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儿歌的创作特征分析

段红琼

（恩施职业技术学院 湖北 恩施 445000）

土家族是中国少数民族之一，其千百年来“大杂居、小聚居”的生活特点，造就了丰富的地域性民族音乐文化。土家童谣是土家儿歌的创作源泉，笔者结合童谣与原生态土家儿歌的特点，创编了一部分新土家儿歌，其可以划分为革命与劳动类、动植物类、游戏类、家庭与情歌类、典故与扯谎歌五大类。本文主要分析原生态及新编土家儿歌的歌词及旋律音调特征。

一、土家儿歌歌词分析

（一）韵脚

“押韵”是中国诗词和歌曲常用的一种创作手法，其可以让歌词顺口、悦耳、便于记忆，韵脚一般出现在句尾。土家儿歌由童谣演化而来，其歌词也体现了这一特点。如《翩翩打，骑白马》：“……姨娘过沟，踩死泥鳅，泥鳅告状，告诉和尚，和尚打鼓，告诉老虎……”此处押韵方式为AABBCC，每两小节转韵一次，ou 韵转ang 韵再转u 韵，朗朗上口，并且容易记忆。再如《灯笼壳》：“三岁的伢儿会钻磨，推的个粉子细不过，发的粑粑甜不过，隔壁的幺姑来包火，一餐吃了十二个，吃到心里不快活，回去肚儿疼不过，请来老师吹牛角，请来道士筐铙钹，牛一脚，马一脚，踏得像个灯笼壳”，本曲采用了一韵到底的方式，押O 韵，土家方言中，“个”读四声“guo”，“角”读二声“guo”，脚念二声“jio”，“壳”读二声“kuo”，因此看似不押韵，实为一个韵脚。也有段落交替押韵的歌曲，如《十字》：“八字二面丢，张飞英名留，大吼三声水倒流，吼断桥难修；九字九转弯，昭君和北番，怀抱琵琶马上弹，一夜跑出关……”在本曲中，韵脚段落式交替出现，A 段押“iu”韵，B 段押“an”韵。

（二）问答句式

土家儿歌中有很多问答句式，包括乐句式问答、段落式问答、渐进式问答。如歌曲《闹五更》：娘问女（哟），“什么呀？”女儿回答，“妈妈你听到，是那个蛤蟆，叫了几（呀）声。”“蛤蟆怎么叫？”“咯咯儿咯咯儿，哎嗨哎嗨哟……”这首儿歌是典型的乐句式问答，母亲半夜听到异响，便问女儿是什么声音，女儿本在会情郎，却说是“蛤蟆”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这为后续闹二更、三更直到五更进行铺垫。

歌曲《说天圆》是规整的段落式问答，第一段问：“说天圆，讲天圆，天圆地圆几丘田？几丘田里出大米，几丘田里出沙糖？”第二段答：“说天圆，讲天圆，天圆地圆九丘田，四丘田里出大米，五丘田里出沙糖。”规整的段落式问答儿歌是较常见的歌曲形式，属同调异词，前后段落衔接紧密，有连续性。

渐进式儿歌富有地域特色，如歌曲《捉羊儿》谱例如下：

《捉羊儿》

歌曲中人物A 从容不迫，步步为营，人物B 刨根问底，亦步亦趋，双方情绪由漫不经心到逐渐紧张，最后剑拔弩张，将歌曲意境体现得淋漓尽致。渐进式问答儿歌还有《野鸡公》《追根歌》《癞子壳》等，这是土家儿歌的一大特色。

（三）方言、添字与衬字（词）

在土家儿歌中，有大量的地方性语言，体现了浓重的地域色彩，如《一群麻雀飞上坡》：“一群麻雀飞呀飞上坡，三岁的娃儿会唱歌啰嚯，不是爹娘教的也，我哎我各人聪明记得嘞，记呀记得多。”歌词中“各人”意为“自己”，语气词“啰嚯”“也”“哎”“嘞”“呀”充满了生活气息；另外，《高山砍柴》中“梭”意为“滑”，“嗲嗲”指“爷爷”；《闹阳春》中“阳雀”意为杜鹃鸟，“不做声”意为“不出声”；《腊月三十》中“搭”为“摔跤”，“灰只扑”意为“灰扬起”。

除此之外，有些儿歌旋律含有大量的添字与衬字、衬词，如《闹一更》：“一呀更（子）里，月（呀）月东升，忽听（那个）外面叫了几（呀）声……（哎嗨哎嗨，哎嗨哎嗨），闹得一更尽（哪哎嗨）”。歌曲中出现了大量的衬字“呀”“哪”，衬词“那个”，添词“哎嗨哎嗨”，使原本平淡无奇的歌词充满趣味。

在土家儿歌中，很多语气词直接运用于旋律之中，如《摇篮曲》：“啊啰啰啰哟，啊啰啰啊提，我的宝宝哟，快点睡觉觉……”，这些词无特殊含义，以铺垫歌曲、连接歌词为主要目的，同时，为歌曲注入灵魂，使其富有情趣与特色。

