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疫情防控下的社会心理与心态调整研究*

2021-12-31 15:44健,赵
科技创新与生产力 2021年7期
关键词:疫区恐慌公众

张 健,赵 宁

(1.武汉轻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23;2.湖北省社会科学院中部发展研究所,湖北 武汉 430077)

2020年春节,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席卷整个中国。由于疫情爆发突然,且具有传染性较强、死亡率较高、暂无药可医等特征,除直接危害公众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外,也给公众心理和行为带来了重要影响,在经济、政治和公共安全方面对社会治理提出了挑战。社会心理决定社会行为,病毒带来的情绪破坏效应远大于病毒本身的破坏力,因此,探讨疫情防控中的社会心态和心理,对于我国健全和完善重大疫情防控体系和社会治理体系具有重要意义。

1 新冠疫情应对中的公众心理和行为分析

社会心理的变化取决于外界信息,而公众行为又是社会心理的反映。在应对重大疫情过程中,按照社会心理周期的4个阶段,公众行为表现各不相同。本文结合新冠肺炎疫情应对中关键时间节点的公众心理变化情况和趋势,对社会心理及其引起的公众行为进行分析。

1)警觉恐慌期。在疫情发展周期的第一阶段,社会心理按照“警觉——心存侥幸——震惊——不知所措——恐慌”的过程发生变化。

警觉。疫情初期,传播时间短,感染人数少,相关部门也对疫情认定存在争议,在权威部门发出明确预警信号前,即使在“疫区”,公众生活也没有明显变化。社交网络上虽然出现小范围的预警信息,但只引起少部分人的警觉,大众仍然处于观望状态。此时,防护用品销量开始增加,公共场合佩戴口罩的人数增多,但大多数人生活不受影响,疫情并没有进入人们日常生活的视野。面对外界的质疑,“疫区”群众甚至还编出一些“段子”来自我调侃,反映出公众安全意识不强,社会整体缺乏公共卫生防护知识。

心存侥幸。随着权威人士宣布病毒“人传人”之后,疫情的消息在社交媒体上的传播开始增多。由于病毒存在潜伏期,感染后发病者在前期不太多,一部分人心存侥幸,防护意识不强。另外,距离非典疫情已经过去17年,大众对于疫情传播已没有太在意,出门佩戴口罩的以年轻人居多,部分老年人仍然不习惯。

震惊。前所未有的武汉封城令突然下达引起了全社会的震惊。原因有3点:一是封城为我国史上首次,在全球范围内也极其罕见,即使在非典最严重的时期也没有过此举;二是武汉位于我国经济地理中心,是我国重要的综合交通枢纽,是一座拥有上千万人口的特大城市;三是封城恰好在春节前夕,作为我国最重要的节日,春节期间的人口流动为世界上每年最大规模的人口迁移,此时做出的封城决定,其影响超乎想象。

不知所措。震惊之后,人们开始进入不知所措的状态,并开始寻找更多的疫情信息,对疫情的关注在短时间内达到高潮。在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遇到威胁之际,每个人都在迅速寻找解决办法。

恐慌。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公众对病毒的无知、对非典的记忆以及各种关于疫情的图片和言论信息的广泛传播,触发了社会恐慌情绪。至此,新冠疫情正式进入人们的视野,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焦点。死亡病例的出现进一步加剧了社会恐慌,公众短暂丧失了理性和判断能力,开始出现抢购物资、逃离“疫区”、驱赶“疫区”人群等行为。一般来说,公众的恐慌程度与个体所处的地理位置和社交位置有关,即以“疫区”为地理中心,以“疫区”感染者为社交关系中心,与中心的距离越近,恐慌程度越深。

从地理位置上看,身处“疫区”的人群心理恐慌程度最深,恐惧源头既有对病毒本身的恐慌(行为表现为逃离“疫区”),也有对生活物资缺乏的恐慌(行为表现为抢购商品)。商品抢购最先出现在“疫区”,然后在几天内迅速扩散到全国,抢购的商品主要集中为口罩、白醋、酒精、消毒液等防护卫生类用品以及包括食物在内的各种生活必需品。随着武汉乃至湖北全省封城措施的开展,部分地区民众开始对湖北人进行歧视、排斥、驱离、谩骂等,如酒店禁止湖北人入住、封堵湖北返乡道路、辱骂湖北籍人员等过激行为。

从社交关系上看,近期有和新冠肺炎感染者直接接触的人群紧张和恐慌程度最高。另外,在有“疫区”社交关系且近期接触过、有感染者社交关系或“疫区”社交关系但近期无接触、无“疫区”社交关系中,最后一类群体恐慌心理表现不明显。

2)消极防御期。随着政府的强力介入,物资抢购和商品囤积现象放缓,公众的恐慌情绪得到缓解,但疫情蔓延的势头仍然较快,人们开始居家隔离,这一阶段社会心理总体表现为平静,但根据人群不同,一部分人也表现出焦虑、恐惧、绝望等。

