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娇丽 黄珂 唐健民 曹明 苏仕林
摘 要: 植物崇拜是人类崇尚自然、敬畏生命这一朴素理念的基本体现。为了解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文化内涵及其对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管理的影响,该文采用民族植物学方法调查了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文化及其文化特征,从自然崇拜、传统节日文化、生命礼俗和传统医药等方面探讨了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文化对生物多样性保护的作用。结果表明: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文化内涵丰富,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百色地区民族民间崇拜植物分属53个种、47个属、28个科。其中,蔷薇科和豆科种类最多,分别为5种;其次是桑科和禾本科,分别为4种。从生活型的组成来看,乔木植物占绝对优势,有39种,占总种数的73.58%;草本11种,占总种数的20.75%;灌木3种,占总种数的5.67%。其中,有4种植物在中国珍稀濒危植物信息系统中被列為国家Ⅱ级名录(闽楠、蚬木、格木、红椿),有5种植物被列为各省市区(地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红楠、广西青冈、桃金娘、苏木、黄檀)。这些植物形成了多样的植物群落,对百色地区植物多样性保护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
关键词: 植物崇拜文化, 生物多样性保护, 民族植物学, 百色, 民间
中图分类号: Q949.9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3142(2021)11-1827-12
National folk plant worship culture and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in Baise
HUANG Jiaoli1, HUANG Ke1, TANG Jianmin2, CAO Ming2, SU Shilin1*
( 1. College of Agriculture and Food Engineering, Baise University, Baise 533000, Guangxi, China; 2. Guangxi Key Laboratory of
Plant Conservation and Restoration Ecology in Karst Terrain, Guangxi Institute of Botany, Guangxi Zhuang Autonomous Region and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Guilin 541006, Guangxi, China )
Abstract: Plant worship is an ancient and rudimentary form to respect nature and life. In order to understand the influence between the unique national folk plant
worship and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in Baise, Guangxi, ethnobotany investigation methods were utilized in this paper to investigate the cultural characteristic of plant worship. The effects of folk plant culture on the conservation of biodiversity were discussed from various aspects like nature worship, The effects of unique national folk plant, life etiquette and traditional medicine. The results are as follows: There are rich national folk plant culture connotation and biodiversity in Baise. The national folk plant which have been worshipped in Baise belong to 28 families, 47 genera and 53 species. Among them, Rosaceae and Leguminosae are the most abundant species, which contains 5 species respectively, the following are Mulberry and Gramineae, containing 4 species respectively. Arbor plant is the dominant life forms, accounting for 39 species of 73.58% of the total number of species. There are 11 species of herbage, making up 20.75% of the total number of species. The rest 5.67% are 3 species of shrub. Out of all these species, four of them can be found in the Information System of Rare and Endangered Plants in China within the List of National Level Ⅱ Plants, which are Phoebe bournei, Burretiodendron hsienmu, Erythrophleum fordii, Toonaciliate. In addition, five of them belong to the provincial and municipal (local) level Protected Wild Plants List, namely Machilus thunbergii, Cyclobalanopsis kouangsiensis, Rhodomyrtus tomentosa, Caesalpinia sappan, Dalbergia hupeana. These plants form various plant communities, which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the protection of plant diversity in the Baise.
