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令娥
心里实在烦闷,趁着周六得闲,我和阿文一起走向初冬的郊野。
安陵坪,村如其名,除了红、蓝屋顶的民舍,如星子般散落外,就是广袤平坦的原野。极远处的一溜儿小山,倒像是女子描的黛眉。没有大山阻隔视线,目之所及,是大片大片已收割完的稻田。下午时分,阳光正好,走在氤氲着稻茬香泥土香的田间小路,便可尽情寻觅那无边无垠的静默了。
稻田里,一行行矮矮的稻草,让人想起老父久未剃理的发茬。并不是一律的金黄,也有嫩绿,那是稻草茬新抽出的嫩禾,根下是湿泥,再给点阳光,一點点绿就灿烂起来了。田泥呈黑褐色,沤上稻草,更显丰腴。于是,那绿就愈发得意忘形了,竟然发出了穗子,掐一穗尝尝,微甜,差点骗过了常食新鲜大米的味蕾。
点缀田野的除了绿,还有红,而且是小女孩们大多喜欢的粉红。渠坝、田埂、土坡,蓼辣子花泼泼辣辣地开着。单穗儿的,粉红、玫红,深浅不一,楚楚可怜,但顶多算个小家碧玉;可是它们成万上亿啸聚一起,那场面就蔚为大观了!袅娜而长,就成了小路粉色的腰带;沿坡漫生,就成了装饰坎坡的流苏;占田为王,就成了天空无意中遗落的红云。近处看,摇曳的仍是花,稍远一点,就只见淡淡的粉,再远一点,就是晕染的霞了。
大自然里,从来没有谁能独立山头。静默,也是一样。文人墨客眼中萧瑟的深秋,时时也可让人感受到生命跃动的气息。草丛中,时而跳出几只蚱蜢;“咕咕!”一个黑影闪过,一下子不见了,“斑鸠!”耳尖目明的阿文断定。闲花临水,微风扶柳,草叶沾露,未必是一种全然的静默,更何况临风听暮蝉,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村野?
临走,听到阿文和人说话的声音,暮色中,一对中年夫妇正在捆扎刚砍下的荷兰牧草。他们原来是养猪专业户,“现在不是疫情吗,看了新闻,就寻思养牛。养了二十多头,等摸熟了,再扩大规模……牛粪就撒在田里,你看,这牧草长得多好!”的确,牧草比人还要高过半个头,长得和甘蔗相似。沿路走来,小工厂、养殖户不少。看来,开阔的视野,发达的讯息,勤奋的劳作,让村民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富足了。
冬野觅静,不仅觅得了一份大自然的况味,而且,也觅得了心灵的一份安宁。河堤上,一树树桂花自在地花开花落,它们不必领会王摩诘的空灵岑寂;桃花江,一年年自如地潺滠流淌,不计较接纳的是小溪幽泉还是云影天光。物犹如此,人何以堪?现代社会熙熙攘攘,人们难免会裹挟其中,心生忧扰。这时,不妨走进郊野,走近自然,忙里偶然偷闲,闹中偶然觅静,于身于心,都有极大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