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晓风
那女孩说,春天是一则谎言,饰以软风,饰以杜鹃;那女孩斩钉截铁地说,春天,是一则谎言。
可是,她说,二十年过去,我仍不可救藥地甘于被骗。那些偶然红的花,那些偶然绿的水,竟仍然令我痴迷。春天一来,便老是忘记,忘记蓝天是一种骗局,忘记急湍是一种诡语,忘记千柯都只不过在开些空头支票,忘记万花只不过服食了迷幻药。真的,老是忘记——直到秋晚醒来时,才发现他们玩的只不过是些老把戏,而你又被骗了,你只能在苍白的北风中向壁叹息。
她说她的,我总不能拒绝春天。春水一涨潮,我就变得盲目,变得混沌,我恭谨地行到溪畔去办“告解”,去照鉴自己的心,看看能不能仍拼成水仙——虽然,可能她说得对,虽然春天可能什么都不是,虽然春天可能只是一则谎言。
(彼岸花开摘自《敬畏生命》,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Coco图)
文/[日]吉田兼好
译/尤冬梅
有主人的住宅,不会有闲杂人等随意出入。
没有主人的空宅,路过的人都可以随便进出,狐狸、枭鹰之类的动物也因为没有人类出入,敢随意进来入住。千年老树之类的妖灵也会在此处现出原形。
还有,镜子因为没有色彩和形象,才能映照出物体。如果有色彩和形象,它也就倒映不出物体了。
只有虚空才能容纳物体。我们心中总是会有各种欲求浮现,如果心中有主,就不会有那么多杂念进来了。
(小林摘自《徒然草》,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文/[美]罗伯特·M.波西格
译/张国辰王培沛
爬山必须尽可能地少费力,不要着急,而要以自身的状况决定速度。如果你已经觉得很不耐烦,那就加快速度;如果有点气喘就慢下来,要在这两者之间保持平衡。当你的思想不再集中于行动的目标,每爬一步不是为了爬上山顶,你会发现,这里有一片锯齿状的叶子;这块岩石有点松动;从这儿不太容易看见山顶上的雪,即使越来越接近山顶。这些都是你应该注意的事。只为了未来的某个目标而生活是肤浅的,生命萃聚在山的四面,而不是山顶,我们脚下才是万物生长之地。
当然,没有山顶,就不会有山的四面,是山顶界定了四面。于是我们继续向上爬,我们还有好长一段路,所以不必急躁,只要一步接着一步慢慢地爬就好。
(王耀清摘自《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重庆出版社,桃&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