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一雄《无可慰藉》中瑞德的男性气质探究

2021-12-22 17:52刘俊娟
牡丹江大学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黑一雄瑞德小城

王 煌 刘俊娟

(郑州商学院外语学院,河南 巩义 451200)

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1954-)是当代著名日裔英国小说家,20世纪80年代凭借其早期作品《远山淡影》《浮世画家》《长日留痕》等在英国文坛崭露头角,其中《长日留痕》于1989年荣获英语文学界享有盛誉的布克奖。此后石黑一雄的作品开始在稳中求变求新,催生出一系列具有独特价值的作品,如写作手法创新的《无可慰藉》,主人公身份特征独特的《上海孤儿》《别让我走》以及体裁上求变的短篇小说集《小夜曲》。2015年石黑一雄出版了长篇小说《被掩埋的巨人》,奇幻史诗的外衣下包裹着个人与社会面对历史和记忆的艰难抉择,在评论界获得一致赞誉,于2017年夺下诺贝尔文学奖,可谓实至名归。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国外文学批评界就将关注的目光锁定于石黑一雄的作品,而我国对石黑一雄作品的引入与早期研究则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近年来,尤其是石黑一雄在2017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国内文学评论界更是刮起一股石黑一雄作品的研究热,研究趋势明显上升,出现了大量评论性文章以及硕博论文。纵观国际国内卷帙浩繁的研究成果,笔者发现由于《无可慰藉》这本小说本身叙事的奇特以及内容的晦涩难懂,学者们普遍对这本小说的研究不多,国内目前可查尚只有几篇硕士论文和少量的期刊论文,且是从创伤、绝境、叙事手法等几个角度进行研究。石黑一雄在《无可慰藉》中进行“超现实主义尝试”[1]142,以梦境与记忆进行杂糅,再通过身份、家庭、时空的移置,展现的是主人公瑞德的过去现在与将来,小鲍里斯的生活经历影射出瑞德的童年生活;斯蒂芬则与青年瑞德有着同样的遭遇,是瑞德青年时期的影子;而老年布罗茨基是瑞德惧怕的将来,整部小说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对主人公充满创伤和焦虑的一生的书写。瑞德作为现代社会的一名中年男人,成功的音乐家,表面上看似乎拥有了所谓的家庭、地位和名誉,但仍然焦虑重重,生活痛苦而压抑。作者石黑一雄为何用整部小说来刻画一个中年男人的焦虑精神世界?主人公的焦虑重重与其性别有何联系?而导致主人公焦虑的背后因素到底是什么?从男性气质理论入手对主人公进行深入研究是对笔者所持疑问的解答。

男性气质研究伴随着20世纪初的妇女解放运动应运而生,“1990年后,男性气质研究发展为独立的研究领域,成为西方性别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2]男性气质是一种 “与女性气质相对或平行的人格特质”[3],Lenney(1991)认为男性气质是一系列用来区分男性和女性刻板印象,具有社会属性的人格特质,这些属性是界定男性和女性人格差异的核心。在《无可慰藉》中,石黑一雄试图通过主人公瑞德在“集体性别实践构型”[4]104的影响下,“为了呈现出自己所希望的且得到社会认可的男性气质形象”[4]104,在家庭环境、种族因素的反作用下,建构理想男性气质的失败,来反映自己对性别和种族问题的态度:石黑一雄一方面反对强势女性气质对男性带来的危害,另一方面又控诉种族主义和种族歧视,试图为像瑞德一样徘徊于家庭与社会边缘地带的男性寻找一条出路。

