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娜 朱立华
内容摘要:20世纪产生了多种文艺理论流派,英美新批评便是其中之一。新批评的研究方法是“文本细读法”,即以客观的态度分析文本,不关注其生成语境,对文本进行逐字逐句地分析。本文在新批评理论的视角下,运用文本细读法,从张力、隐喻、复义三个方面对拉斐尔前派诗人奥利弗·布朗的诗歌进行分析和解读,有助于读者更好地解读其诗歌明快的节奏,丰富的语言和细腻的情感。
关键词:新批评 文本细读 奥利弗·布朗
拉斐尔前派运动是英国兴起的美术改革运动,始于1848年,在19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经历了它的全盛时期。20世纪初,拉斐尔前派诗歌在西方唯美主义思潮的影响下被译介到中国文学之中。在《拉斐尔前派:从罗塞蒂到罗斯金》[1]一书中收录了20位前派成员的诗歌,其中,奥利弗·布朗作为年龄最小的诗人也在其中。奥利弗·马多克斯·布朗(1855-1874),诗人、画家和作家;他是著名画家福特·布朗之子。奥利弗是拉斐尔前派诗人中寿命最短的一位,19岁时死于腹膜炎。但其一生作品颇丰,著有多部小说、诗歌和画作。奥利弗的诗歌大多与其小说有关。本文将以奥利弗·布朗的诗歌为文本,运用文本细读法,从诗歌的张力、隐喻、复义三个角度进行研究和解读,从而更好地体会其诗歌魅力,展示新批评理论价值。
一.新批评理论概述
新批评理论在20世纪中期欧美国家盛极一时,以其客观分析语言中的文学性和情感表现力为主要特征,是一种广泛流传的研究方法。新批评派的历史前后达40多年,大致分为前驱期、形成期和极盛期,[2]其主要成员包括:初期代表人物艾·瑞恰慈(Ivor Richards)、威廉·燕卜荪(William Empson)和托马斯·艾略特(Thomas Eliot);30、40年代是以约·兰色姆(John Ransom)为中心为主要代表人物;后期代表人物克林斯·布鲁克斯(Cleanth Brooks)、雷纳·韦勒克(Rene Wellek)、罗伯特·沃伦(Robert Warren)、威廉·维姆萨特(William Wimsatt)。20世纪中后期,在诗歌创作和诗歌鉴赏方面,新批评理论都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文学是通过语言反映社会生活,表达情感的一种特殊的语言形式,而对文学文本进行分析和解读则是新批评的主要任务,采取的研究方法是“文本细读法”,“对作品进行耐心仔细的分析推敲,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3] 新批评派认为,文本观是指由“语象”构筑的文本中心论,“语象”是构成文本的最小的结构单位,即除了物象之外的语言中的“象”。“隐喻”、“复义”、“张力”、“悖论”等艺术手法构成了新批评理论的修辞观。[4]新批评理论为诗歌文本的解读开辟了全新的视角。
二.奥利弗·布朗的诗歌张力
张力是新批评的艺术手法之一,也是评判一首诗歌价值的重要指标。艾伦·退特(Allen Tate)提出诗歌语言包含着两个要素:外延和内涵,外延指词语的表面意义,字面意义;而内涵则指词的言外之意,深层意义,[5]“诗的意义在其张力,即我们从外延与内涵两极之间能够找出的全部意义的统一体。”[6]奥利弗的诗歌中灵活多变地使用了诗歌的张力。
人们的眼睛再也看不见这些饱经风霜的面孔了/生活中,死亡不留痕迹/他们狂野的爱与恨,变得盲目/在绝望的渴望中,泡影随处可见/溅起一阵水花,洒落在浪花之上/海浪把它们冰冷的四肢淹没/然而海风却从不示弱/模糊的哀号随着他们垂死的叹息而颤抖/因为所有人的灵魂都在悲伤和爱中挣扎/世间,每个人都在自己短暂的空间里徘徊/当夜幕降临在人们的脸上/在死亡的毁灭中终于沉沦/一股冷风吹起了海上的泡沫痕迹/死亡的秋风吹散了生命中冰冷的枝头。
奥利弗这首诗的韵律是abbaabbacddcdc,诗歌节奏鲜明,韵律规整,读来朗朗上口,蕴含着诗歌独到的乐感之美。诗的前八行采用的是abba式的首尾押韵,后六行的韵脚发生变化,表明在这两处承接之间,诗人的情感强烈,主题升华。通读全诗,有一种死寂、悲凉的气氛。诗的第一句中“饱经风霜”(passion-worn)一词将两个反义词用连字符合成一个单词,热情与疲惫的反差反映出人们的饱经风霜,透露出诗人内心的复杂心理,即每个人生来都会面临着最终的归宿——死亡,而在恐惧背后,诗人表现出内心的无限挣扎。第八句中的海浪声暗指人们垂死的哀叹,生动形象,仿佛置身于此。而倒数第三句中的下沉(sink),表面上指的是人的死亡,可通过对全诗的分析解读,更指人性的沉沦。这些对比与反差,使诗歌的内涵和外延得到了统一,成就了本诗的张力美感,增强了诗歌的层次感。
三.奥利弗·布朗的诗歌隐喻
新批评派认为隐喻是语言研究的重要标准之一,极其看重隐喻的运用。新批评主义认为本体和喻体两个域的映射关联越少越好,以形成强烈的突兀感与新奇感,成就诗歌的张力。奥利弗·布朗在其诗歌“爱是一团散乱的火”中,巧妙灵活的运用了隐喻艺术:
