具耳”(16)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关于福州国民党组织情况》,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97页。。当时的国民党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机会在福州建立牢固的组织。等到1926年初,“现时已有一部分党员(多精武学生)开始组织‘国民学会’,即为将来设立党部之计划,日内当可开成立会矣”(17)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关于福州国民党组织情况》,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97页。。所以国民党很晚才在福州成立“正式”的党部。
福州能够成立地方团组织,实际上是福州革命事业发展的现实需要,是把福州革命的性质推向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必然选择。福州革命事业发展需要像共青团福州支部这样一个拥有先进理论武器的组织进行领导,同时也要把它作为福州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策源地。
随着中国革命事业的发展,中国共产党认为要注意在“已具备对于共产主义的工作和对于我们党的组织之前提”[7]259的地方广泛发展党员。1925年1月,《对于组织问题之议决案》中写道:“为着扩大吾党的数量,除上海和广东之外,应特别注意湖南、湖北、唐山、天津、山东等地”,还包括一些工业区及大都市,虽然纯粹产业工人的数量很多,但是还没有建立党组织,“如东三省、河南、重庆、九江、芜湖、福州等均应努力开始党的组织”[7]。这里提到了福州,因为福州同时满足了两个条件:一是有很多纯粹的产业工人,二是还没有建立党的组织。
随着进步刊物在福州的发行和传播,福州涌现出了一批进步青年。1922年10月,回到福州的陈任民和团中央负责人俞秀松(18)俞秀松(1899—1939),浙江人,中共上海发起组的成员,中共最早的党员之一。取得联系。在俞秀松的帮助下,陈任民联合进步青年创立了“民社”。这是一个进步组织,主要活动内容是团结进步青年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经过他们的努力,于同年12月创办了《冲决周刊》,传播马克思主义,宣传革命主张。在俞秀松的帮助下,福州的革命事业有了良好的发展。而且陈任民这个时候很想在福州成立团组织,在其给存统的信中就有写道:“秀松兄在闽时,我们本来组织了一个民社,那时我很想由民社中分出一个S.Y.(19)这是对当时“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缩写,后更名为“中共共产主义青年团”,简称共青团。。”(20)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任民给存统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3页。等到俞秀松离开福州之后,“时局又变换了,和我一同做事的人,都已星散。现在民社已经不是有组织的团体了”(21)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任民给存统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3页。。加之陈任民因为创办《冲决周刊》过度劳累导致双目成疾,“看书作字还是非常吃力。所以一切的事,都停顿了”(22)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任民给存统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3页。。基于此种种原因,福州一直没有成立团组织,但陈任民想成立团组织的想法并没有就此打消。除了陈任民创立的组织和刊物之外,另外还有一个进步学生陈聚奎等人在福州成立的“青年学社福州支社”,发展社员三十余人,并出版《青潮》刊物。“他们把青年学生团结在学社周围,以马列主义进步刊物去影响和提高大家的政治觉悟,‘使一般青年对一切主义学说,有明确之观念’。”[2]51不久后,“民社”和“青年学社福州支社”有了合并的倾向,这主要是因为二者都是进步性质的组织并且都信仰共产主义。1925年1月,两个组织进行了合并,合并之后的组织为“福建青年社”,创办了《福建青年》周刊,共计会员五十多名。此时正值中国共产党第四次代表大会召开,通过了《对于组织问题之议决案》,福州建立党团组织终于又迎来了希望。
