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滢
十一黄金周伊始,大理苍山景区因为游客的到来而热闹起来。从苍山脚下的起点,到离龙泉峰顶不远的海拔3900米的终点,缆车沿着洗马潭索道,徐徐上行。
“现在我们看到的植被,是华山松和云南松,再往上,就是多变石栎和银杏了。一会儿大家要控制活动量,预防高原反应。”在长达约40分钟的行程中,汪仲雷在缆车轿厢里滔滔不绝地向5名来自北京、浙江等地的苍山自然中心志愿者介绍这里的植被概况,以及他们在为期一周的志愿者工作中的注意事项。
51岁的汪仲雷是杭州人,定居大理已5年有余。2018年初,他拥有了苍山自然中心“大管家”的角色,也成为志愿者们口中的“雷哥”。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坐索道上山了,每周一批的志愿者,他已迎来送往过100多批。“铁打的雷哥,流水的志愿者”是流传于中心的一句俏皮话。
“我们快到了。这个海拔高度的乔木,基本就是冷杉了,而低矮一些的灌木,是杜鹃树。”言谈间,缆车进入停站点。1600米的垂直落差,使得山上的气温明显低于山下坝子。索道上站的不远处,是一个三岔路口,左拐向前,是大多数游客直奔的景点洗马潭;右手边的栈道,则幽静得多,它所通往的11号平台便是苍山自然中心的所在地。中心窗外那棵早已枯死的冷杉,曾在100年前被著名美国探险家洛克记录于镜头之中。
苍山不仅是大理响当当的名胜,更是世界级的生物多样性样本地区,其最高峰马龙峰海拔达4122米,不同的高度孕育着丰富多元的动植物种群。2000多种种子植物、170多种鸟类、以及16种国家保护动物,包括濒危物种红豆杉、黄杜鹃、云豹、羚牛等,都栖息在苍山之中。
苍山自然中心是由民间环保组织“野性中国”于2016年创建。自然中心的林间小屋,就像一座小小的博物馆,陈列着关于苍山生态图文资料,还有野猪和啄木鸟的头骨,白腹锦鸡的皮毛,甚至小熊猫、豹猫的粪便等实物。每当有游客前来,雷哥和志愿者就会用孩子都听得懂的生动语言,结合展品为他们讲解这里的多元生态。
苍山自然中心不仅架起了一座连接公众与生物多样性知识的科普桥梁,它还是游人的“庇护所”——苍山天气多变,风雨无定,一座温暖的小木屋,一杯热腾腾的手冲咖啡,足以驱散高海拔的寒意。
除去11月至次年3月的风季,自然中心每年运营的7个月中,通常由雷哥与江苏女孩王亚灵两名常驻人员带着5名短期志愿者开展工作。志愿者负责游客的沿途指引,以及熱饮和纪念品的售卖——这是中心日常运营经费的来源。王亚灵的主要工作是志愿者招募沟通和后勤保障。而作为“管家”,雷哥需要操心中心正常运转的各类琐事——钢结构生锈了得自己刷漆,桌椅坏了也尽量自己动手修葺,如果从山下请工人上来,成本会非常昂贵。
“但最费神的是在培训志愿者的过程中,怎样向他们传递该有的工作态度。”汪仲雷直言,“有些志愿者是抱着旅游散心的目的而来,与游客缺乏沟通。在苍山连呆七天的经历非常难得,志愿者们能看到很多普通游客看不到的野生动物,认识原先不认识的高山植物,我希望他们可以把这种观察自然的美好体验,积极地分享给更多人。”
“但大多数志愿者给我的还是感动,甚至可以说,他们带给我的力量,是我坚持在自然中心工作的驱动力。”汪仲雷转而说道。他和妻子在古城拥有一家经营多年的客栈,成熟的管理团队让他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于是闲不住的雷哥总是忍不住往山上跑,苍山自然中心的一切,都时时牵动他的心绪,来自天南海北、各行各业的志愿者,更是让他放不下的理由。
从居委会退休的白族阿姨、曾经历越战的老兵、对植物怀有极高热情的大学生、都市的普通白领……他们因对苍山的爱而来,与雷哥有了短暂的交集,收获了与自然共处的宝贵经历。从苍山自然中心成立以来,已经有170多批志愿者共计800多人次在这里度过了难忘的旅行。
秋季,没有了夺目的乳黄杜鹃与大理杜鹃的点缀,洗马潭的景致平淡了许多。而在通常被忽略的栈道两侧,宝兴棱子芹、阿墩子龙胆、向南星等花卉悄然盛开,星鸦出其不意地从林间掠过,观鸟爱好者耐心地守着血雉时常出没的地盘……
“如果你上苍山只是为了走马观花、景点打卡,那就太不值了。”汪仲雷说。他与王亚灵、以及每一位曾与苍山自然中心结缘的志愿者,用自己的点滴付出,让苍山的一花一草一木得到它们应得的关注;让慕名登山的游人,为在树丛中休憩或在天空里飞翔的生灵,去驻足、去欣赏;让苍山上丰富而美好的生态环境,唤起更多人对大自然的尊重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