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琳
8 月8 日晚8 时,记者坐在东京国立竞技场看台上,远望着奥运圣火缓缓熄灭,就感觉开幕式上大坂直美点燃圣火那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17 天的东京奥运会转瞬即逝,却已在奥运史上留下了最特别的篇章。此次东京之行,成了记者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回忆。对于已有20 年体育赛事采访经历的我来说,这次奥运采访同样是一次 “史无前例”的全媒体采访报道的实践。
随着抖音、西瓜、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的火爆,短视频在2017 年迎来行业的爆发期。在这样的大趋势下,为适应更多受众的习惯。传统媒体也不得不“痛苦转型”,开始将新闻报道与短视频形式相合,开始制造生产“短视频新闻”。
2021 年8 月,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48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 显示,截至2021 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11 亿,其中手机网民规模达10.07亿。网络视频(含短视频)用户规模达9.44 亿,较2020 年12月增长1707 万,占网民整体的93.4%。其中短视频用户规模为8.88 亿,较2020 年12 月增长1440 万,占网民整体的87.8%。
如果说,2016 年的里约奥运会只是 “全媒体报道”和“短视频新闻”简单试水,那么2021 年东京奥运会则成为传统媒体全面拥抱“短视频新闻”的主战场。对所有到现场进行采访的记者来说,本次奥运采访工作与往届最大的不同就是:除了采写传统的文字稿件外,每天拍摄短视频也成为必须完成的工作重点。事实也是如此——可以看到,在东京奥运会的各个场馆,所有的文字记者人手一机,都在进行着或长或短的拍摄。
2021 年8 月7 日,长江日报记者动身出发前往东京。行前,我用手机完成了《从武汉到东京,奥运采访之行,开始!》短视频新闻的拍摄。采用时下最流行的Vlog 形式,记录了自己从出发前准备行李,采访装备以及前往火车站的情形,也拉开了本次东京奥运采访工作的序幕。
抵达东京后,记者又用手机拍摄了《奥运临近,东京街头奥运气氛不浓》《蜗居东京,房间像卧铺》《隔离首日,可以上街,速去速回》《未设防的东京地铁,到底能坐不能坐?》等视频报道,及时地将前方最真实鲜活的画面传回了后方,用记者的第一视角弱化了和受众的距离感,大大增强了受众在观看视频时的代入体验,引发情感共鸣,使得新闻更具动人心弦的力量。
再比如7 月23 日东京奥运会开幕式当天。长江日报记者在下午就早早来到东京国立竞技场现场,熟悉情况。根据后方编辑部“寻找直播镜头之外新闻点”的要求,先在场外用手机进行了视频拍摄,将奥运开幕式前场外实时画面传回了国内。在场外,记者很幸运地并采访到了一位旅日华侨,通过他的讲述了解到日本民众对于奥运会召开,以及开幕式空场举行的看法。
之后,记者并未留恋于现场的各种表演,而是再次下到地下二层的运动员通道。经过一个小时的等待,终于拍到了中国代表团在出场前的画面,经后方剪辑成为 《正式亮相前,中国健儿高喊:中国加油!》的短视频作品。
发完近十条短视频后,再次返回到场馆的新闻工作间,赶写当天关于开幕式的文字稿件。发回了《振奋人心!开幕式现场高喊“中国加油”》《东京手记/东京奥运会热起来了,华人在自家阳台挂出中国国旗》等报道。
在东京采访的22 天,长江日报记者一个人依靠简单的设备完成了近百篇文字稿件,上百条短视频报道及一次半个小时的现场直播。为此次奥运采访工作留下了可观的实践成果。
东京奥运会是中国传统媒体转型“全媒体报道”的一次大狂欢,但是以“短视频新闻”为主打的采访模式能否长久却充满着变数。因为,奥运会的视频版权必将成为这种新模式难以逾越的鸿沟。
由于互联网传播设备技术和手段的不断更新,体育赛事的媒介传播成本和门槛已经大大降低,甚至已经达到了一台手机就可以完成一场体育赛事直播的程度。便捷的传播形式固然令受众轻松接触到更多精彩赛事,却也催生了侵权现象出现,这无疑是那些投入了巨大真金白银购买赛事版权者无法容忍的。
长报记者张琳与奥运冠军王宗源合影
2020 年,当东京奥委会面向日本国民出售奥运门票时,就曾出台了这样一条 “霸王” 条款:“未经国际奥委会(IOC)事先同意,持票观众不得在比赛场地内传输、发行录像、录音制品。这包括通过电视、广播、互联网(包括社交媒体和直播)和其他电子媒体进行传播,包括目前尚不存在的形式。”这意味着花钱进场观赛却连在朋友圈发段现场视频的权利都没有,这自然引起了日本观众的巨大不满。后来,东京奥组委负责人不得不表态,欢迎持票观众在社交媒体传播东京奥运会的相关动态,事情才得平息。
