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聪灵
若你曾仔细凝视过冬天的树,便会发现,以虬枝在天空挥洒水墨的它们,潇洒轻逸。
若你在树旁站立过,就能感觉到,树下的根系通达延展,正在汲取来自黑暗深处的无限潜能。树比人类更能理解“沃土”的含义。
于是,你便不敢轻易将这形态谓之干枯。人家分明是在归藏蓄势,分明是开启春天——地下之冬,即地上之春。这是一体两面,人以一端观之而分荣枯,于树而言,四时轮转,生机从未停止。
人有生机,自然生长、发育,原与树一样,是不必费心太多的事。因被教化要“更高、更快、更强”而刻意加量提速,就会带来另一种风险——生存之上,又求名利,一路狂奔,乱了节奏,于是在某个节点卡顿,问天问地问夕阳,如此形态意义何在?
外来的声音难成有效答案,不妨向树学习——春夏时蓬勃,是强者;秋冬时干枯,却是另一象限的强者,归位内核,向下扎根。
你清静下来,体验到一种不需要费力、无须刻意的生命节奏,好似你的呼吸和心跳,自有其不必操心就自然运作的天然机制。你不需要把自己像禾苗一样拔高了去呈现所谓的良好生长态势,只要一次凝神敛息的深度冬眠,蓄养来日的长久生机。
板凳要坐十年冷,如今鲜有人言,但这发展的客观规律却不曾变过。时代更迭,新词迭出,社会人心,未有大变化。“躺平”也罢,“内卷”也罢,都是新旧秩序整顿过程中的现象而已。
于个体而言,在困境中做默默无闻的根系,自我滋养,是需要定力的。你需要找到契合自身特质的节奏韵律,做个恰到好处的生长者、行动者,以几乎不为人察觉的进度,强大着。
当你知道如何安居于自身的低谷和长夜,你就理解了那些冬天的植物和动物们。原来,宠辱不惊,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等等,前人们反复诉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强弱是流动变化的。
最后,引一首于尔克·舒比克的诗与你共勉:“洋葱、萝卜和西红柿,不相信世界上有南瓜这种东西,它们认为那是一种空想。南瓜不说话,默默地生长着。”
(心香一瓣摘自《风流一代·青春》2021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