1925年2月,一封《XXX给团中央的信》提出了“拟成立福州分校(23)此处分校即是指共青团的地方组织。”的事宜,因为信件残缺不知道发信人是谁(24)经过笔者的研究考证,此人为团中央派来福州的马念一,如有不同观点请参看其他有关学者之考证。,但是据内容推测,此人的活动具有团中央派出的巡视工作的性质,主要是考察各地是否具备成立党组织的条件及人选。信中写道:“本校至今未成立,同志的确数,不得详知”(25)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XXX给团中央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25页。,“据他们——如林铮、方尔灏等——相互称为‘准同志’的,约十余人,大都热心做事;至若训练方面,殊欠功夫!我现在想下次转福州时,再召集他们,开一正式会议,或可成一分校也”(26)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XXX给团中央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25页。。1925年3月,陈聚奎给中央写信汇报福州团员及工作情况,“C.Y.(27)此符号也指中共共产主义青年团,共青团更名后的缩写。同志,有林铮、张珪、施松龄、邱腾芳、郑松谷、林大鸣、黄远、方尔浩(灏)、翁良毓及余共十人,现先加入,再行组织支部”(28)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聚奎给代英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26页。。信中写得很清楚,是先发展了这些团员,再图建立组织。4月1日,经团中央的批准,遂成立福州第一个共青团支部——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福州支部。“前后通信凡数次,得批准时,同志已九人。聚奎谬膺书记,遂于本年四月一日正式成立”(29)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陈聚奎关于团福州支部成立三个月工作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57-64页。,陈聚奎任支部书记。到5月底时,该支部团员已发展到19人。
该支部成立之初就在福州青年学生声援上海“五卅”运动的行动中崭露头角。随后很快在学联的改选中掌握了实际控制权。5月22日,《团福州支部给团中央的信》中写道:“本届经济科理事为女师学生,一切行动均请我们指导。”(30)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陈聚奎关于团福州支部成立三个月工作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57-64页。虽说在这次改选中“我们未得全胜”(31)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陈聚奎关于团福州支部成立三个月工作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57-64页。,但是林铮仅差一两票就可以当选评议部长,可以看出当时团支部成员在学联中还是有着一定的地位和威望,而且有着非常良好的群众基础。这次改选的有利结果是翁良毓任副理事长,陈聚奎任理事,并在此期间形成了改造学联的方针,即“拟实际改造其组织、思想、行为三方面”(32)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陈聚奎关于团福州支部成立三个月工作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57-64页。,逐渐达到“不必取得何种的权力,可以指导自如”(33)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陈聚奎关于团福州支部成立三个月工作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57-64页。的境界。但是这也反映出团支部成立之初的各项工作都是围绕学联展开的,即工作仅仅局限在了学联。“‘五卅’前之支部眼光,仅及于学生运动,其精力亦专注于学联会中。”(34)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陈聚奎关于团福州支部成立三个月工作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57-64页。以“五卅”为分界点,福州的团组织才把工作推广到各个领域的人群中,慢慢打开了新局面。在工人方面,“最初接洽罢工工人”,预备在工会改选的时候植入自己的势力;在后援会方面,“当开始时,吾人主持其间”,“亦曾召集过‘五卅’案福州妇女后援会”。在宣传方面也取得了最佳效果,“较之‘五一’‘五四’‘五九’,因有具体之计划,遂有最大之空气”,“宣传收效很大”(35)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陈聚奎关于团福州支部成立三个月工作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57-64页。。
随着革命事业的发展,福州地方组织也在不断壮大。1925年6月23日,团福州农民支部成立,支部书记是郑章荣。7月7日成立了团福州尤街支部,支部书记是崔文焕。彼及7月末福州团地委成立之时,福州已经有6个支部了(表1)。
以上就是福州地方团组织建立之初的主要工作内容。回看福州团组织的成立过程,经历了许多曲折,从开始酝酿到真正得到中央“挂牌”许可,历时漫长。福州团组织也给人厚积薄发的感觉,甫一建立就焕发出强大的革命潜力,迅速取得对福州学生运动的领导权,发展壮大组织队伍,在各个方面都取得了一定的工作成效,不禁让人喜悦且对福州的革命事业充满希望。
