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文化凝聚了中华文化之本,李英杰正好生于斯,长于斯,浸淫于斯。
在河南这片土地上,爱好书法的李英杰曾经着迷于古钧瓷。进入摄影之初,他本与大多数摄影爱好者一样,热衷于风光摄影。但不同的是,他的拍摄并不追逐名山大川、日出日落这样一些“抽象”的风光美景。他始终将自己的拍摄地点锁定于自己生活的河洛地区。随着对摄影理解的逐渐深入,李英杰从风光拍摄转移到那些跟传统文化有着根系关联的主题,拍摄意、气、形、神圆融莫分的太极拳。
李英杰尝试用当代的视觉语言言说传统语境中的意義世界。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在当代视觉语汇的基础上创造出能与传统语境的意义世界高度一致,甚至一体两面的摄影视觉语言。这对于任何一位摄影人来说,无疑都是一个超高难度的目标。在应用当代视觉语言言说传统语境意义世界的探索中,他的太极拳拍摄经历了一个从实到虚,从具象到抽象的过程。
作为一种科学运动形式的太极拳,究其文化原理,是人的身心语言与太极文化之道,亦即中国传统宇宙观的相应相生。在“仰观天象,俯察地理”创造出来的河图、洛书的基础上,先贤们创造了高度概括,凝练表达自然观与哲学观精髓的八卦图与太极图。“一阴一阳之谓道”,太极图以半阴半阳相互流转的极简图式呈现出了宇宙最基本的两种力量相应相生的规律。这一由阴阳互动推动的中国宇宙能量循环的象征图式,形简意赅,微言大义。这些呈现了虚实相生、有无相成文化精神的传统视觉图式,对于李英杰的启示无疑是最根本的。
从感觉上说,气不可见但可感。在视觉方面,气如同风,我们只能通过被风吹动的物的运动轨迹来看见风,感受太极拳道之气亦同此理。所谓虚实相生,以实写虚,瞬时与延时,冲突与矛盾之处正是解决问题的症节。于此,李英杰用反摄影的方式获得了拍摄太极拳的突破:搭建摄影棚,将着白衣的行拳者置身于黑色的背景之中,有意识地用去色彩而只存黑白的关系来言说太极的阴阳流转。同时,他将拍摄的瞬时延长,用慢门曝光的方式在相对长的时间中使太极行拳过程的轨迹感光。李英杰用视觉样式的突破与改变来引导和完成太极拳的视觉呈现,应该说是太极拍摄中最关键的一步。
那些留在图像上的行拳轨迹与中国水墨书法的相似性复又启示了李英杰更多的艺术灵感,他更进一步朝向空灵幻化的抽象境界。“太极”的影像呈现了水墨笔画与数字影像混合,传统与现代交融的意趣。太极拳在中国水墨与书法的幻化中拓展出新的视觉表达。应该说,太极拳与中国书法在艺术意象上的这种形神相通并非偶然。
感谢李英杰把太极那不可言说的神秘多少向我们做出了图像的呈现,他的努力显现着摄影这一现代性的视觉工具触摸传统文化的可能。(本文作者为摄影评论家,本文为摘编)
太极拳是一种以天与地为本体哲学的拳种。李英杰的《太极三部曲Ι·太极拳》最突出的特点是行拳的轨迹,而轨迹是对形式动力学的表达。
《太极三部曲Ι·太极拳》是一次系统性学术性的拍摄。李英杰首先是一个太极拳的研究者,然后才是太极拳的深度拍摄者。他读了中国古典哲学、宗教、神话、伦理学、医学、武学、太极功夫、地方文化、图像艺术等方面的书。拍摄中,李英杰用慢速度拍动势,动势在慢门中延展。
太极拳是行走着的书法,太极拳是看得见的音乐。太极拳亦如琴曲,观者从虚像轨迹中感受到的节奏,忽而激烈刚劲,忽而雅致徐舒。
太极拳的动作多为弧形、圆形、螺旋形的曲线。曲直互寓,开合互寓,聚散互寓,动静互寓。蓄力是圆,发力是直,“蓄力如张弓,发力似放箭”。拳者曲中求直,蓄而后发,圆蓦然变直,直刹那又转圆。虚像虽如轻烟,但却是上顶下沉的一个有实体支撑的“轻烟”。从轻烟飘动中观者看出了起承转合与无间隙的“势”的流荡。形式也是内容,长时间曝光删繁就简,留下的仅仅是飘逸的太极行迹图。