Key words: plant worship culture,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ethnobotany, Baise, folk
植物是地球生命系统和全球生物多样性的核心组成部分,为人类社会的生产和发展提供了最基本的资源。在人类发展的漫长历史过程中,各类植物资源是人类获取日常生活必需品的主要来源(裴盛基等,2009)。由于人类对植物资源的不合理利用和掠夺式开发、城市化进程加快、环境污染、植物栖息地转变利用、外来物种入侵及全球变暖等不利因素的影响,地球上的植物及其生态系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即植被锐减、生境片断化、物种消失、资源环境严重退化(汪松和解炎,2004)。因此,植物多样性和植物资源保护成为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的优先领域,植物多样性保护是摆在植物学家和自然保护工作者面前的一项艰巨任务。目前,国内外学者对植物崇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个方面:一方面是对宗教、民俗和典籍中出现的植物崇拜素材进行搜集与整理;另一方面是对植物崇拜中的植物具体应用价值进行调查与研究。国内外对宗教、民俗和典籍中出现的植物崇拜素材搜集与整理的相关研究较多。宗教与植物崇拜关系密切,如洋葱在Yazidis地区是带有明显宗教属性的植物(Arakelova, 2014),茶花植株及其图案多出现于寺院庙宇中(辛桐,2015)。植物崇拜与宗教仪式结合度高、结合形式多,如在印度拉贾斯坦南部地区调查出36种具有宗教性质很强的植物,不同植物的不同部位用于不同的宗教仪式(Ahirwar, 2015; Rana & Sharma, 2016)。
传统文化是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可靠社会力量(裴盛基,2008),植物崇拜文化是传统文化的形式之一。植物崇拜文化的传承在生物多样性保护中具有积极作用。鄂尔多斯蒙古族植物崇拜文化对物种多样性、群落多样性和生态系统多样性起到直接保护的作用(满良,2008);红墙村彝族的植物崇拜文化对楚雄市彝族聚居区紫溪山自然保护区的建设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张芳玉,2007);四川凉山州当地彝族的日常生活礼仪、婚礼、葬礼、节日庆典和宗教仪式中均有大量的不同植物种类被利用,部分种类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这些传统文化和民族植物学的传承使凉山州植物种类丰富,包括多种珍稀、濒危和孑遗物种(王静,2014);滇西北藏区藏民基于传统信仰文化并长期遵从和实践自然圣境对生物多样性保护做出了重要贡献(杨立新等,2019);广西靖西传统自然崇拜文化对当地的环境和植被保护,以及整个地区农业景观的维持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曹宁和薛达元,2019)。综上研究表明,不同形式的传统信仰和民俗文化对植物多样性的保护具有促进作用。百色地区有丰富的植物资源和多姿多彩的民族传统文化,体现在饮食、医药、信仰、文学、艺术、山歌、民间传说等方面,其民间植物崇拜包含着大量的植物种类。因此,研究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对区域植物多样性保护及其资源可持续利用都具有重要意义。
1 研究地区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地区概况
百色市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西部右江上游,地形为南北高中间低,地势走向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光热充沛,雨热同季,夏长冬短,为多种植物的生长提供了自然条件(贾桂康和苏仕林,2009)。
1.2 研究方法
1.2.1 文献研究 通过查阅《民族植物与文化》《布洛陀寻踪》《壮族自然崇拜文化》《壮族通史》《广西市县概况》等,以及百色各县通志、各县典籍等历史典籍和相关资源中关于植物崇拜的记载,对其中涉及的植物及相关文化开展研究,获取了相关的有用信息。
1.2.2 实地调查、访谈及凭证标本采集鉴定 2015年6月至2018年11月,选择具有代表性的研究地点,即壮族发祥地——田阳县的敢壮山及周边地区,最大的壮族居民聚居地——靖西县,独特的黑衣壮文化地——那坡县,各族自治县——隆林县,长寿县——凌云县。具体选择田阳县的百育、那坡、田州等40个村,靖西县的南坡、吞盘等40个村,那坡县的坡荷、百省、百南等40个村,隆林县的隆或、金钟山、扁牙等40个村,凌云县的泗城、沙里等40个村作为研究地,并进行实地调查。