随着福州革命事业的发展,中共福州地方团组织进行了一次升格,成立了共青团福州地委。1925年5月,马念一返沪,“马君念一已来,今日赴沪,本校同学方君尔浩与马君偕行”(37)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支部给团中央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40页。。方尔灏(即方一号)随马念一去到上海,向团中央汇报工作并在《热血日报》参与工作一段时间,至7月中旬方回到福州,旋即传达了团中央关于成立共青团福州地委的决定。19日福州便召开团支部大会进行改组,成立了共青团福州地委,直属团中央领导,“由特派员面集,并选出书记林铮,宣传兼学生陈聚奎(38)原文即如此,经过文献中其他篇幅文章的比对,这里选举的结果陈聚奎应是宣传兼学习委员,故此处“宣传兼学生陈聚奎”是误处。,工农兼组织翁良毓,妇女李培兰组织地委”(39)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方一号林铮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65-67页。。地委下设职工小学、女校、三山、七里、农民和福州书店等6个支部。在这次团员大会上还新进“同学”(40)当时的团员之间互相称为同学。14人,“郑希青、林鉴、郑蓉裳(女师学生)、郑尚衡、林受霜、林吾份、朱鼎言(职工小学教职员)、郑贻晋(工业专门学校)、郑文光、郑作承、郑文钿、陈启昌、陈明杰、郑仕森(马尾七里农民)。”(41)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陈聚奎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53-56页。此时的中共福州地委共有团员37人。改组后的组织设置及主要人员如图1所示:
图1 共青团福州地委组织设置情况(1925年7月)(42)数据来源于1925年7月22日《陈聚奎给团中央的报告》。Fig.1 The organization of Fuzhou Committee of Chines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July,1925)
改组成立福州地委之后,福州团员对革命事业的信心有很大的提升。陈聚奎在7月22日向团中央报告关于团福州地委成立及工作情况的信中写道:“地委以后进行,由以前的经验,及现在组织的完密,前途很有希望。”(43)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陈聚奎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53-56页。在书记林铮和特派员方尔灏的领导下,福州地委对内、对外都开展了积极的工作。对内,一是整顿支部,对现有6个支部的书记一职进行了重新的人事安排;二是训练同学,“提倡学习列宁主义,研究时事,并养成团体生活的习惯”(44)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方一号林铮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65-67页。。对外,对学联会、福建各界后援会、废约运动同盟会、三义校和工人方面共5个方面的工作都做了部署,并总结了已经取得的成就。9月,团员严明杰(化名严灵峰)又在连江县发展了2名团员,成立连江团支部(45)参看中共福州市委党史研究室:《福州革命史》,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年,第46页。。
团福州地委刚成立不久就因为内部的原因进行了第一次改组,而后的两次改组也与其内部成员有着直接的关系,自身缺乏强大的组织力,且团中央不能直接进行强有力的管理、领导和监督,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亟待加强都是深层次原因。自1926年4月福州成立党组织之后,党中央便认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指派有能力的党员空降福州,对福州的革命事业和党支部工作进行指导。
第一次改组的起因是“因同学间稍有误会,致书记林铮、组织吾份、女师书记游寿辞职”,“地委几成解体”(46)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方一号给弼时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68-71页。。后“兹因同志之请”,在方尔灏的主持下,“于九月十三日召集紧要大会——临时大会解决一切”(47)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方一号给弼时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68-71页。。但是,仅凭方尔灏的能力和威望并没有真正解决这件事情,最终还是由团中央出面干预,进行了积极的教育与协调,并于10月28日“开全体大会宣布通告,由总投票选出林铮、陈聚奎、翁良毓为执行委员组织地委”,“复由执行委员三人互推林铮为地校书记,聚奎为宣传委员,良毓为组织委员”(48)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林铮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83-86页。。