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ison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被侵犯,是5年前在上海生活的时候。
有一次下班回家的路上,2号线一如往常人潮拥挤,列车从人民广场行驶至南京东路,
往常漆黑一片的隧道里突然闪耀起了光影的追逐,朝窗外望去那是投放在墙壁上的一则牙膏广告,画面并不是非常清晰。
那一刻,除了对富有未来感的高科技感到兴奋以外,我心底同时升起了一阵厌恶与深深的忧虑。
难道就连这么点时间,我也不配得到留白吗?
从那以后,我便渐渐开始对一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吸纳我注意力的信息产生了敏感。
最糟糕的恐怕是,我们还以为追几集电视剧、刷几分钟短视频娱乐,是给大脑放松一下,结果白白负荷了更多的信息。
那么多年的注意力去了哪里?
现代人几乎有一个通病——信息焦虑,也叫错失恐惧症(Fear of MissingOut),指我们害怕别人在自己不在场的时候经历了什么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它在现代生活里的副作用便是不停歇地刷视频、刷朋友圈、刷社交网络,视频要看最短的,八卦要看最细节的,点赞要搜集100个,就连追剧看电影可能也是2倍速……
我们处于信息革命之中,早就摆脱了信息匮乏的空白,过剩的信息,无处不在弥漫着。这样的环境下不难确定的是,大多数信息都是噪音,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用处的垃圾,它们不仅浪费我们的时间,一不小心还会中了圈套付费买单。
这是一个加速的时代,什么都很快,但是这种快速似乎没有为我们省下多少时间用来享受生活。从前用来烧饭、洗衣的时间,现在有机器或是家政代劳,从前写信阅读的时间,现在有表情包与段子手代劳……反正,我们360度全方位多角度都渴望更快的速度。这种社会生态下,精力自然就不够用了,我们的注意力早就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它从社交网络诞生的那一刻,就变成了一个可以被量化的商品。你觉得自己娱乐了,还享受了便捷,而事实上,你早就把自己的时间打包卖给这些APP了。
来自美国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的一次研究统计发现:2008年,美国人平均每天接收高达34GB的信息,约10万个单词。如今大量社交网络滋生,短视频社交等更快、更魔性、更娱乐的APP出现,这个数据会是什么概念?
每天处理34G的信息对于拥有上千亿个神经元的大脑可能未必是一件困难的事,但最麻烦的是这些信息大多过于零散。朋友圈公众号文章,一不小心读到最后发现前面的鸡汤后面铺了个软广告,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新闻即时推送又来了。从社区信息到放眼全球的视野,短视频博你一笑,赶紧转发给好友,微信群里一条接一条的闲聊,这一切都在一次次打断大脑的思考。最要命的是,我们还可能以为自己工作很忙、效率很高,甚至以为碎片化的阅读就学到了不少知识。
事实证明即使整天泡在知乎这样的知识社区,或者沉迷于Ted Talk的精彩演讲,也没有办法成体系地打造任何领域的知识。
一心多用真的可以吗?
大脑和电脑还是不一样的,然而我们大多数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大脑当电脑用。电脑可以多任务处理,而人脑是真不能“一心多用”的,小时候都试过边写作业边看电视吧?研究表明:“多任务处理会浪费一个人至少40%的高产时间。”据估计,全世界能够高效率高质量多任务处理的人只占总人口的2%,那是基因优势使然。
在大脑记忆系统中,工作记忆和长期记忆对我们的学习效率至关重要,如果说获取信息也是学习的一种方式,我们需要特别在日常的碎片信息接触中了解工作记忆。
工作记忆可以理解为大脑暂时储存新近信息的系统。科学家已经证实,我们的工作记忆能容纳的大约只有七个记忆单位,现在的广泛共识是四个组块(chunk)。组块的意思是将新的信息在头脑中形成一个逻辑性、概念性的视野,它变得有意义了,才能转移至长期记忆,成为真正的学习。
举个例子,你现在在读这篇文章,读到这里就是在运用你的工作记忆,你刚刚了解了产品设计“叫人上瘾”的思维,以及我们每天不知不觉就摄取的信息量,现在刚要了解一心多用是否可行,此时突然想起還没领积分、发某个朋友圈,或者收到新闻资讯提醒、点赞提醒等等,这一刻你的工作记忆就被打断了。
等你处理完别的项目再回到这里时,你的工作记忆又得重新启动,大脑被强迫着不断切换任务,这般大量的信息,会不断地刺激大脑,抑制多巴胺的生成,造成疲惫感。那种切换的过程本身,也会消耗能量,最终令大脑感到疲惫不堪。
最糟糕的恐怕是,我们还以为追几集电视剧、刷几分钟短视频娱乐,是给大脑放松一下,结果白白负荷了更多的信息。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人专注地刷社交网络、看电影过后会感到更加疲惫。雪上加霜的是,这时,即使很疲惫人们还是睡不好觉,一是因为电子设备的蓝光刺激打乱生理昼夜节奏,二是刷出来的信息与美图或是一个精密制作的影视片会使人分泌出更多的神经递质进入血液,让人在疲惫不堪状态下仍然保持兴奋。
在《睡眠革命》一书中,英国曼联球队御用睡眠教练尼克·利特尔黑尔斯就指出,睡前使用高新技术产品会影响我们的压力水平,让头脑过于清醒。他的建议是最好能关闭所有电子设备,或者是做睡前冥想或睡前舒缓运动等等,帮助我们在睡前放松心情。当然,最好能够把电子设备移出卧室。
(离萧天摘自《大学生》202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