1 瑞德男性气质建构的失败

1.1 强势母亲形象

小说中,石黑一雄运用身份、家庭的移置手法,通过鲍里斯和斯蒂芬的经历,影射出瑞德的原生家庭,可以看出瑞德的童年和青年时期一直处于母亲强势女性气质的压抑与恐惧之中。

首先,在瑞德小时候,父亲酗酒且经常外出工作,父亲的缺席除了造就强势的超能母亲外,还会使孩子与母亲的情感过度“融合”(fusion)[5]362,情感融合(emotional fusion)是由美国心理学家鲍恩提出的概念,指在家庭系统中,父母与孩子不健康的“情感纠缠状态”(enmeshment)。童年的瑞德很容易受到母亲情绪的影响,他“兴致昂扬,大声说话,什么事情都笑呵呵的。但一看到母亲进门,他马上就安静了”[6]32,与外祖父玩耍、散步不管多么开心,当他一回到母亲那里,看到她黯然神伤,脸上就会“掠过一丝愁云”。[6]15父亲作为童年瑞德建构男性气质的早期摹仿对象的缺席,而情感上对母亲的过度融合导致他男性气质认同的丧失,通过小说中瑞德回忆中的自己,可以发现瑞德小时候一直是一个孤僻、害羞、敏感的小男孩。

另外,根据瑞德的回忆,发现瑞德年幼时不仅性格孤僻,而且对母亲衍生出一种恐惧之感,他回忆父母的争吵时说,“当时我正沉浸在塑料玩具士兵的世界中,激烈的争吵声突然从楼下传来。那是愤怒的声音,即便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也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争吵”。[6]17争吵产生的背后往往意味着双方自我意识的诉求以及控制权的争夺,可以看出母亲并不是一位柔弱、被动、顺服气质的女性,她敢于挑战丈夫的男性权威,在家庭中敢于捍卫自己的权力。母亲对瑞德也并没有像传统母亲一样,给予他无限温暖和慈爱,而是经常对小瑞德施以语言暴力,小时候每当瑞德在家中旧车上,沉浸在自己开关车门的乐趣时,“母亲经常从房子里出来,告诉我别再摔车门了,那噪音让她发狂,我要再来一次的话,她会活剥了我……我正完全沉浸在某想象剧中的时候,她会突然出现,露出一副特别烦恼的样子,告诉我只要再来一次,她就会活剥了我……这一窘境在与车玩闹的余下时间里一直折磨着我,彻底破坏了我愉悦的心情。”[6]298这是瑞德回忆起小时候母亲对自己进行语言暴力的场景,母亲用“活剥”这种恐吓性的语言是对瑞德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威胁,母亲这样的行为给小瑞德留下阴影,即使人到中年,母亲折磨恐吓他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可以看出母亲对他的精神造成的巨大伤害。

当瑞德长大后,母亲对儿子的成功野心勃勃、充满欲望。她对儿子具有强烈的控制欲并施加给儿子很高的期望,她希望儿子在音乐上获得成功,来完成她的梦想。她不惜一切将儿子送到最有名的音乐老师提科夫斯基夫人那里学习音乐,望子成龙。然而青年时期瑞德一次次演奏的失败,使母亲大为失望,当确定儿子就是一个失败者之后,她便对儿子极其冷漠,甚至侮辱和不尊重儿子。她对儿子的不尊重和自尊心的伤害体现在生活中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表情当中。如在母亲生日那天晚上,瑞德刚从学校回家,进入家门的时候,正常家庭中迎接孩子的应该是慈爱母亲拥抱以及父亲热烈的欢迎,而他的母亲则是“没起身迎接他,所以他只能弯腰亲吻她的额头”[6]72,在母亲的看轻和冷漠下,他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找不到自我价值的认同感。当父亲穿着围裙去厨房张罗晚饭时,瑞德与母亲独处一室的感受竟然是“惧怕”[6]72。之后母亲便一直不相信瑞德的音乐能力,即使后来他通过勤学苦练获得一定的进步,然而强势的母亲依然盖棺定论,从来不鼓励他。最后他在小城重要的音乐会上演奏钢琴时,非常希望父母坐在台下倾听和见证他的进步,但他的母亲则是和父亲刚坐在观众席便立即离场,给瑞德带来巨大的羞辱与伤害。

因此,在原生家庭中,瑞德一直是处于母亲形象为代表的强势威胁性女性气质的阴影之下。不健康的家庭环境导致瑞德在成长关键时期,没有父亲作为男性气质建构的模仿对象,而在强势母亲的暴戾之下,男性气质建构受到严重威胁,自尊与自信受到打击,母亲严重阻碍了瑞德进行自我价值感认同和自信心的建立,强势的母亲的支配性女性气质压制了瑞德的男性气质建构。