至此,第一次改组完成。然而改组后组织力薄弱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恰好碰上了“收回教育权运动”(49)关于收回教育权运动参见晓钟、安闽所著的《反奴化教育的〈收回教育权运动〉》。,团地委有了共同“外敌”,无暇顾及内部矛盾。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场运动中,团福州地委的成员们确实表现出了强烈的革命性,特别是牺牲的团员翁良毓,表现出了超人的刚毅和勇敢(50)关于翁良毓的事迹参见高其兴的《烈士英名垂千古——记福建收回教育权运动中的翁良毓烈士》和黄启权的《壮丽青春垂千秋——翁良毓烈士传略》。,整个团队也表现出了空前的、一致对外的团结。同年11月,团地委的下属支部,已经发展到了10个,计有商业专门学校、福建大学、工业专门学校、女子师范、妇女工读学校、三山公学、职工小学、七里农民、尤木臭 农民、第一师范等团支部,共有共青团员43人。
图2 共青团福州地委组织设置情况(1925年11月)(51)数据来源于中共福建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共福建地方史》(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第116-117页。Fig.2 The organization of Fuzhou Committee of Chines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November,1925)
关于第一次改组的起因——“同学间稍有误会”这个含糊的说法,或可从1925年10月《尚衡给团地委信》中获得一些头绪。“诸君互争相忌;不知C.Y.有何权利可赚?致总书记及组织部均告退却,罪实谁任?”(52)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尚衡给团地委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补遗),1987年,第10页。“特派员是福州最高职员,何以并无负责?”(53)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方一号给弼时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68-71页。这些资料的说法与中共福建省委党史研究室著的《中共福建地方史(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所给出的解释相吻合,即“由于在实际工作中没有处理好团中央特派员与团地委书记之间的职权关系,团地委书记林铮等人提出辞职”[8]。总结其原因,主要是组织纪律性方面的问题。如若细究下去,或可从福州地委面临“解散”的时间点前后《方一号给弼时的信》中窥探一二。“兹复将最近同志批评的结果报告一下,以便评断此次地委问题”(54)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方一号给弼时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68-71页。,而团员间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原文如下(节选):
1.陈聚奎:能“我行我素”,知“礼因人施”,善“多话”。
2.方一号:尽责善“怒”。
……
5.李培兰:“正直”“忠”“思想简单”。
……
10.翁良毓:“最正直”“性急”“思想简单”“无具体办法和计划”。
……
13.林铮:“感情太甚”“武断”“好高”“多心”“不善宣传”“说话态度不好”“意志太强”“专制”。(55)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方一号给弼时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68-71页。
这是方尔灏执笔的信,很明显可以看出,文字之间对其“政敌”林铮等人的批评诸多犀利,而对自己的批评言辞可谓是“不痛不痒”。
此风波发生后一直到1925年11月23日,《林铮给代英的信》中才又一次提到方尔灏,在这之前,方的名字已经在档案记录中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信中写道:“方君(56)即方尔灏。在同学中颇不能取得信仰,故屡感不快,其报告,或有激使然。”(57)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林铮给代英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86-87页。林铮展示了自己宽大的胸襟,他以豁达、不计前嫌的高风亮节,来为因年轻气盛而犯下冒进、言辞冲撞团中央等错误的方尔灏作了辩护。信中还写道:“此即方君之缺点,亦即弟等不快之理由,然究其实,亦无他也。”(58)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林铮给代英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86-87页。意思是他固有的这些坏毛病,大家对他都很了解,虽然经常因为这些“缺点”而感到不快,“亦无他也”,即对方的精神和信仰给予了肯定。