二、歌曲精神及内涵分析

土家儿歌多数为叙事性内容，既刻画了人民劳动和生活的场景，又反映了大量的动植物、历史典故、神话传说等，真实记录了土家生活的点滴，极易引起人们的共鸣。不同类型的儿歌体现了不同的精神与内涵。

（一）展示了不惧艰苦，自得其乐的土家精神

劳动类儿歌是土家儿歌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形式多样，内容丰富，劳动形式以种田、采茶、薅草、砍柴为主。鄂西南地区雾多寡照，降雨较多，对耕作有较大影响，但土家儿女却一直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如《薅草歌》：“太阳过了河，扯住太阳脚，太阳你转来，有句话儿说……”从歌词可以看出，当地天气或许并不如意，对种植造成了一定影响，但主人公仍以调侃、从容的态度与大自然对话，这种积极而又可爱的生活态度让人心生敬佩。

再如《采春茶》：“春茶花儿满山开，采茶的歌儿唱起来，你来唱来我来接，嫩芽发起大家来”。采茶是土家族重要的劳动形式，也是他们重要的经济来源。春天是采茶的季节，勤劳的农民背着背篓，戴着帽子，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在茶园里面忙碌着。云雾缭绕的梯田式茶园与勤劳的采茶人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这样的场景令人神往。

（二）体现了勇敢豪迈又心怀敬畏的淳朴民风

土家民风淳朴而豪迈，很多歌曲展示了土家儿女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如扯谎歌《我不怕》：“五句歌儿我不怕，住在天边雷脚下，青龙背上打得滚，老虎口里翻得叉……”歌词生动展现了土家人勇猛、无所畏惧的豪迈性格。

其实，土家人信神灵，如土地神、五谷神、山神、风神、毛娘神等。对神灵的信仰深深融入了土家人的生活，如《观音菩萨》：“观音菩萨不认人，善人善脑善良心，哪个要是起坏心，哪个要是缺了德，整他一年十二月……”歌词借观音强调做人要正直、善良，不可做违背道德之事，既有信仰，便有顾忌。同时，土家人崇尚关公，认为他是正义与力量的使者，很多歌曲歌颂其勇士精神，如《红关公》：“关大将军生的红，一十三岁上广东，广东有股清凉水，一口喝到九条龙，单人独马显神通……”在土家人心中，关羽是与神比肩的历史人物，他骁勇善战、无所不能，这与土家人豪迈、泼辣的性格颇有相似之处。

（三）传达了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愿望

一些土家儿歌描写了生活中常见的动植物，如蛤蟆、鸟、老鼠、猫、金银花等，有动态的、静态的、寓意式的，俏皮而生动地再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如《闹阳春》：“阳雀来哒不做声，要等山中树叶青，三月四月它来了，五月六月它转身，明年又来闹阳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阳雀”（杜鹃鸟）象征着凄凉与哀伤，经常会激起人们的哀思，但在土家人眼中，它是春天与希望的使者，大山因为它的到来而充满了生机。又如《雀子歌》：“一个雀子一个头，一双眼睛黑溜溜，一个尾巴翘上天，一双小脚往前走”，歌词动静结合，抓住了“雀子”的神韵。植物类儿歌运用了托物寓意的手法，如《金银花儿》：“金银花儿牵长藤，黄似金来白似银，黄似金来有几等，白似银来有几层，聪明对到能力人”，以金银花的外形特征联想到人，可谓充满了智慧。

三、土家儿歌曲调分析

原生态土家儿歌与土家民歌曲调一脉相承，运用了大量的大、小、宽、窄腔音列，代表性曲目如《耗子歌》（原歌名《一只老鼠一张嘴儿》），该曲为D 徵调，四二拍，一字一音，句头多运用附点节奏。歌词押韵，风趣而生动，原歌词有较多衬词，如“的”“嘛”“那个”“呀个”“这个”“哇”等。为了让幼儿能快速掌握歌曲，笔者在改编时保留了旋律与歌词，对衬词进行简化。

《一只老鼠一张嘴儿》谱例：

在谱例中，窄腔及近腔音列居于主要地位，但下行sol-mi-do 接上行re-re-mi 的运用构成了土家族特征旋律音调，主要由小腔音列（徵下3-3 型，见谱例①处），近腔音列（宫上2-2 型，宫上2-商下2 型，见谱例②处），宽腔音列（羽上5 型，见谱例③处），窄腔音列（角下2商上4 型，宫下4 型，见谱例④处），由此可以看出，本曲由多种腔音列混合而成，具有独特的旋律音调结构特征。

类似的旋律音调还有很多，如《咚咚喹》《巴列咚》《拉帕克》《乃哟乃》等。此类儿歌与土家传统乐器“咚咚喹”关系密切，曲风活泼、轻松，乐句短小精悍，旋律简单易上口，是非常珍贵的音乐资料。

四、结语

土家儿歌来源于土家童谣，因种种原因，口口相传而留下的土家儿歌已如凤毛麟角，是民族瑰宝式的存在。作为音乐工作者，不断挖掘民族音乐资源，并运用自身的专业知识进行创作与教学，让祖国的新生代对传统音乐有一定的了解，是我们的责任所在。这也有利于保护与传承中国传统音乐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