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满意度影响因素定性比较分析——以食品安全城市创建为例

陈志良，孙 璐，潘雷明

（1.浙江医药高等专科学校商学院, 浙江宁波315100；2.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展研究中心, 北京100088；3.浙江公正检验中心有限公司, 浙江杭州310009）

食品安全关系人民群众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食品安全城市创建是实施食品安全战略的重要载体和抓手，可以为食品安全治理能力与治理水平现代化积累经验、探索工作机制[1]。2014年7月，国务院在全国范围内选择河北、山东等省的部分城市启动国家食品安全示范城市创建工作。2016年3月，浙江省人民政府在全省范围内启动省食品安全市县创建工作，数据显示群众满意度从食品安全城市创建前68提升为创建后85.94[2]。群众食品安全感与媒体披露、媒体接触、监管资源投入有关，还与个体性别、年龄、学历、民族等人口统计特征以及收入、家庭等因素有关[3-5]。抽检力度越大、行政处罚力度越大，群众食品安全满意度越高；宣传力度越大、政府监管形象越好，群众食品安全满意度越强[6-9]。

有研究认为，食品安全城市创建加大了食品安全知识的普及和宣传力度，加大了食品安全违法事件的曝光力度，群众对食品安全知识有更多认识、关注与期待，反而难以提高群众食品安全获得感、满意度[10]。作为一项政府投巨资的创建项目，示范成果的衡量标准需要关注项目的扩散、应用，过程中又将受到技术不确定性、政治博弈、成本投入等影响[11-15]。有研究将国家食品安全示范城市与其他创建进行比较，分析政策示范效果及其影响因素[16-17]。然而同类试点创建工作，如卫生城市、平安建设、环保城市、森林城市、体育城市、健康中国等都有从组态视角定性比较角度研究多个原因与单一结果之间的相互因果关系[18-23]。有研究选取政府、环境、企业三个维度，从政府财力、政府重视程度、人均财政收入、自然环境、经济环境六个关键指标，对21个市的样本进行分析，得出6组条件组合结果，对案例的组合覆盖率高达80%以上，并提出食品安全治理的经济驱动型、技术驱动型、环境驱动型和经济技术均衡型4 种模式[24]。

从理论上看，食品安全示范城市创建相关研究较少；从实践上看，针对某一地区、某一城市、跨地区的食品安全群众满意度研究较少[25]。这也是本研究想解决的问题。拟采用QCA方法分析（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QCA）食品安全创建城市群众满意度条件变量与结果变量的组态关系，结合浙江省食品安全城市创建具体案例，说明条件变量与结果变量的取值规则、必要性和充分性、组态类型以及影响路径。本文结论可以为全国范围内大力推进的“食品安全示范城市创建”提升群众满意度提供理论依据。

1 研究设计

1.1 研究方法

定性比较分析方法是一种案例导向的研究方法，广泛应用于探索性、归纳式研究，也适用于检验性、演绎式研究[26]。本文对浙江省食品安全创建的11个城市进行比较，选择模糊集定性对6个原因变量及单一结果进行探究，分析原因变量组合对结果的解释力度及路径。

1.2 研究框架

本文引入基于组态视角的QCA方法，构建食品安全创建城市群众满意度与政府、群众、环境三个维度，监管工作总体评价、食品抽检合格率、食品安全宣传力度、城市人均GDP、蔚蓝水质、烟酒消费价格指数等6个因素理论模型及满意度提升的三种路径，如图1所示。

图1 食品安全城市创建满意度组态模型Fig.1 Driving model of the satisfaction degree about food safety founding city

1.3 案例选取

案例选取于浙江省下辖的杭州、宁波、温州、嘉兴、湖州、绍兴、金华、衢州、舟山、台州、丽水共11个食品安全创建城市。

1.4 结果变量

1.4.1 结果变量说明 结果变量是食品安全创建城市群众满意度。创建试点的目标是提升群众食品安全水平，增强群众食品安全获得感、满意度。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地方党政领导干部食品安全责任制规定》及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改革加强食品安全工作的意见》均提出食品安全努力方向是增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1.4.2 结果变量数据来源 选取有关政府部门委托第三方调研得出的食品安全满意度作为结果变量。采用CATI（计算机辅助电话）方式对浙江省2020年11个食品安全创建城市同步开展调查，按照统计学随机抽样原则，每个创建城市抽取样本1100个，置信度取 95%（t=1.96），变异系数P值取最大值0.5计算，各创建城市主要调查指标的相对误差控制在3%以下。调查内容涵盖不同年龄段、不同文化层次、不同职业的群体，设计了食品安全城市创建、食品安全现状、食品安全监管工作评价等3个影响因子的评价指标，问卷设计采用李克特五维量表赋予“非常满意”到“非常不满意”的正向取值，结果详见表1。