1925年11月30日,《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中特地写明:“至于方君近来并无工作。”(59)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88-89页。这与一直标榜自己过于忙碌的方尔灏实在有很大的反差。揣测其原因:一是这次改组之后方尔灏不再居于要职;二是方尔灏不再受团中央信任,并且自以为冲撞了团中央,心中略有失落和惶恐,散失了拼搏向上的精神;三是方尔灏也察觉到在团福州地委并不受人拥戴,心灰意冷,对工作就抱着消极怠慢的态度。
回顾方尔灏这段伴随着团福州地委成立到第一次改组的经历,中央没有委派有经验、有能力的党员来福州,只是派了空有“特派员”头衔的方尔灏。方其人过于年轻,只不过二十岁左右,又没有丰富的经验,以“年轻”为标志的优缺点他都具备,这并没有好和坏的区分,而是人成长固有的周期律,成熟路上必经的历程,所以不能单纯地用好或者坏去衡量他。依仗“特派员”的头衔,方做事不免强势,大有盛气凌人之势,这不光表现在以上书信所涉及的事情,还包括团福州地委刚成立时他和林铮因为职权不明而引发的矛盾,以致林铮辞职,地委改组。又如他因独断专行,吸收曾经立场不明的陈任民入党,引起其他几位委员的严重不满,最后不得不由中央派人来榕调节。这里需要补充的是,因为当时的团员都很年轻,思想活跃,在立场上确乎表现得不那么坚定,陈任民就是其中之一。他曾经和“武力派”有过牵连,“主张军事活动”(60)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聚奎给代英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26页。,有立场不明之嫌,曾被中央怀疑。
实际上,方尔灏并不是反对革命事业,相反,他是一个极富革命思想和共产主义追求的青年。或许正因为他是青年,有着年轻人热血沸腾、愿意为理想献身的精神,但也正因为他是青年,尚未摆脱学生的脾性,很难不受小资产阶级意识的影响,表现出组织纪律性不强、思想方面需要加强学习等缺点,这些也是福州所有“同学”共同存在的问题。团体意识,以及要“养成团体生活的习惯”(61)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方一号林铮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65-67页。,一直都没有在团福州地委诸位“同学”的思想中牢固扎根。
总之,在团中央的积极教育、引导和干预下,团福州地委完成了第一次改组。通过这次倒逼式改组,也发现了团福州地委存在的很多问题。在以后的工作中,更应该注重团组织的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努力克服团员因小资产阶级意识产生的分歧和矛盾。虽然团地委甫一成立,即提出过要“训练同学,提倡学习列宁主义,研究时事,并养成团体生活的习惯”(62)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方一号林铮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65-67页。,但是由于在执行的过程中被严重打了折扣,所以还是导致了这次改组的发生。无论如何,经过这次改组,团福州地委在思想建设方面得到了加强,组织建设也得到了进一步完善。但紧接着,团福州地委就迎来了一个更大的挑战。
随着福州革命事业的发展,团福州地委面临的局面也变得越来越复杂,现实的原因让团福州地委不得不进行第二次改组,并紧接着又进行了第三次改组。第二、三次改组不仅在时间上十分接近,而且两次改组之间有着因果关系,故不可分开阐述。第二次改组应当从翁良毓(63)翁良毓(1905—1926),福州人,受共产主义影响,成为福州第一批加入共青团的C.Y.分子之一。后被选为福建学生联合会副理事长,在团福州地委任组织委员兼工农委员。1925年9月,福建学生联合会成立收回教育权运动委员会,翁良毓出任委员长。被逮捕开始叙述,而翁良毓的被捕又应当从“收回教育权”运动开始叙述。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不只在政治和经济上,杀人诛心者乃是文化上的侵略,特别是在国民基础教育上搞“殖民地奴化教育”。“据1919年统计资料,各个教会在全省创办大、中、小学1 709所”,“这些学校禁止学生接触新文化新思想,反对学生参加爱国运动,强迫学生读《圣经》、做主日学,等等”[9]150。可见,当时帝国主义亡我之心甚歹。随着民众意识的觉醒,特别是“五卅”惨案之后,国内民族主义情绪逐渐高涨,收回教育权的呼声越来越大。“非基运动”(64)关于福州的“非基运动”可参看高其兴著的《帝国主义的文化侵略与福建“非基”运动》。早在团福州支部成立之后就被纳入具体工作中的一项,在团福州地委的第一次改组时还设立了以陈公光任书记的“非基委员会”(65)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林铮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83-86页。。福州的“收回教育权运动”爆发于1925年9月,由于改组的原因,此时的团福州地委工作几近停摆,所以“收回教育权运动”并不是团福州地委领导的“非基运动”的直接结果。但是团福州地委的C.Y.在此次运动爆发后能够积极领导,甚至有团员为此献出生命,并在该运动的后期持续发力,成为该运动的中坚力量。
