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忠,彭述蓉,黄培辉,胡晓亮,涂尊魁,巫高美,尹 玲,高 茹
(1.雅安市第四人民医院,四川 雅安 625000;2.成都市温江区人民医院,四川 成都 611130*通信作者:高 茹,E-mail:154475957@qq.com)
抑郁症是最常见的一种心理疾病,以连续且长期的心情低落为主要的临床特征。世界卫生组织调查表明:抑郁症将成为21世纪影响人类健康的主要疾病之一,全球约有3亿人患有抑郁症,其自杀率高达5%,抑郁症已成为世界致残第四大原因[1]。地震等重大创伤性事件严重影响个体的心理健康,老年人作为特殊群体,更易受重大灾难的不良影响[2],其中抑郁是震后老年人较常见的消极心理反应[3]。研究表明,个体在创伤性事件后产生的负性心理反应虽然会随着时间逐渐减轻,但仍有部分个体的心理状况受到持续多年的影响[4]。2013年4月20日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发生7.0级地震[5],当地群众的生命财产遭到严重破坏,身心健康受到严重影响。目前国内关于芦山地震的研究多集中在震后3年内,震后6年及以上的研究较少,故本研究对芦山地震后6年雅安市城市老年人进行调查,了解其抑郁情况及影响因素,以期为灾难事件后开展持续的心理援助和心理康复提供参考。
本研究对象为雅安市二区六县(包括:雨城区、名山区、荥经县、天全县、宝兴县、汉源县、石棉县)常住城市老年人。根据2018年雅安统计年鉴,雅安市2017年末常住人口约为153.8万,雅安市2018年2月老年委公布:60岁及以上老年人约为30万人[6]。取抑郁患病率低值2%[7],以I类错误概率小于5%、容许误差小于1%,计算公式N=3.84p(1-p)/d2,估计需纳入样本量753例,考虑15%的无应答率,最后估算为885例。于2019年3月-4月采用多阶段分层整群配比随机抽样的方法,第1阶段按雅安市各区县老年城市人口在全市60岁以上老年城市人口的占比,确定各区县抽取人数;第2阶段以社区(或城镇)为抽样单位,随机抽取纳入研究的社区(或城镇);第3阶段以居委会为抽样单位,在已经抽取城市社区(或城镇)中随机抽取8个居委会;第4阶段在居委会提供的城市老年人口名单中随机抽取885人。
纳入标准:①年龄≥60岁;②在雅安地区居住时间≥6年且户籍属于城市的老年人;③自愿并配合调查且意识清楚、智能正常者;④亲历芦山地震者。排除标准:存在意识或认知功能障碍,听力、理解力及言语表达存在障碍等不能配合者。剔除标准:调查问卷内容填写不合格,如所有问题均选同一个答案或一份问卷至少有三个以上问题空缺,问卷作答出现明显的逻辑错误影响,则予以剔除。符合入组标准且不符合排除标准共885人,发放问卷885份,回收问卷824份,其中有效问卷共783份(88.47%)。本研究经雅安市第四人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通过[(2018)科研第(10)号]。
采用自制一般信息调查表收集老年人基本资料,包括姓名、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受教育程度、家庭人均月收入、身体锻炼情况、家庭关系、健康状况、生活自理情况、睡眠状况、受灾程度[8]。
采用老年抑郁量表(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30)[9]评估老年人抑郁状况,内容包括老年抑郁的核心症状:情绪低落、活动减少、易激惹、退缩痛苦的想法,对过去、现在与将来的消极评价。每个条目以“是”或“否”作答。GDS-30共30个条目,包括10个反向计分条目(回答“否”表示抑郁存在)和20个正向计分条目(回答“是”表示抑郁存在)。每项中表示抑郁的回答计1分,总评分范围0~30分,0~10分为正常范围,即无抑郁,11~20分提示存在轻度抑郁,21~30分为中重度抑郁。抑郁症状检出率=检出存在抑郁症状的例数/有效样本×100%。
本次调查人员为精神专科医院医护人员,在调查前邀请专家进行统一指导培训,培训后一致性检验α=0.875;由项目组安排专人联系调查相关事宜,调查当天由区镇干部或基层卫生工作人员引导,在获得调查对象知情同意后进行入户调查,调查在安静的环境中实施,每位人员评定耗时约30~40 min。调查过程中,由调查人员对各问题含义进行解读,避免调查对象理解出现偏倚;设立调查质控组,质控人员对每天所收集的问卷进行审核,对于存在的问题,及时向调查员反馈,以进行修正。
采用SPSS22.0进行统计分析,计数资料以[n(%)]表示,采用χ2检验进行单因素分析,多因素分析采用Logistic二元回归分析。检验水准a=0.05。
在完成调查的783名雅安市城市老年人中,男性376例(48.02%),女性407例(51.98%),年龄60~95岁[(72.90±0.30)岁]。GDS-30总评分为(7.03±0.19)分。检出161例(20.56%)存在抑郁症状,其中轻度抑郁148例(18.90%),中重度13例(1.66%)。
不同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家庭关系、家庭人均月收入、身体锻炼情况、健康状况、生活自理情况、睡眠状况、受灾程度的城市老年人抑郁症状检出率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或0.01),不同受教育程度的老年人抑郁检出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城市老年人抑郁症状检出率单因素分析[n(%)]
