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 荫
21日,中秋,夜深。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家人看到我怔怔的样子,问我怎么了?是不是看月亮伤感了?我说我在怀念一个人。是的,刚刚在网上看到《星星》诗刊创刊老主编、著名诗人白航先生仙逝的信息以及友人们的怀念文章,我忽然被拉回到遥远的20世纪80年代,陷入了无垠的沉思和回忆中,为过去岁月中与白航老师和《星星》的交往所感动。我眺望西南方向的天空,遥远的星星照亮着一张因为失去一位好老师、一位好诗友而悲伤的脸庞。
1982年秋,15岁的我进入大学后就开始诗歌写作了,由于在文学上的禀赋极低,我是在数百次退稿后才在1984年10月《诗人》创刊号上发表处女作。记得当时《星星》也是我最主要的投稿方向之一,每个月都要向《星星》投稿,完全可以用狂轰滥炸来形容,那时我年轻、锐气,都是直接将稿件寄给刊物的。我把追求在全国有影响的刊物上发表作品作为检验自己创作水平的实践,自谓之为征服高地并每每为成功感到骄傲和鼓舞,也因此在投稿的交往中认识了一批诗歌方面的师友。大约在1985年3、4月,有一次终于收到《星星》诗刊寄来的很薄的一封信,打开看到了短短几行清秀的蓝色钢笔字,信中说一直注意到了我的诗歌创作,稿子《那一盏桅灯》留用,请勿他投,小稿笺的尾角署名:白航。白航是著名诗人,而且是刊物的主编,给一个十几岁的作者写信,而且关注着我的作品,我大喜过望,激动之情无以言表。在20世纪80年代末,我和《星星》的交往就变得相对频繁和熟稔起来,和白航老师偶有短函交往,《星星》多次发表我的作品,我还陆续和张加百、鄢家发老师有书函往来向他们请教诗歌创作方面的问题,直至1990年代后期我的久长封笔。
在20世纪80年代,通过自由投稿,几乎所有重要的刊物都发表过我的作品,因此我也认识了一大批编辑,但那样的认识只停留在文字上由于后来封笔离诗坛较远,直到现在为止,我所见过的曾经编发过我作品的老师也就四、五位(南京除外)。我和白航老师也未曾谋面,但我一直记着那些短函中温暖的小字浮动于时光的印笺上,虽大致都完成于处理如大山一样稿件堆中匆忙的间隙或是下班后红星路二段毗邻之家的灯光下,但那是来自《星星》的火焰一般的光亮,照耀着我前行。现在人们常常怀念20世纪80年代的文学氛围,到底怀念什么呢?我想我们所怀念的是那个时代的奋斗精神、昂扬克艰的信心以及充盈大地每一个角落的纯正和清俊的文学风气。我想就那个时代成长的诗人们而言,我应该还有些发言权,20世纪80年代诗歌的蓬勃是时代的缩影,它伴随着改革开放的宏大叙事,在料峭的风中率先吹奏春天的号角,召唤人们前行的步履,而那个时代诗歌的引领者恰恰正是白航老师等一大批纯粹的诗歌编者们。斯人已逝,伤心未已,忽然忆及《星星》诗刊在1990年第12期曾经发表过我的一首诗《火焰之歌》,其中有这样几句:
火焰啊请你告诉我
你究竟从哪一个世界而来
为什么要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与我为伴
喝掉自己唱起醉歌。烧掉自己温暖了我
火焰啊你好冷。你没有屋子居住
你是冬天巨兽嘴里的野菜
你在寒冷的风中熄灭
而我将开始熊熊燃烧
白航老师恰如来自《星星》的火焰,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愿其天堂之旅安好,我们后来者将不忘初心,在诗歌的道路上矢志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