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匈牙利看第四波疫情

余泽民

9月中旬起，匈牙利第四波疫情悄然而至，感染人数在11月直线上升，逼近去年同期，预计月底才抵高峰。自从去年4月新冠暴发以来，匈牙利已过山车似的演绎了四波疫情。

这个总人口不足千万的国家，今天（11月12日）公布的数据是：新增感染8394例，死亡132例;感染总数931414人，死亡总数31751人。其中，死亡数字更可信些，至于新增感染数，因为多数无症状和轻症感染者不做核酸检测，数据或被严重低估。

就在两周前，我的两位汉学家好友先后中招。其中一位带上小学的孩子去医院看病，核酸检测阳性，这才怀疑到自己;另一位参加了同学聚会，几天后一位同学发邮件提醒大家她本人刚确诊新冠，保险起见他去做了筛查，结果为阳性……

在匈牙利做核酸检测并非易事，我的亲身体验是：首先要打电话向家庭医生说明症状，如果症状轻微，医生通常建议居家休息、观察，甚至不建议去医院;如果疑是新冠，家庭医生会在网上替你申请，5天之内上门筛检。如果不愿在家中苦等，执意自己去做筛查，只能登记自费检测，然后按预约时间去指定地点，监测点通常设在露天的大集装箱里，做一次核酸筛查花费一百多欧元，上门服务另外加费。没人考虑你在往返路上的传播风险。

第三波疫情后，随着疫苗接种的推进，匈牙利迎来一个平和的夏季。先是在布达佩斯举行了人头攒动的欧洲足球杯，六萬多人的体育场上座率达100%，随后迎接教皇来访，来自世界各地的几十万信徒聚在英雄广场听教皇布道，接着是国际狩猎展览会……我虽然谨慎，也去湖畔搭了几次帐篷露营，日子恢复了正常。政府一方面号召打疫苗，一方面取消了绝大多数防疫措施，乘公交不必戴口罩，出门不用带免疫卡……然而，第四波疫情来势汹汹，人们又提心吊胆起来：要知道，匈牙利疫苗接种率欧洲第二，可现实残酷，疫苗也无法结束疫情。

早上，广播里说，德尔塔变异株不仅在美国现身，也传到了斯洛伐克和塞尔维亚，这一变种传播力更强，可能已传进匈牙利。去年秋天，匈牙利出版了畅销书《后新冠的世界》，多位知名作家、历史学家、科学家和政治家一起畅想未来，回头看他们过于乐观了。

如今医学界关注更多的并非“后新冠”，而是“新冠后”，这个“后”不是“过后”，而是指“后遗症”。以我自己为例，因新冠感染被施以的激素治疗导致的高血糖、血氧始终未恢复到从前，半年里感冒好几次，免疫力低，很难再像从前那样盯着电脑一坐几小时，还有不知是否与之有关的肌肉疼、关节疼和易疲劳，过去虽能熬夜但倒头就睡，现在则被失眠折磨……

不过，我的那两位轻度中招的汉学家朋友，也为疫苗的有效性提供了佐证，他们有惊无险地跟病毒杀了一个回合。但疫苗很难中断传播，除非病毒某天“自杀”。至少在欧洲，大家必须学着与病毒共处。当然，“共处”不等于“听天由命”，匈牙利接种疫苗的年龄下限已降到12岁，病毒学家也已在讨论第四针、第五针疫苗，更有实验室在研究特效药。

本月初，匈牙利政府恢复了“乘公交必须戴口罩”的要求，同时允许雇主要求员工于12月15日之前接种疫苗，并有权辞退不打疫苗的职工，作为共存政策的补充措施。