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西藏山南的母亲,收拾我和叶武住过的房间,发现了放在床底下的装着书信的箱子。她打来电话和我开玩笑说:“你这些情书,当柴烧的话,估计能烧熟一顿饭了。”
回想过去的时光,我给叶武写情书时,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浪漫得不知所措。
部队管理严格,那时叶武还不便使用手机,我们联系大多靠写信。一封接一封地写,两个人写的信加起来总共有一两百封。跟叶武结婚那会儿,我把这些信完好无损地收好,密封在一个小箱子里,放置在父母在西藏的小家中,我和叶武的床底下。
时光追溯到我们相识那天——2009年8月16日,我从老家湖北襄阳来到西藏山南看望父母。父母在这边种植温室蔬菜,我有时帮着他们采摘、贩卖瓜果蔬菜。驻地的官兵经常来光顾我们的摊位。有一天,叶武和两名战友来买西瓜,我刚好在守摊,随手切开一个西瓜请他们品尝。他们推脱再三才吃了西瓜,临走时还留下了瓜钱。
叶武后来说,初次见面我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后,他常以买菜、买水果为名过来和我说话,有时还利用周末来帮助我们干点农活。不久,我离开西藏,回老家打工,我和叶武互留了联系地址,开始书信往来。
叶武是部队的卫生员,工作认真负责,生活中关心体贴人,我不在西藏,他对我父母也很好。我看他人不错,就想给他介绍女朋友。后来,在他写来的信中,我渐渐地感觉到,他喜欢的人是我。半年多的书信往来中,我俩相爱了。
2010年春节前夕,我决定不再打工而是去西藏,这样既能陪伴父母,又和叶武的距离近了。
2010年9月,我第一次随叶武回他的老家贵州威宁,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作路长且阻。
下了火车,我们坐上汽车一路颠簸,翻过一座座大山。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高山。一路上,我不停地问:“到了没?”
叶武总是安慰我说:“过了那个山头,就到了。”
在这样不断重复的对话里,汽车又走了3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镇上。
下了汽车,叶武用一个筐子背上买的东西,带着我步行了几里山路,终于到了家。入眼的是旧房子,屋里四周墙壁发黑,只有几件简单老式的家具和家电,但却很整洁。叶武父亲已经84岁,71岁的母亲身体也不是很好。
见我目光惊异,叶武的神情似乎也紧张起来。几天过去,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你看我家就是这种情况,老人身体还不好,你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我拉着他的手,坚定地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家,我都十分感激,因为是这个家培养了优秀的你,我认定的是你这个人。”
2011年10月1日,我们在叶武的部队举行了婚礼。结婚那天,我没穿婚纱,只穿了一套自己的新衣服,心想在部队举行婚礼,朴素一点就行。除了值班的哨兵,部队官兵都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我很开心,也很感动。
婚后,叶武继续在西藏边防服役,我父母仍在离他部队三四公里的地方种植蔬菜。因有备孕计划,我独自回到襄阳家中,安心静养。次年1月的一天,当叶武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时,我开心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但看到他一脸的疲惫,心里特别酸楚,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叶武休假回家,想着给我惊喜,并没有事先告诉我。但赶上春节前火车票十分紧张,他只买到一张站票。可想而知,三天两夜的漫漫长路,3000公里的云和月,他的心情多么急切。
2012年2月,我再次去西藏帮衬父母的小买卖。作为已婚家属来队,我和叶武临时住在部队的公寓房里。我白天卖菜,收摊后就去找叶武,因为经常出入营门,我和门口的哨兵也熟悉起来。
每次经过部队营门时,我都会问战士们需不需要带东西,有时会给他们带一些我父母种植的瓜果。看见年轻战士在那里站岗,有的手上布满裂口,我十分心疼,便从叶武那里拿来药布细心给他们缠上。哨兵们平时都喊我“敏姐”。
我怀孕三四个月时,叶武请了年假,又把我送回了襄阳。当年12月,儿子出生。
2013年3月初,部队领导计划要在营区种一些果树,既美化营区,增加氧气含量,又能收获果实。但西藏高原冻土较厚,官兵拿十字镐用力刨下去,常常直冒火星,树木很难扎根。为了保证果树成活率,官兵想了不少办法,用筛子将土壤中的石子筛出后再掺杂羊粪倒进树坑。
我和叶武通话时得知此事,就给父母打电话:“家里的果树苗不要卖,先给部队。”父母二话不说,免费给官兵提供果树苗,并详细地告诉他们不同树种的特性,传授种植技术。
高原虽然冰冷,但官兵的热情特别高涨,利用训练间隙为果树浇水、施肥。听我父母说,经过官兵们的用心照料,果树存活率达到了70%以上,桃树、梨树、杏树长势喜人。
2020年,服役满16年的叶武转业到了贵州省威宁县一家单位。公公2012年去世,为方便照顾婆婆,我也带着9岁的儿子随着叶武到威宁县生活。
如今,我们的小日子如同那高原营区里的瓜果,香甜无比。
(整理者单位:西藏军区某部)
编辑/吴萍霞(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