1.4.3 结果变量与城市创建相关性 表1数据的信度使用克朗巴哈系数进行测量，问卷总信度为0.913，说明问卷信度较高，内部一致性较好，使用KMO和Bartlett球形检验进行效度检验，KMO值为0.917，适合做因子分析；Bartlett检验显著性为0.000，小于1%。可知变量间显著相关，也适合做因子分析。

表1 浙江省创建市食品安全群众满意度（分）Table 1 Residents, satisfaction of the food safety founding city in Zhejiang Province (scores)

利用结构方程模型法分析各潜在变量因子与创建食品安全满意度的关联影响，使用Amos22.0软件进行结构方程模型的构建及修正，模型拟合如表2所示，结果表明模型总体拟合较好。

表2 模型检验与拟合优度结果Table 2 Model test and goodness-of-fit results

验证发现食品安全城市创建影响因子对满意度有正向相关关系，食品安全城市创建每提高1个标准单位，公众对食品安全创建城市食品安全总体满意度将提高0.687个单位，具体详见表3。

表3 因子对满意度效应影响Table 3 Influence of factors of the satisfaction degree

食品安全群众满意度高于2020年浙江省11个食品安全创建城市满意度均值85.94的，赋值为1；反之赋值为0。

1.5 条件变量

1.5.1 条件变量说明 条件变量选择参照QCA惯例，案例数量在10～60范围内，条件变量个数介于4～7之间[26-27]。公众对政府食品安全监管工作满意度评价对创建城市满意度提高呈高度正相关，食品安全城市创建在公众中的知晓度需不断加大宣传力度[2]。我国政府主要是采用监督抽检合格率来评价食品安全状况[28]。环境主体维度两个指标是自然环境和经济环境。自然环境的好坏直接影响农产品的质量，进而影响加工品的质量，水质是影响农产品及其加工品的重要因素。经济环境是一个地区发展状况的综合体现，直接影响食品安全质量。采用了各地区统计年鉴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中食品烟酒的数据作为初始指标[25]。另外，人口学特征、政府监管、食品质量等都对居民食品安全满意度有影响[29-31]。

食品安全城市创建满意度的变量从政府（食品安全宣传力度、群众对政府监管工作总体评价、食品抽检合格率）、环境（蔚蓝水质指数、城市人均GDP）、群众（烟酒消费价格指数）三个维度出发。数据来源于浙江省统计年鉴、浙江省各城市政府门户网站公布的统计或调查数据。

1.5.2 条件变量数据来源说明 群众对政府监管工作总体评价高于2020年浙江省创建监管工作总体评价均值86.14的，赋值为1；反之赋值为0。食品抽检合格率高于2020年浙江省食品监督抽检全省平均值97.22%的，赋值为1，反之赋值为0。

食品安全宣传力度参照相关研究，作者在2021年4月5日下午通过11个城市政府门户网站的检索功能，以标题新闻含“食品安全”字样的数量为初始值，计算2020年浙江省11个城市新闻数量，如果该城市搜索数量高于全省11个城市平均值27.6的，“食品安全宣传力度”赋值为1，反之赋值为0。

蔚蓝水质数据来源于浙江省生态环境厅公布的设区市数据，高于浙江省2019年城市平均值4.061的，赋值为1，反之赋值为0。该变量数据越小，表明当地水质越好。

城市人均GDP数据来源于浙江省统计年鉴，采用浙江省2019年各作为原始变量，将各变量与浙江省同年人均10.6587 万元/人进行比较，高于平均变量的，赋值为1，反之赋值为0。

烟酒消费价格数据来源于浙江省统计年鉴，数据高于2019年浙江省烟酒消费指数均值106.06的，赋值为1，反之赋值为0。该变量数据越小，表明当地群众花在购买烟酒的支出越小。各变量具体数据详见表4。