1.2 瑞德的厌女、惧女情感

由于不健康的原生家庭情感域场,导致了瑞德产生厌女、惧女情感。纵观整篇小说,多处出现作为中年男性的瑞德,对女性,产生莫名厌恶与焦虑情绪。这与母亲形象对他造成的影响焦虑是分不开的。

小说中,中年瑞德已经成为世界有名的音乐家,他受邀到小城通过音乐演奏帮助当地人解决精神危机。在小城见到妻子时,他一开始却声称妻子是陌生人,随着瑞德记忆的慢慢摊开,显露了索菲是他妻子的事实。随后,似乎恢复记忆的瑞德,在面对妻子时,又总是莫名的怒火,如当妻子给瑞德打电话时,瑞德反应是“我一听出是她,一种对她强烈的愤怒感就向我袭来”[6]87,只是碍于儿子在场才没有向妻子大吼大叫。第九章中瑞德在头脑中进行各种幻想的意识流,当头脑中一旦闪现妻子形象时,便产生这样的感受,“突然我又对索菲引起的混乱感到一阵强烈的不满,还因为她,我不得不彻底牺牲自己的行事标准。”[6]127并且有一次当瑞德在妻子的劝说下回到她的公寓时,瑞德只是待了一会儿便主动逃走,选择回到酒店独住,对妻子的无欲望可以看出他的厌女情感。另外,在小说中还有多处这样的描写,当面对强势的女性时,瑞德的表现总是避而远之、畏畏缩缩甚至极端焦虑。如瑞德来到小城一直不大清楚自己的行程表,斯达特曼小姐是瑞德来到小城之后的助理,很显然作为著名音乐家的瑞德向她询问或索要自己的行程表应该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瑞德面对斯达特曼小姐时,语言立即变得匮乏,多次努力尝试,始终无法张开嘴,或者能说出话时,却吞吞吐吐,犹犹豫豫,连完整的句子都无法表达。瑞德面对斯达特曼小姐时,语言总是支离破碎的,无法完整表达自己想要一张行程表这么简单的要求,相反,斯达特曼小姐则是逻辑清晰,充分流利地进行长篇大论。这显示了在与强势女性气质的交锋中,男性气质的相形见绌,暗示了男性气质被强势女性气质削弱和压制。小说中还有一处场景也说明了瑞德对于女性的莫名恐惧,当中年的瑞德作为举世闻名的音乐家接受儿时好友菲奥娜请求,帮助向她虚荣的朋友英奇和楚德证明自己就是著名音乐家瑞德本人时,瑞德面对滔滔不绝的英奇和楚德这种强势而又充满语言暴力的女性时,突然焦虑至极,满头虚汗,竟然哑然失色,只是发出“咕哝”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瑞德的极端恐惧外化为身体的变形,当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时,发现“满脸通红,五官挤压,出现像猪一样的表情,拳头在胸前握紧,与整个身躯一起颤抖”。[6]272作为一名已经获得世俗成功的中年男性,瑞德面对女性的种种怪异行为暗示了他的惧女和厌女情感,而这种情感的产生是其男性气质受到强烈威胁所产生的,可以说,瑞德的焦虑一部分是来自于女性的,强势女性的威胁造成其男性气质建构的失败,产生焦虑。

