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绣花枕巾

◇文/王辉 图/周欣欣

老王每天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收购废旧物品。这一天，老王收工回家，发现车上多了一条旧枕巾。老王想不起这枕巾是怎么跑到车上的，便拿起来看了看，只见上面绣着绚丽的朝霞，波光粼粼的大海和战舰上的水兵。老王一下被深深吸引住了，凝视良久。老王曾经是一名水兵，风里来浪里去，这样的场景他是再熟悉不过了。老王不由触景生情，感慨万千。

老王非常喜欢这幅图画，如获至宝。当天晚上，老王头枕着它，心绪起伏。眼前又浮现出当年在海上的战斗情景，耳畔又响起那熟悉的水兵之歌：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老王这样想着笑着，倍感亲切，渐渐进入了梦乡。

老王至今未娶，无儿无女。打那以后，这条枕巾便伴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夜晚。

这一天，老王将枕巾拿到太阳底下晾晒，这时来了一个妇人，惊呼：“这是我的枕巾，怎么会在这儿？可找到了！”

老王说：“凭啥说是你的。”

“这枕巾，是我倾注了多少心血，一针一线绣的，我一眼就认得。那天大风骤起，把晾在阳台上的枕巾吹走，就再也找不到了，我真是太大意了。”

“我凭啥就信你的话？”

妇人说：“这枕巾用了多少种颜色、多少根丝线我一清二楚，右下角还绣了我的名字桂莲。不信可以当场验证。”

听到这儿老王只能忍痛割爱，说：“我相信，枕巾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桂莲接过枕巾，异常激动，喃喃地说：“这枕巾是我专门为他绣的，他非常喜欢我的刺绣。”

老王忽然觉得里面有故事，便问：“他是谁？”

“一个年轻的海军军官。”她说着，一脸幸福的回忆，“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深深相爱。那时候，我快要临产了，他在南海服役。”

“哦。好幸福的一对……”

“就在他请了探亲假准备陪我生孩子时，部队突然接到紧急命令，去执行一次海上救援任务，他主动要求参战……”妇人说到这儿停了停。

“后来呢？”

她哽咽了：“在那次救援战斗中，他牺牲了……为了纪念他，我绣了这条枕巾，每天晚上枕着它，好像他就在身边。”

老王听到这儿，心猛地一紧，问：“他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队？”

当她说出丈夫的名字和部队番号时，老王突然激动地喊了声：“原来你就是老陈的妻子！”然后啪地立正，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她一愣，说：“你是……”

老王说：“我是老陈的战友，那次战斗我也参加了，他表现得非常勇敢，他是我们的好榜样。”

“啊，你是老陈的战友？”

老王点点头，说：“是的。俺俩还一起合过影。我这就拿给你看。”

老王说罢转身回屋，很快拿来一张旧照片。

她看着照片，眼泪又夺眶而出，说：“是老陈。那时候，你俩都还那么年轻英俊。”

老王便说起那难忘的战斗岁月，说起跟老陈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说起战友情。

她也说，老陈生前每次写信都要跟她讲部队里的故事，她对部队充满了感情。

你一言我一语，共同回忆往事，越聊越亲切，越聊越激动，一见如故。

老王又关心地问：“嫂子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说：“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虽然清苦，但信念始终不变。”

老王听了非常感动，说：“你真是我们的好嫂子。”

有了这次相遇，两人便有了往来。老王总是想方设法帮助母子俩，她也常帮老王缝缝补补。时间久了，两人有了感情，但都只是将爱默默埋在心底。

数年后，儿子长大成人。在儿子撮合下，两位老人最终走到了一起。

结婚那天，老王将那条枕巾做了一番装裱，镶在镜框里，挂在客厅中央。老王动情地说：“老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桂莲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