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资》评论员 赵光辉
前几天,我把多年前买的一本薄册子《粥谱》翻出来浏览,一是想学习养生,二是想汲取古人智慧。没想到,粥没学会熬,但读出一身热汗。
上世纪80 年代出版的《中国烹饪古籍丛刊》收录了清代的两本《粥谱》,其中黄云鹄的《粥谱》让我收获最多。黄云鹄,字翔云,湖北蕲春人,咸丰三年进士,曾任京官,后外放历任四川雅州太守、四川盐茶道、成都知府、四川按察使等职。他为官清廉严正,有“黄青天”之誉。黄云鹄生于1819 年,62 岁的他 在 四川公干 之余编写成《粥谱》,目的是“既备检用,且以诒世之养老及自养者,俾知食粥之益”。但他在《粥谱序》和《食粥时五思》中的叙述完全披沥了一位花甲老人对饥饿与贫困的记忆与反思,更披露了这碗养生粥所蕴藏的农业中国数千年的一个历史迷底。
他在序言中说:“吾乡人讳食粥,讳贫也。顾都邑豪贵人会饮,必继以粥。索粥不得,主客皆不怿。”粥为什么被穷人嫌弃?为什么被富人追捧?他在《五思》中回忆了自己饥饿贫苦的少时,母亲用粥救活他,而两个妹妹被饿死;落第回家时,川资用尽饿了一整天,正这时闻到路旁人家的饭香,“予回顾老仆曰:闻否?仆虽老,素好谐,连摇首曰:莫说莫说说不得,莫闻莫闻闻不得。”所以,每当他想起“少贱时”“饥困时”“京宦时”“旱荒时”“古昔时”,对粥“焉敢生厌”?为什么黄云鹄在编写养生粥谱,却偏要扯一大堆饥饿贫贱之事?或者说“粥”为什么这么矛盾纠结?
历史上,除了晋代那个白痴皇帝问过饥民没饭吃为什么不吃肉糜之外,与饥民饥饿唯一联系在一起的就要数粥了。漫长的封建帝制时代,饥荒史不绝书,随之出现的就是“粥”和“粥棚”。不给馒头只施粥,就是从最低不饿死人出发的策略,但史书上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记载从没断绝过,甚至封建士大夫阶层的“耕读生活”也总要经历饥饿的考验。这个残酷的事实说明,在数千年的封建时代,以农业立国的中国从来没有长期、彻底解决过粮食安全问题。根源之一,是农业本身无法最终养活农业中国。历史上几次大的农业作物引进,都导致了农业发展、淀粉类食物大增,但人口增加后又导致粮食供应系统“掉链子”。所以,我们必须实现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的社会转型。鸦片战争以来的180 多年,也可以说是古老东方农业文明在遭遇西方工业文明掠夺、侵略后,文化反省、文化觉醒、文化转型、文化更生的历史。
粥又为什么与“养生”连在一起呢?有句俗谚说得好:“要想小儿安,三分饥和寒。”不独小孩子,成人食饭七八成饱是最符合人生理健康需要的,而粥无疑是最容易给人饱感又远离大鱼大肉的食物了。一碗粥就可以救活一个人,为什么广设粥棚也避免不了农人流民饿死的悲剧?因为封建政治制度始终没有解决物质资源的有效配置和社会财富的公平分配问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是最经典的痛诉。在农业文明的经济命门与封建政治制度的致命缺陷交互作用下,每过二三百年就有一个重建到崩溃、崩溃后重建的周期出现,也就不奇怪了。
但从1921 年到今天的100年,我们中国人终于找到了彻底解决生存发展、实现民族复兴、追求文化振兴的科学之路;探索形成了自己发展与人道、效率与公平的特色之路。其恢恢大端,从经济发展看,正在实现社会现代化转型,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世界上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全门类工业体系;从社会制度看,新中国建立的社会主义公有制体系,确保了最大多数人民的权益和福祉。人们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民族的自信心、自豪感,都达到了空前高的水平。这是任何一个耳聪目明的人都能听到、看到的,这是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否认的。如果黄云鹄老先生穿越到今天,他也一定会为今天的盛世人道而感奋不已!
翻阅历史,常见到立国百年的盛世;体会生活,愈感到国家发展的不易与成就。作为一个“三农”媒体人,我愿把一碗粥中的感悟与农资同行分享,铭记历史,方能阔步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