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苏
春雪是一席小聚即散的清宴。
春雪是一出婉约凄美的青衣大戏。
微醺了,散场了。美了,没了。来了,走了。
春雪胆子小,下得细声细气的,像不敢惊动大人提着鞋走过门前的小孩。
春雪不喧哗,不写信不通知不报批,自己想好了,趁着夜黑就赶到了。不知是坐船来的,还是骑马来的,反正绝对不去想是开车来的。总觉得春雪是古典的,最应该是乘着一顶青布小轿来的,而且得是翻山越岭走着山道来的,一路小颠着,怀里揣着小欢喜,揣着薄寒輕冷。
春雪的肌肤好,真正是嫩得掐得出水来。落在手心,呵一口气,就化成水了。上好的绸缎最适合给春雪裁衣,葱绿的,鹅黄的,浅粉的。
春茶的一二新芽刚试着探头出来,就落了宣纸般薄的一层春雪。那丝丝缕缕的春光就轻挥羊毫,在雪宣上一笔一笔描摹出一个桃红柳绿的江南。
春雪的铺排很大,但很薄,俯身下去,隐约可以看见沿着草根欣然赶路的盛大的春天。葱绿的车辙,粉红粉白的铺盖,烟红宝蓝的包袱,在黑黑的土里锦衣夜行。
难得有下雪这么一件事,能不花一分钱还能普天同庆、奔走相告。上天突然侧身而倾的大浪漫,谁都可以享受得起的天地同欢,不可预约,不可订购。如梦,还是白日梦,还很美。
我立在漫天雪花里,让雪花下出了另一个我。
一如每一个邂逅美好的时刻,突然好想你……
好想让你听听春雪的声音……
(秋水长天摘自《向暖而生》,九州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