平静。出于社会责任和自身安全,大部分人积极响应政府号召,自觉采取居家隔离措施。

焦虑。社会心理学研究认为,长时间的封闭生活会使人心情压抑,情绪无法释放,心理表现为焦虑、急躁。一方面,生活没有科学有序的计划会加剧人的负面情绪;另一方面,长时间停工对于无固定收入人群,可能会因面临经济困难导致焦虑。

恐惧。疫情爆发初期出现医疗资源严重不足情况,且相关消息经过舆论迅速传播,加剧了社会整体的恐慌和紧张。

绝望。绝望是人长时间处于恐惧心理最终导致崩溃的结果,是恐慌恐惧情绪的进一步升级,是“恐慌——恐惧——绝望”过程的终点。身处“疫区”的病患和疑似病患群体身体较虚弱,其在长时间病情没有好转或得不到救治的情况下会出现绝望心理,亟需心理疏导,否则极易出现伤害自己和他人的行为[1]。

总体来说,疫情防控全面启动后,人们对于疫情防控的认识也得到提高,措施基本到位,情绪总体趋于稳定。聚餐、旅游、探亲等传统春节礼仪和行为大大减少。

3)现实适应期。第一个隔离期的结束是一个重要的时间拐点和心理拐点。如果隔离期满后日增确诊人数、疑似病例人数明显下降,治愈患者人数逐渐增多,则说明疫情防控措施得当,疫情蔓延得到控制,随后将进入恢复成长期。反之则说明疫情防控还不能放松,需要继续增加隔离时间,随后将进入现实适应期。

在第一个隔离期结束后,“疫区”外地区的日增确诊人数、疑似病例人数呈现下降趋势,各地企业也开始分步分批次复工。随着主流媒体关于疫情报道的增加,网络平台和传统媒体都开通了各种形式的信息获取通道,降低了民众获取疫情信息的难度,疫情信息公开的及时性和透明度有较大提高。全面升级的疫情防控体系也使得民众对疫情的判断更为乐观,预示着疫情防控进入到新的阶段。另外,经过一个隔离期,人们已经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适应隔离生活,开始以积极的心态面对并接受现实,加上疫情防控步入正轨,各种突发事件大大减少,网络舆论相对平静,极端情绪越来越少。面对各种困难,人们开始寻求各种资源努力设法解决,焦虑情绪逐渐减轻,自信心增加,社会功能逐渐恢复。

4)恢复成长期。随着日增确诊人数连续多日下降至低水平,疫情防控取得明显成效,则进入恢复成长期。全社会复工范围和比例扩大,大中小学也复学在望,随着政府对疫情防控确诊救治力度的持续投入,利好消息不断出现,人们基于疫情的心理压力也逐渐得到释放,积极向上的心态占据主导。多数人在心理和行为上变得成熟,能够积极面对生活。公众信心恢复,经济开始走出疫情影响的低谷期,社会运行逐渐正常。这一阶段的社会心理以积极向上为主。

2 新冠疫情应对中公众心理及其行为造成的影响

1)社会恐慌加剧,人际隔阂加深。在重大疫情面前,比病毒传播更可怕的是恐慌情绪的传播。无论是抢购物资,还是逃离“疫区”,或者是关于疫情信息的谣言传播,都是人们恐慌情绪的传播和蔓延,这种负面情绪的传播及其导致的行为互为因果,会引发公众心理疾病,二者形成恶性循环。适度的心理防范不仅对预防和治疗身心疾病具有重要的调节作用,而且对应对突发事件也有着重要的避险与调适作用。但如果人人自危,就会形成过度心理防范。过度心理防范是一种病态心理,表现为妄想、惊恐、退缩或歪曲现实等。

过度防范会导致人际关系疏远,产生隔阂,对他人的信任度下降。从社会学的角度看,信任是社会关系的一个重要维度,是人们在社会生活中相互交往、相互关系状态的反映。在疫情面前,出于自我保护心理,个体的情绪燃点降低,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会引起过度反应,发生严重冲突事件。另外,信任度的降低在家庭关系维护中也有影响,会导致家庭成员之间出现摩擦。

2)社会运行失序,疫情防控难度增大。因恐慌心理造成的物资抢购对现有物资供应体系造成严重冲击,市场秩序被扰乱,商品价格大幅波动,巨大的物质利益刺激部分不良商家趁机哄抬物价、囤积居奇,严重损害了社会公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与疫情相关的信息传播速度加快,正常时期没有市场的“阴谋论”开始出现,各种网络谣言也被大量转发,陷入恐慌的个体丧失了信息甄别和判断的能力。按照勒庞的说法,当个人是一个孤立的个体时,他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化特征,而当这个人融入群体后,他的所有个性都会被这个群体所淹没,他的思想立刻会被群体的思想所取代。而当一个群体存在时,他就有着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等特征[2]。部分谣言带有特定的经济和政治目的,冲击了政府和官方媒体的公信力,严重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真实权威的信息淹没在大量网络信息中,不利于公众识别和疫情防控。