“于1925年9月12日在福建学生联合会中成立了收回教育权运动委员会,选举翁良毓担任委员长,张章楷、林铮、陈聚奎等16人为委员,设立交际股、宣传股以具体指导这一运动。”[9]150不久学联又提出了“反抗文化侵略”,与教会“绝对不合作”“收回教育权”的口号,号召广大青年特别是教会学校的学生,“努力去干收回教育权运动”,“收回教育权运动委员会还特公开发行宣传刊物《收回教育权运动》”[10]。随着运动的进一步发展,“省内各县非基督教同盟会、收回教育权运动支会也纷纷建立”[9]151。该运动在福州的迅猛发展,当然也引起了反动势力的关注。同时,属于团福州地委领导的学校学生还喊出了“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实行国民革命”(66)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林铮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83-86页。等口号,这使反动统治者和军阀有了危机感,他们绝不会任由学生这样闹下去,采取行动只是迟早的事情。
从收回教育权委员会组建开始,收回运动就一直没有停歇。直到1925年12月,以北洋军阀福建督办周荫人为代表的福建军阀当局到处禁止“赤化团体”活动,“先是福州书店颇为政府所注意,复因《收回教育权运动》小册子,迁怒及之”(67)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关于翁良毓被捕及对策》,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90-91页。。书店因销售《中国青年》等进步书籍,“店伙”被拘而不释。12月23日,当局表示:“翁入则店伙可出。翁君以无据被捕,且以不忍他人受累,特于本日上午挺身到厅。”(68)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关于翁良毓被捕及对策》,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90-91页。因为学联的实际负责人翁良毓被捕,“环境日见不佳。官厅方面抑制愈加利害,对于学生运动,多方阻止,必使不得半点进行乃已”,“以致学生群众之精神上渐呈涣散”。团福州地委为了营救翁良毓,同时“尤不忍学联会坐陷停顿,失却我们宣传工作重要机关”,于是决定将林铮、陈聚奎调出,“以前届地委林君铮与陈君聚奎两人,以全力向学联从事本校工作,以期翁君早日恢复自由”(69)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关于翁良毓被捕及对策》,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90-91页。。12月19日,地委召集全体大会,即时选出书记严明杰,组织委员尤崇玮,宣传委员施松龄,并于次日开“第一次校务会,指定:陈君聚奎为学生委员会书记,陈君公光为非基委员会书记,李培兰为妇女委员会书记,林菁为经济斗争委员会书记,郑尚衡为儿童运动委员会书记”(70)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关于翁良毓被捕及对策》,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90-91页。。当时共青团福州地委的组织设置情况如图3所示。以上就是团福州地委第二次改组的经过。
图3 共青团福州地委组织设置情况(1925年12月)(71)资料是参考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翁良毓被捕后团地委改选情况》,《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95-96页。Fig.3 The organization of Fuzhou Committee of Chines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December,1925)
收回教育权委员会成立后,实际上成为福建青年学生运动的领导机构,而该委员会主要成员多是团福州地委的成员,如此一来,团福州地委在组织上就成了这次运动的实际领导机构。1925年11月1日,《林铮给团中央的报告》中写道:“现弟等对于组织福州学生联合会,极为注意。盖后此福州学生运动之大本营以此为据也。”(72)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林铮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83-86页。从信中可以看出,福州学联实际上已经成为团福州地委主要活动的执行组织。