表4 变量选择Table 4 Variable selection

参照上述变量赋值规则，对浙江省11个样本进行赋值，得到条件变量与结果变量的真值表（表5）。

表5 变量数据真值表Table 5 Table of true value of variable data

2 结果与分析

2.1 必要条件分析

在条件组态分析之前，要分析条件变量的必要性与充分性。一个条件总在某个结果存在时出现，这个条件就是结果存在的必要条件。衡量必要条件的重要指标是一致性，通常认为一致性分数最低值为0.9[26]。由表6可知，本文中的“监管评价”变量大于0.9，表明条件变量“群众对政府监管工作总体评价”视为结果变量“食品安全创建城市群众满意度”的必要条件，可以单独解释结果变量“群众满意度”，条件组合分析时需去除“监管评价”变量，其他条件变量一致性小于0.9，需要相互作用才能解释结果变量[32]。

表6 必要条件分析Table 6 Analysis of necessary conditions

2.2 条件组态与结果分析

文章采用fs/QCA3.0分析软件进行最小化布尔函数检测，一致性与案例阈值使用系统默认的0.8与1，删除“监管总体评价”条件变量，高满意条件组态中间结果见表7。

表7的三类条件组态均大于一致性阈值0.8，说明全部11个案例都满足一致性条件，表中出现的三类条件组态都是导致食品安全城市创建群众高满意度的充分条件，可以解释83.33%的案例。

表7 高满意度条件组态中间结果分析Table 7 Analysis of intermediate results of high satisfaction condition configuration

组合C1属于宣传拉动型。高强度的食品安全宣传、良好的城市水质和低的食品抽检合格率，原始覆盖率达到最高达到0.333333，符合该组合的案例为绍兴、台州。该两个城市依靠强大的食品安全宣传力度，让老百姓有切实的获得感。绍兴市是第三批国家食品安全示范城市，台州市建立了高规格的食品安全工作组织领导体系，两个城市高举“以人民为中心”的食品安全工作理念，推进食品安全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加强食品安全宣传工作，提升食品安全保障水平，人民群众的获得感逐年递增[33]。充分表明在足够的宣传攻势下，加上政府强有力的食品安全监管可以提升良好的食品安全创建满意度。

组合C2的资源禀赋型。拥有较低的GDP、食品安全科普宣传不足、良好的城市水质和较高食品物价指数，符合该组合的案例是丽水。丽水市是浙江省第一个国家级生态建设示范试点市，是名符其实的“秀山丽水、浙江绿谷”，代表青山绿水的蔚蓝水质，排名全省第一，是华东地区的一块“净土”。虽然当地的食品产业规模较小，但秉承绿色、低碳、循环、可持续的发展理念，让老百姓切身感受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城市经济较为落后、群众消费指数逐年提升，但不影响群众对当地独特资源优势的良好感受。

组合C3低经济驱动型。拥有较低的GDP、食品安全科普宣传不足、较高的物价指数和低的食品抽检合格率，符合该组合的案例是金华、衢州。对于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差的地方，较高的物价指数，较低的抽检合格率，群众对食品安全诉求是吃得饱。而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城市，群众追求是吃得好、吃得放心，横向比较发现经济发展水平高、人文素养高、文化底蕴强的杭州、宁波，老百姓的需求自然高、对食品安全的要求越高。

3 结论与建议

3.1 研究结论

使用QCA分析了浙江省11个城市食品安全创建群众满意度条件变量与结果变量之间的关系，获得高满意度的三种条件组态，分别是：高强度的食品安全宣传、良好的城市水质和低的食品抽检合格率组合的宣传拉动型；较低的GDP、食品安全科普宣传不足、良好的城市水质和较高食品物价指数的资源禀赋型；较低的GDP、食品安全科普宣传不足、较高的物价指数和低食品抽检合格率的低经济驱动型。

3.1.1 群众对政府监管工作总体评价是食品安全城市创建高满意的必要条件 政府监管工作总体评价是与创建高满意之间呈现高度正相关，监管工作满意度每增加1个标准单位，创建满意度将增加2.202个单位[2]。政府形象是食品安全监管群众满意度的重要影响因素，良好的政府形象与群众满意有直接正向影响[29]。政府管理部门需加强食品安全的宏观指导、强化食品全程监管，提升食品有害物质、添加剂超范围使用、超量使用，微生物超标等的督查与惩治力度[34]。