东京奥组委之所以推出该项条款,主要目标就是“为了保障支付高额费用获得版权的电视台和媒体”。而同样出于“保护版权”,国际奥委会和东京奥组委也对新闻媒体的权限进行了严格的划分。一般而言,持“E”证的文字记者是不被允许在场馆内,新闻发布会及混合采访区进行拍摄的。事实上,在此次东京奥运会的大多数场馆,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也确实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提醒和制止记者们的拍摄行为。但由于种种原因,对媒体拍摄的限制执行得并不彻底,或者说相对宽松。这给了本次现场采访的记者们较大的发挥空间。
之所以出现“放水”的情况。主要原因之一是,由于东京奥运会百年不遇的“特殊形式”——空场举行。没有成千上万的观众入场,在广为流行的社交媒体上自然也就缺少了海量的“分享视频”,原本这些视频是可以起到为奥运赛事“打广告”的效果的。通过现场观众分享的短视频,社交媒体上的用户更容易被现场的热烈气氛所感染。赛事本身的热度在此催化下得以提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把现场媒体的视角和渠道“卡死”,对本就“凉凉”的奥运会赛事传播将是雪上加霜。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电视转播版权的严管,国内各家媒体无法直接使用央视的画面,后方编辑部对前方记者提出了相当强烈的需求,要前方记者尽可能提供现场的视频,特别是一些焦点赛事,更是强令记者“不惜代价完成任务”。这就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尴尬:只要有一家媒体打了“擦边球”,就会有无数的媒体跟进,最终形成从众心理,一哄而上的局面。
东京奥运会成为传统媒体的一次狂欢。但这很可能带来的是相关组织对于赛事版权的严管和诉讼风险。如何顺应时代的巨变,让奥运会等重大国际赛事与媒体达成双赢的结果,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本次东京奥运会的采访,本人拍摄了近百条视频,其中有不少“爆款”。那么,爆款短视频到底具备哪些特点呢?记者对本次奥运采访中拍摄的短视频进行了对比和复盘,尝试着从中能够破解“爆款密码”。
外界关于“爆款”的分析和论述很多,除了清晰画面,背景音乐外,还有几个元素是被提到最多的有:1、价值(传播性,真实,趣味);2、共鸣(内容认同,产生共情);3、情感(冲突,戏剧性,能调动情绪)。在一个产品中,这些要素具备得越多越全,则成为爆款的可能性就越大。
7 月26 日,奥运跳水比赛中。本人在现场用携带的数码相机拍到了坐在裁判席后面的前奥运跳水冠军郭晶晶。此次奥运会,郭晶晶担任的是裁判监督。她的任务是为现场执法的裁判打分,而非之前外界盛传的为运动员打分。素材传回后方后,编辑部将其剪辑成为《郭晶晶,陈若琳东京奥运现场观赛,这次郭晶晶身份并非裁判?》。该视频在长江日报的抖音短视频号上发布后,点击数达到了598.2 万,成为一个网上的“爆款”。
中国女排是本次奥运会中最受关注的焦点之一。7 月29 日,中国女排以2:3 不敌俄罗斯队,遭遇三连败,小组出线几成定局。我在赛后第一时间就拍摄了题为《奥运直击|郎平:姑娘们已经很努力了,我们打的是一种体育精神》的短视频。在视频中,郎平对失利的原因进行了解释,并说到“球输了也要昂起头走出球场,我们打的是一种体育精神”,引起受众的共鸣。
7 月30 日,中国选手朱雪莹和刘灵玲在女子蹦床项目中包括金银牌。比赛过程很有戏剧性:刘灵玲和朱雪莹比赛的一、二号种子。刘灵玲是最大的夺冠热门。预赛中,刘灵玲和朱雪莹排名第一、二位。按规则,决赛根据预赛排名倒序出场。决赛中,朱雪莹发挥非常出色,得分在所有选手中名列第一,这意味着中国队提前锁定金牌。也许是这个结果让刘灵玲产生了松懈,她在决赛中未能发挥出最佳水平,最终与金牌失之交臂。赛后,刘灵玲泪洒现场。记者在第一时间拍摄了《刘灵玲摘女子蹦床银牌,赛后她说:“这是我的最后一届奥运会”》的视频。这个视频的价值在于有情感的冲突和戏剧性变化,应该能够打动受众的心。
如何生产出短视频新闻“爆款”?其背后的规律和逻辑还需要人们不断地去总结和探索。价值,共鸣,情感等元素都是必要条件。有它们不一定就能出“爆款”,但没有是万万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