《太极三部曲Ι·太极拳》以一种独立的文化品格和纯正的学识良心保存和强调了中华文明的古老和珍贵。太极拍摄的长旅尚未结束,摄影者仍会继续吟唱着属于他自己的长调或短歌。(本文作者为摄影评论家,本文为摘编)
摄影家李英杰以荣获中国摄影金像奖的成名作《太极》闻达于世,之后沉吟六载,深耕细作,跋山涉水,觅迹寻源,仰则观法于天,俯则察勘于地,以影像的方式求证太极易经与河图、洛书之间的关系,追溯《太极》主题的本初意义与深层文化内涵。从太极拳术的时空演化到自然观的剖析实证,在中国古典哲学观念的指导下,李英杰的《太极》系列摄影作品完成了从概念建立到精神升华的过程,即“建立一个概念,完成一个体系,寻找一种方法。”
李英杰的《太极三部曲Ⅲ·河洛象》,以太极的学理概念与河图、洛书的影像再现,完美诠释了天地人神的对话关系。其摄影本质的探索不再囿于纪实类或艺术类的中国摄影语境的功能性表达,而是在宏观高度上阐述人类文明的意义,摄影由技而道,进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哲学境界。由实相入意象,摄影的语言空间通达空灵,融汇贯通,在物质形态与精神象征之间自由飞翔。《太极三部曲Ⅲ·河洛象》,跳出摄影叙事传统,走向“义理诠释”的高级阶段。以“太极·易·河图、洛书”作为释理原型,以世界遗产影像学的“文献性、学术性、艺术性”评价标准为拍摄准则,以本体论和方法论的操作模式,即解释太极也被太极所解释,形成拍摄结果与太极本源互相印证又互相表达的双重效果,使得图与河图、洛书,像与地貌天象之间互释互解,一目了然地看到古典之图和当代之象之间的连带关系,进而从单纯的影像学扩展到图像学,以今证古,从影像到图形一脉相传。《太极三部曲Ⅲ·河洛象》以河图、洛书为基点,推证太极,上溯至经学之首《易经》,水落石出,豁然大观。探索出从世界遗产影像学到中国文化图像学的演化过程,提出起点与途径,方向与目标,功能与价值的实际问题,
至此,踌躇满志的李英杰已经完全不顾及世俗对于摄影的要求,与古典相接,与圣贤对话,摄影完全成为个人的精神行为。看不尽的风云变化,思不群的卓然大观;咨情山水行止无定,天高地阔长啸哲思。河中的水、天上的星、滩里的石、岭上的云,真实的生命浸润在自然之中,孤独的精神渗透于影像之内。终于,龙马至,河图出,神龟游,洛书现,一个前所未有的影像实验终成正果。(本文作者为影像文化学者、摄影家,本文为摘编)
河洛流域是中华文明的摇篮。河洛文化是以黄河和洛水交汇地区古代物质与精神文化的总和。它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既是中原文化,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和精华。
宇宙起源和万物演化是人类探索的永恒主题,也是河洛文化的重要内涵。中华先民盛行“天极星”崇拜的习俗,后来,中华先民用图像的形式来展示宇宙演化的微妙过程。 王夫之认为:“道者,天地人物之通理,即所谓太极也。”
河图、洛书是古人对天地自然、宇宙时空、地理认知,以及自身存在的切身观察与感悟。可以通俗地解释为:“河图本是星图,其用为地理,故在天为象,在地成形也;洛书的内容表达实际上是关于空间的,包括整个水平空间、二维空间,以及东、西、南、北方向。”河图、洛书的图式还反映出中国人对数字的崇拜及时空观念。千百年来,人们总是把河图、洛书与伏羲、八卦《周易》联系在一起,朱熹更是把河图、洛书置于易学著作卷首,大加推崇。中国古代的学者大多认为是伏羲受河图启发而创立八卦,《周易》又源于八卦。
长久以来,李英杰以河洛文化与太极思维在黄河与洛水流域为中心的时空里进行摄影创作,其实就是以摄影艺术的角度对古老文明的深情回眸与重新阐释。摄影图像的国际语言为河洛地区打开了图像视觉的窗棂,让古老的文明由此与世界风尚水乳交融。