改组之后的团福州地委面临着更加复杂的局面,“近况颇艰难”(73)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严明杰给曾延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补遗),1987年,第17页。,不得已还派出了“元老”方尔灏前往上海。在1926年1月9日《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中写道:“弟校对于后此之策略,深恐不及应付。兹特派方君一号造府,陈述一切。请兄对弟校以后之进行,随时指示,以免疏忽。”(74)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地委工作情况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88页。
第二次改组选出的负责人难以招架这般局面,“因协动困难,除明杰同志外,其余组织、宣传、学委、经委、妇女委都不尽职”(75)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林铮等给团中央的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104-115页。,“全体同学,顿形懈怠,集会不来,纳费迟缓”(76)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严明杰给曾延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补遗),1987年,第17页。。本以为春节过后就会慢慢好转,但“仍不易度”。这就导致了仅仅改组一个月有余的团福州地委不得不再次改组。1926年2月1日,“选出书记林铮、宣传际公光、组织陈聚奎、经委严明杰、学委林菁,为地委;其余非基,妇女,暂不设置”(77)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严明杰给曾延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补遗),1987年,第17页。。当时的组织设置情况如图4所示。在这份报告中特地数次声明这次改选“不是内部的纠纷”,“统而言之,内部没有纠纷”(78)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严明杰给曾延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补遗),1987年,第17页。。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团福州地委的组织是有所进步的。
图4 共青团福州地委组织设置情况(1926年2月)Fig.4 The organization of Fuzhou Committee of Chinese Communist Youth League(February,1926)
此次改选之后,共青团福州地委仍有10个下属支部,计有团员50人,详见表2。
表2 共青团福州地委下设支部及人员(1926年3月)(79)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及各支部人员名单》,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116-117页。Tab.2 Fuzhou Communist Youth League Local Party Committee Branch and personnel (March,1926)
1926年2月6日,第三次改组后几日,团地委陈公光、林菁、陈聚奎3人就被反革命侦察人员跟踪,不幸被捕,并搜出了随身携带的日记本和进步刊物。陈聚奎乘敌防范稍疏脱逃。为防止团地委组织被破坏,已经暴露身份的地委成员林铮、陈聚奎、严明杰躲过敌人手枪队的围捕后便立即转移到上海,临行委托林鉴代理地委书记,金毓芬代理组织委员,傅炳恭代理宣传委员,共同负责地委工作[11]。林铮、陈聚奎、严明杰3人于3月中旬到达上海。
根据团中央的安排,方尔濒、林铮、陈聚奎、严明杰4人于3月下旬从上海回到福州。4月初,共青团福州地委即依照党、团中央的指示,对福州地区的团组织进行了整顿,并在此基础上开始党、团员的“分化”工作,一方面吸收团内优秀分子入党,一方面将年龄在25岁以上的团员转为党员。根据统计,共纳新党员17名(80)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福州团组织整顿情况报告》,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128页。。随后,经中共中央批准,中共福州地区委员会正式成立,直接由上海中共中央的领导,由方尔濒、施松龄、陈聚奎组成,方尔濒任地委书记。
中共福州地委成立的同时,由于经历2月那场风波,“福州支部,事变后均陷停顿”(81)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及各支部人员名单》,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116-117页。,所以共青团福州地委也进行了整顿和改组,并由方尔濒兼任团福州地委书记,林铮任宣传委员。其下属支部的情况如表3所示。