2 瑞德的男性气质焦虑——少数族裔身份的社会认同失败

男性往往与成就取向联系在一起。“男性在公共领域获得的成就和认可度是衡量男性是否值得尊重、是否真正具备男性气质的重要指标。”[7]13小说通过古斯塔夫之死和克里斯托弗的没落故事,暗示瑞德所在社会和文化对力量、成熟、拥有金钱和地位等支配性男性气质的推崇。酒店迎宾员古斯塔夫就是死于对力量的极致追求,他总是想通过自身力量的呈现——拿尽可能多的箱子,来向人们证明他的工作并没有那么简单和卑微,他一直想靠力量来获得来自社会的尊重。在一次迎宾员聚会上,古斯塔夫在众人的欢呼下,一边跳舞一边完成举起沉重行李箱的动作,以此展示迎宾员的男性力量。当他举起的行李箱越多越沉,人群越是狂欢。最后,在众人疯狂的起哄下,年迈的古斯塔夫为了不丢掉尊严,负重托起身体无法承受的沉重的箱子,因身体严重受伤和过度劳累而死。这悲惨的一幕反映这样的事实,力量似乎就代表着某种程度上的胜利以及人群对象征力量的男性气质的病态崇拜。同样,在小说中,当音乐家克里斯托弗拥有名誉、金钱和地位等具有支配性男性气质的东西时,他的妻子罗莎才会爱他并嫁给她,而当他没落时,罗莎便立即与他离婚。克里斯托弗发自肺腑的坦白反映出社会上人们对于金钱地位的推崇,“我在本地独享其尊之时,她(指妻子)能爱我……她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爱我……”。[6]211

瑞德一直在对这种社会或集体认可的支配性男性气质的追逐中,产生扭曲、孤独、焦虑等异化心理。他小时候为了让自己变得“成熟”——这种公认的男性气质,经常对自己做“特殊的训练”[6]191——独自跑到离家很远的田野让自己孤独和封闭起来,并且杜绝自己进行情感依赖,一旦产生需要依赖家庭的情感,便立即把它归为“不成熟”[6]191的表现,以此击退自己内心的依赖情感,由此可见社会认可的男性气质对个人心理的不健康影响。瑞德小小年纪便开始追求“成熟”气质,这是社会文化导向的结果。青年时期,瑞德为了音乐演奏的成功,甚至想过把自己关房子里,几个月不出门,疯狂练习,这样就能获得成功。而当中年的瑞德终于得到了他一直追逐的成功和荣誉,成为一位举世闻名的音乐家时,瑞德在小城中仍然受到歧视和排挤。他以世界著名音乐家的身份到访小城时,当地没有一个人来接待他,多数时候,人们只是语言上对他夸赞恭维,实际上他走到任何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他是受小城政府邀请来到这座城市的,此行的目的是要在小城重要的音乐会“周四之夜”进行钢琴演奏,以此挽救迷漫当地人的精神危机。然而,最后瑞德因为陷于琐事而耽搁上台演出的机会,也没有人在乎瑞德的缺席。这反映了瑞德在社会中其实是没有一席之位的。为什么人们会对一个音乐家如此轻视呢?这里隐藏着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瑞德在当地(也是他的居住地)边缘人的身份。

小说虽没有直接交代,却在多处场景暗示了瑞德异族人的身份,瑞德为异族人身份的描述在小说中是隐喻性的。有这样一幕,瑞德参加了小城一个少数族裔人员的聚会,当被周围的人拉着手一起唱匈牙利语的歌时,瑞德“没过多久,亦沉湎于此情此景之中,开始唱了起来……不知怎地,这一方法出奇的奏效——渐渐发现这样的词语喷涌而出,让我倍感轻松愉悦……”[6]463小说中瑞德反复提及英格兰乡下的家,可以得知瑞德一直的居住地为英国。而对一种语言由生疏到张不开嘴到喷涌而出,暗示着瑞德在这种语言或文化中找到认同感和归属感,因此暗示瑞德匈牙利人身份,只有匈牙利语是他的母语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另外瑞德的岳父古斯塔夫是一位匈牙利人,妻子索菲也曾抱怨被当地人歧视与排挤,“那些人对我的态度太差了。我还没有真正恢复过来……他们当真让我觉得自己非常渺小……”[6]293这些都是瑞德作为这座小城少数族裔身份的证据,暗示了他在社会中的边缘地位。当他作为世界著名音乐家来到小城,本应万人空巷的接待场面,但迎接他的只有一个迎宾员进行接待,他受邀参加宴会,却没有人拿他当名人来看,而且他在旧家居住时还经常遭受当地小混混的攻击等,这些都是瑞德作为少数族裔所遭遇歧视的表现。