根据调查内容需要及文献提供的有关植物崇拜的信息,对当地相关信息报告人(每个村1个信息报告人,以了解当地历史文化及植物利用者的传人、采集能手、民间医生、老人、族长、宗教人士、村社干部及“村社能人”为主)开展访谈调查,记录被崇拜植物的当地植物名、生活型、当地人鉴别植物的特征、相关植物在当地的文化内涵、当地人保护植物的方法和习俗等相关信息。
在访谈过程中做好野外调查记录,在信息报告人的配合下采集凭证标本。对凭证标本和样品进行分类学鉴定和相关分析,分析和总结当地植物崇拜文化对植物多样性保护的特点和规律,对被崇拜植物的学名、中文名、壮语名、壮文名、文化内涵、生境等详细记录,并进行民族植物学编目。
1.2.3 数据统计分析 采用Microsoft Office Excel 2003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分析。植物的利用频度计算见公式(1)(淮虎银和哈斯巴根,2010)。
f=Nm/Ni (1)
式中: f为植物的利用频度;Nm为提到该植物的信息提供者的人数或植物利用数;Ni 为信息提供的总人数或访谈中提到的植物总数。f越大,说明该植物被利用的频度越高。
2 结果与分析
2.1 百色地区民族民间崇拜植物种类多样性
百色地区民族民间传统的植物崇拜文化表现了丰富的植物多样性。据作者记录,53种植物在百色不同地区受到当地居民的崇拜,这些植物及其文化涵义被进行编目(表1)。表1结果显示,53种崇拜植物中有4种植物在中国珍稀濒危植物信息系统中被列为国家Ⅱ级保护名录,即闽楠(Phoebe bournei)、蚬木(Excentrodendron tonkinense)、格木(Erythrophleum fordii)、红椿(Toona ciliate);有5种植物被列为各省市区(地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即红楠(Machilus thunbergii)、广西青冈(Cyclobalanopsis kouangsiensis)、桃金娘(Rhodomyrtus tomentosa)、苏木(Caesalpinia sappan)、黄檀(Dalbergia hupeana)。这些植物除1种是裸子植物外,其余均为被子植物,共53种,隶属于28科47属(表2)。其植物生活型以乔木为主,各类型乔木植物共39种,占总种数73.58%;草本11种,占总种数20.75%;灌木3种,占总种数5.67%(表3)。含4个种以上的优势科有4个,分别为蔷薇科(Rosaceae)(5种)、豆科(Leguminosae)(5种)、桑科(Moraceae)(4种)、禾本科(Gramineae)(4种);单科单种的有16科,分别为柏科(Cupressaceae)、金缕梅科(Hamamelidaceae)、胡椒科(Piperaceae)、酢浆草科(Oxalidaceae)、西番莲科(Passifloraceae)、桃金娘科(Myrtaceae)、木棉科(Bombacaceae)、漆树科(Anacardiaceae)、紫葳科(Bignoniaceae)、爵床科(Acanthaceae)、姜科(Zingiberaceae)、榆科(Ulmaceae)、葫芦科(Cucurbitaceae)、大戟科(Euphorbiaceae)、壳斗科(Fagaceae)、椴树科(Tiliaceae);含3个种以上的优势属有1个,为榕属;单种单属中的属有39个(表4)。不同地区的这些植物由于其种类、面积、数量、组成和结构的差异,形成了多样的植物群落。
2.2 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文化多样性
通过广泛的文献研究及阅读、实地访谈、野外调查,发现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文化在当地壮族地区广泛存在,表现出了丰富的文化多样性,主要体现在神树崇拜、传统节日、生命礼俗、传统医药和乡规民俗等方面。在调查的53种崇拜植物中,有14种植物被看做是“神树”,均为乔木,如红楠(Machilus thunbergii)、枫香树(Liquidambar formosana)、榉树(Zelkova serrata)、木棉(Bombax malabaricum)等;基于树的生殖文化(蒋栋元,2008;廖明君,2004),有10种植物被看做“寄命树”,如葫芦(Lagenaria siceraria)、梧桐(Firmiana platanifolia)、桃(Amygdalus persica)等;有4种植物被看做“土地神位”,如高山榕(Ficus altissima)、榕树(F. microcarpa)、黄葛树(F. virens)等。在多样的壮族传统节日中,包含了大量植物崇拜文化内涵,如年夜饭宰杀的鸡、鸭要先祭拜树神,祈求风调雨顺、健康平安、六畜兴旺、粮食丰产;农历三月初三,壮族地区家家户户都用枫叶、红蓝草等植物染成五色糯米饭,认为食之能消除百病;农历五月初五,门口窗户插上五月艾(Artemisia indica)、白茅(Imperata cylindrica)、柚子叶(Citrus maxima)、苦楝(Melia azedarach)树叶,认为可以避邪;农历八月十五,是隆林仡佬族的拜树节,仡佬族语称“别姬节”,奉拜的是青冈树。