表3 共青团福州地委所属人员情况(1926年5月)(82)数据来源参考,中央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团福州地委给团中央的信》,《福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1),1983年,第127-129页。Tab.3 Th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Fuzhou Local Party Committee affiliated personnel situation(May,1926)
至此福州的革命事业不再由团福州地委领导,领导权转由中共福州地委掌握,福州团地委第二次、第三次改组的组织沿革也至此结束。如前文所述,福州团地委后两次改组的缘起是收回教育权运动。该运动在全省产生了深刻且广泛的社会影响,唤醒了各界民众,特别是青年学生的政治觉悟,也使人们对帝国主义与军阀之间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即反军阀必须同时反帝。这使得收回教育权运动上升到了反帝反封建和改造社会的高度,比起以往自发的反对帝国主义和反军阀的斗争又前进了一大步。“从某种意义上说,福州掀起的收回教育权运动已成为全国新民主主义革命运动的一部分。”[9]然而,由于当时的反动统治力量过于强大,导致福州的团组织遭到了很大的打击,原有组织涣散,个别团员思想开始下坡,福州的革命事业受到了重创。但同时也磨炼了队伍,成长了个体,为其他地方开展组织工作提供了经验和教训,特别是在反动统治者反攻之时,他们为革命英勇赴死的勇气不禁令人肃然起敬,体现出了崇高的革命精神。
1919年“五四”运动之后的福州是先进思想传播较早的城市之一,正是因为福州有着相较其他城市优越的对外开放基础,使得闽都福州在大革命时期的进步运动和思想传播方面走在了全国前列。当地早期进步运动的发生和先进思想的传播,在一定程度上对福州的团组织的建立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从现实需要看,福州革命事业需要发展就必须有一支先进的组织力量进行领导;从必然选择看,纵观历史“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早已是中国人民的共识,回顾历史,选择共产主义并走向成功是福州早期共青团员们的历史自觉的表现。因此可见,福州团组织的建立是福州革命事业发展的现实需要和必然选择。中国共产党也早就注意到福州这个革命的“空地”,希望能够早早占领它,因此在这里建立了最早的先进组织,由此拉开了党在福州的革命事业的开端。除了对当时的社会背景进行分析外,本文还按照时间顺序阐述了福州团组织建立的经过及其组织沿革,即经过长时间酝酿之后,福州团组织自1925年4月产生,后升格为地委,一年中它在组织架构和主要领导成员也经历了数次变革,直到1926年4月中共福州地委设立,团组织不再占据福州革命事业的主导地位为止,共阐述了福州团组织存在约一年的时间。
始自对共产主义的向往,一群热血青年组成了福州最早信仰共产主义的组织,并为革命理想而艰苦奋斗,视死如归。从福州团组织1925年成立开始算起,成员中年龄最大的陈聚奎27岁,最小的翁良毓才20岁,就义时年仅21岁。这些团员们几乎都是刚出校门或在校学生,他们有共产主义信仰,思想敏锐,富有革命激情,精神十分值得肯定。但也存在着诸多的缺点,有历史局限性。学生都有书生气,惯会闹脾气“撂挑子”,组织纪律意识淡薄,个别人员甚至存在对理想信念不坚定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并不是无法克服的,正如1925年7月30日《陈聚奎关于团福州支部成立三个月工作报告》中说的“训练甚少”,即道出了福州团组织自建立以来发展中一次次陷入困境的内因;也暗示了解决办法,即应该加强对福州团组织成员的教育工作,增加“训练”,以克服困难。再者,组织内部团员的成分单一,且领导层都是学生出身,并没有工人和农民的身影。这就导致了整个队伍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特别以自我为中心,由此引发的组织纪律不强等现象较为严重。第一次改组是意义最深刻的,也是不可避免的一次“倒逼式”改组,由此暴露了很多的问题。福州团组织升格为地委之后出现了一度高度团结的景象,但好景不长,现实的原因让其不得不进行第二次和第三次接连改组。在这数次变革中既有组织内部原因的促动,也有外部革命环境的使然,但主要原因在其内部。从另一方面思考,在上述福州团组织的建立及其组织沿革中显露出的一定的问题,对于中国革命的整个历史进程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它促进了福州地方组织的成长,为不久后福州共产党组织的建立和发展提供了宝贵经验,做了干部上的准备。福州的团组织作为大革命早期领导福州革命运动的一级地方团组织,应革命斗争的需要而成立,其自身组织也随革命形势的变化而作出调适和完善。虽然它只领导了福州革命约一年时间,这期间也存在着一些尚未解决的问题,但它对地方团组织的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工作以及革命道路的开辟都提供了重要的地方经验,对东南地区乃至中国的革命运动有着经验启示的价值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