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历史拐了一个弯

2022-01-01 00:00:00一说
少年博览·初中版 2022年5期

1919年5月4日,是一个晴朗无风的好天气。但走在北京街头的几千名青年学生,心中只觉得风云翻滚,雷雨交加——

中国作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胜国,在“和平会议”上提出的正当要求不仅被无理拒绝,甚至被要求将德国在山东攫取的一切权利转交给日本。所谓的公平公正在霸权面前,被撕得粉碎。

中国人民愤怒了!以北京青年学生为主的游行队伍齐聚天安门,“收回山东、青岛主权”“誓死力争,还我青岛”“拒绝在和约上签字”的怒吼声,响彻北京上空。

五四运动就是在这样一个晴日轰轰烈烈地开始,并以雷霆之势席卷全国,拉开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序幕,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作了思想上和干部上的准备。

始于青年的五四运动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也许,我们能从当天参与者的讲述里寻到答案。

一气呵成的爱国宣言

讲述人:罗家伦

罗家伦是蔡元培的学生。五四运动开始后,罗家伦火速起草了白话版宣言《北京学界全体宣言》,提出“外争国权,内除国贼”的口号,并在5月26日的《每周评论》上首次提出“五四运动”这个名词。

“五四”回忆:

五月四日上午十点,罗家伦从城外的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回到北大,准备和大家一起去天安门游行。同学狄福鼎推门而入,对他喊道:“今天的运动不能没有宣言,北京八校同学推选我们北大起稿,你来执笔罢!”罗家伦见时间紧迫,没有推辞,就站在一张长桌旁,匆匆起草了白话版《北京学界全体宣言》。

这份宣言是五月四日那天唯一的印刷品,全文如下:

现在日本在万国和会上要求并吞青岛,管理山东一切权利,就要成功了!他们的外交大胜利了!我们的外交大失败了!山东大势一去,就是破坏中国的领土!中国的领土破坏,中国就亡了!所以我们学界今天排队到各公使馆去,要求各国出来维持公理。务望全国工商各界,一律起来,设法开国民大会,外争主权,内除国贼,中国存亡,就在此一举了!今与全国同胞立下两个信条道:

中国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断送!

中国的人民可以杀戮而不可以低头!

国亡了!同胞起来呀!

当天的百姓们

讲述人:王统照

王统照于1918年考入中国大学英国文学系,在《妇女杂志》上发表了第一篇白话短篇小说《纪念》。五四运动时,他参加了火烧赵家楼的示威活动。在他的回忆中,我们能大概了解当时百姓们的态度。

“五四”回忆:

快近十时,阳光渐热,大家拥立谈论,额汗热发。在偌大的广场上白旗舞动,与正北面宽大的褪色的红旗相映,另是一番景色……除青年学生外,陆续而来的旁观者却也不少。他们多是从前门外与东西长安街就近集合而来,专为看看学生们要作什么举动。北京的市民进到天安门内,这一早上,看到学生们有这么大规模的集会,自然明了是为了“国家大事”。

……

“学生们这一大片!喊的什么?”一位老人问车夫。

车夫大声道:“您老耳朵不中用了,没听见这是要‘誓死收回青岛’‘打倒卖国贼’吗?青岛!青岛在山东,是咱中国的!”

“青岛是好地方,我走过的。那还是光绪末年,德国人修的铁路那时到了济南,日本人又夺了去!可要怎么收回来啊?”

车夫愤愤地道:“有汉奸里应外合便不好办,学生们这是要先与汉奸算账!”