李英杰通过摄影语言阐释的太极图像,作品呈现的艺术精神,正如道家所崇尚的“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李英杰带着相机深入对太极河洛图像领域的探索,从在历史的景观中流连忘返,到在山河大地的风景长廊中壮游巡礼,他低头阅读着相关的河洛文献汲取营养,起身端起相机寻找自然宇宙时空的魂与魄。
代代有序,季季不同,李英杰摄影技艺的积淀与思考已足够丰厚, 凝聚了他多年的追寻与梦想,这个梦想就是河洛文明的影像世界与东西方古老哲学的对话。
李英杰通过太极图像的创作来揭示宇宙起源的太极学说与河洛文化的意蕴,用摄影艺术语言对宇宙起源进行现代阐释的深思与探索,也是河洛文化研究的重要成果,也为继承和弘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做出有益的贡献。(本文作者为艺术评论家、学者,本文为摘编)
身居河洛文化发源地,李英杰对景观时空的感悟从历史深处的审美开始,随着逐步认知这方地域空间,这里成了他的精神家园和记忆储藏之地。从《太极三部曲Ι·太极拳》《太极三部曲Ⅱ·太极图》到《太极三部曲Ⅲ·河洛象》,周边的万般风物从尘世幻化为一幅幅符号化的精神图像。
河洛地带的山川大地、日月星辰时时回应着李英杰的创作情感,这些图像是河洛地域的时空肖像,文化记忆重塑了他的心灵图像并成就了特有的“太极·河洛”摄影精神。
李英杰在河洛这片影像原野上勤勉耕耘,拓展了中原摄影的疆域。其创作与思考已具备国际化视野,这无疑会把河洛文化推向更为广阔的社会图像乃至形成一种国际文化现象,并使得民族文化地理时空中河洛景观日渐成为人们可追忆的历史风景。
李英杰追求超越摄影家个人及其所处的时代与环境,《太极三部曲》的创造源于他对自然力的敏锐观察与认知、对地域文化的独立发现与超越、对传统文化与现代思想的比较与研究。“太极”系列影像创作所开创的视觉语境俨然具备了影像系统的坐标意义。超越过去,超越自己,这也许就是艺术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太极三部曲》如斯。(本文作者为艺术评论家,本文为摘编)
在河南洛阳的白云山上,我与李英杰相识,聊起了他的《太极三部曲Ⅲ·河洛象》的创作过程。这位仁兄上山入水,花了多年时间将自己的身體投入到了一场参悟天地弘宇的行动中,也可以说是一次用摄影术仰看天文、俯瞰地理的实践。他谈到“河图、洛书”与他的太极系列作品的渊源相承,虽然我对国学、历史学研习尚浅,无法深探千年中华文化的哲思演绎,但我对于这样的创作方法真心拍案叫绝,它成就了以影像面对天地自然“大宇宙”和人身个体“小宇宙”的图景化表达。他的方式提供给观者一双望向远方的“眼睛”,形成了一种印象性的整体扫描,虽不尽精确,却已摆脱了无依靠的盲目幻想。
再次见到英杰时,他带来了《太极三部曲Ⅲ·河洛象》的作品和素材。我们共知,原始的天地崇拜并非出于人们知识的浅陋,而源于人类对自身渺小的自觉,这种自觉来自于人的宏大情怀,也在于承认无尽宇宙的神奇控制力和对应力,同时又相信对此力量的不可知悉,难于判断。加入到古人的行列中,与他们并肩而站,让憧憬和想象成为天地的连接者。摄影生成的图景产生了“陌生化效果”,不觉中塑造出的双重形象感知,其一为演绎着情感上和远古先知之间的亲近,同时又构架起了时空间疏远的距离。
李英杰的《太极三部曲Ⅲ·河洛象》,用宇宙自然所赐的物质,建构起了文化的精神规模,包含了现代思维和未来思维,其图景不仅是过往时空的产物,同时具有超越时空的意义。(本文作者为摄影家,本文为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