因此,瑞德努力获得的成功和其音乐才华实际上是没有用武之地的,他所在的社区和社会根本没有尊重他。他本来要在音乐会上发言和进行完美演奏,以此鼓舞当地民众,最后却始终无法完成此行的目的,暗示他在所居住地根本没有发言、发声的权力与机会,表明他作为少数族裔男性话语权的丢失与失声。因此瑞德一来到小城,小说一开篇便交待感到莫名的疲惫,无力感,焦虑以及压抑。

3 瑞德的出走

小说的最后,瑞德面对刚刚丧父的妻子和哭泣的儿子,似乎无动于衷,依然执意逃走,前往下一程和未知,是具有隐喻意义的。瑞德最后的出走,是因为老布罗茨基的故事让瑞德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瑞德作为第一人称叙述人和见证人,当瑞德通过见证老布罗茨基的悲伤故事,似乎看到自己恐惧的未来,同为城市异族人的老布罗茨基被整座小城排挤和孤立,他身体残疾,断掉一条腿,布罗茨基一句“我那玩意不听使唤了……不能再行男女之事了……”[6]353,表明他男性能力的丧失,他一直试图挽回的前妻柯林斯小姐在布罗茨基倒下那一刻,冷漠而强势的指责他,“看看吧,你只关心你那伤口!……你个懦夫,不负责任的骗子!”[6]567这个伤口隐喻瑞德受到的家庭和社会创伤,让瑞德看到徘徊于女性和社会边缘的男性的悲剧,他们满身伤口,却也换不来来自社会和女性的同情、怜悯与爱。瑞德的出走代表着“双重”的逃离,逃离他充满创伤的原生家庭、逃离他所在的种族歧视的社会。他的出走源于他的厌女、惧女情感以及作为边缘人所遭受的压迫。小说中无论是瑞德的母亲,还是瑞德遇到的女性,都具有强势的女性气质,这些女性都具有这样的特点:她们具有暴戾的性格,犀利的语言,强烈的支配性和控制欲。她们相对于瑞德而言具有明显的威胁性女性气质。强势女性气质严重威胁着瑞德男性气质的建构,而社会中暗藏的种族歧视也将作为少数族裔男性的瑞德推至边缘地位,在社会中始终无法建构他理想中的男性气质。所以最后瑞德匆匆出逃,踏上前行的列车,抛妻弃子,前往未知。他看似不负责任的出走,实则是小说作者有意的设计,显示了作者一方面反对强势女性气质对男性带来的危害,另一方面又控诉种族主义和种族歧视,试图为像瑞德一样徘徊于家庭与社会边缘地带的男性寻找一条出路。

4 结语

如麦克恩斯的著作《男性气质的终结》中提供了一种从意识形态和历史建构角度研究男性气质的崭新视角,他认为,“男性气质必将随着社会性别分工的变化和女性主义的影响而变得越来越不稳定,逐渐失去人们的信任,直至最终消失。”[8]45-60“弱势群体的男性所面临的困难是实实在在的,其男性气质身份的困扰和挣扎也是痛苦而真切的。”[4]44石黑一雄将这部特别的大部头小说命名为“无可慰藉”(The Unconsloed),以主人公瑞德在不知名欧洲小城遇见的亦真亦幻的人物和事件来构筑整篇小说,虽表面上看似杂乱无章,甚至是荒诞离奇,但小说实则具有一定寓意性。通过对主人公创伤和焦虑的一生的隐喻,展现的是他在强势女性气质之下男性气质无法建构以及作为社会边缘男性无法从社区找到的自我认同的困境。瑞德的男性形象一直属于从属性、边缘性男性气质,他缺乏自信,敏感,压抑,焦虑重重。瑞德最后的出走表明了他的逃离态度,也被看作是一种寻找男性自我的必然之途,显示了石黑一雄对边缘男性生存困境的关注,但是边缘男性如何在自己的困境中生存始终是需要继续探讨的重要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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