爱是一团散乱的火/被风吹动,发出叹息声/空虚而模糊的欲望/飞来飞去/一旦播种,谁知道会收获什么?/唉!亲爱的,爱的视线是非常隐蔽的!/他们会让我们做什么?太阳花和罂粟花/向风弯腰。
全诗短小精悍,却意蕴丰富。诗歌的题目和第一句便使用了隐喻,将爱比作一团散乱的火。这一比喻陌生又离奇,但照着诗人的神思回味,似又若有所悟。诗人爱和火将两个不相关的东西联系起来,凸显了两者的冲突感,给读者以无尽的想象空间,带来精神上的震撼。詩中将风比作自身爱情途中遇到的困难,形象生动,第二句中“被风吹动,发出叹息声”,和最后一句“向风弯腰”,表达了作者被困难打压发出哀叹,最后向现实弯腰屈服的无奈之情。诗中隐喻的使用,使得读者感到新奇的同时又充满无尽的联想,扣人心弦,耐人回味。诗歌使用内聚焦的叙事方式,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自己内心的矛盾挣扎与漫无边际的愁绪。诗人将爱情比作火焰,火可以代表圣火,也能表示情俗。既象征了圣洁、光芒、救赎,也象征着颓废、沉溺与欲望,表达了诗人对于现实的反抗、爱情的沉溺以及对未来的强烈祈望。其中结尾处的太阳花与罂粟花,代表了两种不同的结局。太阳花象征着希望、收获和未来;而罂粟花象征了绝望、堕落与毁灭。诗中的奇特隐喻与意象的巧妙结合更加全面地展现了该诗的细腻情感与诗性魅力。
四.奥利弗·布朗的诗歌复义
复义(ambiguity)又称为含混或朦胧,主要体现在诗歌的多元化解读。复义最早由英国文学批评家威廉·燕卜逊(William Empson)提出。诗歌复义的运用为诗歌带来了别样的朦胧美,创造了诗歌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为读者提供了一种独特的审美趣味。奥利弗·布朗在其诗歌“前后”中,灵活运用了诗歌的复义现象:
啊!很久以前,我和你/扫过荒原的眉间/我们交缠的乱发随风飘动/如此迅速!如此甜蜜!/我爱你的脚步胜过你/穿过我的整个灵魂或身体/如此甜蜜!如此迅速!/在命运不再降临的日子里,生命犯了罪!/啊!羞耻的深渊/他们来之前恐惧的希望就破灭了/或者消失在爱的无名虚空中/如此可怕!如此死寂!/恐惧的希望从每个灵魂的羞耻中消失/因赞扬或责备而变得没有灵魂似的/太死寂而不害怕天堂因它的耻辱而毁灭的永恒。
全诗共分为两个小节,第一个小节刻画了诗人的爱情,语言生动活泼,充分反映了诗人愉悦的心情。而第二小节突然反转,描写了他们的爱即将坠入深渊,表现出诗人悲伤死寂的情感,巧妙而出人意料的对比和反差,显示出诗人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屈于现实的悲哀。全诗采用内聚焦的叙事方式,充分描绘了自己的内心世界,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欢愉和痛苦。其中,诗歌第一节中的“如此迅速!如此甜蜜!”两句感叹出现了两遍,且顺序发生了改变。此处的迅速和甜蜜可能指他们交缠的头发,可能指他们度过的美妙时光,也可能指他们的恋情。同样地,诗歌第二节中出现了“如此可怕!如此死寂!”和结尾处“太死寂而无所畏惧”也包含着多重含义。可怕和死寂可能是指深渊,可能是指他们消逝的爱情,亦或是对未来生活的无奈与绝望。不同读者对于这两句感叹可能有不同的感悟,从而使诗歌产生一种朦胧美,引起无尽的联想。此外,诗歌第二节中“恐惧的希望”,运用矛盾修饰法,也反映出诗人的无可奈何。可见,诗歌中的复义现象,不仅彰显了诗歌的审美功能,也为诗歌提供了多角度的解读。
在文化全球化研究成为显学的新时代背景下,在西方兴起“维多利亚文化热”的前景下,重拾经典作品,发掘现代意义,反思当下问题,也是当代文学研究的一种范式。文章在新批评主义的视角下,从诗歌的张力、隐喻和复义三方面,对奥利弗·布朗的诗歌进行解读,发现其诗歌的韵律节奏之美,意象情感之美,发掘诗歌的诗性魅力与情感艺术。此外,诗中关于爱与欲望、现实与死亡等主题,采用整体勾勒与核心聚焦的方法,充分体现了拉斐尔前派诗歌的叙事艺术,有助于考察人的生存困境与死亡悲剧意识、人性的堕落与自我救赎意识;也有助于分析其美学思想与审美意识:唯美与“唯美偏致”的矛盾书写等问题,给当代诗歌研究一定的启发。
参考文献
[1]DINAN R.The Pre-Raphaelites:From Rossetti to Ruskin.London:PENGUIN BOOKS Led,2010.
[2]赵毅衡.“新批评”文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2.
[3]史亮.新批评[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89:52.
[4]張惠.“新批评”及其在中国的“理论旅行”[J].社会科学家,2013(5):122-125.
[5]陈晨.新批评视角下的《一朵红红的玫瑰》[J].学术论坛,2008(6):28-29.
[6]蓝仁哲.新批评[J].外国文学,2004(6):48-51.
(作者单位:天津商业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