媒体人眼中的游行

讲述人:《晨报》记者

在五四运动期间,《每周评论》《晨报》等报刊非常关注事态的发展。以下是《晨报》记者当日跟着游行队伍报道的现场情况。

“五四”回忆:

时各校学生均已齐集,各总代表会集桥上,向大家言曰:“我们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可以就走,先到前门大街,后到交民巷各国使馆,完后再到这里开会。”说毕,忽有教育部派来司长某君对众曰:“我今天奉了部令到这里,请大家作速解散。大家有事请举代表,可以由我转达的。”学生不理其言,有激烈者曰:“我们今天的行动,教育部是可以不拘束的。”说毕即要向南而去。

(中间省略部分文字)

李统领闻言,亦即息怒,低声言曰:“汝们有爱国心,难道我们做官的就不爱国,就要把地方让给别人么?不过总统之下还有我们各种机关,汝们如有意见,尽管由我转达。若是汝们代表要见总统,我也可以替汝们带领,反正总有个办法,不能这种野蛮的。”时旁有老叟厉声曰:“我们赤手空拳,哪里有野蛮的事?”又有多数学生呼曰:“我们举动是极文明的。”李统领迟疑半晌,旋又对群众曰:“汝们就在这里解散么,不必再到公使馆了。”时学生代表又向李统领婉言曰:“我们今天到公使馆不过是表现我们爱国的意思,一切的行动定要谨慎,老前辈可以放心的。”

各学生大呼走走,李统领亦无言,旋取下眼镜细读传单半晌,后对群众曰:“那么任凭汝们走么,可是千万必须谨慎别弄起国际交涉来了。”言毕,嘱咐警吏数语,即乘汽车而去。

火烧赵家楼的学生

讲述人:陈荩民

陈荩民原名陈宏勋,5月4日,他与同学匡互生、杨明轩等人翻墙进入曹汝霖的住宅院,打开大门,让游行队伍进入,后又痛打章宗祥,火烧赵家楼,最后被军警打伤、逮捕。经多方交涉、营救,5月7日,他被校长保释,并改名荩民,立志忠诚于人民。

“五四”回忆:

当时,曹家门紧闭,已有许多军警在周围防守。愤怒的学生一拥而上,用木棍、石块、砖头撞击。

我身材较高,就踩在高师同学匡互生的肩上,爬上墙头,打破天窗,第一批跳入曹贼院内。我和同学把大门门锁砸碎,打开大门,外面的同学一拥而入。

我们到处搜寻曹汝霖,但他和陆宗舆早已逃匿。只有章宗祥躲藏在厢房的大衣柜里,被我们抓了出来……一群反动军警涌进门来,对我们进行镇压。他们见人就打,见人就抓,一共抓了三十二人……把我们押解到步军统领衙门,经过审问、登记后,关进牢房。

我在曹贼院内遭军警毒打时,眼镜被打掉,手表被打坏,胳臂被打得鲜血直流。我们关进牢房后,被严加监视,不许交谈,不许走动,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直到当晚半夜,又把我们押解到警察厅……

西方学者的信件

讲述人:约翰·杜威

在电视剧《觉醒年代》中,胡适说过这么几句话:“我的导师杜威先生即将来华开展讲座。”“我的导师杜威教授离开了我寸步难行。”他提到的杜威就是约翰·杜威,美国著名哲学家和教育家,近代史上对中国影响最大的西方学者之一。

1919年5月底,杜威来到北京,目睹了学生上街游行示威,抗议军阀政府,也目睹了社会各界人士对学生的同情和支持。6月20日,他在给女儿的信中,坦言自己受到的震撼。

“五四”回忆:

我发现我上次把这里学生们的第一次示威活动比作大学生们的起哄闹事,这是有欠公允的;整个事情看来是计划得很周密的,并且比预计的还要提早结束,因为有一个政党不久也要举行游行示威,学生们怕他们的运动(在同一时间内进行)会被误认为被政党利用,他们希望作为学生团体独立行动。想一想我们国家十四岁以上的孩子,如果领导人们展开一场大清扫的政治改革运动,并使商人和各行各业的人感到羞愧而加入他们的队伍,那是难以想象的。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国家。

百年时光匆匆而过,当代青年肩负着新的时代使命,但五四精神的核心——爱国主义精神,却是一抹永不褪色的“青春红”,照耀在青年心中,历久弥新。这是中国青年最鲜亮的精神底色,激励着他们砥砺奋进,为人民幸福、民族复兴贡献青春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