在仡佬族地区,木棉树喻为“百花仙子”,祭祀木棉以求多子多福;在广西靖西、那坡等县的壮族村寨,在门框上插柚子树枝叶保母子平安;在田阳敢壮山, 每年一度的布洛陀歌圩期间,男女青年举行抛绣球的活动,将获得的绣球挂在木棉树上(覃乃昌,2004);在壮族地区,由于人们对丧葬的重视因此形成许多特色的葬俗。其中, “捡骨葬”通过葫芦的变形物——金坛,来表达壮族先民渴求死后灵魂能顺利再生的愿望。百色地区各族人民在长期与疾病作斗争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民间传统医药知识和经验,形成了较为典型的民族医药文化(苏仕林,2016)。据统计,广西药用植物4 035种,中草药资源蕴含量位居全国第三,而经初步调查,百色地区药用植物2 000多种(催健,2008)。在本次调查中,53种崇拜植物中有21种植物具有药用价值,占总崇拜植物总数的39.62%,占百色地区药用植物总数的1.05%。
许多合理的禁忌,逐步演变成乡规民约等类似习惯法的民俗。百色各族先民热爱自然山水的美德和这些世代相传的民俗,在没有现代环境法规的漫长岁月里,对保护环境、制止乱砍滥伐、保护生物多样性起到了重要作用。由于崇拜神树及敬畏自然,百色市乐业县母里屯、西林县斗皇村、隆林县金钟山、田阳县六聯村(田阳县民族局,2009)以及靖西县底定自然保护区均保留了多样的物种,为生态环境保护作出了重大贡献。
2.3 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文化对生物多样性保护的促进作用
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文化对当地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管理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在个体水平上,大量被看做“风水林”和“神树”的古树被得以长期保护留存至今,在实地调查访谈中,有些古树已有300~500年不等的历史,具有一定的科研价值。
在物种水平上,53种植物在当地受到不同程度的保护,有些植物是国家或地区的重点保护植物,这些崇拜植物中有些是常绿阔叶乔木植物(如高山榕、广西青冈等),有些是食用植物[如李(Prunus salicina)、枇杷(Eriobotrya japonica)、桃等],有些是具有一定观赏价值的植物[如槟榔(Areca catechu)、梅(Armeniaca mume)等],从客观上体现了物种的多样性。在调查的5个县200个村屯的53种崇拜植物中,有8种植物的利用频度较高(表5),分别是柚子树、五月艾、枫香树、木棉、黄葛树、白茅、榕树和高山榕,可认为是百色地区民族民间重要的植物崇拜种类,其利用频度分别为0.935、0.935、0.910、0.860、0.855、0.840、0.775和0.700,其中3种均为榕属。可见,百色地区民族民间崇拜植物虽种类多样,但崇拜频度不同,由表5可知,该8种植物的崇拜频度较高,说明崇拜植物在当地受保护程度与崇拜频度的高低有关。
在农业景观水平上,这些“神树”与当地传统农林耕作、茂密的山野、传统民族服饰和建筑文化相辉呼应,形成民间特有的景观。
在传统医药水平上,壮族医药是壮族人民在长期利用生物资源的过程中逐步积累与总结出的健康知识(苏仕林,2014)。这些在崇拜植物中,大部分植物均可入药,在可入药的植物中,大多数以植物的茎、叶以及皮为主,使用植物的根为药材的种类较少,从而有利于植物的再生,体现了当地人民可持续利用生物资源的观念,有利于当地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和发展。
3 讨论与结论
3.1 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文化在当地生物多样性保护中的作用和意义
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种类多样,分属53个种、47个属、28个科,以双叶子植物种类为主,共44种,占总种数的83.02%。蔷薇科和豆科种类最多,分别有5种,其次是桑科和禾本科,分别有4种,最少是棕榈科、樟科和楝科,分别有3种。植物的生活型多样,乔木植物占绝对优势,有39种,占总种数的73.58%。53种崇拜植物中,有4种植物被列入中国珍稀濒危植物信息系统国家Ⅱ级名录,有5种植物分别被列入广西(2种)、江西(2种)和浙江(1种)(地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百色各族先民在长期与自然作斗争过程中,形成了以自然为中心的生态观,使人类与自然建立了和谐共处的关系,通过崇拜与习俗,减少了与自然的冲突,使人类的活动顺应自然,由此为人类居住环境保留了大量的自然资源,并以口口相传的形式形成一种植物崇拜文化得以传承。