3.1.2 人均GDP越低、宣传力度越大、自然环境越好，满意度越高 浙江省经济越发达的杭州、宁波，食品安全创建满意度反而越低。创建县（市、区）满意度排名前三的均为来自省内经济欠发达的松阳县、庆元县、淳安县，而排名靠后的三个地区均为经济发达的滨江区、萧山区、北仑区[35]。经济发展和文化发展水平越高的城市，群众拥有更多的科普常识增加对食品安全的了解，对食品安全也更关注，对存在的食品安全问题更敏感[36]。食品安全城市创建知晓度是测评中得分最低的指标，说明创建作为一项“运动式治理”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创建还需要不断加大宣传力度[7,10]。西部城市，如宁夏将质量兴农、绿色食品发展作为重要方向，政府利用优良的城市环境质量，发展原生态食品，当地群众食品安全满意度显著提高，这也与党中央高举“生态治理”，护好山水、留住乡愁，让老百姓吃得安全放心的理念一脉相承[25]。

3.1.3 政府、环境、群众三个方面共同影响满意度政府需建立一个面向利益相关者的食品安全公共信息交流平台，及时发布、更新各种食品安全信息，为群众搭建可以随时随地举报不良商家、劣质商品的渠道[35]。浙江省正在大力推进的进口冷链食品追溯系统“浙冷链”在疫情防控中发挥了积极作用，进口冷链食品实现全程追溯、实现共享，也让疫情下群众满意度得到提升。消费者对食品安全相关信息的知晓情况是影响消费者食品安全状况满意度的重要因素，对政府公开信息了解越多，对食品安全的满意度越高[37]。食品安全宣传力度、食品抽检合格率、蔚蓝水质指数、人均GDP和烟酒消费价格指数五个条件变量均无法单独构成创建高满意度的充分条件。表明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城市，要想拉升创建群众满意度，需要从加大宣传力度、降低物价指数、加大违法行为打击力度、提供更好更优质的自然环境资源等综合施策。

3.2 建议

3.2.1 加强食品安全科普宣传精度和力度 要精准宣传，尤其针对近期出现较多的保健品骗局、食品安全科普知识、食品安全虚假信息等内容进行重点宣传；要创新宣传手段，要应充分利用微博、公众号和手机APP等新媒体开展宣传；把创建工作和社会共治相结合，形成良好的舆论宣传氛围，充分发挥群众积极性和主动性。要不断加大“为民办实事”“农贸市场改造提升”“科普宣传”等公众关注的食品安全，满足人民向往美好生活的新时代需要[35]。

3.2.2 加大政府监管力度，加快职业化检查员队伍建设 要以食品安全城市创建为总载体，进一步加大执法监管力度，加快食品安全信用体系建设，积极引入新技术、新平台、新方法，提高违法成本，打击违法行为。强化食品安全风险防控，在生鲜冷链、种植养殖、网络订餐、城乡结合区等重点环节和区域开展专项整治。明确职业化食品检查员在法律上的职责定位，建立职业准入机制；建立检查员培养师资库，实施检查员职业培养计划[38-41]。

3.2.3 打响蓝天保卫战，完善动态监测机制 食品安全城市创建是一项长期任务，需要通过动态监测机制进行科学考评，对于群众反映食品安全问题严重的城市进行复核和整改，对不符合创建工作标准和要求的城市，要实行淘汰摘牌退出机制。尤其是本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背景下，食品安全风险再次成为广大群众最关心的话题，要加强食品供应链体系建设，完善食品安全认证机制，加强食品行业监管与执法力度[42]。

本研究也有以下局限。首先，由于数据获取的困难，如浙江省统计年鉴尚未发布2020年烟酒价格指数、人均GDP等数据，数据采取了2019年替代法则未必能完全适合；其次，创建群众满意度评价原因变量及结果变量的选取，未必具有科学性，如烟酒消费价格指数衡量经济环境合理性、蔚蓝价格指数衡量衡量自然环境的合理性；再次，满意度的衡量更应是一个长效机制的建立，本文选取的短期统计数据进行评价，而其长期影响还有待研究，再加上满意度受主客观多重因素影响；最后，采取QCA进行的研究样本通常认为是10～40个，本研究样本量为11个，数量显得较少。今后可以更大范围的针对全国上下都在围绕“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的“舌尖上的安全”的食品安全创建，扩大样本量，进行跨城市、跨年份、多指标的比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