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安静生活,低调写作。多年来,长治诗人王太文仿佛孤身潜行在远离凡尘的甬道里,而诗歌是他随身携带的一盏油灯,映照着他,也温暖着他。一如他自己写下的诗句,“我消失时,带走无数个秘密”,我愿意把他的每一首诗歌,当成一个个欲言又止的秘密,或许,在这组《我就是地球接触天空的那个点》中,我们可以窥探出他的丝缕心绪。殷龙龙,一个几乎让我们肃然的诗人,他长期忍受病痛,却诗情饱满,也或者,殷龙龙早已蝶变成一个用诗歌刮骨疗伤的强人。本期选登他的作品,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蓬勃与机敏。生长于晋南,投身于军旅,诗人赵琼这一组《人间驿》展现出铁汉柔情的一面,他对晋南故土亲人的眷恋,在笔下无尽流露,无限赓续,读来让人泪目。任教于吕梁学院的诗人易客,这一组作品以诗论诗,可谓道在道上,他的骤然离世令人惋惜。张贵宝的古诗词,生机盎然,见性见情,携带着作者对皇天后土的至诚品质。
是不是它完整的心在叫我
我在郊野散步,一列火车,一只鸟
在叫我
一朵云,一只蝴蝶,在叫我
一架飞机在叫我
它们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我也不知自己想去什么地方
我并不想随它们走
如果它们因爱情叫我
是真的吗
真的是爱我的那一个
是不是它完整的心在叫我
我待在原地不动
它们会不会以为我孤单着,就会随从
我害怕,随了它们
我的孤独和宁静
会一下迷失,被它们毁灭干净
我就是地球接触天空的那个点
我仰躺在麦田深深的垄里
我能望见的,只是天空小小的部分
像一只足球静在足球场的一个点上
我就是地球接触天空的那个点
或许,很多人会说自己也是
可只有我在仰望天空
只有我仰躺在子夜月色下的麦田中
大地正在沉睡
我的仰望是唯一的
这不需要把大家喊醒,论证
我代表地球,仰望着天空
等待我把它们召集在一起
我还没有写出的诗的文字
在地平线的远方,等着我
它们静静的
等待我认领
它们互不相识
等待我把它们召集在一起
让它们聚在一起
相识,一起发光
把它们组成一座雄伟的建筑
组成一个天空
一片大海
并作为,我
对人间简洁的说明和留言
我消失时,带走了无数个秘密
我的孤独,把世界平分为二
一半是我,一半是他们
千篇一律的多数
只等于另一个
另一个与我对峙
我不愿意分给自己更多
或更少
我只让想象占满世界
我是蓝天时,他们是大地
我是海,他们是陆地
我包括了高山,大海和田野
我发现一个秘密时
我便多了一份忧郁
多了一份清明
我消失时,带走无数个秘密
它成了一片最高的云朵
在風中,一只鸟越飞越高
高过了我们
高过了正在放学的儿童
高过了山坡上的桃树
高过了寺庙
高过了远处那座山峰
高过了云朵
从此,它不再需要粮食
不再祈祷爱情
它成了一片最高的云朵
虚无让我成为一棵树
母亲领我走出童年,走向青春
青春领我走向孤独
孤独领我走向智慧
智慧把我引向虚无
虚无让我成为一棵树
紧抿着双唇
一棵树站在人间
有多少疼痛
我一无所有,我洞悉微毫
我的树干越来越粗壮
我智慧的树冠遮天蔽日
同时,我默默等待着
人间的锯齿,时间的刀
你是谁,站在圣坛上
你是谁,站在圣坛上
肌肤比白云更白
心比月亮更亮
圣坛在哪儿
我手指的藤蔓在生长
我的目光在向无限延展
见到你之前
我拯救着自己
像战士,守护着单纯和寂寞
圣坛在哪儿
我在旷野吻着一枝牵牛花
心里想,这就是吻着你
诗把一些貌似雷同的事物分开
我独自住在小屋子里,与众生分开
我在小屋子里,写出的诗
却是写给众生的
这并不矛盾
它们是一缕缕光线
太阳只照见事物的表面
我的诗句照亮了事物的内部
让我疑问和惊讶的是
原来一些事物
是另一些与它们的表面不同的事物
诗把一些貌似雷同的事物分开
让一些无关的事物产生了爱情
让大地的阴天或夜,灿烂无限
它想跳进,天空蔚蓝的透明里
气球上升,变薄,变轻
幻想把它充满
大地松开了手中的细线
猛然看见,它就要靠近树枝高高的针
它想撤离
脱开大地最后的牵挂
它想跳进,天空蔚蓝的透明里
与一朵云相爱
不再孤单
它想撤离时,已来不及
【作者简介】王太文,六十年代末生于山西长治。中国作协会员,曾参加诗刊第20届青春诗会。在《诗刊》《中国作家》《人民文学》《青年文学》《北京文学》《星星》等发表组诗。出版诗集《幻觉的天国》《几块崖石》《我站在我们边缘》。有作品收入《2002中国年度最佳诗歌》《2003中国诗歌精选》《2005中国诗歌年选》《青年文摘》《读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