在影响生物多样性保护的诸多因素中,文化是一个关键因素(裴盛基和龙春林,2008)。历代朝廷和民间组织,依托传统文化在各地建立起成千上万的“神山”“圣境”“风水树”“水源林”等就是我国早期的自然保护区,我国各族人民对大自然保护的传统文化延续至今,才有可能为我国建立现代形式的自然保护区提供保护的对象和场所(裴盛基,2008)。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就是一种传统的文化信仰,并在该地区形成了一种少数民间的公共意识,这种意识促使公众参与保护被崇拜的植物,并起到规范自身行为的作用,对自然保护形成良好的效果,对生物多样性保护具有一定的贡献。
植物崇拜对当地风俗、民俗、文化、文艺和建筑均有一定的影响。在浙江、江西、福建等地(黄新华,2015),当地民众奉樟树为地方保护神和家族的守护神,形成当地民间的信仰风俗,其原因是基于樟树顽强的生命力和药用价值的自然属性,这与百色地区民族民间基于树的生殖力而产生的神树崇拜成因相同。凉山彝族婚礼、葬礼和送祖灵仪式中体现的民俗植物文化(王静,2014),与当地彝族崇拜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有关。在贵州独山、平塘、荔波等地(刘加维等,2016),当地聚落景观的形成与布依人生活习俗、民族文化、宗教信仰彼此交融,相互影响,最终通过民族信仰仪式或节日活动等方式表现出来,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文化的多样性也是通过神树崇拜、传统节日、生命礼俗、传统医药和乡规民俗等方面体现出来。据陈庆金等(2017)对百色市民族民间药用植物资源的不完全统计,该地区民族民间药用植物为51科90种,在百色地区民族民间53种崇拜植物中,有21种药用植物,占总崇拜植物总数的39.62%,其中有16科均具有药用价值,植物崇拜文化对民族医药资源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中国周代诸侯等级序列中(梁明捷,2014),壮族等民族文化(邹童,2014),以及埃及、希腊、罗马当时的绘画、雕塑、建筑等文化均受到植物崇拜的影响(Bowler, 2016)。种种研究结果皆表明植物崇拜文化对生物文化多样性具有积极的影响。
百色地区民族民间植物崇拜是一种传统的文化信仰,也是公共意识的反映。“被崇拜的植物被保护”是公众的要求,督促公众参与保护,这是传统文化对环境管理和自然保护影响的典型例证(刘爱忠等,2000)。早在各族先民选择居住地时,就对植物产生浓厚的情感,在长期的生活过程中形成了植物崇拜这种传统文化,认为“山中千年树,万斧不能近”,对于在村边、井口或水边存在的根深叶茂的古树,以及各种大树,居民都将之视为“保命树”“保寿树”“护村树”“神树”,同时对这些古树大树存有敬畏之心,这种敬畏之心形成了特有的植物崇拜文化传承下来,而这种文化的传承对生物多样性保护、生态环境保护具有重要意义。总的来说,百色地区传统的植物崇拜文化对当地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管理起着重要的促进作用,特别是对当今乡镇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管理来说,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和实践价值。
3.2 传统民族文化在现代生物多样性保护中的作用
文化多样性从侧面体现了生物多样性,生物多样性是文化多样性的物质基础,文化多样性促進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和利用。发挥传统的民族文化对现代自然保护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特别是对地理上相对封闭、文化相对落后的少数民族地区,利用传统知识文化信仰来增强当今民众自然保护意识是一条合理的途径。
工业化飞速发展的现代文明,改变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环境的恶化,威胁着人类的生存。然而,百色各族先民固守以自然为中心和对自然植物的敬畏心理,尊重和崇拜植物,长期与自然和平共处,为人类保护了本土许多珍贵的植物和其他生物资源,这种植物崇拜文化的传承对当今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致谢 感谢百色学院马博副教授对本稿的指导和提出宝贵修改意见;感谢百色学院王秋涵博士对本稿英文摘要的润色;感谢审稿专家对本稿提出的宝贵修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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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蒋巧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