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才
岭南师范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 广东湛江 524000
解构,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是这样解释的:对某种事物的结构和内容进行剖析。“解构”概念源于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中的“deconstruction”一词,原意为分解、消解、拆解、揭示等,德里达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了重要补充,他的核心理论是对结构本身的反感,认为对单独个体的研究比对整体结构的研究更重要,用分解的观念强调打碎、叠加、重组等,反对总体统一而创造出支离破碎和不确定感。
重构,就是把原结构解体还原成的每个局部重新组合,或用新的元素按照新的美学构想及规律重新排列,构成一种全新的形式,创造出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面貌,这种手法往往可以同时使其内涵得到延伸和扩展。
正所谓不破不立,解构与重构,就是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解构是重构的前提和基础,重构是解构的目的。这种思维方式,渐渐成为现代陶艺创作中的一种不可或缺的表现语法,就像音乐家的指挥棒,在引导着越来越多的陶瓷艺术家们的创作思维,对现代陶瓷艺术而言具有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
1.同质重构:
这类重构往往是解构先行,即先将某物体原结构进行解散或打破,然后进行重新排列和组合,以得到全新的视觉形象,最终创造出一个新的个体。
图1 陆斌 《大悲咒——摹古系列》 紫砂
陆斌老师的《大悲咒——摹古系列》(图1),打破了传统紫砂壶的观念,传统紫砂壶很重要的一个工艺步骤—明侦,但是他的作品却有意追求质朴的痕迹,完全舍弃了这道工艺,这是对传统紫砂工艺的突破和创新。他的这组作品是先将经典款的完整的紫砂壶分解,然后进行重构,重构时将泥片有意错位,保留部分断面肌理,这也是对传统紫砂文化及观念的反叛与挑战。
图2 蒋颜泽 《城市·山水》 2017年 蜂窝陶瓷废料
蒋颜泽老师曾说:“我希望每一件器物能承载着自己的个性,并由此发出自己的声音。”链接、集合、解构、重置是蒋颜泽老师作品中最为常见的形式语言。如其《城市·山水》(图2)等系列作品,是采用工厂废弃的蜂窝陶瓷材料进行创作表现,这种材料原本用于净化汽车尾气和充当自来水的过滤器,但艺术家独具慧眼,发现了这种材料的独特魅力,将其变废为宝,选用经过烧制过的质地较硬的蜂窝煤废料,进行横切,使其呈现出大小不一的孔径界面,象征高层建筑,将其比喻为“城市”,又选择未经烧制的质地较软的蜂窝煤材料,用竖切的方式进行加工、雕琢,使其呈现出残垣断壁的山形走势。经过对材料的切割、雕琢、重构,最终将本不相关的单个元素组成建筑、城市和山水的意象形态,这既是一种图式的创新,同时也展现了艺术家细腻的感受和才气。
荷裔英籍艺术家柏克·德弗里斯,将有瑕疵的、损坏的、被丢弃的陶瓷器物或碎片按照一定秩序进行重新组合,使它们焕发出新的生命力,使作品具有新的意义。如他的作品《碎片女神》,主要采用白色观音像和形状自由的青花碎瓷片组成,下层往往以青花瓷罐作为底座,形式新颖,风格别致,把民族传统元素与现代陶艺完美结合,具有很强视觉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
2.异质重构:
这类重构往往指的是将材质、种类、结构、造型、肌理、色彩等毫不相干的单体元素进行组合拼接,以谋求全新的形式,体现出各种材料的材质美和整体的和谐美。如陶瓷与金属、木头、琉璃等综合材料的结合。
曹成艺的《重生》(图3),由熏烧的陶瓷部分和琉璃两种材料重新组合,采用了材料替换的手法,琉璃的温润、半透明与陶瓷熏烧而得的自然纹样和肌理形成质感对比,丰富了作品的表现语言和艺术效果。作品的整体造型轮廓虽没有改变,但是比用单一的陶瓷材料更富有艺术表现力。
黄茹的《被组合的记忆》利用了木头和陶拼合在一起,具有强烈的构成感。木头的软与陶的硬、木头温润的色彩与陶表现出来的色泽、木头的规则与陶的不规则都形成了多方面对比,使整件作品看起来生动而有力,具有较强的视觉张力和人情味儿。
图3 曹成艺 《重生》 2018年 瓷、琉璃
装饰的解构与重构主要表现在陶艺作品表面纹理效果上。目前采用的最常见的工艺表现方式主要为绘画、贴花纸、丝网转印以及不同的烧成方式参与的装饰效果等。因为装饰纹样的符号性和可辨性,这种形式的解构与重构也会带来文化内涵和精神意义上的改变。
这类作品一般都不会分解形体,而是保持绘画载体的完整性,主要涉及陶瓷表面的装饰纹样。艺术家将原来完整的再现性、可辨性图案进行分解,根据画面需要进行重构,以得到要表达的思想观念,作品往往具有较强的装饰性和形式美感。
图4 南茜·塞尔维吉 《瓷器的全球化》
南茜·塞尔维吉(Nancy Sslvage)的作品《瓷器的全球化》(图4)将从世界各地搜集来带有各国装饰风格、不同文化气息的碎瓷片,以金缮工艺重新构建成完整的作品,使作品呈现出思想、文化的碰撞与融合,风格独特。
冯林的瓷板画作品《来了》将蝴蝶、荷花、莲蓬、松树、眼睛为构成元素,将不同元素进行拼贴、重构,形式新颖,装饰性强。
崔久霄的《触感的景象》、《重建的秩序》、《托举的长罐》、《错位山水系列》等系列高温熏烧作品,也都是采用了解构重构的形式。
日本著名现代陶艺家寄神宗美的Recreations(再造)系列作品也同样采用了解构与重构的手法。如《再造系列之圆锥》,他先将完整的坯体随机打破,进行分解,使其形成自然的碎块,再将每一个碎块编号,为了寻求不同的装饰效果,采用多种烧制方法,最后再将各部分重新黏合拼接起来。这几乎成了他的代表性的惯用手法和创作符号。
解构与重构是现代陶艺创作的一种创新思维,也是一种创作手段,它丰富了陶艺作品的创作语法,拓宽了现代陶艺的创作途径,同时具有形态美、材料美、结构美、意境美的美学价值。但是,在陶瓷艺术的创作实践中,如果以此作为“求新”、“求异”的武器,盲目解构,随意拼凑,不顾其中的文化内涵或无视作品的美感,本末倒置,就违背了解构与重构的初衷,将会失去解构与重构的意义。解构与重构过程的体验感较强,在运用解构与重构创作手法的过程中,每一个步骤,都是一次再创作的机会,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现喜出望外的效果,它又决定着作品下一步的处理方式及发展方向,最终影响着作品的面貌。正如绘画中所讲的构思与构图的关系一样,是循序渐进、相互影响的。解构与重构将继续作为一种艺术创作手法,与现代陶艺的发展紧密相连,继续发展与创新,在此也期待有更多优秀的解构与重构形式的现代陶艺作品呈现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