3)公众情绪累积转化,社会不稳定因素增加。疫情期间,社会不稳定因素增多,造成不良行为的主体有两种:一是病毒感染者及家属,病患久治不愈或病情转重会导致其伤心进而绝望或愤怒,此时人的心理状态极不稳定,可能会做出伤害自己或他人的行为,类似情况的发生容易造成围观人员的心理伤害,经网络传播后会进一步放大社会负面情绪。二是一般健康人群,由于疫情防控需要居家隔离,长时间的封闭生活会使部分人群产生较多负面情绪,如莫名其妙的烦躁、紧张、害怕、敏感、愤怒以及对生活感到无力等。如果负面情绪持续累积无法释放,且缺乏有效疏导和发泄,易引发心理抑郁和极端恶性行为[3]。

3 新冠疫情应对中社会心理调整建议

1)疫情信息及时公开。在重大疫情防控中,信息的及时准确公开并透明化有助于公众正确认识疫情和判断形势,能够使其从容应对,减少疫情对个体的伤害和对社会造成的损失,减少负面心理。作为普通人,不可能也没必要掌握有关病毒的专业性知识,能做的就是通过正规渠道主动学习了解疫情防护相关知识,增加自己的知识储备,助人助己,在主动获取信息的过程中提高判断信息真伪的能力。针对可能出现的企业倒闭、工人失业等问题,政府在迅速出台相应政策支持的同时应及时将其传递给社会公众,有利于社会各界减少焦虑,帮助广大企业和员工坚定信心,实现有序复工复产、共渡难关,尽力将疫情造成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2)筛选疫情信息并主动参与防控。面对每天更新的疫情数据和相关新闻,公众隔离在家由于过度关注易产生心理错觉,冷静分析就会发现,即使是在疫情最严重的地区,病患人数相对于总人数来说,也只占了一小部分比例。每天的病患信息占据了公众大多数的关注,但其实绝大多数人是健康的。恐惧和焦虑情绪的产生来源于信息过载,因此要合理安排生活,减少信息的过度关注,减轻心理压力。一方面,可以适当关注全国和本地疫情信息和相关的疫情防控、复工复学政策,对于网络上海量的和自身不相关的零碎信息不倾注过多时间和精力;另一方面,提高信息过滤能力,尽量通过正规渠道了解疫情,不轻信和发布未经核实的信息,更不随意转发传播。另外,可以在做好完善的防护措施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积极主动参与到疫情防控中,尽自己所能,发挥自身优势,为社区、为公众服务。积极参与疫情防控工作,既能够转移注意力、减少对疫情的过度关注、释放心理压力和负面情绪,又能对疫情有更准确的认知,切身体会疫情工作人员的压力,同时在为他人服务过程中也能充实自己的生活,体现自己的价值。

3)心理援助服务多元化。面对重大疫情,每个人都会有心理压力,行为情绪化明显。在这种特殊时期,更应该加强心理疏导,可以向他人寻求帮助,多和友人交流释放压力,也要善于疏导他人,做到以己度人,多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理性看待过激行为,多一分理解,多一分宽容,共渡难关。

针对不同群体建立多元化心理援助机制。首先,对于社会健康人群,其人数众多,心理负面情绪较轻,主要的问题是因前期短暂恐慌和后期长期封闭隔离造成焦虑、压抑等情绪。应依托移动互联网开展心理互助活动,引导社会公众科学认识疫情造成的相关心理问题,构建“互联网+心理健康科普”宣传平台,开展有针对性的、浅显易懂的、可操作性强的心理健康宣传教育,鼓励以群众互助、社区互助、家庭互助等形式开展网络心理互助活动。其次,对于医护、社区服务和其他抗疫一线工作群体,应针对需求适时开展心理疏导服务。这类人群在疫情应对中工作压力最大,对疫情的认知和感触最深,易产生抑郁、忧虑等心理问题,需要找人倾诉,寻找情绪出口。应建立专业心理服务队伍,设立驻院心理服务点,开展专业心理疏导和心理援助,一方面缓解紧张的工作压力,另一方面化解负面的工作情绪。再次,针对病患开展心理援助服务。这类群体在身体被感染的同时心理也较脆弱,尤其是重症和久治不愈的病患,情绪波动极大,容易出现极端的心理问题,需要重点关注并针对其开展心理援助工作[4]。最后,建立重点人群的心理跟踪服务机制。疫情过后,对于大多数人是迎来了新生,但还有极少一部分群体由于在疫情中失去了至亲至爱,可能难以走出阴影。对于这类人群,相关部门要做好密切关注,积极跟踪,定期回访,多方援手,通过开展长期的心理跟踪服务帮助他们早日回归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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