续表1:
以是否存在抑郁症状为因变量,以χ2检验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的因素为自变量,以各自变量的第一个变量作为参考水平来设置哑变量,纳入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女性(OR=1.552,P=0.040)、家庭人均月收入2000~3000元(OR=6.982,P<0.01)、家庭人均月收入≤2000元(OR=6.857,P<0.01)、无身体锻炼情况(OR=1.693,P<0.01)、生活部分自理(OR=3.838,P<0.01)、生活不能自理(OR=8.547,P<0.01)、多病可治愈(OR=4.892,P<0.01)、久病难治(OR=5.657,P=0.031)的老年人出现抑郁症状的风险较高;相比于离异和丧偶者,已婚老年人出现抑郁症状的风险更低(OR=0.063,P<0.01)。见表2。
表2 城市老年人抑郁症状影响因素的Logistics回归分析
本研究结果显示,芦山地震后6年,经历地震的雅安市城市老年人抑郁症状检出率为20.56%。尽管个体的抑郁症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得以改善,但地震造成的心理创伤仍可能长期存在,对老年人的日常生活及心理状况产生负面影响。本研究中,老年人抑郁检出率高于胡雅娴等[10]的调查结果,说明震后远期仍有部分老年人存在较高水平的抑郁,可能与个体因素和创伤暴露程度有关。灾难性事件发生后,不间断的新闻报道等持续刺激干扰着人们的正常生活,导致公众更易处于应激状态,对心身健康产生持续性影响,最终导致抑郁、焦虑,甚至创伤后应激障碍[11]。
本研究结果显示,抑郁症状受多种因素的影响,女性抑郁症状检出率高于男性,可能是由于男女的生物学因素及社会心理因素等均有所不同,在面对灾难性事件时,女性较男性更易出现抑郁情绪,与既往调查结果类似[12-13];高龄老年人抑郁症状检出率较高,老年人易受各种疾病的困扰,加之亲友离世、生活方式等改变,对自我认识存在偏差及环境适应能力减弱,得到的社会支持减少,都让老年人感到不安全,而地震加重了这种不安全感,故其抑郁状况更突出[14]。极重灾区民众抑郁症状检出率高于重灾区及一般灾区,可能与其经受的伤亡程度、经济损失及恐惧心理更严重有关。无配偶者抑郁症状检出率高于已婚者,家庭关系一般及以下的老年人抑郁症状检出率高于家庭关系好者,提示需要对老年人的婚姻状况及家庭关系问题给予关注。家庭人均月收入高的老年人抑郁症状检出率低于收入低者,提示抑郁症状受家庭经济收入的影响,与Divsalar等[15]研究结论一致。无身体锻炼情况、健康状况差、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抑郁症状检出率更高,提示健康因素与老年人的抑郁情绪密切相关。此外,睡眠状况差的老年人抑郁检出率更高,有研究表明,良好的睡眠质量有助于老年人抑郁情绪的改善[16]。
Logistics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女性、家庭人均月收入低、无身体锻炼情况、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健康状况差均是老年人出现抑郁症状的危险因素,这与国内外研究结果一致[5,14,17]。家庭收入低作为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危险因素,可能因为是低收入者面临的养老及医疗负担更重,且对精神卫生服务的利用率更低。有研究显示,健康状况是抑郁的主要影响因素之一[18],健康状况差提示存在抑郁风险,伴有躯体疾病更易导致抑郁等情绪障碍,严重者甚至可伴发精神症状,躯体疾病与精神障碍之间关系复杂且相互影响,因此,拥有健康的身体有益于维护老年人的心理健康[19]。此外,婚姻状况是影响老年人抑郁情绪的重要因素,已婚老年人的抑郁症状检出率更低,与王凤姿等[20]研究结果一致,可能是已婚者在配偶及子女的陪伴下情感支持相对充足,不易出现抑郁、焦虑等心理健康问题。
综上所述,芦山地震6年后,雅安市部分城市老年人仍存在抑郁症状。女性、家庭人均月收入低、无身体锻炼情况、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健康状况差的老年人抑郁症状检出率高,需要给予他们更多的心理支持和帮助,使老年人能以良好的精神状态度过晚年。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样本量较小,研究结果可能不能反映整个地震灾区老年人的情况;仅讨论了性别、婚姻、家庭经济收入、身体锻炼、健康状况的整体差异,对抑郁症状持续存在的影响因素缺乏进一步分析。后续研究应扩大样本范围,进行长期的追踪研究,以更准确地了解芦山地震后雅安地区抑郁发生情况,细化其症状持续存在的影响因素,为相关人群进行有针对性的心理干预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