乏驴岭，一个有故事的千年古村落

■ 李立华

乏驴岭，石家庄市井陉西部的一个小山村。村庄坐落于井陉盆地西缘，绵河南岸，背靠照天梁，面对绵河水，东距天长镇5 公里，四周环山。村西百花栈古驿道上方悬崖上，刻有一方摩崖石刻，记述承天军（娘子关守军）官兵及家眷捐款修路亊宜。石刻刻于北宋明道二年（1033 年）三月二十三日，距今已有980 余年历史。据此认定，村落形成时间应在北宋明道二年以前，是一个千年古村落。

历史悠久的乏驴岭，不但文物古迹遍布，民间传说众多，文化底蕴深厚，自古以来还是冀晋咽喉、军亊要塞，乃兵家必争之地。抗日战争中，这里曾发生过惨烈的“血战乏驴岭”，可歌可泣，感人肺腑。在这里，传说与史实、古代与现代交相辉映……乏驴岭虽小，却故事多多。

“乏驴岭”村名有来头

“乏驴岭”这个村名的由来，据传与张果老有关。《列仙传》载：“张果驴困乏于此，因此得名。”在民间传说中，张果老和柴王爷驴驮日月、车载名山（太行、王屋、中条、吕梁）前往山西忻州。经过这道岭时，驴困车覆，因此有了“乏驴岭”这个村名。

古时候的乏驴岭，隘坡险道，山路崎岖。村西百花栈古驿道上留有的“果老蹄迹”，可谓乏驴岭道路艰险的真实写照。这段古驿道，尤其是张果老庙右后方名为“驴脊梁”的地方，全是人工在悬崖峭壁上开凿而成的，十分险峻。在桃花栈上方，柴王沟西侧崖壁上，还有两道长约200 米、宽窄均匀的石沟，相传是柴王爷当年翻车时留下的车辙。

所谓“蹄迹”“车辙”，虽属民间传说，但乏驴岭古时候路况艰险却是不争的事实。“车不能方轨、骑不能并列”，村民出行靠徒步，一切运输全靠人担畜驮，交通十分困难。据记载，明成化戊戌年，嘉靖六年、十五年，清嘉庆七年，曾对这条古驿道进行过多次修缮，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改变，一直都是只能通骡马脚夫，车辆辎重根本无缘过岭。

百年铁桥话沧桑

乏驴岭村口，有一座横亘于绵河之上的铁桥。所有来过这个小山村的人，无不对它印象深刻。因为，这座铁桥是进入乏驴岭村的必经之路。

资料显示，乏驴岭铁桥高7.5 米，宽5.5米，长75米，桥面距河面30米，是1904 年法国人戴德皮耶设计，中国工人建造。采用的是19 世纪流行的锻铁技术，与埃菲尔铁塔使用的是同一种技术。铁桥全部用铆钉铆接，无一处焊接。细细端详铁桥，上面除了一层锈迹，看上去依旧坚固，一颗颗铆钉也都完整无损。

1907 年，乏驴岭铁桥作为正太铁路的一支正式通车。其主要的作用是联通了山西和河北，使晋煤得以外运。自1937 年日寇占领河北后，为保正太铁路将山西的煤炭运输到各出海港口，重兵驻守该铁桥，并在周边修建了7 座炮楼和两座地堡。1943 年后，正太铁路改线，火车改走熊猴湾。桥上铁轨被拆除改成水泥桥面，铁桥成了乏驴岭村民出行的唯一通道。

以铁桥为界，乏驴岭分为南北两个村区。穿过铁桥向右，就是老村的位置。在乏驴岭铁桥建成的时候，从老村到铁桥，并不能轻易通行。后来乏驴岭村民在绵河边的悬崖上，硬开辟了一条道，才和乏驴岭铁桥连通。

在乏驴岭村东，岭口位置曾建有一个岭口关阁。关阁呈长方形，高约4 米，上有城垛、石砌门洞石券，前面门洞上方有石刻“冀晋藩屏”4 个大字。日军占领乏驴岭后，将关阁拆毁，石料运走修了炮楼。

过了阁门，就是一段缓坡，刻有北宋摩崖石刻的古驿道从岭口向下纵贯全村。至今在古驿道两侧，还存有一些老年间骡马大店、骆驼场遗迹。据说，这条井陉西行的古驿道曾经十分繁忙，行人骡马昼夜不断。按照当地的规矩，骆驼驮队白天不准过岭。因为骆驼走路缓慢，岭上的道路又十分狭窄，只能容一个驮队经过。为了避免拥挤，不引起交通阻塞，白天骆驼队都会被圈到骆驼场中休息，到了晚上，才允许通行。所以，在当时的夜晚，驼铃之声彻夜不绝。

随着大铁桥修建，正太铁路通车，繁华的骡马大店日渐萧条。1976 年，连接河北井陉与山西阳泉的井阳公路开通，彻底改变了村民的出行状况。火车、汽车、摩托车等成为村民出行的代步工具和运输工具。

血战乏驴岭

乏驴岭距“晋冀通衢”娘子关只有10 公里，通往娘子关的唯一驿道从村中穿过。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娘子关前第一门户，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有所谓“欲夺娘子关，必占乏驴岭”之说。

1937 年，“卢沟桥事变”后，华北战事蜂起。日军准备“一个月拿下山西”“三个月灭亡中国”。日军板垣征四郎第五师团从张家口西进大同，沿着同蒲路南下太原，在忻口遭遇国军顽强抵抗，不能前进。为此，占领石家庄的日军派出军团沿正太铁路线西进，直逼娘子关，企图打通娘子关进入山西，会攻太原。国民革命军三十八军（杨虎城的西北军）十七师奉命阻击日军西进，在师长赵寿山带领下于1937年10月11日进驻乏驴岭。

三十八军十七师的主阵地在乏驴岭鸡架岩。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敌我双方展开拉锯战，阵地数度易手。鏖战数日，敌人也未能越雷池一步，双方均伤亡惨重。

1937 年10 月19 日，决战时刻来临。日军将主攻方向集中到鸡架岩，炮击和飞机轰炸更加猛烈，步兵如潮水般轮番进攻，战斗进入胶着状态。日军见正面进攻不下，于是分兵一路从板桥、长生口方向攀上照天梁。照天梁位于鸡架岩南侧，是乏驴岭第一高峰。但是，此处只有十七师一个连担任警戒。激战之后，阵地被日军占领，官兵们向鸡架岩方向撤退。而此时，照天梁通往鸡架岩的山梁已经被日军占领。由于照天梁位置在鸡架岩侧后方，鸡架岩上的中国军队主阵地立时处于腹背受敌的态势。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弹药耗尽……百余将士纷纷从照天梁百米悬崖跳下，宁死不当俘虏。当日下午两点，阵地失守，守军仅四五十人生还，其余全部壮烈殉国。经此一役，原来13，000 余人的十七师，仅存2700 余人。

奉命撤回的赵寿山师长心忧如焚，竟于一夜之间须发皆白。他悲愤地赋诗一首：“妖氛弥漫寇方张，百战何辞作国殇。士卒冲锋杀敌处，娘子关外月如霜。”

如今，“血战乏驴岭”这段历史正逐渐被人们知晓，寻访乏驴岭的游人也越来越多。沿着村东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可登上鸡架岩。这里山势险峻，草木茂盛，环形工事和沙土掩体清晰可见。我想，置身战场故地，人们一定会回想起1937 年10 月的那惨烈的9 天9 夜，一定会想起那万余名生于三秦、死在燕赵的官兵，崇高的敬意与深沉的思念，也一定会从心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